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文，意識到這點以後，他迅速按下了錄音。

……怎麽打了這麽久。

他聽不到電話那邊的聲音，只能聽到莓酒在說話，隱約能辨認出幾句中文。

正要結束錄音的時候，竊聽器裏傳來的聲音忽然變成了日語。

莓酒說，“你回來的好晚啊。”

然後是一個他很熟悉的，今天才聽過的聲音。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嗯，鈴木塔延長了開放時間。”

是西川。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快到晚上十一點了。

為什麽這麽晚還到莓酒的公寓去？

他按著耳機的指尖有些冰涼，靜靜地聽著對面的對話。

公寓。

玩家在豬上翻了個身。

“好麻煩，好麻煩，晚點你把整個公寓都清一遍嘛，我想去陽臺打電話了。”

西川說，“客廳已經確認是安全的了，這麽大的位置還不夠你打電話嗎？不要打草驚蛇。”

他頓了頓，“我把有問題的地方告訴你，你記住了，但不要亂動。”

玩家：“好哦。”

他行動力很強，立刻就把除了客廳以外的地方仔細看了個遍。

西川有些頭疼，“你這裏是竊聽器海嗎？幾十個，我都記的頭暈。”

玩家：“……”

原來她一直和幾十個竊聽器一起生活嗎？

她尷尬地摸了摸頭，哈哈兩聲，“那這裏還真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呢，有那麽多竊聽器陪著我。”

西川敲了她的頭一下，“還笑，多虧你直覺準。”

他沈吟片刻，“基本可以確定是組織的人放的，他們對‘凜冬’很重視。”

她有些好奇，“為什麽不直接摧毀‘凜冬’呢？非要破解嗎？”

“摧毀的代價更大，”西川冷冷地說，“組織將無法承受。你現在是解開密碼唯一的‘鑰匙’了。”

玩家哇了一聲，“聽起來我好厲害。”

“是很危險才對。”西川說，“最下策是直接殺了你，秘密也許就不會洩露了。好消息是，有人會保護你。茱蒂的離開只是暫時的，不久也許就會有新的人來了。”

他若有似無一笑，“有後手的可不止組織，你要加油了。”

玩家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她盡快竊取數據庫防護網的代碼，他才能比對組織究竟請人在上面打了一層怎樣的“補丁”，才能既依賴又忌憚地繼續使用他研發的程序。

玩家哦了一聲，“可是琴酒大哥不理我了欸，他說我再打電話騷擾他，就殺了我。”

西川：“那他殺了你嗎？”

玩家：“沒有啊。”

西川冷酷地說，“那就繼續騷擾他。”

玩家：“……”

你怕不是想我死。

玩家憂愁地嘆氣，托腮發了一會呆，忽然問，“如果我死了，會怎麽樣呢？”

沒有辦法建小號了，應該算是徹底脫離游戲世界了吧？以後這裏會變成什麽樣呢？

無論怎麽看，安室，蘭醬，可愛的柯南君，新出醫生，茱蒂，很多很多人，他們一點也不像數據，都像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以後會有自己的生活嗎？

西川冷靜說，“除了我，沒有人會在意，所以不要怕死。”

玩游戲就是要贏，絕對不能因為害怕而退縮。他先前看名字，以為這個“黑衣組織”是什麽樂色組織，一直沒有太在意，誰想到被琴酒殺到換小號。

實在是奇恥大辱。

他已經把這個組織和琴酒記到備忘錄裏了，不覆此仇枉為高玩。

玩家很理解他，點頭，“我知道喔。”

她握拳打氣，“為了覆仇，加油！”

賭上老弟的尊嚴的一戰！

西川揉揉她的腦袋，“努力吧。”

他站起身，“差不多了，很晚了，我也先回去了。”

玩家送走了他，想起剛才他的鼓勵，拿出手機糾結地看了一會，還是打電話給了琴酒，出乎意料的，對方很快接通了。

“琴酒大哥！”

她這邊元氣滿滿，對面只是隨意嗯了一聲。

“大哥，我好想工作啊。”她努力想著借口，“那個……，那個，我現在的工資好低哦，但是想養狗，然後我去看了一下，狗糧好貴啊，還要買狗零食，狗窩什麽的，啊對，我連狗都買不起……”

琴酒：“……”

他打斷她，“你想做什麽？”

玩家心虛地說：“想要工資。”

咳咳，想要回到組織偷代碼……

琴酒簡短地說，“自己去提。”

玩家：“……但是，但是，我們之前不是搭檔嗎。”

琴酒冷笑，“你想和我要？”

“不是啦，”玩家連忙否認，“我想繼續跟著你。”

她輕咳一聲，“可以嗎？”

琴酒直接拒絕，“不需要。”

玩家灰掉了，結結巴巴地反駁，“為、為什麽啊？我哪裏比那個……”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偶然聽見電話那邊他喊過的名字，“……比那個伏特加差了？”

她一項項數，“我的眼神比她好吧，我點煙比她快，她能知道你的煙盒和打火機在哪嗎？不可以，只有我知道。”

琴酒哼笑一聲，不和她費工夫解釋伏特加的性別，毫不留情地嘲諷，“十層樓，跑下去，計時給我看。”

玩家：“……”

她憤怒地說，“我坐電梯！”

他冷淡地說，“教了你三年，除了點煙，你還學會了什麽？”

玩家啞然，她小聲說，“可是我很努力了。”

她完全沒有浪費他的培養之心，雖然很累，還是努力地想完成他的指標，奈何事實不允許。

琴酒說，“既然你這麽想要工資——”

他只報了時間地點。

玩家開心地答應了，“我會努力的！”

琴酒直接掛斷了電話。

另一邊。

安室透摘下了耳機。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沒想到只是放了一枚竊聽器，竟然聽到了這麽多情報。最需要思索的無疑是，那個只有莓酒知道的秘密。

凜冬、密碼、鑰匙……組織在追尋的秘密嗎？洩露後，組織似乎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莓酒的身上又密布疑團。可以確定的是，除了近期的任務，公安這邊也必須重點關註莓酒，最好搶在組織之前獲得那個“密碼”。

還有一件讓他相當在意的事情。

莓酒賭上性命的覆仇——指的是什麽？

她進入組織的目的是什麽？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組織裏的人，大都不問目的，他們當然也不會帶著什麽理想、信仰，來為組織賣命。

只有臥底才會帶著特別的目的進入組織。

他忽然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她會是嗎？

隨著這個疑問產生，心跳也快了一拍，甚至僅僅是這樣懷疑著，已經有種不可遏制的微微喜悅和期盼。

[冷靜。]

他輕呼一口氣，發消息催了催那邊。

風見很快回覆：暫時沒有安全的方法破譯這段錄音。

也很正常，畢竟公安警察可沒有必須精通中文的要求。

他回：

[我來翻譯。]

對面的風見產生了一絲絲崇拜。

不愧是降谷先生，連中文都會，實在是太全能了。

全能的安室透，正對著手機上的中文詞典，聽著錄音裏的發音，再對照拼音，根據自己能看出的大部分內容，拼湊出句子的完整意思。

翻譯速度非常感人，挑燈夜戰的黑皮青年熬到了半夜兩點多，黑眼圈幸虧被黑黑的膚色遮住了，不然別人也許還會誤會他夜裏去做了什麽快樂的事情。

終於翻譯出全部語句，他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又想：她當初學日語也這麽困難嗎？

難怪總是聽他講課，聽著聽著睡著了。

他情不自禁微笑了一下，這笑容很快又收斂了起來，專心致志地看錄音內容。

[莓酒：大強，你最近過的怎麽樣呀？

莓酒：欸，好慘啊，放心啦，你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啦。]

她又和電話那邊的人聊了很多東西，都是一些瑣碎的生活小事。

……這個人又是誰啊。

差不多聊了半個小時的廢話，終於說到了富有價值的內容。

[莓酒：……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你是說，波本有他自己的苦衷是嗎？我也覺得有，但這個苦衷既然無法解決，不是就沒辦法了嗎？]

安室透默然。

他略過這一句，接著往下看。

[莓酒：我有時也在想，可能沒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啦，哈哈，可惜不是我的。……偶爾我會想起我以前撿到的小狗欸，那時候覺得，像是命中註定遇見一樣，我很喜歡它，它也喜歡我，但是還是把它送走了，我現在還記得它的名字。]

難怪剛剛和琴酒打電話的時候，忽然說想養狗。

他也還記得。

黑色的，小牧羊犬，名字叫Berry。

[莓酒：你是說，養一條新的小狗嗎？啊，我也想，但是沒有錢。]

[莓酒：不行啦，我不能要你的錢。]

安室透瞇起眼睛。

養新的狗是什麽意思？

這個總是深夜裏和莓酒打電話的“大強”到底是誰？為什麽喜歡和她聊一些兩性情感的話題，還勸她養新的狗，開始新的戀情嗎？甚至殷勤地幫她付錢。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兩句話許久，忍不住打開電腦，登上了自己以前為了和莓酒快樂實踐時更從容，而提前學習知識的論壇。

這個論壇裏基本都是男性，網友們討論的多是關於情感、女朋友之類的話題。

他快速編輯了一個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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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方深夜打電話的男人是怎麽想的？】

樓主_Zeroいちご

簡單來說，就是發現了有人（從名字看大概率男性），和女方深夜聊天，談了很多關於女方前男友的話題，在女方用自己和小狗的緣分形容自己和前男友時，勸她養一條新狗。

這個人是怎麽想的？

1樓_路人的名字隨便了

前排吃瓜！

2樓_想名字好煩

……樓主就是前男友吧？別問了，問就是你被撬墻角了。

分的好。

樓主_Zeroいちご回覆2樓_想名字好煩

但是對方似乎說了，前男友有苦衷之類的話。

3樓_我就笑死

樓主，你太老實了，我都沒眼看了，你以為世界上只有綠茶bi*ch嗎？還有綠茶dio啊！特別是那種男閨蜜，趁你和女朋友吵架的時候，假惺惺地說什麽，哎呀，他一定有苦衷啦，轉眼等你們分手了，就迫不及待地說，只有新的愛情能治愈一段失敗的戀愛。然後就轉正了。

老子的女朋友就是這麽沒的。

4樓_真的有這麽綠嗎

樓好慘，展開講講.jpg。

樓主_Zeroいちご回覆3樓_我就笑死

的確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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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關掉了論壇。

安室透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錄音的內容，神色冷了下來。

所以，那個和莓酒打電話的人，就是綠茶dio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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