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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而加奈靜靜的看了木夏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嗯,再見哦。”木夏揮揮手,真希望她們就別回來了,免得回來老炫耀新衣服新首飾,看著眼紅。

這會她晃悠到了後院,平時很少人來這,好像總有侍從阻攔,現在那些人都忙著搬東西,而木夏也意外的發現了假山後的小門。

可惜門是鎖著的,她透過門縫往裏面瞧,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卻聞到一股隱秘的味道,這是……血!?

嚇得木夏噔噔退了兩步,腳邊像是碰到了東西,低頭一看,透明的小瓶子裏裝著紅色液體,她打開來嗅了嗅,這味道說不上的奇怪,也說不清的熟悉,到底是什麽東西?

好奇心作祟,木夏把瓶子收好,決定去醫所找先生請教。

“你來這幹什麽!?”

男人的聲音駭然出現在身後,木夏又被嚇了一跳,就算這裏面藏的是森山家的金庫,本小姐也沒有這個雅興拿這錢,森山大人的臉拉得那麽臭幹嘛!

這位歐吉桑也沒空罵木夏,把她撚走後,就神色匆匆的忙事情去了。

庭院空空的,木夏看著沒了人氣的森山府邸,忽然覺得太清凈了,好像,是留下她一個人麽?

用過晚膳,木夏便迫不及待的去醫所,從前還需藤川幫忙著開溜,今日溜得格外順暢,等她到醫所前,薄暮剛剛漫過天穹,幾片霞雲紅得正鮮艷。

奇怪的是,醫所也很安靜。

木夏繞了一圈也未發現先生蹤影,於是上了閣樓,竟看見藤川在先生的書房裏翻箱倒櫃。

男子翻得太過專註,並未發現木夏的存在,直到他轉身罵母上的不是時,臉上翻過一陣煞白。

“你來這幹什麽!?”藤川脫口而驚訝。

這次倒是沒尊稱小姐,不過這問題應該是木夏想問的,她忽然就笑了,一天內被問了兩次,好像她真是外人一樣。

“我來找先生,你在先生書房裏找什麽?把這弄得這麽亂,你知道先生最愛幹凈了。”木夏彎腰拾起一本《本草集》,安穩的放在書架上。

藤川解釋說想借一本書籍,而先生這時出門游玩,大半個月也不會回來,他一心急就自己來翻了。

又是游玩?木夏把嘴怒起來,森山家不帶她出去就算了,連先生也覺得她是外人嗎。她剛想問先生究竟去哪玩,藤川忙問,先生可有送過你什麽醫書?

木夏搖搖頭,忍不住又笑起來,“今天藤川你是怎麽了?先生不在你就認真起來,提高了醫術想等先生回來給他驚喜?”

“夠了!”藤川的臉色有些難看,見木夏那驚詫的表情,匆忙道歉後就離開了。

男子身影擦過木夏的肩邊,她仄了下眉,總覺得哪不大對勁,凝神回到案桌前坐下,忽然醒悟過來,剛才他身上的那陣氣味,是那神秘瓶子裏的液體味道!

他去後院幹什麽?木夏想不出個理由,腦子裏閃過一些零碎片段,還無法縫合成答案。

她有些倦的伏在桌上,目光落在先生未完成的那張浮世繪,線稿才勾完,先生說顏料不夠,最近要去添新的……怎麽突然說游玩就游沒了人!?

燭火倏地被一縷風折了一折,影子惶惶的在墻壁上跳動。

木夏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安,瞅了瞅地上的小東西,吶,只有你陪我了麽。

屋子裏只剩下小七那喵喵的聲音,一切顯得那麽靜謐。

是一個尋常的夜晚呢。

哐!!!

化破黑夜寧靜的聲響沖進耳內,惶恐筆直的抵達木夏的心臟,她起身想去抱起小七,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急速的腳步聲湧入閣樓,小貓嚇得四處亂竄……

幾名帶刀的武士踹開大門後,沖木夏叫囂著。“須永在哪!”

“先生游玩去了。”木夏嘴上浮著淡笑,心卻狠狠沈了一拍,果然,先生出事了!

“該死的臭丫頭!敢耍本大爺!?”一武士沖上去揪起木夏的衣襟,兇神惡煞的威脅,不交出人,就燒了這屋子,做了姑娘。

X的!同樣是武士!差那麽多,某某組就沒這麽粗暴過。木夏輕嘖了一聲,臉上滿是蔑視這幫粗人的厭惡,聽口音是長州,那幫人惹了池田屋事件,現在還想惹個醫所事件嗎!?

“阿拉,小丫頭片子是想大爺好好疼你,才開口啊……”另一武士流裏流氣的腔調,猥瑣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少女的胸口。

盯得木夏心裏是陣陣發毛,這幫人絕不是什麽正牌武士,他祖上的死流氓!

也正是流氓,還未等木夏周旋去某地解決生理問題,那男子已用刀將她的上衣劃破。

就地哢嚓,直達本壘才是真正的流氓品行。

還是太天真了……

木夏嘆息著,被男子欺壓那冰涼的地板上,涼意爬上她的脊背,滲入血液,凍得她渾身僵硬。衣料撕裂的聲音像利刃尖嘯的穿破耳膜,她心底冒出一股最原本的恐慌,手腳開始抖瑟……

突然感覺有手在自己胸前探索,她心中一驚,咬著牙不想哭出來,驀地瞥見窗外那冷白月亮,想起誰那清亮如星的目光,溫柔如許的淺笑。

一瞬間的崩潰絕望。

還是止不住的抖落了眼淚,一滴滴流淌過少女的眼角,開出清冷的淚花。

還以為再見你的笑顏,我依舊安好。

只可惜,是夢一場。

睜大的瞳仁中不再湧出淚水,心在無聲的哭泣,木夏赫然發覺那男子要將嘴唇湊上來,胃裏一陣痙攣,幾欲作嘔,X的!你敢碰!碰了死全家!

“該死的,碰了她……你死全家!”

石破驚天般的聲音爆炸在夜空下,把木夏心裏的咒怨翻版咆哮了出來,一男子揮著武士刀仿佛踏風而來,閃亮的刀尖刺破這群禽獸的軀體,任鮮血在黑暗中綻放了妖艷的血花,一朵一朵,一刀一刀,殺得行雲流水!片甲不留!

沖田總司,這輩子你帥這麽一回,足夠了!

意識到是那熟悉的身影,木夏長籲一氣,視野中總司亦如初見那般從容不迫,只是平日那水亮的翠色眸子裏放出了嗜血寒光,此刻,他仿佛是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招招狠辣,兇猛無比,渾身散發著殺人的狂意!

殺得好!殺個精光!木夏心中助威,趁身上的男子慌恐之際,狠狠磕了他一蓋,想翻身起來。

這男子雖吃了一痛,但畢竟練過家子,幾下又把木夏摁倒在地。那頭還在幹架的總司見狀,亦分了心神,手臂上遭了對方一刀,他眉角也未折,一個箭步沖上去給那男子一腳,忽見木夏露出的酥-胸,一陣瘋狂的暴怒如山洪般破體而出!

“王八蛋!!!”

話音未落,一刀斃命。

慌忙脫下蔥色羽織服裹好木夏的身子,總司六神無主的摟著她,“別怕,我來了……總司來救你了。乖,不要怕。”

“……”

見她抿著嘴不說話,總司扶住她的頭按在他肩窩裏,一摸她的後背全是冷汗,他突然一陣呼吸脆弱,小心哄著,“乖,木夏乖,想哭的話就哭,不要怕……”

伏在男子的懷裏的少女恍惚尋覓到一絲熟稔的安然,不禁喑喑哭泣了。

結果這哭聲聽得總司內心是一腔一腔的發怵,他猛的加重力道抱緊了木夏,暗忖她可能遇害了。

叫她哭的是自己,現在又聽不下去她的哭聲,總司手足無措的撫摸她的頭發,這種時候他嗎的要怎麽安慰啊?

“不哭不哭哦,老子求你不要哭了……”

幹澀的聲音無力的盤旋在耳邊,木夏心中漸漸暖起來,稍穩了情緒,她擡眼就見一道白光逼來,下一秒,她想也未想的推開總司,“小心!”

“總司你搞毛啊!?”

一把漂亮的長刀橫亙在白光與總司之間,男子那瀟灑的紅發正飄揚。

驚魂未定的總司瞥見原田那得意的神情,嘴角牽出一絲笑,“多謝!”

白光的主人被Pia到外太空,原田揚起下巴,一副‘不客氣’的姿態揶揄道,“打就認真點打,姑娘家都受傷了,別丟男人的臉!”

“哦呀哦呀,搶風光的人就閉嘴吧!”

總司騰地從地上起來,數招劍術又解決了幾個,目光掠過少女臉頰上的淚痕,他心中一疼,放心不下的想擁上她……

木夏毫不猶豫的推開了他的手,忿然道,“別管我,我沒事,殺了這群爛渣!對得起你天才少年的實力!”說罷,速速整理淩亂的衣服,見某人探究的意味,又立即甩給他一個‘天地可鑒,冰清玉潔’的眼神。

看來是有驚無險。總司終有了幾分心安,擡手輕輕的揉著木夏的劉海,語氣溫柔,“害怕的話,不要看,我馬上回來。”

厚厚的劉海遮了眼睛,木夏看不見他碧波流轉的眼中的慌亂不堪,這個打片天下無敵手,天才劍術美少年的沖田總司,第一次,害怕了。

即使讓我今生無法言笑,也願你安然無恙。

木夏,求你好好的,不受一絲傷。

***

風清月白,刀劍寒光。

總司和原田聯手給武士一族清理了門戶,而這一夜發生在須永醫所的不過是整個‘禁門之變’的一段截影。長州獲知池田屋事件失敗後,全藩憤怒,於是由長州藩的尊攘志士率領藩兵前往京都,大火縱橫皇宮,整個京都也化為一片火海。

木夏從醫所出來後,怔怔的望著那滔天洶湧的大火,映紅了青色蒼穹……

京都是有著少女般婉靜氣質的古都城,今夜時代的雙手無情的將這古都蹂躪了一番,慘不忍睹,無力的讓人唏噓。

歷史的年輪從這一刻,又加速了。

“那個……森山家怎麽樣了?”獲知今夜戰亂後,木夏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那個‘家’。

聞言,其餘兩人頓在半路,總司的喉口有些不順,沖某位紅發男子示意,原田擾著頭,半天也沒吱聲。

木夏一看就明了,情況一定好不到哪裏去,轉念一想,那不是……空空的宅子?

而她不知道的事實是讓總司和原田擔心的最終原因:森山友賀很早就同長州番合作,研制大量變若水,制造的羅剎一直騷擾著京都,那些襲擊事件全是這猥瑣的歐吉桑一手操縱。

今晚出現的那一大票的怪物,讓新選組實在費神,這一並看向木夏的眼光裏,一番組武士們心裏那淡淡的猜測浮了上來……

眉間漫過一抹涼愁,總司垂下眼簾,拉住木夏的手說,“聽話,先別管你那父親大人,跟我回屯所,你看你手上都受傷了,不痛麽?”

木夏執拗的搖頭,心裏的痛才更可怖,她終於明白那天加奈她們離開時的眼神——你就好好的死在外面,請你死了。

那麽……只剩我一個人了。

月涼如水,涼透了木夏的心,在內心漸漸冰冷時,她懵的想起來,小七呢?

怎麽把那小家夥忘了,它一定還在醫所,一定還在……木夏顫抖著手揪住總司的衣角,懇求著讓她回去找小七。

“只有它陪著我,只有它,我一定要找到它。我要去找它!!!”

“……”

總司就這樣看著沒了譜的木夏,突然不知所向,無數念頭在他心頭輾轉,一棍子把她掄了裝麻袋拐走,一個擁抱將她打包走,一個深吻讓她閉上嘴巴,安眠今夜。

後者文藝的選擇終究是不適合總司的,他湊近木夏耳邊,悄聲說,“阿一過來了。你不要鬧了哦。”

而後少女如同他所意料的一樣,聽話似的轉向另一側,昏倒在齋藤一的懷抱中,他翠綠色的眼眸黯淡在月光下,背過身子留下一句,“阿一,好好照顧這傻丫頭,只有你可以。”

“你把她打昏幹什麽?總司你這是去哪?”與一組匯合的齋藤一措手不及的接住昏迷的木夏,神思有點找不著北的混亂。

天穹下,彼端男子踏一地幽涼的月光,也踏著一份薄薄的寂寞。

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少女眼睛半闔著,又微微斂上,視網膜上那一抹暗紅色消逝在黑夜,像是沿著夏天裏最後的一縷月色軌跡決絕而去。

總司,你去哪?

☆、狐貍

彼時淚,在何處,心細如塵。



是夜。

月下青石面泛一道幽光,白格子門扉上勾勒出一筆清瘦的身影。

因了靜默而顯出的輪廓極為清晰,幾乎能辨出影子主人那長如蝶翅的睫毛,微微發顫。

雪村千鶴拉開門,仰頭一驚,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鬼,定神才認清是一語不發的齋藤先生,即使有著比女人還俊美的臉蛋,在此刻逆光的情況下也壓抑得格外驚悚。

“抱歉,雪村君。”齋藤盯著千鶴手裏的衣物,飛快的向屋內張望了一眼,“請問,森山小姐現在是怎麽樣了?”

善解人意的千鶴是照實說話,木夏姐姐只是皮外傷,衣物都已換上幹凈的,但距離上次換衣服,這次明顯感覺木夏瘦了很多……“不過吶,皮膚還是像以前那麽好呢,又白又滑。”

齋藤不由輕咳幾聲,淡淡的粉紅色爬上了耳朵尖。

“這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千鶴遞給齋藤一個透明瓶子,“從姐姐的衣服裏掉出來的,還是讓齋藤先生給她吧。”

齋藤一驚,面色凝重的盯著這瓶變若水,好看的眉毛全打結了。

千鶴不明所以的問,“齋藤先生不要緊吧,這個東西……”

“這個東西,”眼中是不可忽視的嚴肅,齋藤又警惕的觀察了周圍,低聲道,“雪村君還給其他人看過?”

千鶴的否認讓他稍稍松一口氣,立即叮囑她將此事保密,不得告訴任何人。

“啊……這個,請放心,千鶴一定不會說。”

“謝謝。”語畢,男子亟不可待的跨進屋內。

原來齋藤先生也是個急性子呢。千鶴會心一笑,經過過廊道時,她滿腹狐疑的回頭,是錯覺嗎,剛才那好像是有人在?可她這會實在沒力氣細想,打著哈欠回去休息了。

***

屋內。

齋藤出神的望著少女安然的睡顏,靜默良久後,他伸出的手又垂了下來。

還是坐在了房間裏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看著她。

澄澈的目光繞過她的眼角眉梢,漫開了一片海的溫柔,在聽到少女的喃喃囈語後,漸次暗沈,沈入一片深淵。

“哦多桑,哢桑,(爸媽)……”

她在做夢?是否是一個好夢?

齋藤小心的猜測著,擡眼望向窗外時,見那意態疏淡的一彎弦月,莫名其妙的,幻化成一個女孩的彎彎眉眼……這以後,是否還能再見那笑顏?

這以後對於木夏,在齋藤看來,情況是異常險惡:森山府邸已化為一片灰燼,天皇下詔治長州番叛國罪,而朝廷內擁護長州的大臣們也一並論為叛賊,這其中當然包括森山友賀。

不言而喻,木夏是叛賊之女。

要是換做從前,抓捕這種亂黨族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揮刀斬殺,卻在此刻突然想擁抱這個女孩,這樣錯誤的沖動,竟出現在他作為武士這感情寡淡的一生中。

相識一場,改變一生,未歷經的變化措手不及。

像一場危險,於他,將是一場萬劫不覆?

熟睡中的木夏還不知誰心中百轉千回,她眉頭緊鎖著說夢話,“哥……右宮哥哥……”

齋藤不禁疑惑,什麽時候森山大人有個兒子?那瓶變若水若真和她有關……?種種問題讓他的心覆雜了一整夜。

守護一個人,沒有原則也會守護下去,這種事,會有嗎?

***

翌日清晨。

下京地區的大火撲了一夜也未撲滅,新選組裏大多數人都去忙著救火,而副長大人和近藤局長也因要事在外,屯所裏這會除了一些傷員,還有三番組的隊員。因沒有隊長帶隊,這些隊員只得看家留守,這其中的怨言也不少。

說起這位隊長大人,平時都一絲不茍的負責工作,但自從昨晚就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大清早也不見他的人影,也太不在狀態!

而在槐樹後,一男子正勾起唇角,被女人下了迷藥的隊長,不要也罷。

這一廂,木夏醒來後發現在屯所,忽然白格子唰啦一聲打開,她盯著齋藤墨色和服上綁著的白色綁帶,沒頭沒腦的說,“原來齋藤君會做飯?很意外呢。”

放下手中的米粥,齋藤點頭微紅了臉,解釋屯所裏是輪流負責膳食,只是剛好輪到他今天做飯。

但比起這個做飯問題,這丫頭醒來後不是應該更關心他父親的事情,怎麽關心對象全是……

某人正要多情糾結著,就被潑了一桶涼水。

“總司呢?他在哪?”眉心蹙攏著,木夏的焦慮神色沒有一點假裝成分。

“……”

齋藤楞住,接不上話的原因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更說不清的是,胸口微皺得發酸。

要說他昨晚一夜未眠,今早爬起來燒水煮飯,派人調查她家的情況……大小事情忙到沒有體力透支,已經很給臉了,但有人沒心沒肺的話就像刀子一樣剜人。

“請問齋藤君,看到總司了嗎?”有些生疏是鮮明對比。

“……”

第二次接不上話,已經是走神了。

齋藤發怔的盯住木夏,難以招架一些微妙變化,而當事人浩浩蕩蕩的繼續,“齋藤君沒聽到我的話嗎?總司他去哪了?我想找總司。不知道為什麽,沒看見總司,我有點擔心。”

這世上有種代詞叫‘他’,木夏顯然是忘記了。但稱呼這種東西是不能在意的,一旦多想了,人也會徒生猜疑。

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出自一向嚴謹的齋藤一的口中。

“你和他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

“誒?”木夏隨口答道,“我和總司一直都很要好啊。”

“真的,是這樣?”睜大了眼睛,齋藤問得一臉認真的郁色。

也正是這種幽怨表情,讓木夏萌生出‘如果說是,我就哭給你看’的錯覺,當然這只是她的胡亂猜測,但還是努力沈思片刻後,肯定的回答。

“是啊,相當要好呢。”答得天經地義。

齋藤轉身就走了。

剩下錯愕的木夏端起那碗米粥,發現沒有勺,極自然的沖某人喊——那個,麻煩拿個勺子。

過了半天也不見齋藤一回來,只有可人的千鶴醬為木夏遞來了小勺,小嘴裏念著,還是第一次看見齋藤先生的臉,垮得那麽難看呢。

木夏是沒心思管這些,心神不寧的她總是揮不去視網膜上那抹暗紅色,像是藤蔓揪在心尖上,突兀的生疼,那只死狐貍,死哪去了?

然而,這樣的說詞,到了傍晚時,木夏就永遠也不想說了。

因為,總司出事了!

新選組的隊員們在大島町上一個煆刀鋪子內找到了他,據刀鋪的主人阿遙姑娘說,因崇拜那把菊一文字則宗,她就順帶把刀的主人撿了回去,而大夥發現總司時,他昏迷著,身體多處受了傷,懷裏抱著的小貓卻毫發未傷。

一組隊長們各種求解,隊長大人哪年哪月喜歡貓了啊!?

木夏知曉這消息時,正和千鶴疊著千紙鶴,她如雷轟頂的怔在原地,手裏的紙鶴跌落在地,剩下的只有少女慌亂的腳步聲。

再然後,一切混亂不堪,一番組隊員們哭天搶地,恨不得煮了那貓,而三番組得到隊長命令要保護小動物,屯所內,差一點就上演……一只貓引發的血案。

只有某人心知肚明,她一路沖進總司的房內,看到他容顏憔悴,神色淒淒,像一只被折磨的小狐貍一樣……

木夏壓下心中疼意,抿了下唇,輕輕喚著,“總司。”

“木夏小姐,請出去,不要打擾山崎君的工作!”

一組隊員們睜圓眼睛,紅了脖子,誓死捍衛在總司房門前,木夏想掉下的淚也給嚇得收了回去,沒有劉海的禿頂男們發起火來,恐怖難以想象。

等到天色漸晚些,山崎君從屋內出來,一組隊員搶著要進去探病,只聽見屋內那像是被下了迷藥的聲音,“我只要木夏醬抱抱~~~”

一排黑線,一字排開。

一群男人眼睜睜的看著少女進了屋,山崎拍拍大家的肩膀,安慰道,這種時候,兄弟不如女人治愈。

T T……

***

“沖田總司!你這個笨蛋,都什麽時候你還在開玩笑!!!”

木夏哭笑不得的瞪著總司,這只調皮的狐貍,依舊沒事人似的嘻嘻哈哈,她有淚也飈不出了。

“啊啊,你很擔心我?”總司向木夏伸出手來,撒嬌似的說,“木夏醬,抱一下嘛,昨晚找小七找得好慘,手腳都受傷了……”

“你,你去……”‘死’字到了嘴邊就咽下去,木夏把頭撇到一邊,咬著下唇說,“大笨蛋,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情了,你存心讓我難過啊。”

“我才難過吶……沒人疼,沒人抱。”總司說著說著,就抱著枕頭晃了晃,賭氣似的將頭埋在被子裏,壓低了聲音咳嗽。

“怎麽啦,你身體要不要緊?”木夏沈浸在自責中,悔恨不該那樣任性胡鬧著,“對不起,是我害你受了傷,而且……還一直錯怪了你。”頓了頓,“餵,你其實心眼一點都不壞吧!”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一直壞心眼?”總司立即做病嬌狀,“啊啊,身上受傷了,心也受傷了,要抱一個。”

“你夠了沒!能不能正經點啊。”

“哦,那我抱你。”

完全不給人反抗的空隙時間,木夏就已被總司熊抱在懷,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見那溫暖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透過斑駁的脈絡,直達耳邊。

“哎,你抱夠了沒,我要生氣了。”

“親一下才夠。”

“誒?”

木夏嚇得拼命掙紮,總司繼續將她越抱越緊,她懊惱著說他好心眼不到一秒,又再次被戲弄,抓狂得想淚奔。

眼睛細長的瞇起來,總司也不著急吻下去,他將鼻子湊近她的小嘴嗅了嗅,像預支了香味,而後繞到她耳旁,吹出一氣,“吶,害我得了風寒,所以,算是補償……傳給你怎麽樣?”

軟綿的聲音擾得木夏起了一陣酥麻,鼻間彌漫的全是總司身上的味道,帶一點清苦的藥香,零落落的……她腦子裏轟隆一聲,什麽時候不討厭這家夥了!?

“放開我,大色鬼!”

“抱歉,最後一次。想吻你,僅此而已。”嘴角微微的揚起弧線,總司緊緊閉上眼睛,用嘴含住了她的唇,青澀間緩緩舔舐,喘息中細細吮吸,最後,不顧一切的用力汲取著木夏舌尖的香甜味道。

而,而已什麽……什麽而已……去你沖田總司的而已!!!木夏在心中吶喊八百遍,也抵不過他的舌靈滑的探入自己嘴中,溫柔而輕巧的落下獨屬於他的藥香味道,苦中一點澀,再是微甜,是她記憶裏縈繞著的淡淡櫻花香,是春天三月裏他一身芳華的站在樹下,如沐陽光……

“你壞蛋,大壞蛋,戲弄我,你很好玩是吧!”木夏狠狠的擦著嘴巴,氣鼓囊囊的推開總司,踹他一腳,踹兩腳不解恨,踹到第三腳就停了,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快咳去半條命,那哇的一聲後,吐出的一攤血,是怵目驚心的紅!

“木……木夏,你等等……”總司來不及拉住木夏的手,她已倉皇失措的沖出去喊人,屋內只剩下他一人,一種淒絕的悲涼在心中兜轉,沒有方向。

良久,唇角輕輕牽起來。

“還以為不會喜歡你呢……”

窗外落葉在風聲中簌簌,屋內人的話語聲清冷得透骨。

一柱白月光回光返照在青苔上,木夏站在格子門外,楞住,淚水一下子就掉下來,啪嗒啪嗒,濕了地上一大片。

騙人,說什麽風寒,是肺……。

末一個字,她怎麽也不敢去想象,不敢想象他強忍痛苦對自己撒謊,明明是無奈的語氣,還要硬帶著笑容,大笨蛋!

“吶,木夏醬,聽到你在罵我,快進來。”懶洋洋的聲音一如從前。

指甲摳在手心裏,木夏慌忙把眼淚擦幹了,而後艱難的挪動步子,怔怔的站在門外。

屋內總司那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睛像盛秋水的琉璃,和以前一樣,十分的漂亮,他秀氣的眉微微一挑,還在沖自己笑。

只是,會有那麽一天,這樣的笑容,會再也不見。

不見嗎?

“你看你這張臉,阿拉阿拉,山崎君說的你也信,哈哈哈……”

“虧你還笑得出來。”木夏心中一陣淒涼,連話也變得無力,稍不註意就盯住總司,發怔。

“因為高興,所以想笑。”

“笨蛋!”

“吶,從前你滿眼裏都是‘你怎麽還不去死’,現在卻是‘你死了我就不活了’。你說我該不該高興?”

“騙人。我要活,活得好好的。”木夏開始吞吞吐吐,“你也得活著,你,你……不可以死。”

“嗯,長命百歲。”

真的?木夏驚喜的跑過去握住總司的手,掌心觸到大片冰冷,她心裏一凜,忍不住要掉眼淚,很久都發不出聲音,只有肩膀輕輕的顫動。

“啊,騙你的,別哭了嘛。”

“……”

“傻丫頭,再哭大家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呢。”

“……”

夏夜晚風伴著他的聲音拂過耳邊,木夏好想大哭一場。

她忍耐了許久,還是哇哇哭起來,總司頗為頭疼的扶住額頭,“傻丫頭,哭聲這麽大,吵到大家睡覺怎麽辦?”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笨蛋。”木夏抽吧鼻子,哭得越發壯烈。

總司沒轍的哄,“好了好了,這是我的錯。吶,給你補償,告訴你一個關於我的秘密。”

木夏只有無奈的聽,從‘發型是學近藤局長的’到‘喜歡吃團子’,再到‘討厭早起’,他生命裏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拿來扯。

而她一點也不厭煩了,從一開始就沒有厭過,待在總司身邊,風起雲湧著快樂,能讓眼淚長出翅膀,飛離她臉龐。

只是很多事情是在幡然間醒悟,明明就是個孩子氣的家夥,明明就是個單純的小狐貍,卻總愛壞笑著惡作劇,和她大吵大鬧。

“吶,總司,我們就這樣吵一輩子吧。我想你活下去。”

“哦,這個意思啊,一起洗澡一起吵,一定能吵一輩子。”

“……”

在木夏的怒視下,總司也毫無悔過之心,只是深深的凝視著她,說還有最後一個秘密。

擡手輕扶著少女的眼角,忽然弄亂了她的劉海。

“我喜歡你。”

“誒?”眼睛被劉海覆著,木夏看不見他眼眉間深深的期許,只是那麽尋常回答著,“你騙人。”

“你說呢?”總司的眼裏是純粹明朗的喜歡。

心臟咚咚的跳,木夏怔得噤聲,她原以為他會說,‘嘛,騙你的哦’,結果卻是這樣一個讓她回答的問題。

那份期許漫過他的眼眸,翠色浮光在流動中,她總不知道那是什麽。

她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表情面對他,此刻該怎麽辦?

嘛……真的苦惱了。總司低頭偷偷的笑起來,最後一次惡作劇,還是贏了呢。

冗長的沈默後是他的笑哈哈,‘阿拉阿拉,騙你的,你是阿一的稀世珍寶,我怎麽能貪心。’接著又正色說,‘以後你的每一步我都想陪你走,可惜不能了……’還沒說完,又露出‘啊,為何說出這種肉麻話’的苦惱。

他的世界單純如此,喜歡她,與她無關,不管她愛的是誰,他只想把她愛下去。

只是狐貍有時太聰明,他的愛,就像不愛。

藏得那麽深。

木夏好像看不見,也看不懂真假,她不解的望著總司,有些看似不經意的笑容,紛沓的湧入她腦海裏:

看不清你的笑顏,是否會如昨日一樣,暖洋洋。

總司,好想讓你一切安好。

請放心,會治好你,一定。抱著這份薄弱力量而堅強信仰著,木夏靠在他的懷裏睡去。

總司笑得極淡極淺,悄悄親吻上少女的額頭,才發覺,原來眷戀會帶來軟弱,他竟忍不住落下眼淚,淚水一滴一滴的滲入她的發絲,一絲一絲,消失了。

——還以為人生不會這麽短暫呢。

只是有些日子還想和你一起,有些風景還想和你一起,有些笑容還想和你一起。

許我在黑夜裏看著你,木夏。

飲下那瀲灩的紅,如暗夜中最濃烈的血液,總司的眼前暈染開黑暗,最後的視線落在她熟睡的容顏上,他瞳仁裏霎時如夢似霧,隔著萬重山水。

即使如此,任憑發絲白光流轉,眼中血色彌漫,他不離不棄,這一份守護……

☆、一君

歲錦繡,花落淚,倏爾一戀。



直到第二天夜裏,京都的戰況依舊險惡。

長州番殘餘勢力集中在公家禦門附近,伺機進攻天皇住所,會津藩和薩摩番連同暮府軍一道抵禦長州派的進攻,禦門內外炮聲不斷。

而此時,新選組接受會津藩之命,出戰應征。這對新選組來說,是會津藩的正式認定其努力。

近藤局長和土方歲三昨日所辦正是此事。回到屯所後,便立即召集了眾人在會堂議事,宣布明日將正式出戰禦門。

“太棒了!新選組的隆重登場!”平助第一個表示興奮。

“你在說什麽呢,平助,你傷還沒好,要留守的。”新八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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