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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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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洛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下來了,少年沈沈的睡著,臉上是一種經年累月積壓後瞬間放空的表情。

睡著的人沒有攻擊力,就像華麗的漫畫中走出來的少年,他的長相無疑是很好的,沒有了不相稱的陰沈以後,他搶眼的外表總是讓人心生錯覺,啊,這是不是一個活潑開朗又熱情四射的少年呢?

就連沈寒都要被蠱惑了,仿佛以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壞心思的戳了戳他的臉,手感真不賴!

還有一個星期,她就要回家了,不知不覺,她在這兩個半月中已經和這麽多人有了牽扯。命運似乎要在她的生命中來個大反轉。

他們,會談什麽呢?

“所以,令尊的意思是,要我們上島給楊洛醫治,而且,我們要的報酬,還要憑本事拿下來。”

“我很抱歉,不過,這已經是我們能做的最大讓步。”楊柳哪能看不出這兩個人身上的郁色,可是她沒有權利。讓她來談判,即使她曾經有舌戰群儒輝煌此刻也不夠看了。

“我現在不會離開這裏。”宋昱簡單明了的拒絕了她。

平平淡淡,好像需要東西的人不是他。

“我的師叔都不去,我就更沒理由了。”

莫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看得楊柳很窩火。她最擔心的當然是自己的弟弟,可是現在她就是孤軍奮戰,她是高傲的,就像是一只天鵝,她修長優美的脖子一揚,就是很多人不可企及的角度,現在,她只感到抵死後的疲憊。

“那麽,要怎樣才能繼續治療我的弟弟?”她的聲音顫抖著,她一向不願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不為所動。明明就是一個房間,可是卻是兩處空間。

“楊柳姐姐,你不等楊洛嗎?”

清脆的聲音傳來,讓準備踏出門的楊柳停下腳步,她回過頭,沈寒正站在不遠處,一副純潔而懵懂的樣子。她穿了一件帶著絨毛連帽的白色羽絨服,鼻子被冷空氣凍得有點發紅,一片絨毛中她的臉俏生生的可愛。瞬間,她覺得有什麽影像重合了。

“不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快回去,別凍病了。”

“好,”沈寒對著她笑,“那,明天見。”她的聲音在這灰霾霾的天氣中格外明亮。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拿那個東西。”莫清此時神色冷冽,像一塊冒著白煙的冰。

“莫清,離開吧,回去。”宋昱絲毫沒有被凍傷,他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

“為什麽,你放棄了?”

“從來就沒想過。”

從來嗎?莫清想了想,不願糾結:“隨你吧。”

可是又突然問了一句:“你不給你的小徒弟保駕護航?”這句話帶著一點調笑。

“莫清,不是還有你嗎?”宋昱不以為然,“我能給她什麽呢?可是,我提醒你,不要隨意招惹她。”

宋昱的眼睛永遠像夜色中的湖水一樣清透,一眼就洞穿,他這樣嚴肅的看著莫清,眼神中甚至帶著警告。

宋昱這個人呢,看似溫和,事實上他就像是九天上的懸月,總是清冷的,遠遠看,皎潔美好,當真正接觸的時候,才會發現那是一股子冷。他自己都是冷的。

“宋先生,師兄,我進來了。”

還沒等他想清楚,沈寒已經進來了,莫清不由自主就把視線落在了沈寒身上,她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冷。

一壺水正好“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宋昱讓沈寒坐過來,三個人圍著烤暖爐。莫清離水壺最近,順手給沈寒沖了一杯茶。

“謝謝。”沈寒客氣的接過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莫清,那溫度真是高得不像話。沈寒鼻子凍得發紅,連說話都帶上點鼻音。

“你在外面吹什麽北風?”最近的天氣不知道怎麽了,一下來個大跳水,南方很多省市都已經接近零度。

“沒,就是看你們好像還有事情沒有談完。”沈寒喝了一口熱茶,一股熱流從食管滑下,這讓她有一種死而覆生的感覺,這見鬼的天氣!魔法攻擊啊。

“小寒,你對於今天的治療有什麽看法?”

又來,才解凍的腦子立刻就轉起來了。

“結合之前說過的,我覺得今天,宋先生好像在找一個洩口。”這是在給楊洛按摩的時候她就已經思考的問題,為什麽是洩口呢?

“那半碗血,讓我感覺異常。”該怎樣形容?“纏人的熱。在一個人的身體裏是怎麽產生的,會不會就是那些大補,有用的成分沒被吸收,而這些無用的廢物越積越多。加上常年的堵塞,結果就質變了。”

沈寒說的一點沒錯,這也是為什麽宋昱要從心腎先入手,以為這些堵塞的地方,缺少了一種動力去疏通,還有什麽比得上靈者自己本身的氣機?

沈寒緩緩的把話說完,電熱爐橙黃色的暖光打在她臉上,是一片暖橘,她的臉因為熱氣的蒸湧浮上霞紅,暖意回攏,一杯茶盡。

“你的進步很大。”

楊洛還在睡著,阿忠忠心的守在他身邊。臨走時,他總是木訥的臉上對她笑了,看起來很別扭,可是發自內心的感情她感覺到了。

現在看這個情況,她實在是受之有愧,她根本沒辦法幫上忙不是嗎?決定權不在她手上。

心被提起來,放不下。

“你們,和楊柳姐姐談得怎麽樣了?”

“你說呢?”莫清帶著傲氣的開口。

“那,治療是不是就要終止了?”

“是。”

沈寒真想用眼刀子刮一下這個人,為什麽總是你來答話。

宋昱沒有看她,而是渙散的看著給他帶來溫暖的顏色。

“我不明白,他是患者,我們為什麽要對他這樣苛刻?”一瞬間沖動的熱血讓沈寒口不擇言,她帶著質問的口吻逼問著答案。

沒有想到沈寒會突然發難,錯愕蔓延,兩個男人用難懂的眼神看著她,看著這個女孩子天真美好的倔強。

“我不相信宋先生是這樣的人,能不能告訴我理由。”對宋昱,她總是固執的相信自己的感覺,這種熟悉又親切的莫名其妙的信任,從不懷疑他的美好。

“沈寒。”宋昱很久沒有叫她的全名了。他總是溫和的叫著她“小寒”,讓人覺得這是一種親人間的熟稔。

現在這樣叫她,就像突然冷卻的溫度。

她害怕,可是良心又驅使她繼續:“宋先生,我很尊重你,崇拜你,我不相信你會視患者的生命於不顧,更不相信,你會以自己的目的就去隨意操縱別人的生死。”

對,她只是一個還帶著熱忱的小青年,說她幼稚也好,在她選擇這一條路的時候,她沒有辦法考慮太多。總有她要保護的重要的東西。

現在,她的一刻心臟正受著炙烤,哪怕知道自己不能改變他人的想法,可是還是要試一試,否則,寢食難安。

她哀傷的看著宋昱,甚至是祈求他。

這個樣子,卻讓宋昱心中一點點的冷了下來。還是沒什麽不同,一切都是幻象,人總是自以為是的要保護自己心裏的美好不被破壞,一旦被打破,人就會按照自己的方式逼迫別人就範,可是,現實一直都在,只是有人不願認清罷了。

宋昱從來不會這樣冷漠的看一個人,這讓沈寒無所適從,更不知所措,可是她這個人擰起來的時候是不會管別人的臉色的,宋昱的冷漠只是將沈寒瞬間擊退了一步,可是今天不管是誰,都無法阻擋她。

莫清難得有為難的時候,他私心裏是不想勸阻的,因為這件事是他提出來的,能夠打動宋昱的人絕對不是他。

不過,他還是開口了,用一種“你很不懂事”的口吻教訓沈寒:“你別仗著別人的縱容得寸進尺。”

一聽是莫清的聲音,她當時幾乎都要朝他吼出來——我早就得寸進尺了,既然沒有阻止我,你現在沒有資格說我!

但是脆弱的理智提醒她不可以,她及時剎住了車,可是這個時候她的眼睛很不爭氣,裏面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眼淚。

是的,就為莫清這樣一句話難過了,不可救藥。

沈寒給自己下了這樣一個定義。她原本還紅彤彤的臉一下子灰暗了,連日裏的偽裝紛紛蹦碎,一種脫離她掌控的心思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樣破土而出,其實,它的根早就已經在幾尺深的土裏。

她想逃,對,就現在。

“對不起,宋先生,我冒犯您了,天黑得早,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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