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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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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若我真的不想去,那我們將軍府豈不是違背了聖旨?”

“也沒有那麽嚴重,但確實算是稱得上是違背了聖意。”

裴鶴儀看著身邊的哥哥,眼神裏明明白白地寫著:這有什麽區別?

裴凇之笑:“這有何妨?你不想的事情,我和父親就算是違背聖旨也不會讓你去做的。”

裴鶴儀嘆口氣:“無事,那我還是去吧。”

“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反正你在,還有父親也在,無論什麽事情你們都會幫我擋著的。還是不要公然惹天家人不滿了吧。”

裴凇之離開後,裴鶴儀趴在桌子前,側顏安靜。

既然逃脫不了這麻煩的宴會,那就盡量不要讓自己出任何風頭,成為湮滅於眾人的存在才好。

明天一定讓清竹打扮得樸素一點。

可是,裴鶴儀倒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將軍府千金的身份擺在那裏,並且她還有那通身的容貌和氣度,又怎麽可能不引起任何人的註意呢?

......

翌日。

正是皇宮舉辦慶功宴的日子。

這次慶功宴的主角明著是裴如峰和裴凇之父子,暗裏卻是太子及太子背後的黨羽勢力,太子勢力較為穩固,但是三皇子目前的勢力也不容小覷,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三皇子這人野心極大,這或許就是鄭皇後一家想要借這次慶功宴來選妃的原因吧。

凡是參加宴會的人都心知肚明這次宴會的目的是什麽,那些家裏女兒已經及笄的大臣們都爭破頭想要爭得一個太子正妃的位置。還有些大臣因為背後的勢力不能算得上強大,但也眼巴巴地望著太子側妃的位置。雖然太子側妃比不上太子妃,可又有誰能保證入得了太子眼裏的是正妃還是側妃呢?

各人都心懷鬼胎,都把自家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都遺忘了這場慶功宴真正的主角了。

此時將軍府裏,裴凇之正站在妹妹院子外等候,他背對著門的方向,看著眼前的一棵梨花樹,花開得正好,這是妹妹最愛的梨花。

裴凇之雖然十六歲,但也十分明白眼前的局勢。將軍府的權勢現在越來越大,掌握著京城的兵權,並且又深得民心。任何一個君主都不會容忍自己的臣子有這樣獨大的權勢的,嘉慶帝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打壓將軍府,將軍府難免有一天會被剝奪了軍權,甚至會被流放,被抄家,被滅門。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沒有一個人不心狠。怎樣在這種情況下保全將軍府?或者,他和父親想的,只是怎樣去保小儀一生無虞?

裴鶴儀出門的時候,便看到了裴凇之的背影,如松一般挺直,在遍地梨花的一抹淡青色,但莫名帶了些嗜血的殺意。

她默了一瞬,然後假裝沒有察覺地走向他。

裴凇之聽到妹妹的腳步聲轉身,然後一瞬失神。

他敢保證,今天的宴會上,沒有人會比小儀打扮得更簡單,小儀這身打扮,甚至都有些樸素了,但也再沒有人能勝過這樣一身容貌和氣度了。

裴鶴儀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百水裙,裙上無任何裝飾,只是在裙角繡了幾朵淺淺的梅花。頭上連一只最簡單的玉簪都沒有戴,只是插了一只銀簪。

裴凇之突然不想讓她去宴會了,這樣的她,即使只有十三歲,也不知道會吸引去多少人的註意。說他想保護妹妹也好,說他......是單純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妹妹也罷......

但事情至此,已成定局,裴凇之想了想,側過身對清竹吩咐道:“去給小儀拿一塊面紗過來。”

清竹動作很快,小跑著從屋裏拿出了一塊白色的面紗。

裴凇之接過來,而後親手幫裴鶴儀戴上了面紗。精致的容顏一霎那便看不真切了,只餘模糊的輪廓。

對上妹妹不解的眼神,裴凇之低聲:“小儀,你染了風寒,在宴會上還是戴面紗的為好,不要傳染給他人。”

裴鶴儀懂了,為了讓她戴上面紗,哥哥假意稱她染上了風寒,可是哥哥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保護自己嗎?

裴鶴儀擡頭,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哥哥的眼裏,除了一貫的溫柔,還有些她從來沒見過的和她也讀不懂的情緒。

她沒有拒絕,雖然不明白哥哥想要幹什麽,但是她挺願意戴著面紗的。有哥哥作掩護,她也有理由去瞞過父親。

裴凇之斂眉,莫名輕笑了一下,自己這個妹妹,簡直聰慧得有點過分了。

這次宴會不能帶太多人去,於是裴鶴儀只帶了清竹,裴凇之只帶了侍衛夏琦。夏琦是裴凇之身邊最親信的,也是最有實力的一個暗衛。

此時夏琦離得很遠,於是只有一旁的清竹因為離得近,聽到了裴凇之的話而疑惑。自家小姐昨天晚上染了風寒嗎?她怎麽不知道?一定是小姐晚上受了寒。那宴會結束後要先為小姐拿些藥服了才好。

......

宴會在百花宮舉行。這意味已經極為明顯了,眾所周知,百花宮舉行的宴會都是為了皇子選妃用的。這也看出來,不管是不是因為皇後吹了枕邊風,但嘉慶帝這一次放任皇後的所作所為,是故意冷落將軍府了。

裴將軍對此感到十分憤怒,他們將軍府為了天和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地作戰,天家就這麽對他們?真是寒心也諷刺至極!還是凇之勸好了他。是啊,自古天家人最為無情,他身為一個將軍,倒是迷失了自我了。

百花宮內,將軍府的馬車到皇宮的時候,宮外已經很多人了。由於場面略微混亂,倒還真的沒幾個人註意到緊跟在裴凇之旁邊並且帶著一塊面紗的裴鶴儀。

但這免不了他們幾人進入百花宮時,李公公的那一聲:“將軍府的人到。”

百花宮內滿堂的人視線立刻都聚集過來。

打頭的是裴如峰,他身後跟著裴凇之和裴鶴儀兩兄妹。眾人因為從未在外見過裴鶴儀,所以眼神都停留在裴如峰身後的一身月白衣裙的少女身上。

裴鶴儀即使戴了面紗,也從心底裏對這些明裏暗裏的打量和審視的視線感到不舒服。她脊背仍然是挺直的,但眉目冷淡,也流露出幾分不耐,眼睫低斂,眼神一直看著自己的鞋尖。感到哥哥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她心裏才微微好受了些。

眾人當然能看出這位將軍府的千金不論是容貌還是氣度都非常不一般,奈何看不起真實的面目到底如何。

這時,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在底下說道:“這位千金怕不是毀容了吧?”這人裴如峰和裴凇之都不陌生,是丞相徐清的女兒徐子萱,平日裏被嬌慣得過分。

眾人聽了這話,都開始竊竊私語,大多都是質疑和諷刺裴鶴儀的,也有平日裏同將軍府關系不錯的幾位大臣解圍,說是裴鶴儀可能染了風寒,帶塊面紗也實屬正常。

習武之人的耳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何況剛才那些說得好聽是叫做竊竊私語,實際上說的聲音並不算小,諷刺和囂張意味十足。

裴如峰本來就是個護短的性子,何況這些人說的是自己的親閨女。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當即就要和那些人去理論理論。

身後的裴凇之眼疾手快地攔住了自己的父親,淺笑著對剛才的那位十六七歲的女子徐子萱的父親,即是如今和將軍府一直不對付的丞相徐清說道:“徐丞相,家妹染了風寒,為了不想傳染皇上和各位大臣才戴上了面紗,怎麽在令女這裏就變成了毀容呢?”

裴凇之提到了嘉慶帝,徐清當然不敢再多說什麽,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他如果說錯一句話,那麽自己的丞相之位就有可能不保,何況本來丞相府的勢力就遠遠比不上將軍府。眼下他更是只能默默吞下這口氣。

徐清吩咐自己的女兒:“子萱,還不給人家道歉。”徐子萱看到父親對自己眼裏的責備,不敢再多說什麽,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對著將軍府道了聲歉。

一聲“對不起”後,徐子萱坐下來,她的母親立刻心疼地安慰著她。徐子萱暗自咬了咬牙,這麽多年,父親從來沒有責備過她。她從前也略有聽聞,將軍府的千金裴鶴儀出生便沒有了母親,傳聞她長得好看,但琴棋書畫卻是一竅不通,跟她的哥哥裴凇之完全沒法比。而今,她卻連自己的樣貌都不敢露出來,徐子萱認為她如果沒有毀容,那麽一定長相極為普通。看她待會怎麽讓裴鶴儀在眾人面前出醜吧!

看她道了歉,裴將軍帶著他們落座。將軍府的座位安排在最靠近皇上與皇後的下首的位置,畢竟這場宴會名義上是慶功宴,表面功夫當然還是要做足的。本來女眷應該單獨坐在一處的,但因為將軍府的女眷只有裴鶴儀一人,所以裴如峰早早就請示並得到了同意,允許裴鶴儀跟父親和哥哥坐在一處。

裴鶴儀落座後,因為哥哥在身旁為她擋住了一部分人的視線,所以比先前要好受得多了,她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人們都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嘉慶帝和鄭皇後還沒有來,所以上面的位子還空著,除此之外,便只剩下與將軍府相對的位置了。

那裏只僅僅安排了兩個座位,卻遲遲沒有人落座。

到底是誰呢?竟然敢擺出這麽大的架子?

裴鶴儀垂眸默默端起面前的茶杯,飲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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