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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半路夫妻(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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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荏乃是被他爹爹生生給一腳踹出來的。趙家老爺發話了,此番趙子荏若再不尋個兒媳帶回府上,便不認他這個兒子,全全當做沒生他這個兒子。對於找媳婦一事,趙子荏是這般想的。他娘親脾氣不好,是長安城裏出了名的,是以城裏的門當戶對的姑娘大都不願嫁入趙家做兒媳。虧得趙子荏天生一副好皮囊,那張俊臉迷倒了不少姑娘,其中便有甘願到趙家當受氣媳婦的。只是……趙子荏覺得有句老話說的很對,我愛的心有所屬,愛我的慘不忍睹。很明顯,趙家公子及冠之年還未娶妻,連個苗苗都未瞧見,這全全歸功於他娘親那驢脾氣以及某些姑娘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容顏。

趙子荏此番在街上溜達,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隨便找個四肢健全的便拖回家去成親!

是以,華燈初上,月色朦朧,長安城裏,拉開了一場相親大會。

一炷香後:“呸!什麽破紅繩,姑奶奶拆了十幾個了,沒一個拆出來了!早知如此,出門前便該帶把剪子,將這些屎一樣的繩子,通通剪了了事!”穗兒一面不厭其煩的解著手中的紅繩,一面破口大罵,將皇帝老兒的祖宗十八代通通問候了個遍。

然,李姑娘的性子,素來是火急火燎,雷厲風行,遠非耐得住性子之人。是以,又過了一炷香後,她便已在路邊攤上津津有味著啃起了臭豆腐。

而那位一門心思抱得美人歸的趙子荏此時的情況也不大樂觀。穗兒是解不開紅繩,他呢,是解開了。順著繩子走了半日,在一座橋上,遇見了有情人。只是這孩子被穗兒不幸言中,紅繩那頭,牽著的乃是個肌肉發達的漢子!如此也就罷了,偏偏長安城裏近來頗好短袖之風,那漢子見來人是個形容嬌小,膚白貌美的年輕小後生,便也不嫌棄二人屬性不合,上前握住子荏,飽含深情道:“妹妹,你讓哥哥好找哇!”

“……”趙子荏花了數秒反應,思慮著這漢子是將他錯認成了女子,還是此漢子實乃龍陽癖的一把好手。然,這兩種可能的結果,均於他無益。是以,下一秒,趙子荏落荒而逃,逃之前,腳上的鞋子脫落,他回頭不舍的瞧了眼,又對上那漢子的一臉贅肉,不由得跑的更快了些。

穗兒吃了十幾串臭豆腐,總算是將那幾口惡氣出了,便好似飯後散步,在街上此處溜達。

趙子荏氣喘籲籲的跑了許久,擦了擦頭上的汗,大大的喘了幾口氣。

“呸!什麽全城牽紅線,來的全是些龍陽癖!”

趙子荏有些氣憤,垂頭喪氣著準備打道回府。然,所謂天賜良緣,指的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嚴格來說,孽緣亦是如此。趙子荏正準備打道回府之際,身邊走來一位翩翩少年。那少年瞧著聰明伶俐,實則愚不可堪。子荏眼瞅著他將樹上的紅繩解了數百遍,那紅繩卻絲毫未動,依舊牢牢的系在樹上。

本著助人為樂外加好管閑事的心態,趙子荏動了動指頭,三下五除二,將那紅繩解了下來。誰知那少年義正言辭道:“小生解了數次這紅繩無果,公子卻輕而易舉的解了下來。足見此乃公子的緣分,還望公子好生把握,莫要錯失佳人才是。”

趙子荏皺了皺眉,想著分明是你笨手笨腳,反倒說是本公子的緣分?且你當真確定,這紅繩另一頭,是位絕色佳人而非威武雄壯的漢子?雖是這般想的,子荏還是決定姑且試上一試,說不定當真是天賜的姻緣。

只可惜這段姻緣是天賜的不假,卻是司命在聽聞鳳九再度有孕後,一時興起的佳作……“喲,這不是穗兒麽?怎麽不去解紅繩,反倒在此四處溜達啊?手上還拿著個面具,哎,你這是在作什麽呀?”穗兒正四處瞎晃悠,不幸與自幼的冤家沈慧撞個正著。她與這沈慧,是打娘胎裏便結了梁子。此事,還牽扯道她娘親當年的風流韻事,若真論起來,怕是說上三日三夜都說不清的。

“慧兒呀!好巧呀,怎麽,你也來這兒解紅繩?”穗兒撅著嘴不大樂意的迎了上去。誰知那沈慧淺淺一笑道:“解紅繩?真是笑話,拜倒在本小姐石榴裙下的公子哥,都能從這兒排到城門口了。本小姐又何需費神去解那紅繩呢!”

呸!穗兒低頭默默咒罵了一句。這沈慧打小便是這性子,說個實話都能遭人嫌棄。

“倒是穗兒你呀,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尋個如意郎君了。”沈慧話鋒一轉,關心起了穗兒的終身大事。穗兒擡眼瞧她那眉頭皺的,真真是比她娘前還要擔憂她的婚事。

“哎,穗兒,你這四處亂溜達,莫不是因著解不開這些紅繩?呵······”沈慧掩袖笑了聲,隨即擺了個欠揍的表情,拍了拍穗兒的肩膀,輕嘆道:“唉,我知道,這不怪你,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呵,呵呵呵······”穗兒沈著臉冷笑了幾聲,驀然轉身,開始解樹上的紅繩。

你奶奶的,誰說本小姐解不開的?我這便解給你看!穗兒有些惱,伸手將那紅繩七扯八扯的,手上摳出了幾條印子,卻也將那紅繩生生扯了下來。待回頭想要炫耀一番時,沈慧早已不知所蹤。

“呸!”穗兒吐了口唾沫,盯著手中的紅繩有些發怵。這個,究竟是繼續拆呢,還是繼續拆呢?

每個女子都渴望收獲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穗兒也不意外。只是,她從不知道,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需要付出許多東西,而這些,才是她畢生所追求的。若那日,她摘下臉上的面具,或許,之後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了。當她眼睜睜看著趙子荏的劍從沫兒身上穿過,沫兒的血沿著劍柄緩緩流下,流進她的心裏,將她的身體撕裂,那時,李穗兒便已死了。那個在燈會上笑靨如花的女子,早已隨著那段錯嫁,消失在長安城裏。(咳咳,sorry,又跑遠了。。。。好吧,其實俺只是想提醒大家,這是個悲劇,只是被俺寫的,像個喜劇。。。。)

又是那座橋······趙子荏想臨陣脫逃,深怕橋上遇見的,又是個汗毛比他還長的漢子。剛轉了個身,忽的止住了腳步。趙子荏暗自想著,自打娘胎裏出來,他便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孩子,若要真尋個不是,便是攤上了個形似神似哪都似母夜叉的娘親。可這娘親,又不是他自個兒挑的,想來天公厚道,不會怪罪於他。熟不知天公厚道,那司命可素來不厚道的很。

穗兒牽著紅繩一路走到橋邊,擡眼瞧了瞧,想著有緣人定是在橋的另一邊。事到臨頭,她卻有些退縮了。立於原地,盯著手中的紅繩發呆。

倒是趙子荏,一同胡亂猜想,鼓足勇氣踏上了石橋。在橋中央侯了許久,未見著佳人的影子,倒是見著不少蚊子!

咬了咬牙,趙子荏繼續往下走,終於在橋邊一處垂柳處,見到了席地而坐的穗兒。

穗兒聽到聲響,慌忙松掉了手中的紅繩,帶上豬八戒的面具,正打算逃離,趙子荏一聲:“小姐留步。”將她生生喚住了。

聽這聲音,首先是個雄性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且這男子的聲音極為好聽,好似春日裏的涼風,沁人心脾。

穗兒有些把持不住,正欲擡起的腿不由得放了下去。

緩緩轉身,與趙子荏面對面望著。

好帥啊······此乃穗兒的心聲。

而趙公子則往後退了幾步,滿腦子都是一只豬的身影。

☆、夢語千年(四)

“姑,姑娘,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子荏捂了捂胸口,深吸了口氣,結結巴巴的問道。

“啊?我,我……”此時的穗兒真真有一把掀掉面具,與眼前這位英氣逼人的公子雙宿雙飛的沖動。然後,她驀地一垂眸,忽的發現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公子腳上竟只著了一只鞋,剩下那只左腳裹著襪子堂而皇之的踩在泥土上。

穗兒吸了吸鼻子,扭捏著搓著衣角有些糾結。這公子瞧著衣著光鮮亮麗,卻不想如此不修邊幅,大晚上的竟只穿了一只鞋便出來招親了!

子荏見穗兒神色有變,一直垂眼打量著自個兒腳下,便不由的垂眼瞧了瞧,猛的發覺自己如今只著了一只鞋,一只腳正踩在泥濘裏。

“呵呵,小姐,莫要誤會,我,這鞋,我……”子荏不願將真相告知卻又尋不到甚合適的理由,一時間亂了陣腳,比劃了半日無果,終是懊惱的垂下了頭,等著穗兒肆意嘲諷。

“呵……”穗兒被他這模樣逗樂了,掩袖笑了聲,又不由得寬解道:“公子不要誤會,我,不過是瞧公子的鞋,做工很別致,並無甚惡意。”

“別,別致?”趙子荏不由得低頭盯著自己腳上那只鞋,深感眼前這姑娘眼光獨到,與她娘親乃是一個脾性!這鞋乃是他娘親用上好的布料做的,又用金絲在上頭繡了幾朵牡丹,與那些閨閣小姐們的金絲繡花鞋頗有些神似。初初見他娘親拎著這雙鞋,子荏還以為這是做與他妹妹的,只是覺得尺寸不大對。誰知趙夫人一臉嚴肅的與子荏道,這鞋乃是做與他的!是以,此次被爹爹一腳踹出來找媳婦,他娘親好說歹說,硬是要兒子穿上這對繡花鞋,說是小姐們都愛這個!彼時,子荏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娘親,此乃姑娘家喜歡的東西不假,可也沒說她們喜歡男子穿這個呀?!屆時還不得被當做變態一腳踹出去!子荏雖是這般想的,無奈他娘親看的緊,硬是盯著他踩著繡鞋一步一步踏出大門才罷休。

“呵呵,這鞋子做工細致,上頭的牡丹栩栩如生,與公子這身衣裳配著,實是好看的很。”穗兒違心謬讚了幾句,直將子荏誇得面泛紅暈,得意忘形。

“小,小姐過獎了。”子荏紅臉做了個揖,待再次擡眼,便盯著穗兒那雙未被面具掩蓋的大眼看。

穗兒與他對視了許久,終是敗下陣來,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趙子荏回了回神,掃了眼手中的紅線,細細斟酌了一番,開口問道:“敢問小姐,可曾婚配?”

聽了這話,穗兒渾身震了震,捂了捂臉,暗自竊喜,想著這公子是要與她履行紅繩之約麽?

然,她娘親時常教導她,身為女子,要內斂矜持。是以,此刻,穗兒低頭道了聲:“小女子尚未婚配。”話畢,穗兒便垂眼候著,等著子荏開口。

“那,不知小姐,可願同在下前去一同游燈會?”趙子荏張了張嘴,有些遲疑的問道,深怕穗兒一口回絕了他。

然,穗兒乃是一口爽快的應了他,“好呀好呀!我們走……”

☆、夢語千年(五)

子荏略微怔了怔,穗兒立馬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遂扶了扶頭上的珠釵,高昂的頭,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淡淡道:“小女子與公子萍水相逢,如此便同行賞燈,怕是有些不妥吧。”話畢,穗兒垂眼掃了掃一臉愕然的子荏,心裏又有些擔憂,這帥哥不會被嚇跑吧?可娘親的教誨猶在耳畔,穗兒覺著此時實該矜持一番。

“小姐所言極是,是小生冒昧了,小生在這裏向您陪個不是。”子荏雖有些蒙,卻也極其的紳士的做了個揖。

“公子不必客氣,我……”穗兒正欲說上幾句貼心的話,誰知眼角掃過不遠處楊柳下一陌生男子正與她娘親相談甚歡,甚至將手搭於她娘親的背上。

呸!穗兒默默吐了口唾沫,想著她自小失了爹爹,雖知娘親孤身養育她實是不易,卻也不曾想此番娘親竟來的,真真要給她尋個後爹,將自己嫁出去!穗兒很抑郁,李家家底殷實,長安城裏有數十家店鋪是李家旗下的,她娘親這衣食無憂,尋個老頭做什麽?莫不是貪色?

想到這兒穗兒便不由的多望了幾眼,只見那男子衣著華麗,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家中說不定已有幾房妻妾。且此人面目猙獰,笑容猥瑣,穗兒與他,實是無甚好印象。

子荏見穗兒忽的沒了聲響,稍稍侯了一會兒,便只等來穗兒慌慌張張的一句:“那個,公子,我有事先走了。明日,明日城門口茶樓處,再與你細聊!”話畢,穗兒拎著裙子直往不遠處那顆垂柳殺去。

子荏立於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帶回過神來,生生喚了幾聲小姐,然穗兒早已跑的一溜煙不見了。他捂著胸口哀嘆了幾聲,又想起方才穗兒約她明日去茶樓,這才稍稍有了喜色,一蹦一蹦的回府去了。

“娘親!”穗兒沖到那顆垂柳下,冷不丁的大喊了聲,李夫人與那男子均震了震。

“穗兒?你怎在這兒?不是說,這燈會無趣,你是萬萬不會來的麽?”李夫人忽的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喜出望外之餘還不忘調侃她。

“呵呵,這燈會是無趣,可娘親要為女兒重覓個爹爹,此等大事,女兒怎可不前來?!”穗兒白了訕笑了幾聲,將那男子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劈頭蓋臉的問道:“姓氏名誰,年方幾何,家住何處,有幾房妻妾,家中有幾畝田地,多少產業,膝下有多少兒女,家中有多少房產!請這位伯伯,一一認真作答!”

“……”

四周清靜了許久,李夫人扯了扯穗兒的衣角,皺眉道:“你怎可如此與趙伯父說話?”

“趙伯父?哦,原是姓趙的!”穗兒嘟囔了一聲,依舊死死盯著那所謂的趙伯父。

“哈哈哈……”那廝忽的大笑了幾聲,穗兒有些不解,被當做犯人的審問,他竟還笑的出來?若換做是她,定是毫不客氣的一腳踹飛了先!

“小姐怕是誤會了,我與你爹爹乃是八拜之交,與你娘親亦是舊識。想來已有數十年未見了,卻不想今日在這兒遇上了,實乃緣分啊!”

“……爹爹的八拜之交?”穗兒瞪圓了眼,掃了眼她娘親,老人家無奈撫額,那表情擺明是在說:別說你是我閨女,呸丟人了!

“呵呵,趙伯父啊,穗兒見過伯父。”得知真相,穗兒慌忙又做起了賢良淑女,規規矩矩著行了禮。

“李夫人,你這女兒很是聰慧啊!這下,我家那位,也該放心啦!”趙老爺將穗兒像挑豬肉似地,從頭到腳掃了個遍,又沖她娘親沒頭沒腦的講了這麽一句,穗兒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呵呵,趙老爺過獎了,我這女兒自幼刁蠻,不識禮數,若有怠慢之處,還望趙老爺多多包涵。”

如此,原本是來抓奸的穗兒,反被她娘親拎著與那趙老爺客套了許久,兩個時辰後,那趙老爺才興致勃勃的回了府,走之前還念叨著改日要穗兒去他府上做客,那個熱情的,穗兒都有些不大適應。

“娘親,這趙老爺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心裏毛毛的?!”待趙老爺走遠,穗兒慌忙揪著她娘親不依不饒的問道。

李夫人深知女兒的性子,若是不說,怕是今晚都不用睡了,遂白了白眼,拋出了一句話:“那是你未來的公公,你與趙家公子是自小定下的娃娃親,是你爹爹在世時定下的。”

……之後,穗兒完全是游魂似地回了李府,接連幾天都未緩過來。

第一日,穗兒整日賴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連帶上一日三餐,均是在床上吃的。

第二日,穗兒在園子裏做了一日,期間除了大小便,未曾挪過身子。

第三日,穗兒的貼身婢女小雨實是耐不住了,跪於地上叩首道:“小姐,你這幾日是怎麽了?奴婢瞧著好生害怕呀!”

穗兒垂眼掃了掃地上的小雨,輕嘆了口氣,開口道:“我這是怨天道不公啊!若早知有指腹為婚的夫婿,那我還節什麽食啊!”不錯,穗兒並非天生的美人,只因她幼時很是貪食,是以長到十來歲,便是個小胖妞。她娘親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便日日逼著她節食減肥,還與她道,若再這般胖下去,將來便是無人敢娶的。彼時穗兒年幼懵懂,便一股腦的全聽娘親的,一路節食下來,終是長成了婀娜多姿的俏佳人。然,此時,她卻忽的有了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這無疑的一當頭棒喝,將她傷的不輕,就差口吐鮮血了……

☆、夢語千年(六)

穗兒在家中模糊了幾日,將茶樓之約忘的一幹二凈。可人家趙子荏可記得仔細,特意裝扮了一番,歡歡喜喜的前去赴宴。好巧不巧的,穗兒未去那茶樓,卻有人去了,不僅去了,還主動迎了上去,與趙子荏相談甚歡。這一位,喚作柳蕓兒的,便是思慕子荏許久的官家小姐,當朝太尉的千金。

子荏生性迷糊,全全將蕓兒當作燈會上的女子,只是隱約覺得眼前這位今日有些拘謹,不過這也是女兒家的常態,便也沒往深處想。

二人甚是客套了一番,相約明日同去戲臺看戲。

如此,錯綜覆雜的姻緣便拉開了帷幕……子荏與柳蕓兒日漸熟絡,雖說相較於她平日裏的謙卑有禮,他更喜歡那日在垂柳的活潑可愛的女子,可他卻依舊也步步淪陷,不多日便將柳蕓兒待回了家。

趙父此時才知大事不好,慌忙告知子荏,他早已有了未婚妻。然,趙母對柳蕓兒很是喜歡又與穗兒他娘有些過節,便日日慫恿趙父去李家退親。趙父素來是耳根軟之人,被母子兩一攛掇,便厚著臉皮去了李家。

結果無疑是親也退了,卻是被穗兒她娘一路罵回來的。

可憐穗兒正在大口吃肉時,她娘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前來告知她此事,順帶著又將趙家的祖宗問候了遍。穗兒怔了怔,一塊肉肉生生卡在了喉嚨口……是以,此刻,穗兒想起了燈會那位翩翩公子哥,驀地發覺自己錯過了與他的約定!

趙家歡歡喜喜的辦了喜事,穗兒收了請帖卻未前去,叫幾個奴才送了幾分禮也就罷了。子荏成了親,穗兒卻連他是誰都不知曉,時常去那顆垂柳下溜達,卻是不見故人影。

這個故事講到這兒,看似已然結束,然,天有不測風雲,三年後,李府出了大事。

李夫人在做一筆大生意時,被合夥人欺騙,將李家全部家產賠了進去不說,還將自個兒氣出了病,茍延殘喘了數月,一命嗚呼了。如此,穗兒便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女。走投無路之際,穗兒想起了娘親臨終前的話,尋到趙家祈求幫助。趙老爺與穗兒他爹乃是八拜之交,之前又出了悔婚之事,對穗兒早已是心存愧疚,是以此時便二話不說的收留了穗兒。

然,許是天意弄人,柳蕓兒嫁入趙府後三年無所出,與婆婆生出了許多間隙。趙母思孫心切,便想給兒子再納房妾室。這一瞧二瞧的,瞧上了穗兒,倒不是因為喜歡,只是覺得穗兒在趙家白吃白住心裏不舒坦。而穗兒寄人籬下,心中即便有萬般不願,卻也無法拒絕。倒是子荏,在她娘前跟前嚷嚷著絕不納妾,即便是納了,也不會碰她。

只是趙夫人素來是趙府真正管事的,即使新郎官和新娘子沒一個心甘情願的,這場婚事還是定了下來。

新婚那晚,子荏答應自己的妻子柳蕓兒絕不碰穗兒一絲一毫,而洞房中的穗兒也在琢磨這如何與子荏周旋。

頭上的大紅綢緞飄落,穗兒微擡了擡眼,張著的嘴微動了動,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眼前一身大紅喜服的子荏,竟與數年前那個少年郎如此相似!可那個少年郎早已有了妻室,早已望了垂柳下,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

“我……”穗兒正欲說些什麽,子荏將喜帕往床上一扔,冷冷道:“今晚你一個人睡吧,明早給爹娘奉茶時,我再過來。”說罷,未等穗兒點頭,趙子荏便又大步踏出了喜房。

穗兒掃了眼床上散落的喜帕,屋裏案上燃著的紅燭,擺著的花生和棗子,扯嘴笑了笑……“趙子荏,原來你叫趙子荏?”穗兒對子荏,原不過是覺得有趣,倒也不見得有多上心,只是後來尋不到他,便有些失落。今日得知他早已娶妻,便愈發的心如絞痛。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只知道,如今她已是子荏的妾,一個繁衍子嗣的工具,可趙子荏連看也不願看他。想來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不然又怎會不願碰其他女子呢?穗兒如此想著,眼裏隱約有東西閃過。

可她從來不知道,這些,原本是屬於她的。

其實穗兒錯了,趙子荏與柳蕓兒婚後的生活並不美滿。因為子荏漸漸發現,蕓兒性子嫻靜遠,非表面的矜持,而是天性如此,一舉一動,與那日燈會上的女子相差甚遠。

☆、夢語千年(七)

不和諧的新婚夜,絲毫不打擾明日一早的奉茶。趙子荏很守信,大清早便回到了婚房。穗兒見他如此,以為昨夜是在蕓兒房中歇下了,卻不知他是在書房趴了一夜。

“快些梳洗裝扮,隨我去見娘親與爹爹。”子荏立的遠遠的,垂著眼,從昨晚到現在,他甚至都未瞧清新娘的模樣!

“妾身知道了,還請公,相公回避。”穗兒說這話時,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的相公還要他回避?真是天大的笑話,可這樁親事,從頭到尾又何嘗不是個笑話!當年是她錯過了他們的約定,可若她沒記錯,在那不到一個月,便收到了趙家的喜帖,她還違著良心送了幾分厚禮。都說太尉千金出生高貴,知書達理,如今看來確是不假。否則,這趙子荏又怎會對自己不理不睬,連正眼都未瞧上一瞧!穗兒一面想著,一面起身整理妝容。鏡中的她雲鬢微斜,柳眉微皺,滿臉的憔悴,無半點新嫁娘的樣子,倒像是個棄婦……棄婦,自個兒如今與那些棄婦,又有何差別?

“好了麽?娘親他們已經到了。”子荏在屋外不耐煩的催了聲,穗兒放下手中的木梳,大聲應道:“好了好了。”

屋外陽光艷麗,穗兒踏出房門時,不適的拿手遮了遮眼,子荏稍一回頭,便瞧見日光下穗兒那張俏麗的面龐,精致的五官,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子荏看的有些懵,那雙水潤清澈的雙眸,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好了,我們走吧。”穗兒理了理褶皺的裙擺,不去看子荏,低著頭小聲道。

“哦,哦。”子荏怔了怔,稍稍回神,胡亂應了幾聲,伸手挽著穗兒的手。

穗兒本能的縮了縮手,可忽的記起如今已是他的妾室,嘆了口氣,無奈將手搭了上去。

柳蕓兒生性嫻靜,加之出身貴族,自小受了良好的教育。是以,穗兒未來前,她與趙子荏雖無子嗣,卻也是相敬如賓,十分恩愛。可如今婆婆不聲不響地為自己相公又納了個妾室,這讓出生尊貴的蕓兒羞憤難當。加之前幾日與趙子荏因此事起了爭執,新婚當夜子荏雖未留在新房,卻也未去蕓兒房中。如此,柳蕓兒便一心以為子荏當夜留在了新房,是以,愈發將穗兒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故,早上的奉茶,她早早的便來了,立於趙夫人身側。

“老爺,夫人,少爺和二姨娘來了。”丫鬟一聲稟告,趙夫人和趙老爺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

柳蕓兒擡了擡眼,嘴角上揚,靜靜候著這對佳人。

趙子荏挽著穗兒剛步入大廳,穗兒不經意間瞥見柳蕓兒那殺人似的目光,心下一驚,生生絆在了門檻上。

“啊!”穗兒尖叫了聲,身側的子荏慌忙去扶她,不經意間來了個浪漫狗血爛俗的抱姿(請親們自行參考電視劇情景)

“哼!”柳蕓兒皺了皺眉,悶哼了聲,前側的趙夫人擡了擡手,示意她冷靜。

“你,你放開,我,放開……”穗兒挽著子荏胳膊片刻,慌忙收回了手,跪於地上叩首道:“媳婦鬥膽,在公公婆婆面前失禮了。”

“呵呵,穗兒你……”趙老爺笑了幾聲,伸手欲扶穗兒,卻被趙夫人阻著,無奈撫了撫額。

“雖說你只是個妾室,卻是我趙家八擡大轎擡進來的。行事如此莽撞,怎可作我趙家的媳婦!”趙夫人板著張老臉訓斥了穗兒一頓,又拋了本藍色簿子,說是趙家的家規,命著穗兒今晚將之一一背熟。

此事若擱在三年前的穗兒身上,往小了說,拋下眾人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往大了說,直接挽著袖子與趙夫人大幹一場也未可知。彼時的穗兒,有娘親疼愛,有仆人敬著,自是無憂無慮的可人兒,可此時的她,娘親病逝,家族衰敗,寄人籬下,過著看人眼色的日子。

“是,媳婦知道了,回去定當好好誦讀此本家訓。”穗兒摸了摸臉上的淚痕,強作歡笑。

“嗯,起來吧。”趙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許了穗兒起來。

☆、夢語千年(八)

接下來便是新媳婦給公公婆婆奉茶,除此之外還需給正室夫人柳蕓兒奉茶。穗兒先前被蕓兒瞪得心裏有些發毛,是以在奉茶時雙手稍稍有些發抖,原也並非甚大事,可偏偏柳蕓兒接茶時,故意將手一斜,咣鐺一聲,滾燙的茶水潑了穗兒一身。

“呀,妹妹怎如此不小心?沒燙著自個兒吧?”柳蕓兒裝著樣子關懷了幾句,穗兒忍著疼痛強笑道:“無礙,這茶水並不見得有多燙。謝姐姐關懷。”

“嗯,既是如此,你退下吧。”趙夫人對穗兒的傷勢無甚興趣,她只對她的肚子關懷的很。

“是。”穗兒低頭應了聲,掃了眼身旁的子荏,徐徐走出了大廳。

房中,穗兒撕掉手上的衣物,發現上頭紅了整整一大塊。只是房中並無燙傷的藥,穗兒想了想,便只是拿幹凈的布包紮了一番。

嫁做人婦與做小姐不同,不得擅自外出,只得坐於房中巴巴等了自個兒相公。別的深閨怨婦還可繡花撲蝶聊以自慰,可穗兒對此毫無興趣,便只能終日坐於房中發呆,用過午膳便躺在床上睡起了午覺。這一覺迷迷糊糊的睡到了晚上,穗兒隱約覺得有人在晃她,且晃得有些疼,稍一睜眼,便瞧見趙子荏一臉焦急的坐於床側,眼神時不時的往屋外瞟。

“你,你,你在做什麽?”穗兒動了動身子,一臉迷茫著盯著子荏。

子荏沖她做了個閉嘴的姿勢,又指了指屋外,穗兒這才瞧見屋外有身影在晃動,瞧著身影像是自己的婆婆,趙夫人。她這是……穗兒白了白眼,想著這位趙夫人,還真是,思孫心切呀,心切到深夜來趴墻角了。可她與子荏是假夫妻,這該如何?

“下來,和我一起搖床。”趙子荏猶豫再三,沖穗兒小聲道。

“啊?搖床?……”穗兒面上一紅,坐於床上久久不曾挪動身子。

趙子荏自己也羞愧難當,奈何母親大人此刻就在門外,若再不若些聲響出來,那位怕是要踹門了。

“楞住作什麽,還不快些下來。”

“……哦!”穗兒極不情願的應了聲,緩緩爬下了床,立於地上不知所措的望著子荏。

“……你看我做什麽?搖床啊!”子荏無力撫額,覺得娘親給自己尋得這個妾室,腦子有些不大好使。

“哦!”穗兒硬著頭皮應了聲,緩緩踱到床側,伸手抓著床攔。子荏在另一側沖她使了個顏色,二人開始奮力搖床。

趙夫人在屋外侯了許久,不曾聽見何聲響。正暗自琢磨著,忽的聽見裏頭一陣聲響,不由的欣喜萬分,便又往窗前湊了湊。

子荏見母親大人非帶不走,而是將身子又往前挪了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萬般無奈下,湊到穗兒身旁狠狠踩了她一腳。

穗兒搖的正歡,忽的腳下一疼,大喊聲:“啊!你幹嘛!好痛啊!”話畢,扭頭瞧著子荏一臉窘迫的低著頭,又回味了一番自己方才的話,臉上頓時浮起兩片紅暈。

屋外的趙夫人聽見聲響,掩袖笑了笑,心滿意足的回房給自己孫兒準備衣物去了。

子荏見屋外的身影離去,松了口氣,可回想起方才的事,又有些惱。擡了擡眼,穗兒正是又氣又惱的坐於床上。

“那個,方才,我,並非有意如此,只是娘親久久不離去,我……”子荏說的結結巴巴,穗兒聽著也十分惱火,慌忙阻道:“哎,好了好了,這事別再提了!我問你,你既不願碰我,當初為何要答應你娘娶我進門?你既不要我,又何須將我鎖在這趙府?”穗兒擡眼死死盯著子荏,眼神中布滿了恨意。他既不要她,為何還要迎她進門,趙夫人的旨意,當真違背不得麽?!

“這……蕓兒無所出,娘整日催著我納妾。要娶你進門,是娘的主意,我與蕓兒均是極力反對的。可她還是一意孤行,將你娶進了門。你放心,我不會碰你,待過個一兩年,等蕓兒有了孩子,我便放你回家。”趙子荏說的頭頭是道,覺得自己這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卻不想一旁的穗兒變了臉色。

穗兒原以為自己是繁衍子嗣的工具,未曾想在子荏眼中,從頭到尾她都是多餘的那一個。三年前的橋下初遇,他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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