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在一片吵吵鬧鬧中結束，下午神內的見習又要開始了。分配好後就開始了病史詢問，當沈寒一組邁進病房時，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哆嗦，這空調也打得太低了吧。

當看見病人的一刻，沈寒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他倒是還有人相陪，一對模樣蒼老的夫妻坐在一旁嘆氣垂淚，還不住的碎碎念叨，見到有人來了，也就擡了一下眼皮，嫌棄的打量一下，母親因為上了年紀皮膚缺水，整個口周放射樣的聚縮，本來就薄的唇更薄了，勉強還能包住牙齒，顯得十分刻薄。

默默地當起了透明人退到一邊，裝模作樣的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我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他是有高血壓高血脂。”

不出所料，也就能問出一點基本情況，關於這次發病的具體經過，知情人不在呀，恐怕也不敢出現吧。

從心電監護上看，目前這人生命體征還是比較平穩的，雖然不能說話不能動。

“您好，我來做一下檢查。”

沈寒拿出電筒和叩診錘進行體格檢查，那老婦人在沈寒臉上盯了幾下，那眼神絕對不算友善。

這才剛檢查瞳孔，病人就不安了起來，四肢開始抽動，原本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成醬紫，心跳突然加速了，整個人劇烈掙紮了起來，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發出“荷——呼”的聲音，脖子上的肌肉僵直，血管也開始鼓脹充血，而此時他的右手突然死死攥住了沈寒來不及收回的手，手勁之大，好像臨死的人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沈寒被嚇了一跳，手上的東西“哐啷”掉落，接著傳來的劇痛痛的她臉都要變形了。

“怎麽回事！”那老母親一下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怒視沈寒，枯枝一般的手戳向她，“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快放開她！”說著直接撲上去拽她的手，對折一樣的掰開，沈寒眼淚都飆出來了，沒看出來這手勁這麽大。

同組的同學都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張書嫻跳了過來阻止老人發瘋的舉動，兩只手穩住了那青筋虬起的手。

“快住手，你是要把她的手折了嗎！”

哪曾想老人另一只手也不閑著，直接成爪往沈寒的俏臉上抓，沈寒迅速偏頭，秀發飄飛，可惜有幾咎落在魔掌中，那泛著柔亮光澤的青絲此刻像散落飄零的游絲無法歸魂。

“啊！”這是比針紮還可怕，頭皮腦袋一跳一跳的，連帶著她的眼皮，她的心臟都不受控制的亂跳。

“沈寒。”大家迅速反應過來護住她，紛紛對這莫名其妙發瘋的老女人怒視。

旁邊床的病人和家屬也都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應。

“怎麽回事？”

接到報告的管床醫生和上級醫生匆匆趕了過來，就在此時，那病人雙目瞪圓，面色突然變成詭異的青白色，臉上的粗血管瞬間暴起，猙獰起牙齒就往沈寒手臂狠狠咬去，那簡直不是人類可以有的咬合力，四周都分明聽到了皮肉破碎的聲音，像野獸甩頭撕咬獵物的致命要害，接著汩汩鮮血控制不住的湧出，可最詭異的是，那人“咕咕咕”的大口吞咽了下去。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吞咽聲異常清晰，仿佛潛藏著一只貪婪的惡鬼，獰笑著，睜著猩紅的眼。而那嗜血的魔人，此刻陶醉地閉著雙眼，仿佛置身於美夢天堂，又好像一個品味獨特的美食家，陶醉於自己的盤中餐誘人的芳香。

感覺自己墜入了極寒的地獄，四面八方的寒潮向她擠壓而來，她仿佛聽到了“桀桀桀”得意的笑，全身血液逆流，只朝著一個方向湧去，她感覺寒意順著血管，像黑暗的蛇，蜿蜒匍匐地占領了心臟，一口一口嗜咬著她。時間格外延長。

“啊，撞鬼了！”這炸雷般的聲音撕裂了周遭詭異的氣氛，旁邊陪護驚恐的奔向門外，仿佛身後真有惡鬼在追逐一般，這一叫倒是引起了不小騷動，膽子大的，好奇心重的從門口探望，不免被這場景弄得心驚肉跳，如果說吸血鬼會優雅的吸食自己的獵物，那現在這個人就像餓死鬼一樣霸食物不放，大白天都有滲人的怪事。

“嗯。”滿足的聲音從床上那人口中發出。

“美味。”意猶未盡的舔舐周圍的血，那人露出吸毒者迷幻的笑。

“沈寒！”此刻她全身發軟，腦子像被炸過一樣一片空白，似乎都已經失去了痛的感受，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就這幾分鐘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她軟綿綿的倒了下沒止住的血不知道濺到哪，不記得是誰扶了她，不記得是誰幫她當住了要落在她臉上的巴掌，耳邊嗡嗡嗡的，亂七八糟，半天回不了神。

“不三不四，要是她有艾滋病性病，我要你們負責。”老人心痛的擦著血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扯著嗓子又哭又鬧。

“這位老人家，請您不要血口噴人隨便汙蔑人好嗎。”

“你們醫生不知道血液會傳播疾病呀，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東西，沒學個十年就弄我兒子，我兒子要出了事，我要撕了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

“餵，你嘴巴放幹凈一點！”周圍的人氣炸了，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居然好意思反咬一口，而且誰是誰非一目了然，居然有臉理直氣壯胡攪蠻纏！

“報警。”不知誰說了一句，眾人紛紛響應。

老人見人多勢眾，底氣也有些不足，仍然嘴硬的說：“我兒子是在你們醫院出的事，來的時候好好的，你們要負責到底。”接著那細尖的手指又指向沈寒：“是她操作不當，你們讓一個學生來看病呀，就是拿人命當實驗是吧，草菅人命呀，沒天理啦！你們只管去告，我看法官站哪一邊。”

大家都被狠狠噎住了，一時都組織不出語言回應，管床的年輕醫生定了定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直接和裝哭的老人對峙。

“那你們隱瞞病情呢，我們已經去疾控中心調查了，您和您的兒子故意隱瞞重大病情，又是什麽居心。”

“還有，這位同學是被您兒子咬傷的，如果她因此而被感染，請問你們怎麽負責。”

“誰知道她有沒有病呀，長著一張狐媚臉，沒準早就不幹凈了。憑什麽是我們的錯！”死豬不怕開水燙，“她是醫生，就要承擔風險呀，醫者仁心，良心呢！”

說著直接沖到大門口，滾坐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大喊大叫：“救命呀，黑心呀，見死不救呀，害人呀！我命苦呀，我兒子要死了，這些醫生仗勢欺人呀，我不活了。嗚嗚嗚。還要抓我，要扔我們出去呀，索命的活閻王呀！”

在某個辦公室裏，裝在玻璃小罐上的銅錢莫名地來回翻跳，和壁聲碰撞發出“鐺鐺”的聲音，一雙白凈的手按住了躁動的小東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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