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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三只男主(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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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等她上演一出撕心?裂肺、驚天動地、蕩氣回腸的隱忍哀切又覆雜難測的討好, 溫蘿便被驟降的女主值引發的一系列生理♂反應激得失去了意識。

連一聲心?下的哀嘆都沒能發出,她便攜著沈沈郁悶陷入了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

再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溫蘿便猛然自昏沈的意識之中掙紮而出, 拼命地張開了沈重的眼皮。

卻正對?上了一雙狹長上揚的黑寂眸子。

溫蘿稍有些怔楞。

她原本以?為,被她明面上晾在一邊這麽久,他心?下怨憤滔天, 沒能成功經歷她計劃好的欲揚先抑中最關鍵的“揚”, 能夠良心?發現將她送回房中已?是十分不容易。

卻沒想到不僅如此,他竟然還一直守在她身邊並?未離開。

看來南門星開竅的能力遠比她想象中要強,且強上不少。

那麽便證明,他也遠遠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壞、那般不屑人情溫暖。

思及此, 她破天荒地並?未閃躲,反而定定地凝望著他,

不消片刻, 便見南門星如被灼燙一般猛地偏開了視線, 下一秒卻又轉了回來, 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麽一般, 恰到好處地掩去了一閃而過?的憂慮,語氣染上刻意而虛偽的甜:“阿芊,怎麽突然間便睡了, 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溫蘿的眼尾微帶了幾分病弱的濕紅, 清亮的眸子仿佛浸潤了世間最清純的水,似乎仍有些意識迷蒙, 少了幾分這些日子來刻意擺出的冷淡僵硬, 反而流露出了幾分少女的嬌軟與脆弱來。

語調帶著幾分不自知?的依賴與親近, 仿若先前初見時花蕾一般的模樣:“你沒走?”

許久沒有見到她如此和顏悅色的樣子,南門星身型微微一頓, 似是有幾分狐疑,細而長的眸子微微睜得大了些,與他平日裏故作世故圓滑的模樣相比,無端顯出幾分呆滯可?愛之感?。

稍默,他似乎頓悟了什麽,向來不帶真情的笑意驟然真實了幾分,甚至稱得上開朗的弧度仿佛天邊融融的驕陽,幽深晦暗的眸底猛地投入一片光亮,在其中緩緩搖曳蕩漾,向四處暈開。

可?下一秒望見她倏地僵硬而冷淡下去的神色,他唇角一頓,眸中還未四散的漣漪便再次被一片暗芒再一次更深地埋葬。

下意識開口:“我自然要在此親眼看著你會不會就此一命嗚呼,還沒讓你聲名狼藉之後?露出我想看到的痛苦神色,我可?舍不得就這樣失去你呀。”

可?他似乎顧及著什麽,語氣並?無往日的陰鷙詭譎,反而十分幹巴扁平,毫無威懾力不說,反倒像是輸了架的稚童,不服氣卻又無能為力,只得放幾句狠話挽回幾乎丟盡的可?憐顏面。

溫蘿觀察他反應,心?知?他多半是將她此番昏迷誤以?為是他說要對?姜佩出手所致,此刻倒不如從這裏入手打破兩人微微開始有偏移跡象的平衡。

“……我答應你的第一條要求。”

她微微一咬唇,神色自朦朧之中無意間浮現的迷亂依戀抽離,無奈而屈辱,“你不要對?我阿姐不利。”

至此,一顆稍稍因她前半句而漂浮的心?,再一次墜落、失重,跌入無盡的寒潭之中卻激不起半分漣漪。

原本該是他想要的答案,可?卻沒有想象中那般暢快。

正如先前他對?著她開口說出真相之後?,望見她失魂落魄模樣的那種?奇異陌生的感?受。

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卻在跨出房門之後?頓住了腳步。

這一次,南門星沒有如上次一般放任心?口奔流的情緒恣意蕩漾,反倒微微闔上眸子,認真聆聽自己?的心?跳。

五百年?的歲月之中,他從不允許自己?在同一件事上栽兩次跟頭,向來出手得幹凈果決,甚至稱得上陰狠毒辣。

可?這一次,似乎又與他過?往的經歷不同。

實際上,他這些日子以?來,不止一次地想過?,是否應該將這個?繞得他心?神不寧的女人幹脆除掉,他便再也不用受到這種?令他厭煩的異樣侵擾,永絕後?患。

若是他想要讓她自純白變得墨黑,那麽即使?他擁有的僅僅是一具她失去靈魂的屍體,也同樣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

可?每每欲出手時,腦海中便下意識閃過?她弱氣卻不失風骨的模樣,那雙澄瑩純明的眼眸,以?及她含著笑意的一聲聲“阿星”。起初他聽起來十分別扭膩味的稱呼,如今回憶起來竟有幾分甘甜可?口。

他舍不得。

若她當?真死在了他手裏,他此生都再難聽見她那一聲輕柔深情的呼喚了。

可?他想要的,卻又不僅僅是這兩個?字,而是背後?的什麽他說不清的感?觸,而這則是他無論如何也強求不來的。

恍惚間,他依稀理解了,似乎沖動之下,他再一次做了錯事。

卻全然未覺,他原本計劃著將她一步步拖入深淵,卻不自覺被她牽引著走向了未知?的光明。

自從溫蘿“舊疾覆發”之後?,南門星便沒有再要求她每日與他一同外出賞景。

可?能在室內進行的每頓飯卻都沒有落下。

礙於南門星拿姜佩性命為籌碼要挾她主動開口討好,溫蘿只得“不得不受迫”般,時不時冷著臉拋出幾句無關痛癢的廢話,諸如“今天天氣還不錯”“這道菜還蠻好吃”“你這兩天在忙什麽”雲雲。

金飾輝煌,飛閣流丹,雕欄畫棟,整個?封王臺都體現著一種?近乎極致的艷俗奢靡,待得久了,竟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氣躁心?浮之感?。

紅衣修士放下手中的托盤,齊整地保持著幾乎丈量好的距離垂著頭迅速地退出了殿中。

回想起南門星某一日盛怒之時那句脫口而出的“不缺女人”,溫蘿不禁疑竇驟起。

整個?封王臺,除了她以?外,似乎一名女子的身影都沒有。

不過?,此話是真是假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南門星既然體諒她體質虛弱,免去了他刻意以?“惡心?她”為目的而要求的每日雪中漫步,便已?經可?以?算作他階段性的進步。

那她自然該給他一點甜頭。

放下筷子,抿唇擡頭,仿佛被脅迫的良家少女一般隱忍,卻又似乎夾雜了些別的什麽,溫蘿道:“今天的菜式看起來很?好吃。”

沒話找話。

南門星視線微微下移,落在與昨日相比,就連排列次序也一般無二的餐盤上,狹長的眸輕輕瞇起,似有不悅的火焰在其中閃躍。

危險的寒意一閃即逝,仿佛窗外寒風透過?縫隙鉆入暖洋的殿中,隨著密布的燭火暖爐炙烤而消散。

南門星緩緩擡眸,唇角微翹,仿佛還是從前那個?羞赧的少年?,目光在溫蘿臉上流連半晌,不自覺攥緊的手終是松開。

“阿芊,你如此敷衍我,我會很?傷心?的。”乍一看,竟有幾分他身為“錢星”時似曾相識的神態。

並?未如往常一般克制著接話,溫蘿深吸一口氣,眼中自兩人攤牌以?來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洶湧激烈的情緒來:

“南門星,這樣做你真的很?開心?嗎?先前你便欺瞞哄騙於我,肆意玩弄我的感?情,面上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冷眼旁觀。在你眼中,我的樣子是不是真的很?可?笑?這樣還不夠,如今你更是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拜托你,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每每見到,都……”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似乎自知?失言,坐在原地平覆了一會兒陡然因憤怒而加快的心?跳,閉口不再言語。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驟然爆發,她劈頭蓋臉一通數落,對?面那人卻並?沒有顯出惱怒的神色,反倒像是抓住了什麽一般,臉上清淡虛偽的神色猛地一收,語氣之中染上一絲幾不可?察的焦灼,追問道:“你都怎樣?”

意識到些微失控的失態,南門星心?下微微一梗,下意識翹起唇角,扯出一個?與往日無異的笑來,並?不理會她前半段質問,只是開口威脅:“阿芊,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有認真聽哦,此刻只說一半,我心?下可?是難受得狠……”

腦海中倏地回憶起她無力跌落在他懷中的重量,下半句即將脫口而出的威脅就這樣生生卡在了喉頭,不上不下,一陣刺撓的麻意自嗓子眼如電流般竄上全身。

胸口仿佛郁了一團氣,卻又無處可?洩,緩緩吐出一口氣,唇角仿佛有千斤重,他第一次感?到連笑都是如此疲累之事。

分明往日裏,這是他最柔軟卻鋒利的利器。

頓時便失了開口的興致。

他猛然收聲,殘存的尾音在空中打了個?轉,飄飄悠悠落在溫蘿耳中,她輕哂:“你又想以?什麽來要挾我,阿姐?韻流師姐?還是說,你連我師尊也不願放過??”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有脾氣的。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單從姜芊的角度,初離無盡海不谙世事便掉進了久經世故的南門星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之中,一顆芳心?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給了出去,卻全然不知?對?面並?非她以?為的溫柔情郎,而是要將她吞吃入腹也眼睛都不眨的噬人惡魔。

可?愛情就是如此無理,給出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即使?想收,也再也收不回來。

饒是她得知?一切都只是南門星偽善笑容下醜陋的騙局,她也早已?如飛蛾一般奮不顧身地撲了進去,即使?理智上多麽決絕,情感?上也斷然沒有能夠驟然抽身的機會。

愛恨交雜之間,她的冷若冰霜與拒絕看似是冷漠憤懣,卻又何嘗不是一種?苦澀的逃避。感?性與理性的撕扯,足以?將她逼瘋。

而南門星也是同樣。

如今看來,只有兩人將內心?之中悄然變質後?與初遇時截然不同的情緒傾吐出來,才有能夠將關系更推進一步的機會。

溫蘿心?下一笑。

這個?機會,就讓她來給。

果然,她這話一出,南門星面色便沈了下來,可?他似乎依舊殘存著幾分理智,開口的話並?不過?分刺耳,缺了幾分平日裏的笑裏藏刀,語氣清淡得不像他:“你當?真如此看我?”

沒有再喚她“阿芊”,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你”字,卻仿佛有著分量一般,將他的聲音都壓得沈了下去。

掙紮之色一閃而過?,溫蘿瞥開視線:“我本以?為足夠了解你,可?事實卻給我狠狠上了一課。”

話說到這裏,殿中氣氛已?如冰棱般凝滯,仿佛一層透明看不見的薄膜,將兩人心?上牢牢纏住一圈又一圈,再輕柔地寸寸收緊,令人透不過?氣。

暫時不再打算開口,溫蘿重新執起筷子,垂著頭機械性地用起飯來。

寂靜的空氣之中,僅餘她手中玉著瓷碗碰撞而出的叮當?之聲,全然不知?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聲音清脆悅耳,仿佛仙樂奏鳴。

沈默而黏膩的氣息如巨大的擎蓋,將寬闊的餐桌以?及遙遙坐在兩端的兩人牢牢攏在其中,似鎖鏈,難耐卻逃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溫蘿咽下最後?一口飯,正欲起身離開,南門星總算自他始終未變的姿勢中掙脫了出來,語氣平靜:“阿芊,你真的愛過?那個?叫‘錢星’的男人麽?”

微微一滯,溫蘿心?下飛速思索起來,卻還沒等她來得及開口,那頭便自顧自輕笑一聲,笑意無端顯出幾分寂寥與自嘲:“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什麽不能像對?待他那樣對?待我?”

他語氣靜得似無波的死海,卻無端比哭泣更令人感?到灰敗的悲涼,與他身上向來邪肆詭譎氣質矛盾異常的茫然穿透耳膜,刺入溫蘿心?中。

這個?問題,他並?不是第一次問。

上一次,他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眼尾是盛怒之下報覆的快意與嫉妒隱痛交織而成的薄紅,帶著他身居於此百年?的自信與傲氣;

這一次,他在身側的座位之中寂然垂眸並?未看她,半邊身子隱在燭火照耀不到的陰影之中,光暗分界線刻在他挺立的鼻梁之上,涇渭分明,他似乎習慣於蜷縮在黑暗之中,是生命身處的不安全和自卑。

不過?月餘,他便不知?不覺在她面前再也沒了戾氣。

不過?這還不夠。

溫蘿不答,沈默起身,卻並?未立即離去,淡淡道:“那一日,我在這裏昏迷之後?將我送回房中,你究竟為什麽不走?”

塵埃在燭光照亮的空氣中沈浮,飄忽,飛躍,南門星細微仰頭的一個?動作,便激得它們隨之劇烈震蕩波動起來。

他的視線自黑寂的瞳孔之中落在半空之中飛舞的塵埃上,唇角下意識地上揚,似乎在笑:“我不是說了麽,在你還沒有隨著我一同陷進泥淖中之前,我都要確保你不能趁我沒留意便一不小?心?死掉了呀。”

語氣卻不似那日他坐在床邊,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那般掩耳盜鈴般的嘲弄與刻意的甜。

反倒更接近於說給自己?聽的呢喃。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南門星的細小?習慣自然逃不離溫蘿有意細致的觀察。

每每他心?中不虞之時,無論是悲傷還是盛怒,他都會下意識地勾唇微笑。

越是不快,他便笑得越是暢快。

仿佛是他倔強抵抗這個?世界最後?的屏障。

盯著他唇畔隱約的上揚,溫蘿便知?道,這一次,她又賭對?了。

“叮——恭喜維序者溫蘿,獲得女主值5%,當?前女主值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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