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多多並未發現韓易的臉色變化, 兀自說著：“之前我想去找你，你又沒讓我去, 我才留在辦公室裏看書，你幹嘛埋怨我？”

高揚在電話那邊撒了點氣, “我喝醉了酒，腦子不清醒，你是我女朋友，你不會發揮點母老虎的威力，我不讓你來，你偏要來嗎？”

米多多：“……”

怎麽反而是她不對了？

“我不管，你現在過來找我。”

“現在？”她為難地皺眉, “現在都十點多了, 我已經準備回家休息了。”

“十點多又不算晚……”高揚嘟嘟喃喃，語氣十分委屈。

“好了，你別鬧了, 時間不早，你也早點回家休息。明天周六，我不加班, 我去找你，行不行？”

韓易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眉。

米多多又安撫了高揚幾句，這才算把他哄好。掛了電話, 她把書本收拾好, 起身伸了個懶腰, “易哥，今天我就覆習到這裏吧！謝謝你陪著我看書，你也回家休息吧！”

韓易淡淡地點了點頭，“好，就到這裏，我送你回家。”

她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

“哪兒那麽多廢話，我說送你就送你，走吧！”他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她心率突然間失常，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韓易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硬邦邦地“嗯”了一聲。

兩人鎖好辦公室的門，一同來到地下停車場，上了韓易的奧利A6L。

米多多沒坐副駕駛座，而是爬到了後排座上。

韓易轉頭看她，“跑到後面去幹嘛？到前面來。”

“呃……我還是坐後面吧！後面地方寬，坐著舒服。”她扯開一抹尬笑。

再怎麽說，她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還是應該跟曾經暗戀過的男神保持一點距離。

“讓你到前面來坐，你就到前面來坐，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韓易看她這麽躲著自己，心裏有氣，不就是為了高揚那臭小子，要避他的嫌麽？

領導發話，身為下屬的米多多只能乖乖聽話，從後排座換到前排座。

夜晚路上的車輛並不多，韓易送她回家沒用太多時間，十幾分鐘就把她送到了住宅樓下。

米多多下車，正想跟韓易道謝說再見，便見他也下了車，關上車門，滴滴兩聲鎖好車。

米多多：“？？？”易哥這是要幹什麽？

韓易斜眼，“我送你回來，你也不請我上去喝口茶？”

“呃……”她心裏發囧，這麽晚了，請一個男人去家裏喝茶，真的好嗎？雖然易哥人品絕對沒問題，可家裏還有肖蓉呀！要是肖蓉看到她帶著男人回去，會不會不高興？

“還在想什麽？上樓吧！”

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算了，易哥就是去喝口茶，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肖蓉要是不高興，她就好好解釋一下。

兩人來到三樓。

米多多掏鑰匙開門，進門前先攔住韓易，“易哥，我還有個女室友，我先進去跟她說一聲，請你稍等一下。”

韓易表示理解，“好。”

肖蓉剛洗完澡，站在房間裏吹頭發。米多多進去把事情一說，肖蓉臉色變了一變，“韓易送你回來，還要上來喝口茶？”

她尷尬地點頭，“是啊，我也不知道易哥抽什麽風，非要上來喝口茶。他是領導，我不好拒絕，請你體諒一下。”

肖蓉眼裏有幽光一閃而過，“我知道了，你去請他進來吧！”

米多多跑到門口，把韓易迎進屋裏，“易哥，請進！”

韓易跟著她走進來，一眼就把這間小小的屋子打量了一遍，老式的小區房，兩室一廳五十多平米，每個房間都很小，客廳也很小，擺了一條簡易沙發，一臺小尺寸液晶電視，還有一張吃飯的方桌，幾把塑料凳子，桌子旁邊就是逼仄的廚房和衛生間。

房屋雖然小，但收拾得整潔幹凈，還擺放了幾個毛絨玩具，顯得十分溫馨。

“易哥，請坐。”她把他帶到沙發邊，請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溫開水，“請喝水。”

“謝謝。”韓易接過杯子，淺淺笑道：“多多，不用那麽客氣，你也坐吧！”

“哦。”她拿了把塑料凳，在旁邊坐下。

易哥說上來喝口茶，可是看他喝了茶也一點沒有要走的跡象，接下來也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麽，馬上就十一點了，他到底要待多久呢？

正在這時，肖蓉從房間裏出來了，穿著一條米色典雅的短款小旗袍，頭發松松在後腦勺挽了個發髻，五官雖然並不驚艷，但乍一看，依然叫人眼前一亮。

米多多震驚無比，從來沒有見肖蓉穿過裙子，而且都這麽晚了，馬上就該睡覺了，肖蓉幹嘛還穿得這麽隆重？

肖蓉的視線與韓易的視線短暫相接，羞赧地垂下頭，捋捋鬢邊的碎發，“韓老師，好久不見了。”

韓易禮貌一笑，“肖蓉，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就是多多的室友，這兩年你在四大工作還順利嗎？”

肖蓉眼中浮現遺憾之色，“還行吧！”

“你、你們早就認識啦？”米多多又吃了一驚。

“是的，你們大四那年參加校園招聘，我本來也招了肖蓉，不過她同時被四大錄用，去了四大高

就。”韓易平靜地敘述當年的事情。

肖蓉黯然笑道：“如果韓老師當年也能像挽留多多那樣，專門到學校裏挽留我，說不定我就不去四大，也選擇立華了。說到底，還是我的個人價值比不上多多，韓老師才沒有挽留我。”

韓易微笑，“肖蓉，你不用妄自菲薄。當時你放棄立華的機會，選擇去四大，我並非沒有遺憾，但是四大的平臺也很好，而且起薪高，我想你選擇四大有你的道理，就沒有挽留你，而是祝賀你。”

“至於多多，她一開始的選擇是去企業，我覺得去企業可能會埋沒了她，所以才到學校挽留她。”

“哦……原來是這樣。”肖蓉輕飄飄的應了一聲，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米多多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腦子裏有點懵。

原來……易哥當年最初想要招進審計一部的人不是她，而是肖蓉。如果肖蓉沒有去四大，而是選擇了立華，是不是……她也就根本進不了審計一部了？

心情忽然間變得覆雜起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肖蓉很久以前問她的一些問題。

“如果現在四大錄用你，讓你放棄立華的工作，你會願意嗎？”

“四大起薪那麽高，為什麽不去？”

她當時是怎麽回答來著？

“因為立華有易哥呀！四大起薪再高，沒有易哥，我也不想去。”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傻氣得很，其實一開始易哥打算錄用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肖蓉，她只不過是替補人員。

韓易喝完了紙杯裏的水，沒有繼續待下去，起身準備離開。

肖蓉急忙說：“韓老師，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休息，還是多多送我吧！”

米多多仍在發楞，聽到韓易叫她的名字，猛然回神，“什、什麽？”

韓易親昵地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小笨蛋，送我下樓。”

“哦哦，好。”她趕緊去開門。

肖蓉看到這一幕，眼神一暗。

“我走了，再見！”韓易沖肖蓉點點頭，轉身離去。

肖蓉站在原地，臉上漸漸露出一抹失落破碎的苦笑。

**

米多多把韓易送下樓，送到車子旁邊，訥訥地說：“易哥，再見！”

韓易已經把車子解了鎖，但並未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而是與她正面相對，“多多，你在想什麽？”

“沒、沒想什麽。”她匆忙否認。

“沒想什麽一副失魂落魄樣子？”

“……”

“傻不傻呀？”韓易失笑，忽然展開雙臂，把她擁入懷裏，在她耳畔輕聲說：“你是不是覺得，如果當時肖蓉沒有去四大，我最後錄用的人就不會是你？”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易哥抱她了？竟然抱她了？

他的懷抱寬闊溫暖，帶著沐浴露清新自然的香味，以及一點點男性特有的氣味。他的動作非常禮貌，不是緊緊地箍住她，而是輕輕地擁著她，就像是前輩給於晚輩關懷和鼓勵的擁抱。

“剛才在樓上的時候，肖蓉說，我挽留了你，卻沒有挽留她，我的解釋是，沒有挽留她是因為覺得她去四大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但其實這只是安慰她的話，你知道我沒有挽留她，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嗎？”

她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肖蓉當時給我打電話，婉拒我的時候，對我說，她家的條件很困難，她還有許多弟弟妹妹，她需要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那時我就知道，肖蓉有著極強的物質欲望，不論是家庭的原因，還是個人的原因，她都渴望賺更多的錢，而註冊會計師這一行，不可能讓她變成很富裕的人，所以註冊會計師只會成為她跳槽到其他行業的踏腳石。一個不是真正熱愛這一行的人，我寧願不招。”

米多多：“……”

肖蓉家境貧寒，渴望賺更多的錢，這點她一直都知道，可是註冊會計師真的只會是肖蓉跳槽到其他行業的踏腳石嗎？

“你和肖蓉不一樣，你從來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打從一開始，我就很看好你，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哪怕現在拿一萬個、一億個肖蓉來跟我交換你，我也不換！你對我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他扶住她的肩膀，微微與她拉開一點距離，低頭凝視她的眼睛，“我這麽說，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昏暗的路燈下，他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深情與纏綿，漆黑深邃的眼眸裏閃著忽明忽暗的光，像夜間飛舞跳躍的螢火蟲。

米多多看不懂，也不敢往更深層次的方面去想，遲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易哥，我會好好努力，爭取早日考上CPA，絕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

不遠處的陰影裏，站著一名身材嬌小的女生，正是穿著小旗袍的肖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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