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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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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欺負你◎

景想把她扔出去。

他見過的女子, 不知凡幾,不乏絕色,不乏家世背景出眾的, 他會弄混淆什麽關系?

可他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一個常年待在暗處, 永遠見不得光,離群索居,不解人情世故的暗衛。

這些都是她理解的。

好吧, 他為何要弄出這樣一個身份?

季書生是這樣,景也是這樣,總能被她找到短板,總能讓她拿捏住性格上的‘軟肋’, 然後牽著他鼻子走。

其實那日在華清池,他強行吻了她, 出來後他就後悔了。

他好像把事情弄覆雜了。

其實這種覆雜他早就該預料得到,只是他不想去想後果, 糊裏糊塗就這麽過了好些天。

而這次他的後悔, 根本也不是後悔把事情弄得覆雜,更多的反而是……怕她因此生氣。

他從沒有見過她那個樣,眼神那麽冷, 他怕……她會不理自己, 厭惡自己。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後來他主動出來,未嘗沒有示弱道歉的意思,可這女人反倒生上他的氣了, 還故意每天都跟宋巍出去, 瞧都不瞧他一眼, 問都不問他一聲。

他, 紀祚,生下來就被皇祖父賜名為祚。

祚有福,帝位之意,註定是天之驕子,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尊貴了近二十載,何曾這樣示弱、委曲求全過?

她卻棄如敝履,不屑一顧。

甚至此刻,她說的這些話,無不是想把那次的事抹掉,想讓事情回到之前。

她就是這樣!

怕麻煩,討厭糾纏,所以不願與人牽扯上。

哪怕是季書生,明明兩人關系那麽親密,當她意識到這些親密有些過界了,她就會立刻躲出去,讓兩人之間冷卻一下。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此時的‘景’應該聽從她的安撫,就讓一切都過去,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這樣其實對他也好,畢竟已經有了個季書生,再弄個暗衛景出來糾纏不清,算什麽?

可這一次,他莫名不想聽她的。

不想按照她的心意,順著她給出的路走。

其實此時此刻,紀景行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冷靜,在她面前總能蕩然無存。

一旦頭腦發熱,氣上心頭,總能做出許多讓人詫異之舉,甚至顧不得暗中還有個暗鋒。

道理都明白,什麽他都懂,但他就是不想。

腳突然落到了實處。

一擡頭,自己竟跑到他面前來了。

顏青棠有點發楞。

“以後不能再怎樣?這樣?”

他嗓音暗啞,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捏起她的下巴,親了過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她肯定要掙紮,說不定還要撓他,拿刀刺他,所以他很機靈地將她抱得很緊,讓她掙紮不得。

“你對那書生能那麽熱情,為何不能也如此對我?”

徹底落實她的想法,就讓她誤以為景是偷窺了她。

“你不要亂來……”

這次顏青棠是真有點慌了。

“我偏就要亂來,憑什麽那個宋巍可以叫你棠棠,我只能叫你少東家?”

兩人的距離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糾纏,唇齒相磨。

哪怕和季書生,每次也是她昏了頭,兩人才會偶爾這樣,從沒有人敢對她做出如此親密之舉!

顏青棠想掙紮想打他,卻無法動彈,只能被動承受著。

這種感覺……讓她極為陌生。

“你……你放開,再不放開,我定稟了欽差……欽差……大人,將你……將你換掉……”

她往後躲著,玉頸繃到極致,他窮追不舍。

唇抵著唇,所以這聲笑有些含糊:“他可換不掉我,我直接聽命於殿下,殿下不發話,誰也動不得我。”

聲音中竟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景,你冷靜下……”

“我不想冷靜……”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有水打濕了他的臉。

他楞了一下,停下來,才發現她竟哭了。

淚水打濕了她的睫羽。

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嘴唇紅腫不堪,下巴微微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顏少東家,顏太太,何曾這樣過?

“你,哭什麽?”

“你如此欺我,我還不能哭?”

“我沒有欺你……好吧,我是欺負了你。”

這次再去推他,很輕易就推開了。

她推開他,轉頭就想跑,誰知沒跑幾步,腳底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很可憐,像是受到莫大的欺辱,就那麽抱著膝蓋抱著肩哭了起來。

本來景是僵站著,聽著聽著站不住了。

“你怎麽了?是不是摔疼了?”

他去翻看她的腿,被她推了開。

“你走開。”

她甚至哭出了聲。

“你到底怎麽了?”他無奈道,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馬尾,單膝著地蹲在她面前。

“你別哭了……”

“別哭了,棠棠……”

“少東家,你別哭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欺負你……”

他絮絮叨叨來來回回說了很多抱歉的話,她的哭聲才漸漸止住,擦了擦眼淚,很別扭的樣子,瞅著他:“那你以後真不欺負我了?”

“不欺負了。”

“以後不準再對我這樣!”

“以後不會了。”

“我還是要重覆之前的話,你年紀小,大概以前也沒跟女孩子相處過,所以才會弄混淆關系,男女之間不一定都要這樣……”

說到這樣時,她臉紅了一下。

“也可以有友情、親情、姐弟情、兄妹情、主仆情,就比如我和宋巍,就是姐弟情,你應是跟宋巍一樣,把我也當做姐姐了,但弟弟對姐姐,是不能做方才那種事的。”

她說話時,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被淚水洗得很幹凈,很清澈,很剔透,波光瀲灩,讓他不自覺沈溺其中。

可就在說到‘不一定都要這樣’時,那股盈盈之色收縮了下,他以為自己是眼花,下一刻卻宛如被冰水從頭頂上澆灌,頓時冷靜下來。

如果她真的心慌意亂,心存委屈,是不可能表現得如此完美。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每一句話都包含著深意,想打消‘景’對她的‘不軌’之心。

就像她跟季書生相處,謊話是張口就來,毫不赧然,若非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定要被她蒙騙過去。

就像此刻,她不就差點將‘景’蒙騙過去了?

也許從她開始哭時,一切就是個局。

她為何要如此做,一定要打消‘景’對她的‘不軌’之心?

也許是她不想把彼此關系弄得太僵、太難堪。也許是他方才說的那句話——他只聽命太子殿下,除非太子下命,誰也動不了他。

她心知驅趕不走他,日後還得相處一段時間。

為了不讓彼此都難受難堪,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景’,讓他相信他的一時沖動,其實是錯誤的。

是他曲解了兩者之間的關系,他對她其實是姐弟或是朋友之間的情義,是他理解錯了。

為何用哭作為手段?

因為極大的反差,會讓他震撼、慌張,自然理智回歸,不敢妄然。她從來不吝於使用女子的優勢,如此時她示弱迂回地算計景,如對那季書生。

瞧瞧,這就是她。

他該戳穿她嗎?

按照他之前想法,定是要戳穿的。

可看著她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她其實就是一只膽小的狐貍,膽子太小,但又極其狡猾聰明。

他若真戳穿她,以她的性格,為了驅趕走‘景’,可能會動用一切手段。

她不會再與他親近,不會再理他,不會再把自己的果子分給他吃,也不會叫他一同吃早飯,也不會噙著笑調侃他。

她會砌起一堵墻,一堵厚厚的城墻,擋在兩人之間,永生永世隔絕彼此。

呼吸之間,紀景行已拿定了主意。

“真是如此?”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迷茫不安。

一見奏效了,顏青棠心中頓時一喜,忙道:“當然是真的,我見識這麽廣,難道還會騙你?”

“可姐弟之情是什麽,男女之情又是什麽?”

面具下,那雙眼睛格外深邃,只可惜顏青棠只顧頭疼怎麽回答了,並沒有發現。

“什麽是姐弟之情?什麽是男女之情?姐弟之情就像我和宋巍那樣,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會想著對方,他若有事了,我一定會幫他,不管什麽時候,都占在他這一邊。至於男女之情……”

說真的,顏青棠還從沒想象過男女之情是何種模樣。

也許就是像她爹娘那樣,生同裘,死同穴,一生一世一雙人,時時刻刻都想著對方。

或者如二舅舅和二舅母哪樣,二舅雖然從來不說,但她看得出來二舅舅看二舅母的眼神,就像爹看娘那樣,而二舅母也是一心一意只有二舅舅。

她大致按照想法說了幾句,又道:“其實我也不懂,要不你沒事時去聽風小築看看我二舅和二舅母是怎麽相處的,也許看看就懂了?”

你二舅舅知道你這麽容易就把他賣了?

還讓他去聽人家墻角?

“可如果照你說的那樣,有男女之情便是夫妻,夫妻才能睡在一張床上,可是你為何和那個書生睡在一起……”

又提書生!要不是看他一臉懵懂,顏青棠真想把他揍一頓。

“那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

“我跟他不是男女之情,我們是……”

她突然說不出口了。

“是什麽?”

“我們是尋歡作樂,我把他當面首了!”

對,就是這樣!

“你知道什麽是面首嗎?”

顏青棠突然好奇起來,“你給太子殿下做暗衛,有沒有在暗中看見那些皇親國戚裏的貴夫人,或者公主、娘娘什麽的,偷偷養男寵?”

“沒看見誰養男寵。”只有你。

隱隱有磨牙聲。

“真沒有?”她不信。

“真沒有!”他重重道,又說:“好了,不要再說什麽男寵了……”

“不說就不說了,我們趕緊走吧,也免得那些人追上來。”她當即站了起來,這會兒也不哭了,腿也不疼了。

瞧瞧,一場事就這麽被她消弭了。

紀景行心中苦笑,又百般不是滋味,想上前吼她兇她,卻又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你還沒跟我說明白,什麽是男女之情。”他一個大步追上她,繼續扮著‘懵懂無知.暗衛.不解世事.景’。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嘛,就是那樣,再說我也不懂,反正你是把我當做姐姐或者朋友看待就對了……”

月色皎潔。

一陣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

樹上,暗鋒下意識在胸前掏了掏,可惜沒掏出個小冊子來。

他的小冊子被殿下搶走了。

看來他得趕緊再準備一本才是。

心裏想著,暗鋒連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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