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蘿心頭一跳，下意識擡眸追問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那光球之中有妖蝠王的氣息？”

“那陣法我曾經在古籍中見過，是最高階的聚靈陣。”

想起溫蘿並不了解聚靈陣之間的區別，墨修然覆又開口，“低階聚靈陣只有匯集方圓五裏之內靈氣的作用，但高階的聚靈陣不僅可以匯聚方圓百裏的靈氣，還可以將其中的靈氣化為己用。洞裏的聚靈陣繪制精妙，且以鮮血為引，想必整個雲州都在它所控範圍內。”

溫蘿微一沈吟：“這樣看來，光球似乎是為了保護聚靈陣所設。”

墨修然幾不可察地頷首，嚴肅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妖蝠王被放置法器的人奪走了幾分靈力，存在法器之中。妖蝠王死後，法器中屬於它的那份靈力會隨主人隕落之後失控爆裂，炸毀山洞。聚靈陣自帶靈力，並不會被高空墜下的巖石所傷，反而會應激平添一層結界保護自身。法器中靈力的眾多主人，但凡隕落一個，就可以起到這個作用，方便施術之人千裏之外操控一切。”

他頓了頓，微微蹙眉，回首望著坍塌得一絲縫隙都無的一片狼藉的洞口，啞然道：“不知道聚靈陣究竟已經吸收了多少天地靈氣。現如今，光靠我們兩個人找到聚靈陣是不太可能了。甚至，即使是師尊帶著藏月門精銳弟子來也很難做到，像這種高階聚靈陣的自護結界陣法，威力堪比上古修士。一旦開啟，再想破壞它的防禦結界簡直難於登天。”

按照墨修然的說法，放置青球法器的人奪走了許多不同修士妖獸的靈力，存放於法器之中。如果看守法陣的妖蝠王並未身死，說明不速之客沒有什麽威脅，法器也並不會受損。但一旦妖蝠王身死，那麽來人實力一定不弱，那麽法器隨之爆炸，可以阻斷來人毀陣的嘗試。

真可謂心思縝密。

在這個整個五洲大陸化神以上強者不過幾人的時代，外面套一道至少化神期大能才能破除的結界，又有紫曄鬼火加身的妖狼王把守外圍，法陣前是妖蝠王和法器，幾乎算無遺策。

“可……如此大費周章地布置聚靈陣，那人究竟想幹什麽？”

溫蘿心如電轉，即使聚靈陣被開啟，充其量方圓百裏內的修士修行受阻，似乎也並不會有多大影響。

除非……

“聚靈陣不僅可以聚天地之靈氣，聚集之後，還可以陣主的意願散靈。”

墨修然見她凝重的臉色，便知道她多半已經猜到了，“但是這裏的散靈，可以瞬間將聚集的靈力爆發出去。如果真的發生，合黎山恐怕眨眼間就可被夷為平地。”

合黎山？

為什麽會有人處心積慮要炸合黎山，這會不會和她日後的任務有關？

溫蘿試探著問：“你知不知道，炸合黎山有什麽意義？”

墨修然輕笑一聲，桃花眼中一片嘲諷寒芒：“南門星瘋了，他想覆活魔君。”

溫蘿眉頭一跳，腦海中提示音大作：“叮——恭喜維序者溫蘿，完成主線劇情【游歷】支線劇情【聚靈】，獎勵劇情值15%，當前劇情值25%。對啦主人，總部系統完成了升級優化，現在有免費福利下發給老員工，你要不要支付30%女主值提前惡補一下融合世界的細節版背景資料？”

……

傳聞上古之時，洪荒眾神歸化蒼梧，屍首化為諸多魔族。

其中最早出現、也是最為強悍的，便是冰甲九翼魔龍。

妖龍周身冰甲，堅不可摧，頭頂獨角極具魔力，身長百尺，背負九扇堅硬如鐵的長翼。

但魔龍極難繁衍，百年也不過能誕下兩三個子嗣，到了千年前魔君柏縉隕落，只留下一子，名為柏己。

魔龍雖然實力強橫，血脈高貴，但與世無爭。

柏己之父柏縉鮮少踏足五洲，常年居於蒼梧，與人族倒是相安無事。而柏己卻不同，現世不過兩年，便屠了半個青玄宗，從此兇名遍傳五洲。

上古修士修為高深實力強勁，一派之主甚至已經半步成神。

青玄宗慘案一出，五洲修士震怒，幾大宗門聯合天下高手想要合力鎮壓柏己。天帝銘淵與魔龍一脈生怨已久，但盡管實力已淩駕於五洲甚至天族之上，尚且不敵柏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卻沒想到柏己實力已經強橫到幾乎超越神級，即使是人族天族合力也只是堪堪與他的魔族大軍戰平。最終，幾大仙門之主不得不散盡一身修為，輔以天地靈氣加持，將柏己封印於蒼冥深淵。

精於奇門遁甲的藏月門祖師爺甚至在五洲大陸中尋了幾處奇景，用靈力稍作修改便加強成了一道天然的八宮封印陣，以蒼冥深淵為中心，一道更加牢不可破的靈力加註於蒼冥殿，柏己再無還手之力。

綿延數百裏，範圍極廣的合黎山正是這幾處奇景之一。

魔君柏己神魂未滅，眾人合力也不過是將他沈睡的魂魄封印在了蒼冥深淵之中而已。

柏己有一名忠心而強大的手下名叫罕仕，原身是一條無肉身限制的兇悍骨龍。見到主人失利，罕仕立刻帶著一眾手下瘋狂反撲屠殺人族修士。

至此，戰火綿延漫天，生靈塗炭。

天帝銘淵未免殃及天族，轉身便回了上界，順手毀去了天界人界相通的唯一媒介太虛昆侖。

不過，他內心忌憚柏己，僅僅幾道封印不足以安撫他仍存著幾分疑慮不安的內心。於是，在眾多人族修士中挑挑揀揀，他最終選中了南門星，以紫曄鬼火為代價，交付於他鎮守蒼梧柏己封印的任務。

從此便無事，過了百年。

……

“魔君柏己這麽強？那麽多人圍毆他一個，居然還是要不了他的命？”

溫蘿有些震驚，按理來說，已經飛升的人界修士已經是萬裏挑一，又在靈氣更為充沛的天界修煉了那麽久，卻還是打不過一個楞頭青柏己？

別的不說，就這逆天的戰鬥力，柏己肯定是攻略目標之一沒跑了。

不過……

“這就是細節版？”

溫蘿看著自己僅剩33%的女主值，語氣不由得少了幾分友善，“這除了時間線以外幾乎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啊。”

“可是它至少告訴了咱們合黎山被毀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呀~”

團子小心翼翼地開口，帶著點心虛和安慰，“再多就不能說了，會影響任務被判作弊的……一旦違規，我們就要被立刻抽離出世界了呀……”

溫蘿深吸一口氣，笑中帶著涼意：“這些信息，如果我問，墨修然也會和我解釋，甚至可能更詳細些。”

“可是……身為藏月門首席弟子，卻這麽沒常識，不是太奇怪了嗎？你往好處想嘛主人~”

團子倒也沒說錯，雖然信息不多，但仔細分析分析仍舊可以挖掘出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僅僅是這一段，溫蘿就產生了諸多疑問，比如，向來與世無爭的魔龍一族，為什麽到了柏己這裏就變得嗜血殘暴，難道只是因為家教不嚴？天帝背信棄義，南門星僅僅因為一道神火就願意為他做事，放任自己在人界地位難堪，聲名狼藉？再者說，他既然答應替天帝看守封印，也如此履行了百年，為何突然反水反而要試圖炸毀合黎山，破除天然八宮封印陣，喚醒魔君柏己？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暫時沒有更多的信息，溫蘿把這些問題放在心裏，此刻倒是少了幾分迷茫，多了幾分底氣，一張娃娃臉緊繃著，十分嚴肅的樣子：“此事還是早些通知掌門師伯，耽誤不得。”

墨修然點頭，指尖一枚符紙祭出，口中默念法訣，符紙便化作一道金光疾速飛向天邊，桃花眼眸光流轉，看上去十分多情，此刻定定地註視著她，似有深意：“我已經用傳訊符向師尊簡單交代此事。倒是師姐，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溫蘿偏頭想了想，月綸的確並未讓他們兩個回去，游歷還得繼續。再者說，回門後總是礙於弟子的眼光，她與墨修然也不能像現在這般自然地相處，她剛被坑走的30%女主值還得指望著他給自己補回來呢……

想到這，她一臉正經地開口：“我們可以先回雲州，打探其他邪祟的消息，總不能因為遇到一件事情就把我們下山的目標給忘了。等到掌門師伯傳訊另做安排，我們再動身回藏月門。”

墨修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擡手正了正戴得整整齊齊的鎏金抹額，一身金絲繡案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唇角一勾：“既然師姐有興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

說來兩人下山已經一月有餘，還是頭一次見識到入了夜的雲州。

華燈初上，小販扛著長長的紮滿糖葫蘆的木桿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吆喝一聲。不遠處，似有人在畫船上撫琴，清越琴聲不絕如縷，如泣如訴，在清冷的夜風之中裹挾著不知名的幽香悠然蕩漾開來。

醉霄樓在雲州像是連鎖店，不僅有城中心那座氣勢雄偉的主樓，江水旁有一小築，依江而建，一樣是醉霄樓的產業，名為醉瀟。碰巧今夜天清氣朗、江風不大，溫蘿突發奇想，幹脆放棄了回醉霄樓之中用膳的心思，轉而拉著墨修然一同進了醉瀟。

墨修然雖然沒多少修為，但行事作風卻反倒比溫蘿更像個修仙人士，早已辟谷多年不喜進食俗世之物。見溫蘿盯著菜單，眼睛亮晶晶的，他也情不自禁生出幾分食欲來，招來小二點了份牛肉涮鍋。

泛黃的銅爐在桌面冒著白霧，鍋中沸騰的水流“咕嘟”地滾動著，氤氳的霧氣柔和了兩人之間的空氣。小二把搭配好的菜碟在桌上依次圍著銅爐擺好，撩開簾子離去之前，回望了一眼兩人身上低調卻華貴的服飾，張了張口，還是退了下去。

溫蘿索性把一整盤牛肉倒入咕嘟冒泡的白湯中涮了幾秒，還沒等墨修然反應過來便盡數夾入自己面前的小碟中，熟練地沾著香醋蔥花醬料送進嘴裏，感慨了一聲。

入口即化，唇齒留香。

真是享受。

分明是他點來的菜，她卻半點不客氣。

墨修然瞇了瞇眼，一時間卻也歇了調侃爭搶的心思，轉頭望向窗外。

三三兩兩的少女聚在江邊，手中是荷花樣式精美漂亮的小盞，中心擺著瑩瑩發光的蠟燭。不遠處，已經下水的水燈飄飄悠悠隨著江水飄遠了，只剩幾個發光的小點隱在江天相接的夜色中。

墨修然睫毛微顫，窗外明亮的光在他的烏黑的瞳孔中閃爍。

感受到墨修然的沈默，溫蘿停了筷子，留了一小半還未動過的牛肉向他面前推了推。

“這些，你也會相信麽？”

將溫蘿推給他的那小半盤仍冒著白煙的牛肉拉至面前，隨意夾了一片送入口中，墨修然輕輕開口。

溫蘿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窗外放水燈的事，沈吟片刻道：“談不上信不信。雖然或許這個世上沒有能為她們實現心願的神仙，但有時心意本身就是她們自己的神明了。”

心意？

不同於茶水幹澀微苦的口感，牛肉細膩自帶香氣，細品之下還有幾分甘甜，墨修然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沒再搭話。

見他的反應，溫蘿只以為他之前的問話只是心血來潮，立馬拋在腦後笑瞇瞇道：“怎麽樣，好吃吧？”

燭火和窗外江上反射的月光打在少女圓潤嬌俏的臉上，鍍上一層溫柔的銀邊，顯得格外瑩白甚至帶上了幾分神聖之感。

她的目光柔和，不似初見時隱藏在冷漠之下的不屑與厭惡，墨修然微微怔了怔，下意識地點了頭，有些別扭地說：“還不錯。”

然後就看到對面的少女鼻腔中發出一聲輕哼，臉上的笑容卻更深了，十分了然又得意的樣子，唇齒間殘存的香氣似乎順著食道湧入了心間。

似乎……像溫蘿這樣的柳葉眉還挺好看，不如就把傀儡的眉毛按這個模子刻？

“叮——恭喜維序者溫蘿獲得女主值3%，當前女主值36%。”

溫蘿聽著腦海中團子歡呼的聲音，心下詫異。

難不成墨修然從小沒吃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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