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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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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轉移話題,故意裝出一副痛得要死的表情,鉆進西惜懷裏哼哼唧唧。西惜一見這個,心裏又開始難受起來。

湯兆隆從西惜衣領中拉扯出一塊兒木片,那不正是他當時送與她的護身符嗎?他輕笑了一聲,從自己脖子上取下西惜送他的那塊玉石。他把兩樣護身符拼在一起,看了又看,露出了有些癡傻的笑容。

西惜心中一陣酸楚:“阿隆……”

湯兆隆將那塊玉石塞進西惜手中:“今日一別,怕是你我夫妻二人就要陰陽兩隔了……”西惜激動地想說什麽,卻被湯兆隆的兩根手指按住了唇瓣。

“等我死後,若那官兵不來抄家,這王府的全部家當就都歸你了。”

“你說什麽傻話呢……”

西惜看著手中的那塊玉石,心痛至極。她突然狠狠掰過湯兆隆,把那塊玉石硬掛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給我好好帶著它,有它在定能保佑你逢兇化吉!”

湯兆隆苦笑了下:“我自知時日無多,今日能與你再次相見,也實在是令我大喜過望。只是,為夫心中總有些疑惑,你可否如實回答?”

西惜點了點頭。

“當初你兄長將你許配給我,是否為了監視我的動向?”

西惜雙手不安地絞著衣服,支支吾吾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湯兆隆嘆了口氣:“那你可曾為你兄長提供我的動向?”

西惜猛地看向他,急忙說道:“沒有,絕對沒有,那時候我哥派來了個叫雙全的太監,被我罵回去了……我真的……不願出賣你的……哦,除了那次我給我哥回信說你在辦作坊,那次真的是我無心的……誰知道你在做那掉腦袋的買賣。”

湯兆隆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我還記著你當初說自己生長在川渝之地?”

西惜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你說你爹怕被吳胥的案子牽扯,故而將你送到了鄉下阿婆家?”

西惜再次點了點頭。

“那吳胥案發生在27年,那個時候請問你貴庚啊?”

西惜楞在了那裏,她沒有想到一時之下編造的謊言會有這麽大的漏洞。現今的鐘祖槐應該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二十七年前的案子怎會和她有牽連呢?她不禁想抽自己一耳刮子,叫你不長腦子。

“還有,你說這玉石,”湯兆隆摩挲著胸前掛著的玉石,“保佑了你二十多年?”

西惜一聽這個,想撞墻的心都有了。她終於發現,說謊也是門藝術。她說了這麽漏洞百出的謊言,該是給湯兆隆留了個多麽滑稽可笑的印象啊!

整間牢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沈默。良久,湯兆隆率先打破了這種死寂:“我該拿你怎麽辦呢?你到底說了多少謊,你瞞著我的事情還有多少?”

西惜定定地盯著他,她突然很想抱住這個人,哭著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告訴他。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憑一己私欲攪亂歷史的進程。她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我確實有事情瞞著你,但阿隆你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湯兆隆突然強撐著坐起來,他轉過身去背對著西惜。西惜發現那個身影消瘦了很多,即使隔著層衣物,也能看清他背後的肩胛骨。

“你回吧,我們沒什麽可說的了。”

“你不信我?”西惜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

“你讓我如何信你?”

西惜低下了頭。她重重地吸了下鼻子,將湧上的酸楚強制壓了下去。她扶著墻站起來,凝視著湯兆隆。湯兆隆沒有看她,依舊背對著她坐在那裏。

“我走了,你得照顧好自己。”

湯兆隆沒有回答,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西惜看了他最後一眼,扭頭走出了牢房。她疾步走出刑部大牢,不敢回頭再看一眼。出了大牢後,她渾身脫力地順著墻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嚎啕大哭了起來。

西惜走了後,湯兆隆內心也極不是滋味。他緩緩地躺到地上,掛在脖子上的玉石滑落在地,他一動不動地靜靜地盯著那塊玉石。

當他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明黃色的雲頭靴。他順著那一抹明黃的身影向上望去,見到這個帝國的主人正一臉悲憫地俯視著自己。湯兆隆在心底嗤笑了一聲,撐起身子跪下朝皇帝磕了個頭:“罪臣湯兆隆參見皇上。”

沙啞的聲音緩緩道:“平身吧。”

湯兆隆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卻支撐不住再次跪倒在地上。皇帝閉了閉眼,在這狹小的牢房內踱了幾步,好像在視察著什麽。

“近些時日,你過得如何啊?”

“皇上這不都見著了嗎,就不要再明知故問了吧。”

皇帝沒有為這大逆不道的話生氣,像沒聽到一般,繼續問道:“見著王妃了?”

“見著了,多謝皇上還肯讓我們夫妻倆最後再見上一面,這黃泉路我也能走得安心點兒。”

“你怎就這麽肯定朕會殺了你?”

“您殺我的理由有千千萬,單是扣上個謀反的帽子,就夠我挨個三千多刀了。”

“若朕不打算殺你呢?”

湯兆隆冷笑一聲:“不殺我,難不成皇上想拿對付老五的法子對付我?那罪臣求皇上還是快些將我處決吧。”

皇帝藏在衣袖中的手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他語重心長地說:“老四啊,朕昨兒個夢到父皇了,還夢到咱小時候了。”

湯兆隆不作回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說,咱兄弟幾個,怎生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了?幼時讀書,總不免感嘆那唐太宗於玄武門之變殘殺兄弟,實在太過不仁,沒成想,沒成想這事兒終歸還是發生在了朕的身上……”

湯兆隆擡起頭,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皇帝踉蹌了一下,身子靠上背後的鐵柵欄:“那些大臣們逼朕殺了你,他們說,不除景王,必定後患無窮。”

湯兆隆嘴角一挑,笑得輕蔑又淒涼。

“但朕,又怎舍得殺你?”

“皇上是一國之君,怎可這般兒女情長?”

“朕不如你啊,老四。朕沒有你的膽略,沒有你的驍勇,沒有你的聰慧,也沒有你的狠辣……朕只是想過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舒坦日子,朕有何錯?”

湯兆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止都止不住,扯痛了傷口,他一邊兒倒吸著氣,一邊笑得直不起腰。

皇帝用一種疑惑的眼光看著湯兆隆。許久,他沈沈地嘆了口氣,走出了牢房。他探視玩湯兆隆後,又徑直去了顧瑤所住的迎香樓。

一見著顧瑤,就餓虎撲食般地撲上去,將她按在床上,翻雲覆雨了一番。顧瑤有些被今天的皇帝嚇到了,這皇帝雖說無能,可對待女人卻是極溫柔極有風度的,以前,何曾有過今天這般粗暴急切的樣子?

他邊在顧瑤身上發洩著,邊發出一陣陣痛苦的低吼,蒼白的脖子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青筋。

事畢,顧瑤鉆進皇帝的懷中,撩起他一撮頭發,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又有誰招惹我們皇上了?把陛下氣成這個樣子。”

皇帝摟緊了她,把下巴枕在她的發旋上:“老五死了。”

顧瑤沈默了許久,正色說了句:“皇上節哀。”

“是朕害死了老五……現在,朕又不得不殺死老四,朕的雙手沾滿了兄弟們的鮮血。”

“皇上何故要殺景王?”

“他圖謀篡位。”

“皇上可有何憑證?”

“憑他寫與其門客淩雲志的書信,上面寫到了辦木匠作坊不過是個掩護,其本意是為練兵秣馬。”

顧瑤突然嬌媚地笑了一聲,皇帝憤怒地看著她。

“皇上啊,景王練兵秣馬和造反有什麽關系呢?那湯兆隆好歹也是個藩王,藩王練練兵,給自己添倆護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皇上為何要把這和造反篡權聯系起來呢?”

皇帝一直半瞇著,像沒睡醒一般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他突然找到了個說服自己放過老四的理由——他沒有意圖謀反,他練兵歸練兵,但是與謀反無關。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仿佛能瞬間從負罪者的身份中解脫出來了。

他看著顧瑤,臉上露出喜色:“對啊,老四怎麽會造反呢?朕和他是一塊兒長大的,再了解他不過了,他不是個奸佞之人,朕待他不薄,他又怎會想要篡位呢?”

“對嘛,皇上想通了就好。”顧瑤在皇帝幹癟的臉上親了一口,身子一撲將他壓回了床上。

次日早朝,皇帝下令,釋放景王湯兆隆。一時之間,整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以徐子懿為首的幾個大臣哭天搶地地嘶嚎:“放了景王,如同放虎歸山,天亡我大冀啊!”

鐘祖燁垂著頭站在一邊,整個人被一股陰郁之氣籠罩著,神色中帶著點無奈和悲愴。

幾個曾經受過湯兆隆賄賂的大臣,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站在一旁冷嘲熱諷:“徐大人啊,您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天亡我大冀,您難不成是拐彎抹角地罵皇上是昏君?”

徐子懿們連辯解都顧不上,只是跪在那裏絕望地哭嚎。

哭聲,罵聲,諷刺聲,聲聲撞入皇帝的耳中。皇帝忍受不住,逃也似的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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