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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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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揚心有不甘, 卻沒有理由繼續發難。他設想過韓易來了之後,不管怎麽樣, 首先得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把米多多狠狠地批評教育一頓, 再命令米多多向他道歉,她得彎腰鞠躬,低聲下氣地向他認錯,然後他再借機狠狠地羞辱教訓她一番,才算出了心裏這口惡氣。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韓易居然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不僅教唆米多多不承認動手打了他, 還端出他老爹來威脅他。

韓易知道他狐假虎威, 知道他就是個閑人,不像他的兩個哥哥,在中月神話集團裏有實質的高管職務, 說白了,他只是個花著家裏錢的紈絝子弟。

韓易還知道,假如讓他爹知道他跑到電纜公司這邊胡鬧, 耽誤了整個審計項目的進度,那他肯定要被臭罵一頓,搞不好連信用卡都停了。

正是因為韓易揪住了他的小辮子,才這麽有恃無恐, 絲毫不擔心會得罪他。

氣死了!

他快氣死了!

可就算他真的氣死, 米多多肯定也不會向他服軟道歉。

高家三少爺何時何地受過這等憋屈氣兒?

韓易不等高揚答覆, 兀自對其他人說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大家都散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高揚還沒回過味兒,就見會議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再怎麽生氣也無濟於事,頓時怒不可遏,幹脆手一甩,也摔門走了。

事情解決後,米多多趕緊去向趙友言道歉。

趙友言倒沒說什麽責怪她的話,只是神情不太高興,淡淡說了一句:“以後註意就行,趕緊幹活吧!”

米多多看著趙友言快步離去的背影,心裏不免有些感傷。趙老師雖然沒有責備她,但他顯然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很不滿,因為她一個人的原因,影響了整個項目組的工作進度,趙老師還為了她一直給高揚陪笑臉。

沒有領導喜歡總是惹事的下屬,盡管她主觀上並不想惹是生非,可這件事到底因她而起,她還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就跟當時李珩女友跑到審計一部潑她茶水是一個道理。

韓易靜靜走到她的身邊,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米多多,你跟我來。”

她心口一緊,知道又免不了要被易哥教育一頓了。

韓易把她帶到工廠庫房外一處沒有人的圍墻腳下,質問她:“你明知道高揚的身份,為什麽還要動手打他?”

她垂著腦袋,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說:“他扯我的頭發,太疼了,頭皮都快被他扯掉了,我一下沒忍住,就、就……”

韓易靜默片刻,伸手去摸她快要散掉的馬尾辮,語氣比之前柔軟了許多,“頭皮現在還疼嗎?”

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關懷之意,隱約還有一點心疼。

她眼眶立刻紅了,使勁眨眼睛,想把眼淚逼回去。易哥不管對她多嚴格,其實還是關心她的呀!“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他輕輕把她頭發上的皮筋取下來,遞給她,“頭發亂了,重新紮一紮。”

“哦……”

她用手隨意抓了抓頭發,意外抓下一小把被扯斷的發絲,手一抖,那些頭發掉到了地上,發質依舊烏黑亮澤,只是失去了頭皮的滋養,也就沒有了生命力。

韓易目光落在那縷黑發上,眼底閃過一道覆雜的光芒。高揚扯她頭發的時候,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氣,才會扯掉這麽多頭發?

米多多重新紮了個低馬尾,用了好強的自制力,才沒讓眼眶裏淚水掉下來,“易哥,對不起,我又惹事了。我知道這件事因我而起,趙老師他們都是被我連累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對高揚動手,怪我自己太沖動。”

“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你也不必太自責。我本以為過完年,高揚對你的興趣會減淡,聽到離職的消息就拉倒了,誰能想到他不依不饒,特地跑這麽遠來找你的麻煩。”他搖頭輕嘆,“真是個不學無術的毛頭小子,比他兩個哥哥差遠了。”

米多多:“……”

“多多,假如你一開始就讓他知道你是跳舞的人,他對你不曾懷有希望,也就沒有後面這些事了,對不對?”

“嗯,是我一開始做錯了。”

韓易從衣兜裏掏出紙巾遞給她,“擦擦眼淚吧,忍著不難受嗎?”

白色的面巾紙柔軟潔白,躺在他寬大的手心裏,像一件別致的藝術品,叫人不舍得使用。

“……”原來易哥知道她哭了,也難怪,她嗓音都啞了。

“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沒有犯錯,可是出了事,其他人就會把所有責任歸結到你的頭上,你還得看人臉色,無法為自己辯解,是不是很難過?”

他的語氣輕柔溫和,充滿了無盡的包容,似乎有多少委屈,有多少傷心,都能在他這裏得到宣洩和安撫。

她想點頭,又不敢點頭,聽他說的話,心裏的情緒更強烈,就更加想哭。

“你們這些孩子啊,在家裏,是父母的掌中寶,在學校裏,有學校和老師保護你們,可是走入社會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曾經為你遮風擋雨的房子沒有了,你要學會自己面對風雨,明白嗎?”

“明白……”

“好姑娘,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的挫折,別放在心上。”

他輕撫她的後腦勺,手掌寬厚溫暖,充滿了無盡的力量,輕柔的觸感像一股熱流湧進她的心底,為她註入了強大的能量

“易哥,謝謝你。”她擡起頭,擦幹了眼淚,勇敢地與他對視。

“不客氣。”

他輕輕揚起嘴角,目光溫暖,笑容比四月的春風還要醉人。

這一刻,她心裏沒有一絲旖旎的想法,只有數不盡的感動和激勵。

她何其有幸,能在走入社會之初就遇上這樣一個好領導,能夠給她指引方向,點明要害。

“易哥,如果今天的事情不能妥善解決,高揚向他爸告狀哭訴,中月神話的董事長會不會對我們特別生氣,會不會把業務轉走,不讓我們幹了?”

韓易失笑,“你是不是上學時霸道總裁小說看太多了?董事長和總裁管理企業能跟過家家似的,想幹嘛就幹嘛嗎?你以為像小說裏寫的,女主角被人欺負了,總裁男友給她幾千萬安撫費,讓她隨便花,還利用總裁特權幫她報仇是吧?”

她不好意思地撓頭,“沒、沒那麽誇張,我就是擔心……”

“傻瓜!”他在她腦門上輕輕點了一下,“上市公司被審計單位不可以隨便更換,就算要更換會計師事務所,也必須召開股東大會,投票表決同意後方可更換,還要發出公告,說明更換原因,報證監會和中國註冊會計師協會備案。你覺得中月神話的董事長會為了小兒子的一點破事就召開股東大會,惹出那麽大風波嗎?”

“應、應該不會。”

“是肯定不會。董事長要是做事情這麽輕率,早就被董事會請出局了。”他話鋒一轉,又說:“當然,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教你有恃無恐。我在高揚面前暗示你不承認打他,也不是教你逃避責任,而是教你一種既不損害他人利益,也能保護自己,又能快速靈活解決問題的方式。”

“高揚是個潑皮,他扯你頭發,你打了他,你倆算是扯平。在會議室的時候,他絲毫不提扯你頭發的事,卻一口咬住你打他的事,你要是承認了,高揚抓住這點糾纏不休,鬧到所長那裏,你就非常被動和吃虧,連我也不好替你說話,懂麽?”

她點頭,“易哥,我懂了,真的謝謝你。”

“不用一直對我說謝謝。”他再次露出淺淺的笑容。

夕陽下,他的瞳仁晶瑩透亮,如同純凈的水晶,泛著優雅的棕色。一半臉沐浴在光輝中,一半臉沈浸在光影裏,五官越發立體柔和,詩一樣美好,畫一樣動人。

他眼中暖暖的笑意化作點點柔光,將她整個人包圍在其中。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種種幫助和指導,她都無法回報,只能更加努力的工作,更加勤奮的學習,爭取早日考過CPA,讓自己更快成長起來,才能不辜負他對她的期望。

本以為這件事到這裏終於可以結束,但高揚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他不再名正言順地找米多多的麻煩,而是換了一種靈活的方式。

審計項目小組幹活的時候,他總是跟在旁邊,美名曰:向經驗豐富的註冊會計師學習財務知識。

有了這個借口,審計小組的人拿他沒有辦法,電纜公司的管理人員也不好插嘴,就算找到董事長高志合,高志合也只會淚牛滿面地感慨:啊,我的小兒子願意學習是好事,請你們事務所的會計師多多指導,麻煩你們了。

就是這麽無奈。

高揚要是真心想學,教教他也就罷了,但他只是來給米多多找麻煩的。

時不時扯她頭發,往她脖子上噴水,拿條假蜈蚣放在她肩膀上嚇唬她……

反正他幹出來的事都是小打小鬧的惡作劇,不嚴重,但是總能讓她氣得牙癢癢。她不能發火,不能罵人,不能動手,只能憋著。審計小組其他人雖然同情米多多,卻也無能為力。

除此之外,高揚還有個巨大的驚喜,那就是跟米多多相處久了,看她的麻子漸漸習慣,他的密集恐懼癥癥狀減輕不少,居然都不打噴嚏了。

為了感謝米多多治好了他的密集恐懼癥,他決定用更多的惡作劇來報答她。

距離立華事務所進場審計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按照計劃,再過兩個星期,他們將結束現場審計部分,離開廣西,飛回南陵。

南方的氣候逐漸變得溫暖起來,下午的最高氣溫已經達到二十五度以上,正是賞花踏青好時節。

電纜工廠旁邊有片山包,種滿了梨樹,樹梢上的花骨朵全開了,空氣中飄蕩著清新淡雅的花香,遠遠望去,樹密花稠,白茫茫一片,像是棉絮墜滿枝頭,又似蓋了一層瑩瑩白雪,純白如畫,美不勝收。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莫如此景。

這天晌午時分,米多多和林茵茹吃過中飯,偷得半小時的休息時間,相約去工廠旁邊的梨園賞花。

兩個女生前腳剛走出工廠大門,高揚後腳就跟了過去。

進入梨園,兩個女生各自分開,林茵茹忙著自拍,米多多則只拍花景,近景、遠景各種角度都拍一張,雖然不擅長攝影,但還是可以嘗試一下。

高揚鬼使神差地躲在一顆梨樹後面偷窺她,掏出一把玩具槍對準了她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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