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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柏己現代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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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潤的日光掠過巨大的落地窗無聲地落入靜謐的房中, 雪白的紗簾隨著間或鉆入的清風輕輕搖曳,尾端若有似無地掠過地面之上綿軟毛絨的地毯,其上光影變幻,映出不遠處一道清麗的剪影。

女人一身米金色絲綢吊帶睡裙, 自然的褶皺堆積在胸前, 更襯得鎖骨分明,皮膚白皙細膩如上好的羊脂玉, 茶色的長發微卷, 隨意垂落在暴露空氣之中平直纖細的頸項之上, 正微微低垂著眼睫,望著掌心通訊器瑩瑩泛著光亮的屏幕,俏麗精致的眉眼放松地舒展著, 唇畔含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團子在她身側笑得滿地打滾, 眼角帶淚, 圓滾滾的小爪子顫抖著指向屏幕上妝容奇特的女人, “也太好笑了, 男人們的手就這麽殘麽?”

溫蘿無言地望著屏幕上女人欲哭無淚、強顏歡笑的面容。

近日來,虛空邊境突然掀起一陣新奇的熱潮,美其名曰“情侶化妝挑戰”,實際上不過是看著情侶們“明撕暗秀”,用一張短暫的“五彩繽紛”的臉換個樂子,留一份日後回看之時忍俊不禁的珍稀錄像罷了。

只不過, 這甜蜜的代價看起來著實慘烈了些。

團子悠閑地打了個滾, 仰起臉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粉黛未施的素凈臉龐, 突發奇想道:“主人,為什麽你不也試一試呢?你這麽天生麗質,化成灰都是最美的那一攤——哪怕柏己當真跟這些視頻裏的男朋友們一樣手殘, 我相信你還是美的。”

溫蘿:?

這真的是在誇她麽?

“柏己……還是算了吧。”

溫蘿幽幽嘆口氣。

無論怎麽看怎麽想,他和化妝兩個字都看起來一點也不搭吧?

見她驟然黯淡下來的神色,回想起他幽邃註視著它的眸光,團子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的確的確,我簡直不敢想象他手裏拿著你粉粉嫩嫩化妝刷的模樣……

我覺得他可能下一秒就要把它燒成灰,哦不,灰都不剩。”

“燒成灰?”

一道低沈悅耳的聲音驀地隨著門扉開合掀起的微弱氣流散入風中,“燒什麽?”

黑發玄衣的青年緩步靠近映著日光的飄窗,動作極為熟稔地擡手將其上神色懨懨的女人自身後攬入懷中,

一雙眼眸卻似笑非笑地睨向仿佛凝固在原地般僵硬的雪白毛團,語氣蘊著惡劣的戲謔和不易察覺的危險:“——你麽?”

團子:“……”

小幅度地挪了挪圓乎乎的身子,朝著溫蘿身後小心翼翼地躲了躲,團子低下頭縮回毛茸茸的身體之中,幹脆利落地在這房中最為安全的區域安心裝死。

溫蘿心下失笑,幹脆放松了身體甩開掌心通訊器,整個人從善如流地倚向身後蘊滿了蒼木冷香的懷中,微微仰起臉針在他有力的肩頭看他:“你為什麽總是嚇唬它?”

“有麽?”

柏己輕輕笑了下,長睫低垂,辨不清喜怒的冷光不經意間自眸底逸散,恰到好處地避開懷中之人纖細的身體,零星落在瑟瑟發抖的毛團之上,“我只是從未見過這種新奇物種,覺得它有趣,和它玩一玩罷了。”

他語氣太過自然,聯系到他們二人初見之時他從未遮掩過的揶揄與戲謔,溫蘿一時間竟並未生出多少懷疑。

感受到身上幾乎凝為實質的冷郁視線,團子抖了抖身體,小心地探出頭來訕訕笑了下,覆又飛快地重新縮好,更向溫蘿散發著源源不斷暖意的身側靠近了幾分。

嗚嗚嗚好可怕。

虧它曾經還短暫地當過公雞CP的忠實粉頭,結果到頭來,蒸煮竟然是這樣對待它的!

別以為它不知道,柏己定然是記恨上了它曾經教唆主人接受裴鼎的追求,明裏暗裏擠兌它給它穿小鞋!

它還不是為了主人好嘛,

誰能想到,柏己竟然真的能夠為了主人生生打破次元壁,從小說裏頭跑出來?!

想到這裏,一股沒來由的委屈和憤怒如一團猛然席卷燃燒的烈火般在心頭升騰而起,驅使著它情不自禁再次自龜縮角落的姿勢昂首挺胸地探出頭來,卻在望清眼前一幕的時候不自覺消弭了怒意,略有幾分怔楞地頓在了原地。

似是覺得“霸淩”它並沒什麽挑戰性,柏己目光此刻早已不再停留在它身上,反倒順著垂眸向下的慣性在懷中皮膚勝雪的女人面上流連。

他一身簡潔的黑色T恤,黑色工裝褲上不規則隨著他斜倚窗臺的動作,勾勒出他修長雙腿若隱若現的有力線條,額前細碎的黑發順著他垂首的動作乖順地應著重力向下垂落,若有似無地落在女人光潔飽滿的額心,

而她濃密的發在他墨色的肩頭隨意鋪陳開來,在清潤的日光下發著亮,宛若一面清冷幽然的錦緞與他有力的手臂無聲地糾纏。

兩人皆是鼻眉高挺,臉廓精致,一人垂眸一人仰首,在清亮的光線沐浴之下,美好得似是一副筆觸鮮艷動情的油畫。

團子微微怔了怔,終是扁了扁嘴重新縮了回去。

沒想到他還有兩幅面孔呢。

掩在絨毛之中看不真切的嘴角卻不經意間上翹。

在溫蘿的角度,他那張堪稱完美的顛倒眾生的容顏,在背對著落地窗前傾落的柔光之中顯出幾分少有的溫柔,向來冷厲不羈的眉眼被光影模糊了身居上位已久浸染而成的張揚與桀驁,漾開圈圈點點只屬於她的情深。

他耳垂上玄色的耳釘折射著細碎的光暈,在他一身濃重的色澤之中宛若長夜之中格外璀璨惹眼的星芒,絲絲縷縷沒入他眼尾,覆又在輕風之中揉碎。

溫蘿不自覺晃神了片刻。

不知是否是想要將在任務世界之中錯過的千年一股腦補回來,分明如今日夜朝夕相對,她卻總覺得這張臉無論如何都看不膩,反倒隨著她愈發明目張膽的打量而更平添了幾分令她挪不開視線的風情。

下意識擡手撚了撚他在空氣中搖曳的短發:“突然看你這種造型,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柏己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任由她肆意擺弄著他額前飛揚的碎發,

眸光卻漫不經心地落在被她隨手扔在一旁的通訊器上,狹長的眸微微瞇了瞇:“你們方才是在說這個?”

溫蘿怔了一怔,順著他辨不清意味的視線向下看去。

她向來習慣於把自動鎖屏功能關閉,此刻她方才與團子一同看得不亦樂乎的視頻正暫停在一幕極為鬼畜的畫面。

許是懊惱又好笑,視頻中面容清麗的女人頂著一臉慘不忍睹的妝容,佯裝嗔怒地擡起手,假意要好好教訓身側手腳不靈光的男人,

兩人拉扯嬉鬧之間,那張令人啼笑皆非的臉正無限靠近著鏡頭,在她屏幕上定格出一幀略有幾分滑稽的景象。

見他已經察覺,況且這也並非什麽值得警惕的大事,溫蘿便幹脆一口應了下來,略有幾分狐疑地擡眸看向他無端緊繃的下頜,提前寬慰道:“沒錯,不過我們只是看看而已,我沒有打算讓你——”

“為什麽?”

他卻似是輕輕笑了下,溫蘿只覺得腦後枕著的有力肌肉微微牽動,下一瞬便見他就著此刻兩人相擁的姿勢擡手將通訊器捏在了掌心。

柏己垂眸細細打量著屏幕之中桌面上雜亂無章擺放的美妝產品,修長指尖無意識地撚了撚,

通訊器在他掌心翻轉,金屬外殼之上流淌著細碎的光亮。

靜默良久,他才重新對上她視線,語氣淡淡辨不清喜怒:“你覺得我不行?”

溫蘿:“……”

這是什麽突如其來的勝負欲。

團子卻在這一刻似是嗅到了什麽扭轉地位的訊號,飛快地探出頭來毫不猶豫地叛變:“男人不能說不行!我說你行你就行!”

溫蘿:?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時候不改口更待何時?

她飛快地牽起一抹完美無缺的假笑:“當然不是,我覺得你一定可以化得很好,所以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實在是太沒有挑戰性,何必占用你的時間?”

柏己自始至終都靜靜地垂眸欣賞著她久違的表演,直到她眸底狡黠光暈隨著落地的尾音如流星一閃即逝地掠過,才懶洋洋掀了掀眼皮:“是麽,可我不覺得浪費時間。”

頓了頓,他向前傾了傾身,通訊器重新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輕飄飄落在綿軟的地毯之中,而他修長的指尖則輕輕劃過她精致小巧的鼻頭,緩緩向下掠過她飽滿的唇瓣,若有似無的停頓之後,才終於定在她不過分尖銳的下頜之上。

“——我覺得很有意思。”

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溫蘿:“……”

一陣沒來由的直覺與他唇畔無端令人脊背發寒的弧度交錯糾纏成一張細密的網,在她心頭無聲地墜落、收緊。

這一瞬間,溫蘿便知道,她今天看來是躲不掉這一遭了。

也罷!

他面色實在太過鎮定自信,一時間溫蘿竟不受控制地生出幾分虛無縹緲的僥幸和幻想來。

——萬一他真的是萬綠叢中一枝花、矮子裏面拔得出的那位鶴立雞群的將軍呢?

更何況,雖說並不想就這樣簡單地承認,她卻依舊能夠感受到自發現這興起的情侶挑戰之處,心頭便自發升騰而起的隱秘的期待和躍躍欲試。

讓他試一試……應該也不會怎麽樣?

思及此,溫蘿便半是認命半是興奮地拉著他起身,半推半就地隨著他自然搭在她肩頭的力道向不遠處的梳妝臺行去。

“那就給你一次機會吧。”

不過十分鐘,溫蘿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寬大的實木梳妝臺粉刷著奶油般柔和的色澤,繁覆精致的雕花鏡面旁是分門別類排列齊整的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

柏己隨手抽出一根纖長的細節刷在眼前打量片刻,英俊的面容之上看不出慌亂的神色,頗有幾分自信地吐出兩個字:“坐吧。”

話畢,他便輕松倚靠在梳妝臺桌案之上,一手撐著桌面傾身靠近,極為專註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簡直像是在打量研究什麽高深莫測的工藝品,溫蘿只覺得渾身發毛,輕咳一聲打斷他:“別看了,快點開始!”

這種“受刑”一般的、明知前路黯淡無光卻仍微末地留存著幾分希冀的忐忑感,能早一秒結束是一秒。

柏己卻並未依言加快進度。

將視線自她細膩的臉龐之上挪開,轉向五顏六色的、在他眼中幾乎分不出區別的瓶瓶罐罐,面上第一次閃過稍縱即逝的空白。

靜默良久,他才隨手拾起一塊腮紅,在溫蘿心驚肉跳的目光中看了過來。

溫蘿:“……不是,你這個順序不對。”

他卻似是對她這句忍無可忍的提示早已等待許久,她話音剛落,他便毫無滯澀地接了過去:“那應當是什麽順序?”

溫蘿:心如死灰。

她略有幾分生無可戀地捂臉。

她在想什麽……竟然會當真在某幾個瞬間產生如今看來令人失笑的期待感。

柏己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從第一次現身震驚四座以來,到現在甚至連家用電器都還沒來得及認全,

她竟然讓他肩負起這樣的“重任”——這跟直接讓他從學前班跳級上大學有什麽區別?

團子與她搭檔已久,僅看她一瞬間崩潰的神色便將她心下腹誹猜了個十之八/九,連忙順桿子爬上去暗戳戳拍馬屁道:“主人,你要對柏己有信心呀!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新奇的,正因如此他才像是一張從未有人染指過的白紙!他絕對不會有先入為主的任何概念和偏見!再說了,柏己學習能力很強,說不定反而能給你帶來驚喜哦~”

溫蘿幽幽笑了下。

學習能力強?

那得看是哪方面的“學習”吧。

她幾乎已經可以在這一秒預感到自己不久將來即將迎來的悲慘下場。

面無表情地將化妝順序與各類瓶罐的用途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個遍,遲疑了片刻,溫蘿終究還是決定最後垂死掙紮一下:“……你一定要認真一點哦。”

柏己若有所思地垂眸望向身側令人眼花繚亂的化妝品,碎發遮住他深邃銳利的眉眼,優越的側臉在她視線之中無處遁形,

聞言,他才似是恍然回神一般輕輕轉過頭來,唇角輕描淡寫地揚了揚,不置可否地應了下:“嗯,放心。”

溫蘿:“……”

她就是放心不下啊!

很快溫蘿便明白,她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雖說每一步柏己似乎都嚴格按照她先前提示的那般按部就班地完成,可他時輕時重按在她面上的力道卻幾乎在她心底一筆一劃地刻下無可抵賴逃避的事實。

她、完、了。

在幾乎沾滿了整個刷頭的定妝散粉隨著他輕撲在她額心的動作如落雨般四散紛飛時,溫蘿忍不住屏息靜氣,

感受著面上來回掃動的微癢觸感,終究忍無可忍地張開雙眼,一把狠狠拉住他手腕:“這也太多了!”

說罷,她便不理會他的反應,劈手奪過他手中幾乎被掏空了半罐的散粉扔在桌上,

動作間,視線不可避免地與鏡中的女人遙遙相對,溫蘿只覺得呼吸一滯,險些昏死過去。

這個面色慘白得幾乎可以直接穿越到鬼片現場的女人,是她?!

見她面如菜色,團子似是也有些不忍,話裏有話地提議道:“主人,我覺得你眉毛天生就非常自然好看,要不今天咱們就直接跳過這個環節進行下一步吧?”

畫眉絕對是妝容徹底崩壞的重災區。

溫蘿感激涕零地擡眸,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接話,便聽身側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線:“不行。”

溫蘿:?

風水輪流轉,這回這句臺詞輪到她頭上了:“為什麽?!”

似是想到什麽,她飛快地補充了一句,“我絕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替你省事。”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註1)”

柏己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向她,被她奪了散粉的空落五指順勢收攏,輕輕點了點桌面,“這不是夫妻之間的情趣麽?亦或者說,你至今也沒打算讓我轉正?”

情趣?轉正?

溫蘿瞳孔地震:“這些你都是從哪學的?!”

柏己漫不經心地擡手,隨著他細微屈起的指尖,不遠處安靜擺放的木椅便似是驟然受到巨大的牽引力一般,瞬息間便在空氣中掀起一道清風,眨眼間出現在他們身側。

柏己慢悠悠在她身旁落座,下頜朝著虛掩的房門揚了揚。

順著他幾乎是明示的提示望去,入目的是她許久未曾打開過的液晶顯示屏,而那積灰已久的遙控器此時卻已不知所蹤。

溫蘿目光驚奇地擡眸:“你……”

不怪她此刻狀態太過訝異,實在是“柏己”與“煲劇”這四個字完全在她心目中尋不到一絲半縷的關聯。

能夠自三千世界之中來到虛空邊境之人,自從虛空邊境應運而生以來,至今只出現過兩位。

故而,柏己如今在虛空邊境之中幾乎成為了空降的風雲人物,平日裏也多有手續需要辦理以方便正式在虛空邊境落戶,時常不在她身邊。

而她如今雖是公認半隱退的狀態,但卻依舊無法立即自公事之中徹底抽身而退,為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她與柏己雖同住一個屋檐下,卻時常在除了夜間休憩之時陰差陽錯地錯過。

——原來,他獨自一人在家時,竟然是靠刷劇打發時間的?!

她驚異之間,柏己卻已十分自然地將散落在桌案之上的眉筆捏在掌心,一手輕輕抵在她下頜處微微用力,強迫她將那張慘不忍睹的臉轉向他的方向,眉眼間似是含上笑意,細碎微芒璀璨過日月星辰。

“我們繼續吧。”

理智在瘋狂叫囂著,千萬不要在柏己最終停下來之前睜開眼,然而那平日裏在她手中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刷毛落在他手中輕掃她面部之時,卻莫名激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瘙癢,直順著肌理流淌蔓延至心頭,一股辨不清來由的沖動驅使著她下意識緩緩張開了雙眼。

隨即,溫蘿便如遭雷劈,內心大呼後悔。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的目光在穿透眼瞼遮蔽的那一瞬間,便自發朝著對面光潔的鏡面之上席卷而去。

鏡中的女人臉型流暢精致,額心飽滿,鼻骨立體,眉眼如畫,合該是極為養眼俏麗的模樣,

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卻無端被她面上過分濃郁不對稱的眉、和眼瞼之上深一塊淺一塊五彩斑斕的色彩折損了些許,卻也並未因此顯得醜陋,反倒莫名顯出幾分滑稽可愛之感。

溫蘿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她做錯了,請用法律制裁她。

她究竟造了什麽孽要看到眼前這暴擊她心靈的一幕?

撫了撫眼下幾乎連成一片“火燒雲”的腮紅,溫蘿按捺不住地冷笑一聲:“究竟是誰給你的自信?”

隨著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柏己擡手將指尖纖細的化妝刷輕松扔回剔透精致的收納盒之中,手肘順勢支在桌案之上輕點額角,微微偏著頭欣賞著他的“傑作”。

見他一時間並未回話,神隱許久的團子終於找到自己合適的定位,連忙跳出來刷存在感打圓場:“其實也還不錯嘛……至少並不難看!雖說這其中也有主人你的功勞哈哈哈……”

溫蘿深吸一口氣。

團子說的沒錯,男人不能說不行,她暫時還不想在這種方面觸他的黴頭,不然倒黴的一定是她自己。

在原地斟酌遲疑了半天,她半晌才艱難憋出來一句:“……這個妝容,很奇特。”

沒錯,就是奇特,畢竟正常人絕對不會這麽化。

想到這裏,她不自禁伸手點了點色澤深淺毫無變化的眉,幽幽道:“這樣一點都不自然,咳,就是不太像天生的,

——就像劍道至臻的境界是大道即我,以此類推,化妝也一樣啊!我們追求的是‘有妝勝無妝’,不能讓人一眼看出來。”

說罷,她點了點濃郁的眉頭:“這裏要淡一些更好。”

一時間似是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描述,她下意識垂眸望向桌案之上孤零零躺在角落的眉筆,驟然眼前一亮,“不如……我給你示範一次?”

他霍霍了她一張臉,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大發慈悲地只用他的眉毛試試手,這樣不過分吧?

再者說,以她縱橫這麽多年的絕佳美妝技術,主動給他“服務”還算是便宜他了。

不過,雖說她這隨口提起的請求在她看來甚至稱得上讓他占便宜,可在他眼中卻未必如此。

畢竟,極少有男人喜歡旁人在面上塗塗畫畫,而柏己平日裏性情最為驕矜桀驁,想來比起尋常男人或許要對此事更厭惡不喜幾分。

她卻沒想到,幾乎是她尾音落地的瞬間,柏己便不甚在意地擡了擡眼,唇角翹了翹:“好啊。”

溫蘿訝然擡眸:“真的?”

回應她的是他們之間驟然縮短的距離。

指尖劃過她方才氣鼓鼓指著的眉頭,溫熱指腹在其上輕輕摩挲,他逆著光的臉廓似是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細碎光暈沒入他深邃的眉眼,化作無聲流淌的繾綣柔情。

既然本人已經首肯,溫蘿只覺得心頭因頂著一臉一言難盡妝容的郁躁之氣瞬間消弭了大半,笑瞇瞇擡手湊近他:“你不要亂動哦。”

她離他實在太近,在他的角度,不經意的垂眸間正巧能夠望見她纖長卷翹的睫羽,自然順著頸側蜿蜒而下的茶色卷發,以及真絲睡裙領口處露出的那一片白皙的皮膚和線條分明的鎖骨。

喉頭不自覺滾了滾,語氣無端染上幾分性感的啞:“好。”

她動作輕柔,一筆又一筆在他本便濃郁的劍眉之上勾勒,似羽毛拂過心頭,在驟然狂跳起來的心房之上一下又一下輕輕搔刮著,難掩的悸動在沸騰翻湧的血液之中無聲地來回滾動。

溫蘿卻並未察覺他逐漸下沈的眸光,最後一筆拂過他眉尾,她頗有幾分自得地揚了揚唇:“這樣才叫神來之筆。”

團子狗腿般在柏己身側慢悠悠地飛了兩圈,明目張膽地先後將兩人馬屁拍了個遍:“是呀是呀,雖然他容貌原本就非常優越——短短幾天之內,就已經憑借出眾的外貌和神秘的實力席卷各大匿名論壇,不過經過主人修飾一番,簡直更加讓人移不開視線了!”

溫蘿:“……”

不過,雖說它言語間略有些浮誇,但她心底蠢蠢欲動的試探卻無端隨著它左一句右一句的馬屁在這一刻萌芽滋長。

來都來了,何必光畫個眉毛就走呢?

她要給他化全妝!

不著痕跡地將手中眉筆飛快地置換成眼影,溫蘿飛快地擡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的神色:“……都到這了,幹脆再來點別的?”

望著她面上深淺不一的色塊,柏己心下失笑,心知她多半是按捺不住心中怨懣借機報覆他。

也罷,不過是任她擺布施些女子常用的粉黛而已。

她開心便好。

唇角卻自然地挽起,眸光瀲灩間染上若有似無的惡劣與戲謔,

視線向下,落在睡裙勾勒出的纖細腰身之上,柏己輕輕笑了下,光影在他面上切割出分明的界限,更顯英挺的臉廓無端顯出幾分難以言明的危險:“可以。”

與方才溫蘿因緊張忐忑而緊閉雙眸的反應截然不同,柏己自始至終從未勻給近在咫尺的鏡面半分眼神,眼神專註地落在身前神色下意識蘊著幾分正色的女人面上。

他親手留下的濃郁色澤在她面上蜿蜒,平心而論,的確是連平庸都稱不上的、怪異至極的模樣,

然而在她精致五官的映襯下,卻硬生生少了幾分惹人生厭的古怪,多了幾分平日裏無懈可擊的風情以外不為人知的嬌憨。

視線向下,她本便飽滿的唇瓣此刻隨著她無意識輕抿的動作,閃爍著細碎的光澤,比起平日素淡溫軟的模樣更顯出幾分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風情。

那是他方才凝神為她塗抹而上的唇脂,可口動人得令人心悸。

眸光漸漸下沈,宛若飛掠而過的飛鳥輕點心湖,驚起圈圈點點瀲灩開來的漣漪,在暗紅近墨的眸底拖拽出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沈谙色澤。

身體下意識前傾,正欲擡手扣住她手腕幹脆將她拽入懷中,身前女子卻猛然仰起臉,一時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面上寫滿了尚未來得及收斂的得意之色,雙眸璨若星辰。

擡眸對上他視線的那一瞬間,溫蘿不自覺呼吸一滯。

實在是……

太美了。

盡管她極力地想要避免這種平庸普通又性別模糊的字眼,然而在望清她認認真真折騰出的“成果”的這一刻,她向來反應迅速的大腦卻似是陷入了短暫的宕機和空白,找不出任何華麗的辭藻去描繪他此刻萬分之一的豐彩。

柏己的長相極具攻擊性,色澤濃重,線條淩厲,輪廓深邃分明,眉眼之間更是蘊著久居上位的桀驁與銳氣,顧盼神飛之間皆是狂氣與張揚。

然而她向來只為自己上妝,此刻上妝對象換了個人,妝容卻並無過多的差別。

細碎的金片閃粉在他深邃的眼窩之上肆意鋪陳開來,與柔和的色澤交相掩映著,在他幾乎挑不出瑕疵的容顏之上投下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剪影,

而那散漫又矜貴的氣質與他寬肩窄腰有力的身材,卻又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幾分妝容帶來的無可避免的女氣,矛盾卻又糾纏著交織成一派異常動人的誘人風情。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許久,周遭聲音似是在這一刻隨著他眼尾迂回流淌的光暈無聲地褪去,天地之間僅剩她胸口愈發擂動的心跳聲。

如今面前這個好看得過分的男人已經是她名正言順的男友,她又何必再像先前懵懂之時那般下意識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悸動與沖動?

溫蘿幹脆順著心意傾身埋首撲進他懷中,纖細雙臂熟練地勾住他脖頸,心滿意足地沈入一片無形氤氳開來的醉人蒼木冷香之中。

身前那人極為默契地在她動作的一瞬間便展開雙臂,將她輕松接入懷中,口中卻誇張地“哦”了下,低沈悅耳的聲線隨著唇風一同順著發絲墜入她耳畔:“原來這才是你想要為我‘示範’的根本目的?”

溫蘿面上怔了一怔,隨即微微蹭了蹭他幹爽的前襟,更深地向他懷中埋去。

思緒無端飄忽飛躍回兩人初見的那一日,月光如水自雲層間氤氳開來,向廣袤人間肆意流淌,穿越千行崖後山靜立的參天古樹,映入空曠樸素的洞府之內,與暖融的燭火交纏著在地面上拖拽出兩道瘦長的剪影。

她重心不穩間控制不住地栽入他蘊著雪松氣息的懷中,而他戲謔的笑意則自發頂漫不經心地和著調侃一同鉆入她耳廓。

——“哦?投懷送抱?”

似曾相識的對話,卻在截然不同的情境與心境之下,走向迥然相反的結局。

溫蘿不禁失笑,破罐破摔般更向他懷中倚了倚,撒嬌般耍著賴:“是啊,我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何必拐彎抹角,”

下頜不知何時覆上他溫熱的指腹,輕輕用力迫使著她仰起臉來,正對上他格外顛倒眾生的俊美又無端顯出幾分妖冶的容顏。

見她走神,柏己擡了擡眉梢,錯了錯角度俯首湊近她唇畔,眸光專註地在她唇瓣之上停駐:“你怎知我不想呢?”

流動的空氣不知何時愈發粘稠地在兩人身側凝集,眼見著他便要這樣幹脆地吻上來,溫蘿目光驚奇道:“對著這樣的一張臉,你都親的下去?”

聞言,柏己動作微微一滯,眸底顯出幾分哭笑不得的神色,指尖輕輕用力捏了捏她下頜之上的軟肉,故作兇神惡煞地靠近,語氣辨不清喜怒:“你是在質疑我的水準?”

溫蘿面色一僵,條件反射性向後撤了撤:“什……什麽水準?”

然而還沒等她退出多遠,腕間便被他輕而易舉地扣在掌中,只微微一個用力,便將她再一次扯入懷中攬緊。

“跑什麽?”

他指尖在她唇瓣邊緣小心地觸碰,卻恰到好處地避開了其上他親手渲染的色澤,微瞇的赤眸漾著說不清是危險還是深情的情緒,“只要是你,無論變成什麽模樣,都是我心中最為動人的風景。”

說罷,他唇角揚了揚,一手穿過她膝彎輕松將她打橫抱起攬在胸前,視線緩慢地自她唇瓣向下移動,另一手精準地揪住一旁裝死已久的團子向門外擡手擲去。

“至於是什麽水準,現在便讓你知道。”

團子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便驟然失重在冰冷的空氣之中化作一道雪白的殘影,待它反應過來之時,房門已毫不留情地闔攏,下一瞬身體便重重摔在地上,順著慣性咕嚕嚕滾了好幾圈才勉強磕在墻角停了下來。

團子:“……”

它沒有人權嗎?!

腹誹歸腹誹,身體卻極為誠實地熟練地爬起身,輕快地朝著不遠處寬闊的沙發之上慢悠悠地飛去,圓滾滾的小爪子在身旁隨意擺放的遙控器開關上輕輕按了下,對面數米長寬的顯示屏上便登時顯出兩道身影。

女子白衣墨發,男人黑發玄衣,正遙遙相對立於蒼茫的山巔,身後是夜空之上綿延蜿蜒的璀璨星河。

團子眼前一亮。

這扮相這設定,竟與房中兩人結下不解之緣的任務世界有著九成相似。

畫面似是靜止一般定格在這極富詩情畫意的一幕,僅餘音響之中傳出的天地間連綿一片的蟲鳴與風聲。

良久,玄衣男人終於開口,星河輾轉沒入他眉眼,溫柔也被夜風揉碎四散入無邊的月色。

“我願此生與你相愛,而這一生,我只嫌太短。”

作者有話要說:  註1: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南歌子》歐陽修

本來想寫女裝梗的,想了想現代似乎沒有適合他身材的“大碼女裝”,只能作罷br />

明天的柏總if線回到仙俠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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