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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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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初見時我開口就咬掉了阿松身上的松子,我倆便算做不打不相識,成了摯交好友。

他說過他的名字叫做青衡,那時,我的靈力程度說起話來還是磕磕絆絆的,青衡這名字對我來說有些拗口,我阿了幾次,沒叫出來,又想說你是棵松樹,憋來憋去,最終憋出了句“阿……松”,還蠻是順口,至此以後青衡就徹底在我口中變成了阿松。

阿松很是無奈,卻也任由著我,他萬年古松的資質,也不知道是真的掐算出還是故意唬我,偏偏說我這一世有佛緣,就順嘴給我起了個“阿佛”的名字,阿佛便成了我日後的名字。

阿松也算是誤打誤撞算準了,後來,我確實算是有段佛緣。因覓食誤闖入了正在修行的寧許神殿的結界,跟在他身邊三萬年,整整受了三萬年佛光,如果這時間用來潛心禮佛,我多多少少也能混個沙彌尼當當,只可惜我至始至終都沒受過沙彌十戒,自然不算佛門之人,準確的說,應該不能算是佛門之妖。

媚精喚出“青衡”這個名字,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阿松揮手,媚精化成一股煙消失不見。他轉頭,笑得溫柔,伸手牽住我腳下的妖雲,將我拉到面前,道:“阿佛,夾龍山的妖孽就是這只媚精,如今她要改過自新、投奔我們住安山,你覺得如何呢?”

“媚精私自禍害良家男子,犯下滔天大罪,就這樣一筆勾銷?這樣未免太便宜她了吧?這怎麽對得起天下被她禍害的蒼生百姓?”

“那不過是她妖身本性,媚藥成精,靠這一點糊口飯而已,既沒傷及性命,又有何過錯呢?”他收回我腳下的妖雲,我著地不穩,踉蹌一步,被他扶住。他又說:“阿佛,你這些年在寧許身邊,竟學會了這些玄虛的慈悲,連妖族本性都忘得一幹二凈了。”語氣有些許嘲笑,更多的竟是可悲。

我啞口無言,確實如他所說,這些年來,我習慣性的按照寧許的想法去考慮問題,甚至都忘記自己是只妖,一只貨真價實的妖。

往往喜歡上一個人,就幻想著自己能和他匹配,卻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醜陋模樣。

正想到這裏,我的心上人竟然出現在對面,他依舊是一副素樸的模樣,手拖著念珠,拇指一顆顆的撥弄,心中大概誦著佛經。他的身側跟著花枝招展的齊林少,這公子又換了件艷紅色的錦袍,與原空身上的灰不溜秋的布衫對比鮮明。

他二人突然頓足,停在裂縫對岸,四周略黑,看不清表情,更猜不出他二人所來何意。

我搖了搖尾巴,收了收耳朵,無意中竟然將自己恢覆成人形。我不確定的摸摸頭頂,平平的,又像身後摸去,尾巴也縮了回去,我的確是恢覆了人形。

這一變化讓我心中大喜,我故意直了直腰,端了端身形,整理好自己的形象,駕起妖雲,正要飄向原空,卻被身後的阿松一把拉住。他向後一拽,我整個人從妖雲上跌下來,一頭撲進他的懷中,從他懷裏爬出來,我頗有不解,仰頭看著阿松。

阿松右手握著我的左腕,眼神看著我,神色認真。他說:“阿佛,還記得我們兩人打的那個賭嗎?”

我自然記得,賭的便是給我一個寧許死心的機會。

阿松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我一直堅信,奮不顧身是種本能,今天就來看看,寧許他到底有多在乎你!”話音剛落,阿松握住我的那只手陡然放開,我只感覺一股強大的沖力向我襲來,整個人向後仰去,跌入那道裂開黒縫,入眼一片空靈,雖身處黑暗,感官卻異常靈敏,一瞬間我聽見有個人大喊一聲:“阿佛姑娘……”隨之便他是縱身躍下黑縫中振動四周發出的呼嘯聲。

那喊聲,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分不清是誰。不管是誰,這一次,有人為我縱身一躍,不似千年前,我獨自一人跌進萬丈紅塵,受著鉆心剜骨的戾刑,卻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我在西方梵境整整受了三萬年佛光,跟在寧許身邊,參悟佛理,卻沒修得一丁點佛法,連寵愛寧許的佛祖都只能無奈搖頭,他端坐蓮臺,聲音慈悲道:“雖有佛緣,卻無佛根。”

在西方梵境,我委實是個另類。偌大的梵境中,只有我心中懷有邪念,懷有對寧許的非分之想。我在他身邊,從一只松鼠修成人形,也從懵懂無知變的心有妄想。

佛祖對我的種種評價,寧許倒是很不在意,他時常慈悲一笑,摸摸我的頭,便不再放在心上。也難怪,作為一位修為與級別都甚高的佛陀,修的就是這種無欲無念、事事如空的境界,而顯然,寧許是位合格的佛陀,他早就達到了這種境界。

普陀神殿前來做客,閑著無事,不敢得罪寧許,於是來打趣我,半開玩笑半是認真說:“阿佛呀,你這是終於被寧許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從一只醜醜的小松鼠,長成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也該談婚論嫁,是時候尋個婆家嫁了。”普陀神殿雖是佛陀,卻在天庭任職多年,多少沾染了天庭的俗氣。估計他跟月老關系甚好,否則也不能這麽熱衷保媒拉纖的活計。

他對我說完這些,還不忘轉頭對站在香爐一側,撥弄香道灰的寧許說:“需不需要,我幫你在這仙族裏物色幾家人品相貌皆是出眾的好兒郎?”

寧許的性情不出意外是以沈默應答。普陀神殿見沒從寧許那裏得到絲毫成果,便轉頭眼光期待的瞧著我。

我雖在凡間生活的時間短,但也是懂婚嫁的意義。從我對寧許暗生情愫起,就滿心滿眼的期待著能披著嫁衣嫁給他。所以,對普陀神殿這種前來搗亂找罵、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很是憤恨,卻又礙於寧許的面子不敢明著反抗。

寧許撥弄完香道灰,坐在桌邊,端著佛經,靜心誦讀,理都沒理會大眼瞪小眼的我們倆人。

我們倆這麽瞪著很是無趣,普陀神殿先是敗下陣來,感慨著:“你說你一個人事不懂的小松鼠,怎麽連瞪人這麽執著呢?”

啊餵,明明是你這個修為上好的佛陀心不能如止水,偏偏要找我麻煩做出這麽幼稚的事情,怎麽還怪罪到我的頭上了?

我啞口無言,巴掌大不到的腦袋實在是想不出反駁的話。

他見我不理他,竟然有些依依不饒:“阿佛啊,你喜歡什麽樣的年少兒郎做你的夫婿,說出來聽聽,我幫你找,保準找個你和寧許都滿意的。”

我無語翻白眼,我倒是真想告訴他:“我就喜歡寧許,你讓他娶了我吧!”估計,他聽完這話就能直接一道佛法將我收了。

送走普陀神殿,寧許動手收拾香爐裏的香道灰。這爐香道灰來處有些特別,正是用紫檀粉、沈香、檀香、珍珠粉、寶石粉調和而成,平時寧許喜歡供養著,時而收拾收拾。如無外人在場,我總是喜歡貼在他身側,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眼巴巴的瞧著,他也不惱,偶爾還給我講解幾句,不過有他這個風姿卓絕的美男在側,我怎麽可能靜心潛學,自然而言當了耳邊風。

禪房內很靜,安逸舒適,濃濃的紫檀佛香味,讓我有些發困,昏昏欲睡,站在寧許身側,不自覺的合眼,就聽寧許說:“阿佛,你該出嫁了。”

他的聲音淡雅平靜,卻如一道悶雷,將我炸醒。

我眼珠子發直,盯著寧許,呆楞楞的。

寧許笑了笑,笑中掩不去慈悲,卻刺得我心頭上血肉發疼。

我鼻中酸澀,憋回淚水,語氣堅決,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他:“我……不……要!”說完,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摔了門就跑了出去。

我一身火紅的騰著妖雲飄在西方梵境裏,眼睛紅腫,一把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卻總也擦不完,反覆幾次,有些不耐煩,停下妖雲,索性抱住膝頭,將頭埋起,任由眼淚打濕衣裳,也不在乎哭聲是否擾了佛家清凈。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淡雅的檀香味將我包圍,聞著這味道,我就知道是寧許來了。

他蹲在我身側,伸手摸摸我的頭,動作輕柔,語氣有些哭笑不得:“怎麽哭成這個樣子?”他伸手扶起我的頭,看著我哭花的臉,倒是忍不住笑了:“阿佛哭起來,真醜!”

聽了他的評價,我急忙扭過頭,背著他擦臉,不想讓他看我現在這幅模樣。

他卻不躲閃,繞到我身前,拉我起身,打橫抱起,駕著腳下蓮座,將我帶回禪房。我將頭埋在他胸前,遮住臉,也不在乎在這西方梵境佛門凈地有多少佛陀羅漢圍觀。

那一夜,寧許沒有將我趕出他的禪房,我們久違的又一次同床共枕。我一直窩在寧許的懷裏哭,他將我攔在懷中,手掌拍著的我後背,一下一下,動作均勻溫柔,頗帶著寵溺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對呀,人家媚精勾引男人那也是妖性所為,不過是為了保命不被餓死,你瞧瞧你們這些假仁假義成天喊打打殺殺的人,都是一副什麽嘴臉!

好吧,某伊夢在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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