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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南門星if 線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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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蘿緩緩睜開雙眼, 視野之中顯出略顯簡陋卻勝在簡潔大方的素色床帳。

視線仍有些朦朧,溫蘿下意識閉了閉眼,直到那一陣幾乎令她流下淚來的幹澀消解了大半,才試探性再次睜開眼。

夏日的天炎炎燥熱, 窗外是蘊著熱意的風, 拂過高大的磚墻,無聲無息地遮蔽了大半的日光。

棕櫚樹在屋外悄無聲息地佇立著, 在明亮的地面之上拖拽出一片不規則的鴉青色陰翳, 墻角爬滿了濕潤的青苔, 石磚之上是浸著水痕的暗色瀾痕,似是剛下過一場雨。

天邊的雲似是融化在了這躁動的溫度裏,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又清新的味道, 溫蘿輕輕站起身向門邊行了兩步, 素手推開木質門扉。

房門敞開的一瞬間, 先前似是沒在水面之下朦朧又混沌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明亮的日光肆無忌憚地鋪陳下來,像極了一場生動又瑰麗的新生。

房門外是三五成群的少年, 歡聲笑語幾乎順著空氣蕩漾向悠遠澄湛的天際, 鮮艷的色澤穿在他們身上,似是這晦暗樸素村落之中鮮活的生機與亮色。

“許久沒見過那個小怪物了,不知他最近在做些什麽?”

“少了他, 生活倒當真少了些樂趣……”

“哈哈哈哈哈——莫非你今日又有什麽不順心?”

“別提了, 我娘又拉著我苦口婆心說了許久,楞是不願再多給我些零花錢——誰想要聽她嘮叨啰嗦那些無聊的事?”

“……”

幾人湊在一處,音量並不算大,在燥熱的風中聽不真切,只隱隱約約辨認出那蘊滿了惡劣與嬉弄的口吻之中,似乎依稀閃過“南門星”三個字。

南門星。

溫蘿微微怔了下。

無從分辨的空洞與混沌的記憶在識海之中隱約松動了一瞬,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淩厲態勢劈開疑雲迷霧,在她心頭刻下極為濃墨重彩的痕跡。

她的記憶似乎並不完整,許多本應知曉的細節宛若墜落入一片空濛的水鏡與她相對而立,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只若有似無地能夠辨認出它模糊的形狀。

但她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記得這個隨風恣意鉆入她耳廓卻如驚雷般落在她心頭的名字。

她記得,她需要找到他。

找到這個名叫南門星的男人,亦或者是少年。

顯而易見的是,“南門星”這三個字對於門前這幾名幼童而言並不陌生,

或許跟著他們,她能夠更為迅捷且精準地找到他。

一路不遠不近地綴在幾人身後,真正見他們停下腳步之時,溫蘿在原地遲疑了片刻,才佯裝路過般漫不經心地顯出身型來。

她原本還防備著突如其來的質問,譬如“你為什麽跟著我們”“你是誰”“想要做什麽”雲雲,卻並未成想,她活生生一個人出現在他們附近卻半點也未能吸引他們的註意。

視野之中,幾個少年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躲在坍塌了大半的石墻之後,因為年歲不大、身量不高,同時在墻後隱蔽了四五人,竟也在外面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孩童合該是這世上最為冰雪可人的模樣,然而此刻,那一張張粉雕玉琢分外細膩圓潤的面龐之上,卻不約而同地寫滿了令人脊背生寒的興奮。

那種興奮,不似平日裏向長輩討要糖果只是的那般雀躍又狡黠,反倒蘊著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

仿佛自地獄之中掙紮而出的天降殘忍和惡意,令人望而生寒,炎炎夏日之中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凍得關節甚至都不自覺顫栗起來。

他們身側堆著高高的小石堆,幾乎像是將方圓百裏之內的山頭之上,所有能夠拿來充數的小石子都一並毫不客氣地盡數搜刮來,堆積在身側像是在風中高高昂首的、驕傲的戰利品。

這些石塊出現在此的用意在這一刻已不需過多言語。便在風中呼嘯的不加掩飾的惡劣之中不言而明。

眼見著其中一人已躍躍欲試地撈起一把石子意欲向不遠處投擲,溫蘿下意識加重了腳步,狠狠跺了兩腳,果然見身前幾道身影微微一僵,下一瞬便扭過頭來看她。

為首那人面上顯出一瞬間的空白,下一刻便極為自然地被故作的兇惡替代:“你……”

“你什麽你,你們這是想幹什麽?”

溫蘿毫不客氣地打斷,目光涼涼地掃一眼他掌心還未來得及放下的石塊,語氣很冷,“需要我把今日我眼前所見一五一十地向你們父母說清楚麽?”

她話音剛落,回應她的卻並非她預想中的退縮,反倒是一串囂張至極的笑。

“說啊,隨便你怎麽說。”

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大的少年面上盡是不加掩飾的嘲弄之色,飛快地回身將掌心攏著的幾塊石子肆無忌憚地擡手擲向不遠處單薄清瘦的身影,

再次轉回身來之時,面上寫滿了惹人生厭的乖張,“你也不看看,放眼整個臨南村,究竟有誰喜歡他,有誰容得下他?能夠容許他和他那個不知廉恥的母親留居在此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你當真以為會有人為了他而責罵我?”

溫蘿只覺得心頭一陣無名火隨著他極為自然又理所應當的言語驟然升騰而起:“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

話說到這裏,她卻已不需得到他的回應便知曉答案。

世人皆說“童言無忌”,可幼童自降生以來心緒不過白紙一張,能夠在其上肆意塗畫的也不過是身遭耳濡目染的言語罷了。

顯然的是,正如他所說,臨南之中無人有心善待南門星與他的母親,

自然而然的,她方才口頭上的威脅在面前幾人耳中,不過是風過無痕的玩笑話罷了,聽聽便可隨意地翻篇揭過。

思及此,溫蘿心如電轉,幾乎只是瞬間便轉換了說辭:“就算受不了什麽重罰,一頓數落也是少不了的吧?”

頓了頓,她面上略顯出幾分冷超波,“不論如何,在外亂嚼舌根,敗壞的一樣是家風家教。我勸你們快些離開,日後也不得再來找他麻煩,否則,我定然對你們不客氣。”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夾槍帶棍,直擊得幾個孩子登時怔楞在了原地。

良久,才有一人喃喃道:“你……可我們還只是孩子……”

溫蘿懶得再同他們廢話,只冷冷勾了下唇,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她顯然是動真格的,幾人並不傻,在她話音落地之時,便當機立斷地作鳥獸散,只一瞬間便跑得沒了影。

目視著幾個少年在視線之中化作幾不可察的小點,湮沒在不遠處蔥翠的灌木叢中不見蹤跡,溫蘿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下意識轉過頭看向石墻旁空地上的清瘦身影。

在她望過去的那一瞬間,那個孩子似有所感地擡起眼,遙遙對上她視線。

那是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眸。

狹長的眼裂微微上揚,瞳孔寂黑無瀾,眼尾卻染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濕紅,和著他過分精致得近乎陰柔女氣的容貌,無辜純善之中帶著幾分不谙世事的勾人與媚意。

雖然用這樣的字眼去形容一個剛過了十歲的孩童看起來極為不合理,然而這確實溫蘿心下掠過的第一個、也是最真實的念頭。

然而,那雙眼眸裏蘊著的,卻不是應當屬於孩童的眼神。

冰冷,寒涼,冷郁,寂滅。

似是這世間一切消極的、負面的情緒,皆被他這一雙如黑洞般沈寂的眼盡數吸納入內,翻湧攪動成一片可怖又令人移不開視線的旋渦,直欲將一切美好與溫柔溺斃絞碎。

溫蘿不自覺被他這不經意間投來的一瞥釘在了原地,良久都沒能動彈。

而他卻似是並未察覺到她的愕然,也似是全然未曾聽見先前她好心施救的言語,下一瞬便冷淡地挪開了視線。

方才被為首的小霸王擡手擲出的石塊實在太多,而距離卻又太過相近,幾顆尖利臟汙的石子避無可避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卻似是感受不到痛楚一般,又或者是早已在這算不得漫長的歲月之中習慣了這種痛楚與欺侮,只微微低垂了纖長的睫羽,伸出手指撣了撣衣服上沾惹的汙漬,轉身便要走。

——他似乎並不打算過來與她這個突兀地立在他對面的女人打招呼。

說來也是,人人都有自尊,被一個陌生女人看到這般狼狽的時刻,他的第一反應是逃避看起來似乎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溫蘿動了動唇,猶豫片刻,終是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語氣:“……他們經常這樣對待你麽?”

瘦骨嶙峋的少年並未作答,一言不發地低垂著眸子,視線專註地落在地面上,緩慢卻堅定地向著不遠處行去。

溫蘿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莫非她方才開口時實際上在做夢,她其實壓根並未出聲?

不然南門星為何會是如今這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就在她心底狐疑的短短幾個呼吸的時候,南門星卻已行出很遠,不大的步伐卻莫名在這一刻體現出令人瞠目的步速,眨眼間便幾乎要行出她的視線範圍。

溫蘿連忙開口試圖將他留下,卻又不知應當說些什麽,只幹巴巴地道:“你叫什麽名字?”

話音微頓,似是覺得尚未自報姓名便率先詢問旁人名字多少有些不禮貌,她飛快地補充,“——我叫溫蘿。”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聲音自發地便小了下去。

視線之中,看起來身量不過十二三歲大的少年一步一步緩慢地向著離她愈來愈遠的方向行去,單薄卻幹凈的衣料之上,甚至清晰地勾勒出他嶙峋的肩胛骨。

他們之間已隔得太遠了,她的聲音又不夠大,恐怕他根本未曾聽清她的話。

心下無言的懊惱間,她卻未曾留意到,即將在一片蔥郁之中隱匿身型的男孩,身體微微頓了下。

下一刻,卻毫無滯澀地再一次擡起腳步,朝著明媚的陽光下堅定地離去。

仿佛方才的遲疑與停頓只是錯覺。

他們之間無人的空地之上,終於消逝了一切戲弄與爭執。

僅餘風聲嗚咽。

自從那次算不上美好的初見之後,溫蘿心底便始終不上不下地揣著這個名字,以及那一日看起來格外蕭索寂寥的清瘦背影。

她卻未曾想過,竟然這麽快就可以第二次見到南門星。

距離上一次她冷臉喝退一眾性情乖戾的少年,風平浪靜的日子不過持續了三五天。

清晨的日光自木質軒窗之中傾落入內之時,伴隨著那明媚的色澤,是隱隱約約辨不真切的哄笑嬉鬧聲。

“今日送給那個小雜/種的‘大禮’,他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已經踩好點了,那假山廢棄已久,流傳出了許多不好的傳聞——說是裏面藏了些不幹凈的東西。別說是主動去了,平日裏路過附近大家都要繞道走呢,根本不需要擔心有別人看見。”

“看見又怎麽樣?莫非還會有人替那個小雜/種打抱不平不成?”

“還真別說,上次不就有個女人冒冒失失地沖出來了麽?”

“長得倒是挺不錯,只可惜腦子不太靈光……”

“我娘說過,長得好看的女人大多都不聰明,心思卻極為活絡,像個跳梁小醜!難怪她會替那小子說話——他長得不也水靈得像個小姑娘一樣麽?多半就是圖這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腦子不靈光·覬覦未成年身體”的溫蘿木著臉行至窗邊,卻並未立即出聲喝止窗外少年們愈發猖狂下流的調笑,冷淡地擡眸,在無人發覺的死角擡起眼朝外望去。

幾日前匆匆有過一面之緣的五道身影正背對著她的方向朝著遠處結伴行去,分明只不過是擡步前行的動作,她卻無端在其中看出幾分雀躍又涼薄的意味,

風中輕揚的衣擺似是惡獸逡巡時不自覺揚起的長尾,兇惡卻又掛著偽裝的純良。

那些刺耳的嬉笑聲一字不落地順著清風送入她耳廓,而那些綿針一般細密而刺痛的惡意則盡數向著毫不知情的南門星遙遙濺射而去。

他們旁若無人地商議著如何捉弄他,如何欺辱他,字裏行間竟是半點尊重與善意也未曾留給他。

溫蘿緩緩沈下了臉色。

顯而易見的是,她上次認真給他們的“忠告”,沒有一個人聽得進去。

既然如此,她此刻再在他們面前現身制止,多半也不過是白費口舌。

她需要用些更直接有效的法子。

沈吟片刻,溫蘿抿了下唇角,試探著擡手揮出一掌。

這具身體似乎蘊著極為強橫的靈力,在她輕描淡寫擡手的瞬間,便有一道浩瀚無匹的靈風隨著她腕間翻轉的動作橫掃而出,簌簌擊落窗邊低垂的棕櫚樹葉。

落葉飄飄蕩蕩,在空氣中拖拽出一道茵茵裊裊的殘影,

溫蘿垂下眸子,擡步遠遠地跟了上去。

色澤濃郁厚重的雲層堆積在低垂的天幕之上,近得仿佛觸手可及,極致的壓迫感之下,是漸次被陰霾吞噬的湛藍色蒼穹,燦金色的日光不甘不願地在翻湧的雲翳之後熄滅,看不見蹤跡。

遠遠地,溫蘿一眼便望見了假山旁那道身影。

南門星依舊是幾日前見過的模樣,甚至連衣衫似乎都並未更換過,身型單薄之中透著不健康的清瘦,

膚色卻並未顯出營養不良的暗黃,反倒白得似雪如玉,卻少了幾分人氣與血色,和著他那雙沈郁卻勾人的狹長又寂黑的瞳眸,無端顯出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冶與危險。

他正垂著手面向假山的方向靜靜立著,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生動又漂亮的眉眼,在他蒼白的眼下投上一片鴉青色的陰翳,無端顯出幾分少年的陰郁與沈寂來。

他身後的假山石景早已不覆最初修葺之時工巧的模樣,滑膩的青苔遍布,幹涸的瀾痕斑駁,黏膩濕冷的池水之中藻荇交橫,陣陣腥臭之氣撲面而來。

溫蘿心頭一跳,幾乎瞬間便明了了先前幾名少年口中的“捉弄”,究竟暗示了南門星接下來即將遭遇如何的際遇。

她正心下驚疑不定之間,幾個少年已徹底撕去了先前哄騙他時強作的偽善面具,滿面興奮又譏誚地接二連三開口,肆無忌憚地嘲諷著被團團圍在正中的單薄少年那愚蠢得可笑的期冀。

“你個小雜/種,該不會當真以為我們會大發慈悲願意接納你,與你一起玩吧?”

“知道你小子力氣大,我們特意來了五個人。不知道你會不會游泳,該不會下水之後要被淹死吧?”

隨即便是一陣肆意的嘲笑在空氣之中悠悠蕩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池水可是我們特意為你挑選的,夠淺,也夠臟,最多喝上兩口,死不了人的。”

說罷,便有三個少年不約而同地一擁而上,向著沈默卻倔強垂眸站立的少年狠狠撲過去,

溫蘿狠狠一蹙眉,這地面之上到處是尖銳的石子,眼前這幾人顯然並非懂得顧及旁人安危的性子,若是一個不小心劃花了臉,甚至劃傷了脖頸,那麽此事絕非簡簡單單便可了結的。

更何況,哪怕辨不清心底那個催促著她接近南門星的聲音究竟來源於何處,僅論她此刻心中真實所想,她也是看不慣旁人如此欺侮霸淩一名沈默寡言的少年的。

當機立斷地自隱蔽身型的樹幹之後繞行而出,溫蘿四下飛快地掃視一圈,俯身隨意拾起一根斜倚在樹幹之上的枯枝。

枯枝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似是被喚醒了什麽記憶一般極為自然地挽了個劍花,枯枝黯淡的色澤在她腕間流轉出一道古樸沈郁的殘影,那徒手便可折斷的淒涼模樣也似是在她這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之中無端染上了幾分令人不可小覷的淩厲。

溫蘿並未刻意避諱著不遠處幾名少年,腳下枝葉踩得“嘎吱嘎吱”響,枯枝舞動之時的破空之聲乍聽起來更是令人心驚肉跳。

那不起眼的枯枝在她掌心卻似是化作了這世上最為鋒利的冷刃,見她姿態舞得有模有樣,姣好的面容之上覆滿了薄薄的冰霜,衣袂翻飛間緩步而來,竟在這樹影橫斜之間傾落的日光之下,恍若仙子下凡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哪怕平日裏再過囂張跋扈,幾人說到底也不過是些並未真正見過世面的少年,

見她這般反應,五人只略微呆楞了一瞬,便登時極為自覺地撒開手,甚至一個字都並未開口,便極為迅速地四散跑開了。

這一幕,看起來著實有幾分似曾相識。

溫蘿甩開掌心紮手的枯枝,雙手合十輕輕撣了撣避無可避沾染上的塵泥,指尖卻驀地沾染上幾分始料未及的涼意。

她似有所感地仰起臉,天邊卷積的濃雲愈發低沈地傾壓而下,咫尺之間的距離裹挾著強烈的壓抑感,而那翻湧的雲層間似有一根根銀絲般的雨線零零落落地墜落,隨著在空氣之中無聲穿行間緩慢流淌的時間,那銀絲愈發密集地串聯在一起,連綿成一片朦朧的雨幕,頃刻間便毫無保留地自天邊倒扣而下。

下雨了。

與那鋪天蓋地傾落而下的濕冷雨幕截然不同的是,她的身體上卻依舊是幹燥而溫熱的。

溫蘿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目光所及是她看起來極為尋常的布衣,而那平日裏毫不起眼的衣料此刻卻隱約在某些不經意的角度泛著瑩潤的色澤,似是扣了一層薄而透明的防護罩,將那普通至極的衣料連同著她的身體一同安然無恙地包裹在內,無聲地保護。

然而與她此刻的處境截然不同的是,南門星卻幾乎是在雨珠傾盆墜落的瞬間便被淋了個通透。

濡濕的黑發宛若一條條詭譎又危險的水蛭般肆意粘在他尖瘦又精致的面頰之上,氤氳的水汽更為他的發添了幾分濃郁的色澤,與他白得過分的膚色交織在一處,無端顯出幾分令人心悸的動人。

他眉眼狹長,瞳仁烏潤,一雙輕抿的唇卻是極為紅艷的,似是蒼冷冰雪之中獨自盛放的血梅,驚艷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而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雨中,饒是那絕色的容貌如何令人心驚,他面上的神色卻很淡,仿佛方才險些受欺侮推搡入那骯臟惡臭的潭水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見他這副模樣,溫蘿心底無端軟了幾分,卻不知話題應當從何談起,靜默良久,只幽幽嘆了一口氣。

一時間,一人濕透狼狽,一人整潔自如,分明是極為怪異的畫面,兩人卻都沒有動作,就這樣極為默契地沈默著站在雨中。

雨勢極大,嘩啦啦的聲響在耳畔此起彼伏,幾乎淹沒了溫蘿一切的知覺與感官,只沈浸在這濕冷的帶著涼意的風和海浪般洶湧的聲響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見空氣之中響起一個聲音。

“為什麽幫我?”

溫蘿微微一怔,正對上少年沈郁的視線。

幾乎未曾多加思考,她便脫口而出:“為什麽不幫你?難道要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們欺負你麽?”

南門星無聲地垂眸,紅艷的唇不自覺揚了揚,不知是譏誚還是嘲弄。

臨南並不大,且環境相對閉塞鮮少與外界交往,在這樣的地方,零星的蜚語流言也可在瞬間化作燎原的星火。

他身負的血脈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他不信這個女人並不清楚。

他記得她。

三月前,她獨自一人風塵仆仆來到臨南,買下了一棟久無人居的房子,雖說一身打扮並不搶眼,可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氣度卻令他一眼便知曉,她身份定然不一般。

至少,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麽,便不必生出交集,徒生枝節麻煩。

他卻未曾想過,這個自從搬來臨南便在平日裏鮮少現身的女人,竟先後兩次替他解了圍。

她到底想做什麽?

他身上……有什麽她能夠獲得的利益?

是為了他身負的半魔血統?

亦或是為了他那個自出生起便從未露面的所謂的父親?

他快意地想著,他向來不吝嗇以自己心底最為壓抑最為隱秘的惡意去衡量旁人的目光,

反正這世間不就是這樣?人性本惡,這個道理他早已知曉了。

然而心底卻有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感受不受控制地升騰而起,在他一下又一下有力躍動的心跳之中滋長蔓延,順著血液攀爬著泵入四肢百骸,甚至連那冰冷的指尖都隱約感受到一瞬間的暖。

“南門星。”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說,“我的名字。”

溫蘿怔了下,回過神來之時,便恍然察覺自己唇角已不知何時輕輕勾起來。

原來上一次,他聽見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星總if線食用指南

·由於篇幅有限,所以節奏比較快,邏輯或許存在bug(因為我根本沒註意這一點),不要深究,看個熱鬧就行;

·高亮!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違規,番外不換男主,只是平行世界救贖向日常,番外正文結局【沒有】雙箭頭感情線,想看後續請持續關註我的橙色大眼軟件;

·星總和蘿蘿子的人設和正文都會有細致出入,畢竟許多原本應當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星的性格會發生轉變是正常的事,但他還是他;

·祝大家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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