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課終於結束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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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信這種純貼標簽的星座學說，但這種微笑著念出黑自己星座的臺詞的操作，還真的是非常令人難忘的體驗。晏嚴只求這節目真如自己所宣傳的那樣，受眾只是女白領，自己的同學朋友可千萬別看到。當然最重要的是，千萬別讓程予安看到，要不然他已經能想象出對方對著節目拍著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了。
後來晏嚴才知道，這種奇奇怪怪的工作，其實有一些開始找的是汪夜岐，而汪夜岐的一部分工作原本找的是他，林彤從中攪合，把不適合汪夜岐的工作全塞給了晏嚴，又把一些本屬於晏嚴的演出機會強給了汪夜岐。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下半年9月份林彤攜汪夜岐“出走”業內的第一巨頭天宇才結束。這件事情也引發了不小的關註。畢竟《唱響未來》的造星能力確實優秀，雖然從這個平臺上走出來的選手唱功不見得一定優秀，但人家的卻會人氣會相對高一些，維持地也相對久一些。而汪夜岐作為上一年的冠軍，微博粉絲一百多萬，所以為此事上了回熱搜。與之相比，晏嚴的微博關註也只是幾十萬，差了整整一個數量級。
林彤是真心想打造出一個巨星的，所以後續公關做的不錯，對外只說是因為音樂理念不同而“和平分手”，沒講老東家的一句壞話，感恩感謝類詞匯出現在通稿裏面的次數相當高。
天宇對汪夜岐的打造，和之前那位從仁娛離開的那位女歌手一樣，也是遵循先出唱片，再上綜藝節目鞏固人氣，再發片，各種通稿滿天飛的規劃，就連不怎麽聽歌的路人也知道汪夜岐的名字。不提實力與作品，但知名度和人氣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樣向上躥。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路線發展對於真正想做音樂的人而言，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這個答案，也許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第 45 章
好在晏嚴有個好心態，從沒有覺得自己有那個一炮而紅的命，熱度消減、工作量降低以及經紀人林彤的不上心對他沒有什麽大的影響。
這可能是因為晏嚴在中二青春期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位彈鋼琴的天才。對方在他剛上初中沒多久的時候搬家到了隔壁，成了他的鄰居。雖然他的父母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孩子和別人家孩子比較的傳統型父母，但並不能改變對方在彈鋼琴一事上全方位壓制自己的事實。
而且是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逾越的差距。
他學琴算晚，十歲才開始學琴，一邊上著普通學校，一邊練琴，十三歲也就是剛上初二的那一年考過了十級，他當時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自鳴得意，覺得自己挺不錯，考級時的考官也誇他有天賦。
可惜這點天賦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根本不夠看。
當他親耳聽過那個人的琴聲後，他才明白天賦這玩意也有高低。之前的他不過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看著對方坐在鋼琴前彈琴的樣子，聽著從對方手中跳出的那一個個靈動的音符，他心中又苦又澀，還有無法向別人訴說的嫉妒。
晏嚴當然在一開始並不服輸，表面上先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然後回家拼命較勁兒似的玩命練習，希望試圖至少有一次能彈得比他好。但沒什麽用，他努力的同時對方也在努力。
他勝過每一天之前的自己，卻始終輸給對方。這種挫敗感甚至讓他突然想放棄，和對方的相遇也讓他明白了自己其實可能沒有辦法當一名職業的鋼琴家，一下子就讓他意識到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有時候並不是能靠努力二字就能彌補的。他賭氣似的連著好幾天都沒有碰那架陪伴自己三年之久的鋼琴，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鋼琴。
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是在琴凳上坐下，下意識地打開琴蓋，手指在琴鍵上彈出第一個音後，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明明在放學的路上想好了要回家打游戲的。但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繼續彈了下去，而他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既然是這樣，那就別再想著和別人一較高下。他喜歡彈琴，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去享受這樣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夠了。別的外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太放在心上有時候只能是自尋煩惱。
正是因為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晏嚴比起和他同齡的人要靜得下心一些。他雖然作為一個歌手，本職工作是唱歌給別人聽，但首先是唱給自己的。音樂和繪畫、文學一樣，本質是用來表達自我的媒介。
所以晏嚴其實還挺享受目前的生活狀態，工作量減少意味著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放在琢磨音樂上，而經紀人不上心的好處則是不會對他的事情橫加幹涉，落得自在。
參加《與聲俱來》這個節目後，晏嚴不僅是認識了一群良師益友，而且對作為專業歌手一事有了比較切身的體會。競技不是音樂的本質，表達出自我的音樂審美更為重要。創作出屬於自己的音樂，是每個音樂人的目標。
* * *
除去工作和課業，晏嚴彈彈琴、練練歌、打打球、搞搞創作，甚至還自學了哨笛。
而起因是這樣的。
某個陽光甚好的周末下午，晏嚴在客廳看書聽歌，而他身邊正用筆記本電腦玩著RPG游戲的程予安忽然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感慨。
兩只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眼裏還泛著一絲水光。
“晏嚴晏嚴，我突然有點想去學個樂器。”程予安托著腮作深思狀，“你說什麽比較容易入門？”
他聞言很有些驚訝，畢竟一個對音樂不感興趣的人突然說出這種話，一定有緣由。
程予安正在玩一款叫做《空之軌跡》的日本RPG游戲。裏面的女主角艾絲蒂爾與男主角約修亞之間的情感線發展中，有一首用口琴所演奏的《星之所在》起到了重要的定情作用。比如約修亞在迷離的月色下為艾絲蒂爾吹奏這首曲子後，講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後便突然消失，只留下了他的口琴給對方。艾絲蒂爾而則在尋找他的旅途中，學會了用口琴吹這首曲子，把自己的思念隱藏其中。
這對她而言實在相當浪漫。腦子一發熱，這才說出了平時根本不會說出口的臺詞。
不過程予安並不喜歡口琴的聲音，她從晏嚴根據自己給出的“上手簡單、類型冷門、樣子帥氣”三個條件而給出的幾個備選中，選出了一個她喜歡的音色來。
哨笛，一種愛爾蘭的民族樂器。
這時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那首她自己也聽過好些遍的電影《泰坦尼克號》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裏面的前奏就是用哨笛演奏的。嗯，又被科普了一回知識。
“那就學這個。你陪我一起學吧。這樣我們可以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程予安搖著晏嚴的手臂開始撒嬌，“可以和你吹同一首曲子是我現在的理想。”
“嗯，我個人認為，”晏嚴笑著看向她，微微一頓，“實現這個理想的最大阻力可能是你自身。”
雖然他如是吐槽程予安的音樂天賦，但卻抱有一丟丟的期待，畢竟那個畫面他自己也很想見識一次。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哨笛自學之旅。
然後天賦這一玩意兒導致了兩人的升級速度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的區別。晏嚴花了十幾分鐘就能吹準音準，剩下的無非是指法的熟悉和練習。而程予安苦苦掙紮之中，吹出來的聲音只能用“魔音灌耳”來形容，破音連發，跑音層出不窮。
她拿著哨笛在手上左看右看，對著晏嚴一臉絕望的表情：“你確定這個很容易入門？我剛才突然想起來我當初讀小學被強制學豎笛的時候，就沒學會。”回想起小時候學豎笛的悲催往事，她人生的第一個不及格就是在音樂課上這樣拿到的。
雖然說五音不全和學樂器之間並沒有直接沖突，但事實證明，程予安應該是整塊音樂區的技能點都沒有被點亮。對旋律不敏感，對音準不敏感，對節拍也同樣不敏感。
外加她氣息又差，嚴格的說就是肺活量很小。說起來，哨笛已經是吹奏類樂器中比較不耗氣息的。然而她依舊把自己搞到了快要憋死的地步，晏嚴看她那面紅耳赤的狼狽模樣，有些心疼的同時又有些想笑。
程予安這家夥卻強撐著沒有放棄，有99%的原因是不想自己打自己臉，誰讓這個“腦殘”要求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另外1%的原因則是那個所謂的“現在的理想”還殘存一丟丟在心中。
她花了整整兩個月才終於學會了一首曲子：完全是靠死記硬背按孔數的方式才記住了全曲，裝飾音想都不要想，她大概再學一年都搞不定。音準方面只能說是勉勉強強地及格，但樂感太差導致她吹出來的曲子節奏停頓方面一言難盡。不過她有著別具一格的解決方法，那就是掐表，把停頓、一個音該吹多長全部用秒進行換算，硬是靠這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法子給撐了下來。
不過等程予安完成了和晏嚴的合奏後，她就再也沒碰過哨笛了。用她的話講，就是“心理陰影面積實在太大”。所以晏嚴這個原本陪跑的倒變成了主力，把哨笛繼續練了下去，後來還陸續接觸起其他吹奏類的樂器來。
《The Level Plain》，這是程予安這輩子唯一能用哨笛吹出來的曲子,也是唯一能用樂器演奏出來的曲子。
那天夕陽極美，晚霞燒紅了半闕天幕。
對著鋼琴的櫥架上支架撐著一只手機，手機鏡頭對著前方，正靜靜地錄著像，屏幕裏顯示著兩個身影。
晏嚴端坐在鋼琴前，他白皙漂亮的手指與黑白琴鍵相觸，彈出一串悠揚又清脆的琴聲。他擡起頭向站在鋼琴右側、舉著哨笛置於唇邊的程予安點點頭，示意她哨笛現在可以進了。
若是樂感好的人，根本無需提示就能自行合進來。但對於程予安要是放任不管的話，不是搶拍就是慢拍，反正就是卡不進點。
此時她正全神貫註地低頭吹著，手指按著氣孔，全力以赴地讓自己不出錯，和“游刃有餘”這四個字相距甚遠。
明亮的鋼琴音色和清越的哨笛聲相得益彰，只可惜吹哨笛的程予安節奏上依舊控制不好，有些忽快忽慢。
晏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指間飛動，配合起她來，好讓兩人的步調保持一致。正是有他在，才沒讓合奏變成了各自獨奏，雖然已經和原曲不盡相同，但卻有了別樣的味道。
他揚起臉，眉眼彎彎地看向她，而她卻只顧低頭吹笛，完全沒有察覺他那含笑的一瞥。
不過這一切，卻被後方的手機鏡頭忠實地記錄了下來，成為永遠。
* * *
閑暇時間兩人也會湊在一起打聯機游戲。他們有一段時間很喜歡《怪物獵人P3》這個游戲，最誇張的一次曾玩過通宵。這個游戲並沒有什麽主線劇情，可以被簡單粗暴總結為砍怪物、用怪物掉落的素材去制作高級裝備、然後穿著高級裝備去砍高級怪物，如此可以無限進行下去。
之所以會挑中這個游戲，一方面是因為可以聯機，另一方面是可以捏臉。可以這樣說，捏臉功能是女生最看重的游戲元素之一，程予安也不例外。她花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用來捏臉，打造出了一位帥氣逼人的女性角色，雖然在PSP的屏幕上一點兒也不高清。反觀晏嚴，只用了不到1分鐘就完成該套流程，全場按圈鍵確定，所以成功地塑造出了一個面無平淡無奇的普通男性角色，害得程予安這個重度顏控又搶回去替他重新捏出一位金色長發男子。
這個游戲上手很難，因為所有動作全靠手動操作，跳躍、翻滾、攻擊、格擋、大招等等的動作全部需要自己按鍵操作。按道理，程予安這樣一個連鞋帶都系不好、辮子不會梳的半個手殘星人，按理不應該玩得比有著多年鋼琴經驗、手指無比靈活的晏嚴玩得好，但事實卻正相反。
程予安拿出了和她學哨笛時完全不同的進化速度，從陷阱不會放、毒品扔偏、熱衷於采集任務的菜鳥成功地成長為一位數次救晏嚴於怪物暴擊下、愛上與各種boss怪物單挑的女戰士。
在這個游戲的過程中，程予安最愛說的一句話是：
“你升級武器還缺什麽素材？來來來，我帶你去打怪。”
偶爾腦抽，在殺完boss完成任務還有十秒倒計時就要被傳送回城的時候，她“深情”地望著晏嚴來上一句：“無敵就是這樣寂寞如雪啊。”
這個時候，晏嚴就選擇會對視回去：“既然如此，那我們玩一把《太鼓達人》？”說完還清了清嗓子，唱了兩句《秋意濃》裏面的“啊不怕我孤獨，只怕你寂寞”。
程予安則會強撐一句：“來就來，怕你不成？”
關於《太鼓達人》這個游戲，無論是當初兩人在湯姆熊玩，還是後來把戰場轉移到了PSP上，程予安從沒有贏過晏嚴一回，最強記錄也只是平局。簡直讓程予安耿耿於懷，於是鼓足了勁兒想至少扳回一局，沒事兒背著晏嚴勤學苦練。
有一天被晏嚴撞了個正著。
他那天有工作很晚才回家，一進屋子，就看見程予安的鞋子擺在鞋架上。他輕輕地推開臥室的門，卻發現她還沒有睡，房間大燈亮著，她趴在床上好像在玩手機的樣子。晏嚴悄悄地走了過去，卻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PSP。上面顯示的正是《太鼓達人》的游戲界面。
程予安玩得正激動，連個擡頭都沒有給晏嚴。
晏嚴被這一幕驚到了。
因為她居然把PSP調成了靜音模式，也就是沒有音樂！《太鼓達人》作為一款打擊類音樂游戲，而此刻正在玩它的女孩居然沒有聽配樂！這簡直是對它□□裸的不尊重啊。
“....”晏嚴沈默了片刻後，終於幽幽開口，“請問，這是什麽新式玩法？你為什麽不開聲音？”
程予安打完了手頭那一局之後，這才回過頭，用非常理直氣壯的語氣回答道：“哈？反正我玩這個從來都不聽音樂的，感覺沒什麽用。用眼睛看就夠了呀。”
於是在這一刻，晏嚴再次深深地體會到了他的女朋友真的是和音樂相互不來電。大概她和音樂最大的交集就是找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the level plain很好聽，歡迎大家去搜
☆、第 46 章
步入大四之後，就是熱鬧忙碌的應屆生求職季了。校園中多了步履匆匆、身著正裝、奔波在求職路上的身影。
對於她這一屆的學子們而言，大學生活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程予安的班上，有一半的人選擇求職，剩下一半中的一半申請出國，一半打算考研。三個選項中，程予安占了兩個，她一邊準備留學文書，是為了應付家人；一邊填寫各種網申，替自己準備後路。
求職好比過五關斬六將，網申、筆試OT、一面、二面，更繁覆的公司還會有電話面試以及三面。近年經濟形勢不景氣，特別是金融行業，已經開始精簡，招收的人員數量大不如前。有些公司甚至只是掛出來空職位，打打廣告，實際上一個人也不要。
程予安在面對著“你為什麽選擇我們公司？”、“你為什麽認為自己適合這個職位”、“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麽”等等一系列問題時，口中不停頓地說著準備好的“標準答案”，內心卻空蕩蕩的茫然。她之所以申請那些公司那些職位，只是因為業內名氣大、薪酬制度好、與專業匹配度高這些最基礎的客觀原因罷了。
在參加完一家券商的二面後，她走在路上，看見一位母親牽著自家小孩的手從自己面前走過，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之前她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曾經在作文中寫過長大後想當一名科學家。那個時候甚至都不了解這個職業，只是讀多了世界名人傳，覺得居裏夫人、愛因斯坦這類人他們實在太厲害了。因為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偉大，才對科學家這個頭銜抱有憧憬。
不過隨著長大，也明白想要像那些人一樣出色，有些不切實際。
在沒有上大學之前，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未來想要從事什麽，腦中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念頭，那就是，上了大學這一切茫然都會迎刃而解，未來變得水到渠成。卻沒想到，一晃之間，大學四年時光馬上就要過去，但是她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屬於她自己的答案不知道藏在哪裏。
“吶，你們兩個準備幹什麽？”回到宿舍的程予安對著自己的兩位室友如是問道。
周西卉從手中捧著的書擡起頭來，表情有點茫然，顯然沒有聽懂她什麽意思。
“什麽想幹什麽？”黃亞路把電腦敲得啪啪作響，“你要叫我們去吃晚飯嗎？”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4點，有些早吧。”自然也沒有明白程予安的話語。
程予安嘆了口氣，重新組織語言問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的人生夢想是什麽？”她斟酌了小半天，最終還是用上了“夢想”這個宏大地有點過頭的詞語。
“哈？”黃亞路停下手上的活計，轉頭用狐疑的目光朝她掃去，“什麽情況？不會是你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問你這個問題？也太奇葩了點吧。”
“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程予安無奈一笑，“比如想從事的工作、想去實現的事情之類的。”
周西卉像課堂上回答問題那樣，有些不好意思地舉起手來：“我想開一家書店。從小到大，我都特別喜歡聞紙張的味道。”她說著表情變得有點失落，“不過也就是想想。現在大家都不看紙質書了，開書店賺不了錢。不如安安心心去工作，多買幾本書放在家裏也是一樣。”
“我的夢想太多了。”黃亞路哈哈哈地開口，“比如世界和平、中國允許同性結婚、還有能當一個富一代。當上CEO，迎娶白富美，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程予安給了對方一個白眼，“你就不能給我認真點？”
黃亞路聳聳肩膀：“我哪裏不認真啊。安全、有錢外加如花美眷，不正是每個俗人的追求嗎？不是所有的夢想都要很特別，也不是所有的夢想都必須宏大。你說是吧。”她一頓，“不過我現在的夢想更簡單點，那就是老天爺趕快給我一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offer吧。”
話音剛落，黃亞路的手機忽然嗡嗡震了兩下。
她拿起手機，幾秒之後，從座椅上興奮地一把站了起來：“靠，真來offer了！”電子郵箱裏躺著一封剛收到的錄用通知書。
於是話題的走向立刻跑了偏，一下子就從“夢想”轉到了“現實”，討論起班上的誰誰誰已經拿到了哪幾家的offer；四大會計事務所是不是已經發完了審計offer、咨詢好像還沒有par面；去銀行好還是去四大好亦或者去大型集團的金融部。
和程予安比起來，晏嚴卻沒有這樣的煩惱和糾結，因為他已經走在了自己想走的路上。
同一時刻，仁娛公司的某間辦公室內。
這並不是林彤的那間辦公室。面前的女人晏嚴之前也只是偶然在公司遇見過幾回，對方叫做孫小弘，年紀差不多四十歲，不愛笑，看上去有些嚴肅。
說起來，晏嚴並不是一個心細如發或者喜歡打探消息的人。林彤帶著汪夜岐出走天宇的事情，他是去了公司後，被告知給他換了新的經紀人時才知道這一切的。公司內部一時間沸沸揚揚，有些亂糟糟。私下裏有傳言說，林彤抓住了某位高層的把柄，迫使公司簽了解約合同，違約金也只按照原合同規定的一半支付的。她不僅帶走了汪夜岐，還帶著自己手下的幾位執行經紀人一同跳槽去了天宇。林彤之前手下的其他幾位包括晏嚴在內的藝人便分派給了別的經紀人。他還是個新人，本來就沒有單獨的執行經紀人，都是和別的幾位新人一起聯用。所以林彤帶人走了，對他沒有什麽大影響。
他初聽時很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也就平淡了下來。換到誰手下應該也沒太大差別，總不至於會比待在對他漫不經心的林彤手下還差。汪夜岐和他關系不錯，對方這一走，只覺得不太再有和對方探論音樂的機會了，心中有一點不舍。
至於對方沒有跟他透漏一點口風的事情，他很是理解，因此並不覺得難受。
孫小弘正是晏嚴新一任的經紀人。她比林彤年長，入這一行也早許多，對於對方的這一舉動不予置評。她性情其實要平和的多，對於和藝人之間關系的理解和林彤也並不相同。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藝人的救世主，也不認為自己應該去打造他們。她給與意見，在自己權限範圍內，願意給藝人最大的自主權，由他們自己決定。不過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帶過的藝人，兩極化比較嚴重，有主見有能力的發展得相當不錯，而剩下的就不行了，簽約時間一過，不被公司續約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這一天孫小弘找晏嚴談話，正是為了手頭上的安排。
“...就是這三個了，你看你想去哪一個？”她慢條斯理地問道，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個人推薦你去第一個，《直通到春晚》。”
《直通到春晚》是兩年前剛出的一檔央視節目，顧名思義，這個舞臺上的最後三強能直接上春晚進行表演。全國十幾檔才藝選秀節目分別派出自家選出的選手，去這個節目上進行PK。晏嚴作為今年《與聲俱來》的季軍，明珠已經向仁娛發來了代表邀約，如果這邊同意，那就是等到11月底的時候就去參加《直通到春晚》。
上春晚的好處顯而易見，知名度絕對會蹭蹭蹭地往上提。但競爭激烈，畢竟是選秀節目的佼佼者作為對手，能拿到最終那三個能上春晚的席位之一難度絕對不算小。
另外兩個機會，一個是《誰是中國天籟之音》，另外一個是《好歌換代》。前者本質上依然是對唱功的選秀，而後者則是原創音樂作品選秀，選手們需要攜自己的原創歌曲上節目。這兩個節目播出時間都是在來年1月初開播，時間上完全撞檔了。
“我想參加《好歌換代》。”晏嚴壓根沒有猶豫，在孫小弘問完之後，就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答了。
“你確定？”孫小弘沒有料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麽快就拿定了主意，一挑眉，“你手上有作品麽？要是沒有，為了參加而趕工出來的曲子質量不佳，只求過了海選那關是沒用的。還不如參加《誰是中國天籟之音》來的穩妥。”
之前在對方說的時候，晏嚴心中就已經有了選擇。像《誰是中國天籟之音》這種純比唱歌的比賽，就是為了提高曝光度和知名度的，對他遠沒有《好歌換代》那樣有吸引力。況且今年上半年他已經參加過一回類似的《與聲俱來》，這短短半年內，自己的唱功也不會有明顯進步。在他看來，這樣一個讓人們關註原創作品的平臺真的太難得。他希望自己不僅僅是一個會唱歌的歌手，也希望成為一個有自己代表作的創作人。站在舞臺上，總不能一直去唱別人的歌。
讓觀眾把註意力從唱功轉移到作品上，《好歌換代》正是一個十足的好機會。
“我確定。”晏嚴鄭重地點點頭。5月底結束《與聲俱來》的比賽後，他一直就在家中試著寫歌作曲，到現在手頭也有三首自己比較滿意的曲子，不過還沒有找人填詞。他本來想再寫兩首湊個整數後再一起去錄小樣拿給上面看，作專輯之用。卻沒有料到居然先遇到了這個機會。
孫小弘也不再勸，只是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那你近期把小樣錄制好給我，我這邊好給節目組的編導。你多準備幾首，好讓他們那邊自己挑。”
☆、第 47 章
晚上八點五十七分。
上海剛進入一月，天氣變得嚴寒起來，讓人們猛然意識到冬天已經來了。玻璃上結著一層厚厚的霧氣，只能朦朦朧朧地映出一片昏黃的光亮。
這時候的兩人還沒有養成拉窗簾的好習慣，畢竟晏嚴沒什麽名氣，大概還得要花錢才能買來讓娛樂八卦記者來拍他的料。
兩人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程予安將頭靠在晏嚴肩上，一只手無意識地玩著對方垂散下來的幾縷發絲。他已經剪短了頭發，現在是齊肩的長度，實在是因為壓頭發一事發生的次數略多，兩人都有點扛不住了。
“幹嘛突然拉我看這個節目？”程予安隨口問道，“你該不是想給我上課吧。”
“反正你看下去就知道了。”晏嚴也沒有解釋。
程予安看了一眼他，覺得這應該不是他自己出演的節目。晏嚴還不習慣在電視或者視頻中看見自己，連參加《與聲俱來》的節目到現在一期也沒有看過。
正在這時，節目也準點開播了。看完一段VCR，聽著旁白的一番講解，程予安當即明白原來這是一檔選歌的節目，倒是比一味翻唱老歌來得有趣。
不過這對程予安卻也沒太大差別，因為很多老歌她也沒有聽過，新鮮程度於她和新出爐的新歌沒什麽區別。
第一位出場的是一位年輕女性，唱了一首歐美舞曲風。對方臺風相當不錯，頗有天王天後揮灑自如的氣勢，但是程予安卻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抖了幾抖。唱得好壞她不清楚，她只是覺得這歌詞略尷尬，中英文有點強行拗在一起打造出一種活力四射、激情無限的感覺。反正她個人不太感冒。
程予安也不喜歡這節目故意煽情，每個選手上場前有一段個人VCR，比如其中有位小夥子說自己有閱讀障礙困難癥，是音樂給了他許多幫助；比如有在酒吧駐唱十年之久的中年人，被女友嫌棄沒前途分手；又比如為了繼承父輩音樂夢想的青年，為了撫養自己而放棄歌唱事業的母親而站在舞臺上。背後的故事有很多，但卻不是幾個鏡頭幾句話就能概括完的，呈現出來的東西總會被看慣套路的觀眾們質疑是炒作。
故事再動人，情感再真摯，如果不能在他們所帶來的作品中體現出來，那麽就失去了在這個舞臺上的意義。
鏡頭一轉，電視機中的畫面再次切到了場館外選手進場時的情景。這次到和之前那幾位不同，孤身一人無人陪伴。等等！這個背影很眼熟嘛，雖是快放鏡頭，程予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晏嚴。他穿著黑色半長款廓形大衣，頭發紮著半馬尾。
看到這裏，程予安忍不住笑了。她扭頭朝晏嚴笑著說道：“原來如此，你上周去北京就是為了參加這個節目的錄制吧。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麽？神神秘秘的。”
她眼睛亮如明星，伸出手指勾了勾晏嚴的下巴：“我明白了。該不會是你想給我個驚喜吧。”她故意拖長了聲音，還把整張臉都湊了過去，“你不會是給我寫了首情歌要在這個舞臺上唱吧。”
晏嚴用手撥開黏在他臉上的爪子，耳朵變紅了：“我去趟衛生間。你自己繼續看，不許換臺啊。”然後便起身逃也似的走了，只聽得不遠處“啪”一聲關門聲。
程予安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而電視中正放著晏嚴的VCR，看得出來他有點不自然，而且內容和之前的選手相比也沒什麽話題點。他對著鏡頭只是簡單講了一下自己從小彈鋼琴，喜歡音樂，父母的態度是隨他開心。說到最後，他自己都忍不住了笑著說了一句：
“我這個人其實挺幸運的，一路走來都比較順利，真沒什麽特別的經歷。”
站在衛生間的晏嚴，打開水龍頭佯裝著自己並非“逃跑”。不過他真的是不想去看電視上的自己，他光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經過就覺得恥度爆表了，實在難以下眼去看。其實當初節目組找他好幾回了，就是希望能在他身上挖出些能吸引人的點來，結果一無所獲。晏嚴確實沒有什麽能分享給觀眾的故事。不過就算有，他也不想說，一來這都是很私密的個人體驗，二來他希望觀眾只用歌曲去評判他，而非其它。面對著晏嚴“不管你說什麽，我只管傻笑”的明顯不合作態度，節目組負責這項事宜的那位編導只能舉手投降，沒再費心給他凹人設。
透過嘩啦啦的水聲，門外隱隱有音樂聲響起。
隨著鋼琴聲起，電視畫面左下角閃出幾行字幕，停留幾秒後很快就消失了。《不染塵》，作詞：程予安，作曲：晏嚴，編曲：劉松，伴奏：自然聲弦樂團。
不過程予安的註意力卻集中在畫面的正中央部分，也就是晏嚴的身上。
舞臺的光是冷調白，晏嚴一席黑衣站在舞臺中央，握著話筒靜靜地唱了起來。
“晨鐘停 暮鼓起
燃十方香火渡癡纏
人間雪淄衣寒
何人因何而來
偏化作一粒塵埃
汙我明鏡臺種雜念一點
千卷經萬字言
壓不住意亂情動
天地間
誰是情種
無端瘋草菩提下恣意長
萬縷思量付之一炬
百般衷情輕輕拭去
山門不相見但求放下
...”
隔著電視機，程予安都能感受到那種她曾經親身體會到的“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立體環繞感。
他音色幹凈空靈，唱腔多用轉音和顫音，顯得攸遠又婉轉，和歌詞所描述的意境極為貼合，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言明的哀傷和寂寞。美的就像天邊容易飄散的雲朵，像手中一擲便碎的琉璃，也像滴水就氤氳的畫卷，需小心對待、翼翼珍藏。
是足以打動人心的美。
鏡頭一轉，一位導師用手擦了擦眼睛，紅了眼眶。
程予安眼中也有淚光，當她聽到晏嚴唱出那第一句歌詞的時候，她才明白了過來。晏嚴不是送她一首歌，而是和她共同創造了一首歌。
雖然是在連哄帶騙之中完成的歌詞部分。
兩個月以前的某一天，晏嚴忽然拜托她幫忙填詞，不過他卻沒有說那是自己所做的曲子，反而扯謊說是朋友讓他填詞，但是他最近忙又不好推辭，所以想讓程予安幫他一把。
程予安便也應下來了，畢竟曾經她也算是半個文學少女，雖然不再提筆寫東西了，但是功底也沒有丟幹凈，外加也挺有興致的。
她還記得那天下著淅瀝淅瀝的小雨，天色灰蒙蒙顯得有些壓抑。晏嚴坐在鋼琴邊給她彈這首曲子聽。她站在窗邊，一邊向外邊望去，一邊聽著他的琴聲。
這曲子聽上去很是憂傷哀婉，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聽過。
程予安隨口說了出來：“感覺好像聽你彈過。”她的感覺沒有錯，因為晏嚴靈感乍現，創作出這首曲子的時候，她剛好在房間。不得不說，好的旋律可以讓音癡都能印象深刻。
“怎麽會。”晏嚴卡頓了一下，連忙回答說：“你肯定和別的曲子弄混了。”他扯了個巨爛的理由，也幸虧對方是程予安，便成功地糊弄了過去。
當天晚上程予安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了寫詞。她沒直接在電腦上打字，覺得寫詩歌這種事情用比在白紙上寫寫劃劃更有感覺。晏嚴推門進去想給她遞杯水，卻被女孩用手不耐煩地朝他揮揮，丟下一句“別出聲，思路會被打斷的。”
晏嚴啞然失笑，只是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一側，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她和他自己的創作習慣挺相像，都是不喜歡開大燈，只愛開一盞臺燈。她的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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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信這種純貼標簽的星座學說，但這種微笑著念出黑自己星座的臺詞的操作，還真的是非常令人難忘的體驗。晏嚴只求這節目真如自己所宣傳的那樣，受眾只是女白領，自己的同學朋友可千萬別看到。當然最重要的是，千萬別讓程予安看到，要不然他已經能想象出對方對著節目拍著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了。
後來晏嚴才知道，這種奇奇怪怪的工作，其實有一些開始找的是汪夜岐，而汪夜岐的一部分工作原本找的是他，林彤從中攪合，把不適合汪夜岐的工作全塞給了晏嚴，又把一些本屬於晏嚴的演出機會強給了汪夜岐。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下半年9月份林彤攜汪夜岐“出走”業內的第一巨頭天宇才結束。這件事情也引發了不小的關註。畢竟《唱響未來》的造星能力確實優秀，雖然從這個平臺上走出來的選手唱功不見得一定優秀，但人家的卻會人氣會相對高一些，維持地也相對久一些。而汪夜岐作為上一年的冠軍，微博粉絲一百多萬，所以為此事上了回熱搜。與之相比，晏嚴的微博關註也只是幾十萬，差了整整一個數量級。
林彤是真心想打造出一個巨星的，所以後續公關做的不錯，對外只說是因為音樂理念不同而“和平分手”，沒講老東家的一句壞話，感恩感謝類詞匯出現在通稿裏面的次數相當高。
天宇對汪夜岐的打造，和之前那位從仁娛離開的那位女歌手一樣，也是遵循先出唱片，再上綜藝節目鞏固人氣，再發片，各種通稿滿天飛的規劃，就連不怎麽聽歌的路人也知道汪夜岐的名字。不提實力與作品，但知名度和人氣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樣向上躥。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路線發展對於真正想做音樂的人而言，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這個答案，也許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第 45 章
好在晏嚴有個好心態，從沒有覺得自己有那個一炮而紅的命，熱度消減、工作量降低以及經紀人林彤的不上心對他沒有什麽大的影響。
這可能是因為晏嚴在中二青春期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位彈鋼琴的天才。對方在他剛上初中沒多久的時候搬家到了隔壁，成了他的鄰居。雖然他的父母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孩子和別人家孩子比較的傳統型父母，但並不能改變對方在彈鋼琴一事上全方位壓制自己的事實。
而且是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逾越的差距。
他學琴算晚，十歲才開始學琴，一邊上著普通學校，一邊練琴，十三歲也就是剛上初二的那一年考過了十級，他當時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自鳴得意，覺得自己挺不錯，考級時的考官也誇他有天賦。
可惜這點天賦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根本不夠看。
當他親耳聽過那個人的琴聲後，他才明白天賦這玩意也有高低。之前的他不過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看著對方坐在鋼琴前彈琴的樣子，聽著從對方手中跳出的那一個個靈動的音符，他心中又苦又澀，還有無法向別人訴說的嫉妒。
晏嚴當然在一開始並不服輸，表面上先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然後回家拼命較勁兒似的玩命練習，希望試圖至少有一次能彈得比他好。但沒什麽用，他努力的同時對方也在努力。
他勝過每一天之前的自己，卻始終輸給對方。這種挫敗感甚至讓他突然想放棄，和對方的相遇也讓他明白了自己其實可能沒有辦法當一名職業的鋼琴家，一下子就讓他意識到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有時候並不是能靠努力二字就能彌補的。他賭氣似的連著好幾天都沒有碰那架陪伴自己三年之久的鋼琴，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離不開鋼琴。
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是在琴凳上坐下，下意識地打開琴蓋，手指在琴鍵上彈出第一個音後，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明明在放學的路上想好了要回家打游戲的。但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繼續彈了下去，而他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既然是這樣，那就別再想著和別人一較高下。他喜歡彈琴，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去享受這樣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夠了。別的外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太放在心上有時候只能是自尋煩惱。
正是因為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晏嚴比起和他同齡的人要靜得下心一些。他雖然作為一個歌手，本職工作是唱歌給別人聽，但首先是唱給自己的。音樂和繪畫、文學一樣，本質是用來表達自我的媒介。
所以晏嚴其實還挺享受目前的生活狀態，工作量減少意味著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放在琢磨音樂上，而經紀人不上心的好處則是不會對他的事情橫加幹涉，落得自在。
參加《與聲俱來》這個節目後，晏嚴不僅是認識了一群良師益友，而且對作為專業歌手一事有了比較切身的體會。競技不是音樂的本質，表達出自我的音樂審美更為重要。創作出屬於自己的音樂，是每個音樂人的目標。
* * *
除去工作和課業，晏嚴彈彈琴、練練歌、打打球、搞搞創作，甚至還自學了哨笛。
而起因是這樣的。
某個陽光甚好的周末下午，晏嚴在客廳看書聽歌，而他身邊正用筆記本電腦玩著RPG游戲的程予安忽然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感慨。
兩只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眼裏還泛著一絲水光。
“晏嚴晏嚴，我突然有點想去學個樂器。”程予安托著腮作深思狀，“你說什麽比較容易入門？”
他聞言很有些驚訝，畢竟一個對音樂不感興趣的人突然說出這種話，一定有緣由。
程予安正在玩一款叫做《空之軌跡》的日本RPG游戲。裏面的女主角艾絲蒂爾與男主角約修亞之間的情感線發展中，有一首用口琴所演奏的《星之所在》起到了重要的定情作用。比如約修亞在迷離的月色下為艾絲蒂爾吹奏這首曲子後，講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後便突然消失，只留下了他的口琴給對方。艾絲蒂爾而則在尋找他的旅途中，學會了用口琴吹這首曲子，把自己的思念隱藏其中。
這對她而言實在相當浪漫。腦子一發熱，這才說出了平時根本不會說出口的臺詞。
不過程予安並不喜歡口琴的聲音，她從晏嚴根據自己給出的“上手簡單、類型冷門、樣子帥氣”三個條件而給出的幾個備選中，選出了一個她喜歡的音色來。
哨笛，一種愛爾蘭的民族樂器。
這時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那首她自己也聽過好些遍的電影《泰坦尼克號》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裏面的前奏就是用哨笛演奏的。嗯，又被科普了一回知識。
“那就學這個。你陪我一起學吧。這樣我們可以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程予安搖著晏嚴的手臂開始撒嬌，“可以和你吹同一首曲子是我現在的理想。”
“嗯，我個人認為，”晏嚴笑著看向她，微微一頓，“實現這個理想的最大阻力可能是你自身。”
雖然他如是吐槽程予安的音樂天賦，但卻抱有一丟丟的期待，畢竟那個畫面他自己也很想見識一次。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哨笛自學之旅。
然後天賦這一玩意兒導致了兩人的升級速度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的區別。晏嚴花了十幾分鐘就能吹準音準，剩下的無非是指法的熟悉和練習。而程予安苦苦掙紮之中，吹出來的聲音只能用“魔音灌耳”來形容，破音連發，跑音層出不窮。
她拿著哨笛在手上左看右看，對著晏嚴一臉絕望的表情：“你確定這個很容易入門？我剛才突然想起來我當初讀小學被強制學豎笛的時候，就沒學會。”回想起小時候學豎笛的悲催往事，她人生的第一個不及格就是在音樂課上這樣拿到的。
雖然說五音不全和學樂器之間並沒有直接沖突，但事實證明，程予安應該是整塊音樂區的技能點都沒有被點亮。對旋律不敏感，對音準不敏感，對節拍也同樣不敏感。
外加她氣息又差，嚴格的說就是肺活量很小。說起來，哨笛已經是吹奏類樂器中比較不耗氣息的。然而她依舊把自己搞到了快要憋死的地步，晏嚴看她那面紅耳赤的狼狽模樣，有些心疼的同時又有些想笑。
程予安這家夥卻強撐著沒有放棄，有99%的原因是不想自己打自己臉，誰讓這個“腦殘”要求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另外1%的原因則是那個所謂的“現在的理想”還殘存一丟丟在心中。
她花了整整兩個月才終於學會了一首曲子：完全是靠死記硬背按孔數的方式才記住了全曲，裝飾音想都不要想，她大概再學一年都搞不定。音準方面只能說是勉勉強強地及格，但樂感太差導致她吹出來的曲子節奏停頓方面一言難盡。不過她有著別具一格的解決方法，那就是掐表，把停頓、一個音該吹多長全部用秒進行換算，硬是靠這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法子給撐了下來。
不過等程予安完成了和晏嚴的合奏後，她就再也沒碰過哨笛了。用她的話講，就是“心理陰影面積實在太大”。所以晏嚴這個原本陪跑的倒變成了主力，把哨笛繼續練了下去，後來還陸續接觸起其他吹奏類的樂器來。
《The Level Plain》，這是程予安這輩子唯一能用哨笛吹出來的曲子,也是唯一能用樂器演奏出來的曲子。
那天夕陽極美，晚霞燒紅了半闕天幕。
對著鋼琴的櫥架上支架撐著一只手機，手機鏡頭對著前方，正靜靜地錄著像，屏幕裏顯示著兩個身影。
晏嚴端坐在鋼琴前，他白皙漂亮的手指與黑白琴鍵相觸，彈出一串悠揚又清脆的琴聲。他擡起頭向站在鋼琴右側、舉著哨笛置於唇邊的程予安點點頭，示意她哨笛現在可以進了。
若是樂感好的人，根本無需提示就能自行合進來。但對於程予安要是放任不管的話，不是搶拍就是慢拍，反正就是卡不進點。
此時她正全神貫註地低頭吹著，手指按著氣孔，全力以赴地讓自己不出錯，和“游刃有餘”這四個字相距甚遠。
明亮的鋼琴音色和清越的哨笛聲相得益彰，只可惜吹哨笛的程予安節奏上依舊控制不好，有些忽快忽慢。
晏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指間飛動，配合起她來，好讓兩人的步調保持一致。正是有他在，才沒讓合奏變成了各自獨奏，雖然已經和原曲不盡相同，但卻有了別樣的味道。
他揚起臉，眉眼彎彎地看向她，而她卻只顧低頭吹笛，完全沒有察覺他那含笑的一瞥。
不過這一切，卻被後方的手機鏡頭忠實地記錄了下來，成為永遠。
* * *
閑暇時間兩人也會湊在一起打聯機游戲。他們有一段時間很喜歡《怪物獵人P3》這個游戲，最誇張的一次曾玩過通宵。這個游戲並沒有什麽主線劇情，可以被簡單粗暴總結為砍怪物、用怪物掉落的素材去制作高級裝備、然後穿著高級裝備去砍高級怪物，如此可以無限進行下去。
之所以會挑中這個游戲，一方面是因為可以聯機，另一方面是可以捏臉。可以這樣說，捏臉功能是女生最看重的游戲元素之一，程予安也不例外。她花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用來捏臉，打造出了一位帥氣逼人的女性角色，雖然在PSP的屏幕上一點兒也不高清。反觀晏嚴，只用了不到1分鐘就完成該套流程，全場按圈鍵確定，所以成功地塑造出了一個面無平淡無奇的普通男性角色，害得程予安這個重度顏控又搶回去替他重新捏出一位金色長發男子。
這個游戲上手很難，因為所有動作全靠手動操作，跳躍、翻滾、攻擊、格擋、大招等等的動作全部需要自己按鍵操作。按道理，程予安這樣一個連鞋帶都系不好、辮子不會梳的半個手殘星人，按理不應該玩得比有著多年鋼琴經驗、手指無比靈活的晏嚴玩得好，但事實卻正相反。
程予安拿出了和她學哨笛時完全不同的進化速度，從陷阱不會放、毒品扔偏、熱衷於采集任務的菜鳥成功地成長為一位數次救晏嚴於怪物暴擊下、愛上與各種boss怪物單挑的女戰士。
在這個游戲的過程中，程予安最愛說的一句話是：
“你升級武器還缺什麽素材？來來來，我帶你去打怪。”
偶爾腦抽，在殺完boss完成任務還有十秒倒計時就要被傳送回城的時候，她“深情”地望著晏嚴來上一句：“無敵就是這樣寂寞如雪啊。”
這個時候，晏嚴就選擇會對視回去：“既然如此，那我們玩一把《太鼓達人》？”說完還清了清嗓子，唱了兩句《秋意濃》裏面的“啊不怕我孤獨，只怕你寂寞”。
程予安則會強撐一句：“來就來，怕你不成？”
關於《太鼓達人》這個游戲，無論是當初兩人在湯姆熊玩，還是後來把戰場轉移到了PSP上，程予安從沒有贏過晏嚴一回，最強記錄也只是平局。簡直讓程予安耿耿於懷，於是鼓足了勁兒想至少扳回一局，沒事兒背著晏嚴勤學苦練。
有一天被晏嚴撞了個正著。
他那天有工作很晚才回家，一進屋子，就看見程予安的鞋子擺在鞋架上。他輕輕地推開臥室的門，卻發現她還沒有睡，房間大燈亮著，她趴在床上好像在玩手機的樣子。晏嚴悄悄地走了過去，卻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PSP。上面顯示的正是《太鼓達人》的游戲界面。
程予安玩得正激動，連個擡頭都沒有給晏嚴。
晏嚴被這一幕驚到了。
因為她居然把PSP調成了靜音模式，也就是沒有音樂！《太鼓達人》作為一款打擊類音樂游戲，而此刻正在玩它的女孩居然沒有聽配樂！這簡直是對它□□裸的不尊重啊。
“....”晏嚴沈默了片刻後，終於幽幽開口，“請問，這是什麽新式玩法？你為什麽不開聲音？”
程予安打完了手頭那一局之後，這才回過頭，用非常理直氣壯的語氣回答道：“哈？反正我玩這個從來都不聽音樂的，感覺沒什麽用。用眼睛看就夠了呀。”
於是在這一刻，晏嚴再次深深地體會到了他的女朋友真的是和音樂相互不來電。大概她和音樂最大的交集就是找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the level plain很好聽，歡迎大家去搜
☆、第 46 章
步入大四之後，就是熱鬧忙碌的應屆生求職季了。校園中多了步履匆匆、身著正裝、奔波在求職路上的身影。
對於她這一屆的學子們而言，大學生活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程予安的班上，有一半的人選擇求職，剩下一半中的一半申請出國，一半打算考研。三個選項中，程予安占了兩個，她一邊準備留學文書，是為了應付家人；一邊填寫各種網申，替自己準備後路。
求職好比過五關斬六將，網申、筆試OT、一面、二面，更繁覆的公司還會有電話面試以及三面。近年經濟形勢不景氣，特別是金融行業，已經開始精簡，招收的人員數量大不如前。有些公司甚至只是掛出來空職位，打打廣告，實際上一個人也不要。
程予安在面對著“你為什麽選擇我們公司？”、“你為什麽認為自己適合這個職位”、“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麽”等等一系列問題時，口中不停頓地說著準備好的“標準答案”，內心卻空蕩蕩的茫然。她之所以申請那些公司那些職位，只是因為業內名氣大、薪酬制度好、與專業匹配度高這些最基礎的客觀原因罷了。
在參加完一家券商的二面後，她走在路上，看見一位母親牽著自家小孩的手從自己面前走過，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之前她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曾經在作文中寫過長大後想當一名科學家。那個時候甚至都不了解這個職業，只是讀多了世界名人傳，覺得居裏夫人、愛因斯坦這類人他們實在太厲害了。因為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偉大，才對科學家這個頭銜抱有憧憬。
不過隨著長大，也明白想要像那些人一樣出色，有些不切實際。
在沒有上大學之前，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未來想要從事什麽，腦中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念頭，那就是，上了大學這一切茫然都會迎刃而解，未來變得水到渠成。卻沒想到，一晃之間，大學四年時光馬上就要過去，但是她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屬於她自己的答案不知道藏在哪裏。
“吶，你們兩個準備幹什麽？”回到宿舍的程予安對著自己的兩位室友如是問道。
周西卉從手中捧著的書擡起頭來，表情有點茫然，顯然沒有聽懂她什麽意思。
“什麽想幹什麽？”黃亞路把電腦敲得啪啪作響，“你要叫我們去吃晚飯嗎？”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4點，有些早吧。”自然也沒有明白程予安的話語。
程予安嘆了口氣，重新組織語言問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的人生夢想是什麽？”她斟酌了小半天，最終還是用上了“夢想”這個宏大地有點過頭的詞語。
“哈？”黃亞路停下手上的活計，轉頭用狐疑的目光朝她掃去，“什麽情況？不會是你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問你這個問題？也太奇葩了點吧。”
“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程予安無奈一笑，“比如想從事的工作、想去實現的事情之類的。”
周西卉像課堂上回答問題那樣，有些不好意思地舉起手來：“我想開一家書店。從小到大，我都特別喜歡聞紙張的味道。”她說著表情變得有點失落，“不過也就是想想。現在大家都不看紙質書了，開書店賺不了錢。不如安安心心去工作，多買幾本書放在家裏也是一樣。”
“我的夢想太多了。”黃亞路哈哈哈地開口，“比如世界和平、中國允許同性結婚、還有能當一個富一代。當上CEO，迎娶白富美，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程予安給了對方一個白眼，“你就不能給我認真點？”
黃亞路聳聳肩膀：“我哪裏不認真啊。安全、有錢外加如花美眷，不正是每個俗人的追求嗎？不是所有的夢想都要很特別，也不是所有的夢想都必須宏大。你說是吧。”她一頓，“不過我現在的夢想更簡單點，那就是老天爺趕快給我一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offer吧。”
話音剛落，黃亞路的手機忽然嗡嗡震了兩下。
她拿起手機，幾秒之後，從座椅上興奮地一把站了起來：“靠，真來offer了！”電子郵箱裏躺著一封剛收到的錄用通知書。
於是話題的走向立刻跑了偏，一下子就從“夢想”轉到了“現實”，討論起班上的誰誰誰已經拿到了哪幾家的offer；四大會計事務所是不是已經發完了審計offer、咨詢好像還沒有par面；去銀行好還是去四大好亦或者去大型集團的金融部。
和程予安比起來，晏嚴卻沒有這樣的煩惱和糾結，因為他已經走在了自己想走的路上。
同一時刻，仁娛公司的某間辦公室內。
這並不是林彤的那間辦公室。面前的女人晏嚴之前也只是偶然在公司遇見過幾回，對方叫做孫小弘，年紀差不多四十歲，不愛笑，看上去有些嚴肅。
說起來，晏嚴並不是一個心細如發或者喜歡打探消息的人。林彤帶著汪夜岐出走天宇的事情，他是去了公司後，被告知給他換了新的經紀人時才知道這一切的。公司內部一時間沸沸揚揚，有些亂糟糟。私下裏有傳言說，林彤抓住了某位高層的把柄，迫使公司簽了解約合同，違約金也只按照原合同規定的一半支付的。她不僅帶走了汪夜岐，還帶著自己手下的幾位執行經紀人一同跳槽去了天宇。林彤之前手下的其他幾位包括晏嚴在內的藝人便分派給了別的經紀人。他還是個新人，本來就沒有單獨的執行經紀人，都是和別的幾位新人一起聯用。所以林彤帶人走了，對他沒有什麽大影響。
他初聽時很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也就平淡了下來。換到誰手下應該也沒太大差別，總不至於會比待在對他漫不經心的林彤手下還差。汪夜岐和他關系不錯，對方這一走，只覺得不太再有和對方探論音樂的機會了，心中有一點不舍。
至於對方沒有跟他透漏一點口風的事情，他很是理解，因此並不覺得難受。
孫小弘正是晏嚴新一任的經紀人。她比林彤年長，入這一行也早許多，對於對方的這一舉動不予置評。她性情其實要平和的多，對於和藝人之間關系的理解和林彤也並不相同。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藝人的救世主，也不認為自己應該去打造他們。她給與意見，在自己權限範圍內，願意給藝人最大的自主權，由他們自己決定。不過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帶過的藝人，兩極化比較嚴重，有主見有能力的發展得相當不錯，而剩下的就不行了，簽約時間一過，不被公司續約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這一天孫小弘找晏嚴談話，正是為了手頭上的安排。
“...就是這三個了，你看你想去哪一個？”她慢條斯理地問道，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個人推薦你去第一個，《直通到春晚》。”
《直通到春晚》是兩年前剛出的一檔央視節目，顧名思義，這個舞臺上的最後三強能直接上春晚進行表演。全國十幾檔才藝選秀節目分別派出自家選出的選手，去這個節目上進行PK。晏嚴作為今年《與聲俱來》的季軍，明珠已經向仁娛發來了代表邀約，如果這邊同意，那就是等到11月底的時候就去參加《直通到春晚》。
上春晚的好處顯而易見，知名度絕對會蹭蹭蹭地往上提。但競爭激烈，畢竟是選秀節目的佼佼者作為對手，能拿到最終那三個能上春晚的席位之一難度絕對不算小。
另外兩個機會，一個是《誰是中國天籟之音》，另外一個是《好歌換代》。前者本質上依然是對唱功的選秀，而後者則是原創音樂作品選秀，選手們需要攜自己的原創歌曲上節目。這兩個節目播出時間都是在來年1月初開播，時間上完全撞檔了。
“我想參加《好歌換代》。”晏嚴壓根沒有猶豫，在孫小弘問完之後，就立刻斬釘截鐵地回答了。
“你確定？”孫小弘沒有料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麽快就拿定了主意，一挑眉，“你手上有作品麽？要是沒有，為了參加而趕工出來的曲子質量不佳，只求過了海選那關是沒用的。還不如參加《誰是中國天籟之音》來的穩妥。”
之前在對方說的時候，晏嚴心中就已經有了選擇。像《誰是中國天籟之音》這種純比唱歌的比賽，就是為了提高曝光度和知名度的，對他遠沒有《好歌換代》那樣有吸引力。況且今年上半年他已經參加過一回類似的《與聲俱來》，這短短半年內，自己的唱功也不會有明顯進步。在他看來，這樣一個讓人們關註原創作品的平臺真的太難得。他希望自己不僅僅是一個會唱歌的歌手，也希望成為一個有自己代表作的創作人。站在舞臺上，總不能一直去唱別人的歌。
讓觀眾把註意力從唱功轉移到作品上，《好歌換代》正是一個十足的好機會。
“我確定。”晏嚴鄭重地點點頭。5月底結束《與聲俱來》的比賽後，他一直就在家中試著寫歌作曲，到現在手頭也有三首自己比較滿意的曲子，不過還沒有找人填詞。他本來想再寫兩首湊個整數後再一起去錄小樣拿給上面看，作專輯之用。卻沒有料到居然先遇到了這個機會。
孫小弘也不再勸，只是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那你近期把小樣錄制好給我，我這邊好給節目組的編導。你多準備幾首，好讓他們那邊自己挑。”
☆、第 47 章
晚上八點五十七分。
上海剛進入一月，天氣變得嚴寒起來，讓人們猛然意識到冬天已經來了。玻璃上結著一層厚厚的霧氣，只能朦朦朧朧地映出一片昏黃的光亮。
這時候的兩人還沒有養成拉窗簾的好習慣，畢竟晏嚴沒什麽名氣，大概還得要花錢才能買來讓娛樂八卦記者來拍他的料。
兩人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程予安將頭靠在晏嚴肩上，一只手無意識地玩著對方垂散下來的幾縷發絲。他已經剪短了頭發，現在是齊肩的長度，實在是因為壓頭發一事發生的次數略多，兩人都有點扛不住了。
“幹嘛突然拉我看這個節目？”程予安隨口問道，“你該不是想給我上課吧。”
“反正你看下去就知道了。”晏嚴也沒有解釋。
程予安看了一眼他，覺得這應該不是他自己出演的節目。晏嚴還不習慣在電視或者視頻中看見自己，連參加《與聲俱來》的節目到現在一期也沒有看過。
正在這時，節目也準點開播了。看完一段VCR，聽著旁白的一番講解，程予安當即明白原來這是一檔選歌的節目，倒是比一味翻唱老歌來得有趣。
不過這對程予安卻也沒太大差別，因為很多老歌她也沒有聽過，新鮮程度於她和新出爐的新歌沒什麽區別。
第一位出場的是一位年輕女性，唱了一首歐美舞曲風。對方臺風相當不錯，頗有天王天後揮灑自如的氣勢，但是程予安卻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抖了幾抖。唱得好壞她不清楚，她只是覺得這歌詞略尷尬，中英文有點強行拗在一起打造出一種活力四射、激情無限的感覺。反正她個人不太感冒。
程予安也不喜歡這節目故意煽情，每個選手上場前有一段個人VCR，比如其中有位小夥子說自己有閱讀障礙困難癥，是音樂給了他許多幫助；比如有在酒吧駐唱十年之久的中年人，被女友嫌棄沒前途分手；又比如為了繼承父輩音樂夢想的青年，為了撫養自己而放棄歌唱事業的母親而站在舞臺上。背後的故事有很多，但卻不是幾個鏡頭幾句話就能概括完的，呈現出來的東西總會被看慣套路的觀眾們質疑是炒作。
故事再動人，情感再真摯，如果不能在他們所帶來的作品中體現出來，那麽就失去了在這個舞臺上的意義。
鏡頭一轉，電視機中的畫面再次切到了場館外選手進場時的情景。這次到和之前那幾位不同，孤身一人無人陪伴。等等！這個背影很眼熟嘛，雖是快放鏡頭，程予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晏嚴。他穿著黑色半長款廓形大衣，頭發紮著半馬尾。
看到這裏，程予安忍不住笑了。她扭頭朝晏嚴笑著說道：“原來如此，你上周去北京就是為了參加這個節目的錄制吧。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麽？神神秘秘的。”
她眼睛亮如明星，伸出手指勾了勾晏嚴的下巴：“我明白了。該不會是你想給我個驚喜吧。”她故意拖長了聲音，還把整張臉都湊了過去，“你不會是給我寫了首情歌要在這個舞臺上唱吧。”
晏嚴用手撥開黏在他臉上的爪子，耳朵變紅了：“我去趟衛生間。你自己繼續看，不許換臺啊。”然後便起身逃也似的走了，只聽得不遠處“啪”一聲關門聲。
程予安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而電視中正放著晏嚴的VCR，看得出來他有點不自然，而且內容和之前的選手相比也沒什麽話題點。他對著鏡頭只是簡單講了一下自己從小彈鋼琴，喜歡音樂，父母的態度是隨他開心。說到最後，他自己都忍不住了笑著說了一句：
“我這個人其實挺幸運的，一路走來都比較順利，真沒什麽特別的經歷。”
站在衛生間的晏嚴，打開水龍頭佯裝著自己並非“逃跑”。不過他真的是不想去看電視上的自己，他光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經過就覺得恥度爆表了，實在難以下眼去看。其實當初節目組找他好幾回了，就是希望能在他身上挖出些能吸引人的點來，結果一無所獲。晏嚴確實沒有什麽能分享給觀眾的故事。不過就算有，他也不想說，一來這都是很私密的個人體驗，二來他希望觀眾只用歌曲去評判他，而非其它。面對著晏嚴“不管你說什麽，我只管傻笑”的明顯不合作態度，節目組負責這項事宜的那位編導只能舉手投降，沒再費心給他凹人設。
透過嘩啦啦的水聲，門外隱隱有音樂聲響起。
隨著鋼琴聲起，電視畫面左下角閃出幾行字幕，停留幾秒後很快就消失了。《不染塵》，作詞：程予安，作曲：晏嚴，編曲：劉松，伴奏：自然聲弦樂團。
不過程予安的註意力卻集中在畫面的正中央部分，也就是晏嚴的身上。
舞臺的光是冷調白，晏嚴一席黑衣站在舞臺中央，握著話筒靜靜地唱了起來。
“晨鐘停 暮鼓起
燃十方香火渡癡纏
人間雪淄衣寒
何人因何而來
偏化作一粒塵埃
汙我明鏡臺種雜念一點
千卷經萬字言
壓不住意亂情動
天地間
誰是情種
無端瘋草菩提下恣意長
萬縷思量付之一炬
百般衷情輕輕拭去
山門不相見但求放下
...”
隔著電視機，程予安都能感受到那種她曾經親身體會到的“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立體環繞感。
他音色幹凈空靈，唱腔多用轉音和顫音，顯得攸遠又婉轉，和歌詞所描述的意境極為貼合，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言明的哀傷和寂寞。美的就像天邊容易飄散的雲朵，像手中一擲便碎的琉璃，也像滴水就氤氳的畫卷，需小心對待、翼翼珍藏。
是足以打動人心的美。
鏡頭一轉，一位導師用手擦了擦眼睛，紅了眼眶。
程予安眼中也有淚光，當她聽到晏嚴唱出那第一句歌詞的時候，她才明白了過來。晏嚴不是送她一首歌，而是和她共同創造了一首歌。
雖然是在連哄帶騙之中完成的歌詞部分。
兩個月以前的某一天，晏嚴忽然拜托她幫忙填詞，不過他卻沒有說那是自己所做的曲子，反而扯謊說是朋友讓他填詞，但是他最近忙又不好推辭，所以想讓程予安幫他一把。
程予安便也應下來了，畢竟曾經她也算是半個文學少女，雖然不再提筆寫東西了，但是功底也沒有丟幹凈，外加也挺有興致的。
她還記得那天下著淅瀝淅瀝的小雨，天色灰蒙蒙顯得有些壓抑。晏嚴坐在鋼琴邊給她彈這首曲子聽。她站在窗邊，一邊向外邊望去，一邊聽著他的琴聲。
這曲子聽上去很是憂傷哀婉，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聽過。
程予安隨口說了出來：“感覺好像聽你彈過。”她的感覺沒有錯，因為晏嚴靈感乍現，創作出這首曲子的時候，她剛好在房間。不得不說，好的旋律可以讓音癡都能印象深刻。
“怎麽會。”晏嚴卡頓了一下，連忙回答說：“你肯定和別的曲子弄混了。”他扯了個巨爛的理由，也幸虧對方是程予安，便成功地糊弄了過去。
當天晚上程予安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了寫詞。她沒直接在電腦上打字，覺得寫詩歌這種事情用比在白紙上寫寫劃劃更有感覺。晏嚴推門進去想給她遞杯水，卻被女孩用手不耐煩地朝他揮揮，丟下一句“別出聲，思路會被打斷的。”
晏嚴啞然失笑，只是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一側，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她和他自己的創作習慣挺相像，都是不喜歡開大燈，只愛開一盞臺燈。她的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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