玉蟾跟在月華身邊太久了，往往他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他要什麽，而他現在這種神情分明是想轉移話題。她也不是傻子，只是先前沒將賣身契和青青的事情聯系起來，此刻腦中如光電火石般的一閃，她忽然明白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月華說道：“難道大少爺是為了這張賣身契才把青青送到二少爺那裏去的？”

“不管我是不是為了那張賣身契，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件好事吧？”月華笑了一下，說道，“你也知道耀哥兒喜歡青青，而青青那樣子分明也對他動了心，現在我把青青送到懷雲堂正是成全了他們兩人，而我也可以‘順便’拿回你的賣身契，我們四個人都得了好處，不正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你做出這副表情來做什麽？”說著，他就笑著往她的額頭上敲了她一記。

“可是，懷雲堂裏多了一個人，大太太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那些手段您也清楚，到時候，青青豈能有命在？”玉蟾格開了他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月華，說道，“我不相信大少爺你就沒有考慮到這些，您這樣，不是把青青往火坑裏送嗎？”玉蟾原本就很喜歡青青那樣的個性，這幾天兩人更是不知不覺便親近起來，她不希望青青落到茵兒那樣的下場，更不希望背後的主使是月華。

月華皺起眉，說道：“我既然把她送給了耀哥兒，能不能護住她便是耀哥兒的事了，況且，大太太最疼愛的人就是他，他求情的話，大太太又怎麽會不聽？”

“正因為大太太疼愛二少爺，所以她絕對不可能讓人算計到他頭上！她不能對您怎麽樣，只會把怒氣發洩到青青身上！”玉蟾急急地說道，“青青是先太太的莊子上送來的人，若她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叫那些忠於先太太的人寒心嗎？大少爺您還是換個法子吧，便是晚點再拿回這張賣身契也沒有關系……”

“不可能！這張賣身契我既然拿回來了就沒想過再還回去！”月華打斷了她的話，又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便放緩了語調說道，“玉蟾，你也想一想，這一切都是青青自己的選擇，我給過她機會拒絕的，可是她沒有，如果你不相信便回去替我問青青一句，如果我現在改變主意讓她留在永輝堂她還願不願意？”

青青自然不願意，玉蟾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覺得可怕，她搖了搖頭說道：“大少爺，我之前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可我現在全明白了，你前段時間天天把青青帶在身邊就是為了引起二少爺的註意吧？你明明對青青無意，卻故意說要讓青青做通房，就是為了讓二少爺來跟您要人吧？他們兩個原本全無交集，是你在其中安排才會有現在這種局面！”

月華被她的目光看得心煩意亂，說道：“是又如何？難道只許那個女人百般算計，就不許我反擊一下？我已經忍得夠久了！這一次月旃氏已經看出你平常在她那邊裝傻充楞的事情，我若是再不拿回這張賣身契，這回風頭一過，她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這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事情！”

玉蟾怔住，她知道月華說得對，月旃氏下一個想要收拾的人一定是她，她心裏也害怕，所以賣身契拿回來她比誰都高興，可是，要讓她用青青的命換自己的命她又怎麽做得到？好一會兒才吶吶地開口：“那……也不能拿青青的命去換呀！”

“沒有什麽不能的，只要能護住你，拿誰的命來換我都不會吝惜。”月華看著她，低聲地說道，“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你。”

玉蟾卻聽得心中一顫，這無疑是她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動人的話，但此時此刻，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在月府的五年裏並沒有少見過各種陰私算計，一開始的采萍、別枝，再到茵兒、微雨……這些人都是下場淒慘，玉蟾也曾在裏面扮演推波助瀾的角色，那是因為她們自己存了不好的心思想算計別人的原因，她並不會覺得愧疚，甚至覺得她們的下場都活該，可青青卻是無辜的呀！她只不過是在月華刻意地縱容下喜歡上了月耀而已……

月華見她呆呆地發楞，便軟下聲音，說道：“玉蟾，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幾年為什麽一直被那個女人欺壓？明明我有了財產傍身，還有老太太庇護著我，為什麽我總是鬥不過她呢？我想了很久，直到現在才明白，是不我不夠狠心！比起那個女人來，我只是不夠狠心罷了！如果我現在不狠下心腸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反正什麽事都是我做的，跟你沒有關系，你別想那麽多了，也許耀哥兒能護得住青青呢？”

“大少爺，你是不是覺得青青不過是一個丫鬟，十兩銀子就可以買一個，死了也不可惜？”玉蟾說著朝月華直直地跪了下去，說道，“奴婢也不過是個丫鬟，現在或許對大少爺還有些用處，所以您處處護著，若大少爺什麽時候用不著了，便也如那般任意處置？”

“我怎麽可能那樣對你？”月華的心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眼中便有幾分受傷的神色，她這樣說不僅抹殺了他們這五年來的情份，連他最近才在心底萌生的情愫也一並踐踏了，他說道，“我會這樣做也是為了你……”

玉蟾卻賭氣地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也是做丫鬟的，本來就命賤，又怎麽能當得起大少爺另眼相待？奴婢只是想說，大少爺這般，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便不把丫鬟當人看，又跟大少爺口中的‘那個女人’有什麽區別？”

“那你要我怎麽辦？就等在這裏任由她拿捏？還是直接把你交給她，任她處置？”月華用一種近乎陌生的眼光看著玉蟾，這還是那個五年來一直站在他身邊，無論他做什麽都肯幫他，無論他說什麽都信他的玉蟾嗎？

“奴婢不知道。”玉蟾低著頭，眼淚掉落在膝邊，她說道，“可是，大少爺，這五年來，您除了日日提防她、想著法兒與她鬥法之外還做了什麽？要鬥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難道要為了這樣一個狠毒的女人而廢了您這一輩子？”

月華渾身一震，良久以慢慢地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不肯起來，他便幹脆坐倒在地上，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頭發，啞著聲音說道：“你起來，讓我好好想一想。”

“大少爺，您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愛發火，您對身邊的人稱不上好可也不曾心生惡念，就算是對茵兒她們你也只是怒其不爭罷了！我不想看到您改變，可是……”玉蟾哭著搖了搖頭，“可是，您的整顆心都放在那個女人身上，甚至會忽略真正關心你的人。那個女人她不配，她哪裏值得您為她改變這麽多？”

月華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環在懷裏，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玉蟾見他似乎安定下來，便說道：“您……不要變成讓我害怕的人。”

“嗯。”

母親大人太能逛了，居然逛到八點多才肥來，我好幾次都想幹脆賴到地上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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