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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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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要尋的人,尋到了嗎?”

我微微一楞,低聲道:“算是……尋到了吧!”

這次為了把原空從普陀寺的和尚堆裏騙出來,我可算是下了血本,不僅拿了阿松當做稀世珍寶珍藏的松香媚藥,還在山下蹲坑守點埋伏了近一個月,看準姜帝女他們上山後才實施計劃,確保這一次就能將原空騙下佛光極重的普陀寺。

闖佛寺這種事,除了我之外,換成山上的任何一只妖精定會一眼就被瞧出真身,不是被人捉了去當做神丹妙藥練了,就是被當做禍害眾生的妖孽除了。這次私自下山的小傘,可真算是福大命大遇貴人了。

進了結界,我撚起妖術,直接將小傘帶進山主大人的府院。結果不用多說,小傘被拉去關了禁閉。臨走前他眼淚汪汪求我替他求情,我扭頭不肯理他。

我倒是寧願小傘被一輩子關禁閉,至少還可以修煉修煉,免得哪天又大著膽子跑出山外,連命都丟了。

主位上的阿松坐的穩如泰山,對我的回來沒有絲毫意外,完全把我當空氣一般,理都沒理我。

我討好跑到阿松椅側,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頸間摩挲著:“山主大人,您不是說,我要是活著回來,你一定扒了我的皮嗎?”

阿松一動不動,不愧是萬年古松。

見他毫無反應,我只好松開他,扶著案角努力咳嗽。咳得我嗓子都要啞了,他才輕飄飄一句:“扒了你的皮,送我床上去!”

我頓時被這話燥了個臉紅,原來“扒皮”是這個意思。

阿松繼續垂頭瞧著案上的東西,不理會正在搔首弄姿的我。我抻著脖子偷窺,瞧了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麽新花樣,只覺得那是張地圖而已。

最終,我耐不住性子,對著阿松撒嬌:“好阿松,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用媚藥去勾引和尚了……”

天地良心,這話絕對不假,首先松香媚藥,摳門阿松肯定不會再拿出來給我了,其他的藥又對原空那種法術高強的高僧不起作用。最主要的是,原空如今已經被逐出普陀寺,他就不再算是個和尚。

阿松沒擡頭,我又一次華麗麗的被忽視了。

被忽視了,我很憂傷,只能使出殺手鐧:“我阿佛對天發誓,如果我再去……”

“算了,你的誓言,何時當真過!”他扔下手中的東西,終於擡頭。

阿松這麽一說,就說明我跑到廟裏色丨誘和尚的事,他不生氣了。

我頓時躥到阿松身側,倚在案邊,堆起滿臉笑容,指著他案上的圖問:“阿松,你在研究什麽深山寶藏呢?”

阿松沒回答,只是問:“阿佛,你怎麽就不死心呢?”

我鼻子有些堵,揉了揉,聲音囔囔的:“我還沒有得到寧許呢,怎麽能死心呢……”

只聽“嘎嘣”一聲,案子上一根名貴的紫毫毛筆斷成兩段。我的小心肝顫了三顫,阿松這是真生氣了,還好,他掰斷的不是我,只是支連天帝都用不起的古神遺物。

阿松抱著雙臂,整個人靠著椅榻,一絲也沒有毀了件古神遺物的愧疚。他瞇著眼睛,有些玩味:“我們兩個還真像。原本我修煉成妖,也是因為求不得。如今,成了妖,依舊什麽都沒有得到。”

我有些不解:“阿松,你什麽東西沒有得到?金錢,你肯定不喜歡?名譽,放眼整個妖界,誰敢與你相提並論?地位,我們的山主大人,別人也是不能比的!美女?這個實在是太多了……眾多的小女妖們天天往你的床上爬!”

阿松嘆了口氣:“我原本渴望的是能自由移動,後來便是想要抗拒佛光,再後來……活的太久了,想得到的反而忘了。”

阿松的悲傷氣氛終是感染了我,我垂著頭,哀怨地說:“這個世間,其實我原本想要的有很多,後來都忘記了,只記住了寧許,而他卻是我最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也許得到寧許那天,我反而覺得,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喜歡他……”

阿松拿起案上的圖紙,擡起頭,認真地說:“阿佛,我們來打個賭,可好?”

“阿松,你要賭什麽?”

“我給你個死心機會,如果我辦到了,你就真死心,可好?”

我思索了一番,點頭成交。

自我和阿松認識以來,他唯一執著的事,便是讓我忘了寧許。我之所以這麽輕易就答應,也不過是仗著阿松寵著我,即使日後我反悔依舊念著寧許,阿松他也不會像寧許一樣,拋棄我。

阿松一臉沈默,站起身,拿起案上的圖扔給我。

接過圖一瞧,我頓時熱血沸騰,這竟然就是骷影陣的妖圖,正是姜帝女和齊林少大動幹戈請原空高僧出面幫忙的詭陣的妖圖。有了這個圖紙,就等於握有回到他們身邊的法寶。

待我回過神時,阿松已經不在屋內,大概是被我如狼似虎的表情嚇走了。真是個陰晴不定的家夥,枉費了他堅韌不拔、萬年古松的名號。

夜裏躺在床上,幾番輾轉,回憶起過往,我終於覺得自己對阿松,有點良心不安。

自認識阿松以來,一直都是我在變著法的欺負他。

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因我覓食找到他身上的松塔,狠狠地咬下一口後,他痛苦地叫著:“小松鼠,你下口可真狠!”

我是一只無父無母的小松鼠,重點在於無父無母,我自然而然的認為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日後,寧許帶我去人間聽書,聽的正是凡界有名的《孫悟空大鬥如來佛》。那時年紀小,天真地以為我和孫猴子是親兄妹,都是石頭縫中蹦出來的。我蹲在茶桌上,一邊抱著松子啃,一邊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寧許聽,順便糾正寧許以後叫我孫阿佛。

寧許信手將我撚在手心裏,漫不經心地說:“不如,我叫你孫阿婆?”

我:“……”

阿婆的意思我懂,就是我們山下村莊裏老奶奶,白發蒼蒼,一口松動的牙,還時不時的亂咳痰。有一次為了不讓松子返潮,留作冬日的儲備糧,我便跑到山下的石臺上曬松子。可惡的阿婆,竟然看也不看,將咳痰直接吐到我曬的松子上,害的我嘔吐了半日,碰都不肯再去碰那些松子。

那個冬天,我果然就餓了肚子。

彼時我正在努力的修成人形,自然不能心甘情願的被比作醜陋的阿婆。寧許如此叫我,恰巧觸動我的黴頭,扔了松子,張開利齒就咬上他的指尖。

他的指尖帶著淡淡地檀香味,滑潤細膩,甚是可口,嘴裏突然腥腥發甜。我的牙齒從寧許的手指肚拔丨出來,他的指肚上便多出兩個細小的孔,正在涓涓冒血,不一會兒便形成了半圓的紅色球狀。

我不是故意咬穿他的手指的,有些抱歉擡起頭,他臉上帶著慈悲的笑意,並沒有生氣,反而有點寵溺的味道。我又低頭,將嘴吮丨吸上他的手指,把他的血一滴一滴的咽進腹中。

寧許將鼻尖貼上我的脊骨,鼻息溫暖,掃過我毛絨絨的背,讓我一陣寒顫。他輕聲道:“你這小妖,是不是聽說喝了我的血,可以長修為免去修行,才這般淘氣?”

我被他如此靠近,緊張的不得了。松鼠本來就身體小,心臟更小,負荷能力更差,還沒有反應過來寧許話中的意思,我便由於心跳過快、過於興奮……昏厥了過去。

於是,我唯一的一次和寧許人間游便是以我的昏厥告終。

我正沈溺在回憶中,屋裏無聲的多了個人影,還不等我驚慌失措大喊大叫,那人影便道:“寧許的轉世,現在正在夾龍山下的客棧中,大許明日,他們就會啟程上山進骷影陣。”

阿松沒有刻意掩藏身形,否則以我的修為,不能看見他正坐在我屋中的祥龍軟榻上。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果然是山主的風範。

我立馬從床上蹦下去,收拾東西,準備起身,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這都是在寧許身邊養成的習慣。寧許修行佛法期間,特別喜歡突然遷徙結界,為了能跟上他,我便養成了和衣而眠的習慣,也借著這個緣由,我練就了最好最快的妖雲術。

提到妖雲術,都是我的一把辛酸淚。

當年正直修煉好年頭,由於我過於迷戀寧許,而徹徹底底的忘記了自己是一只妖,一只需要修煉的妖,一只天資很差需要加倍努力修煉的妖。

寧許的修為高不可測,他發現我的好吃懶惰以後,便再也不把我捏在手心中,而是讓我自食其力,任由我自生自滅。還偏偏每一次準備換地方設結界前,都特意一揚手將我拋出去,示意我自己跟上。

更可恨的是,我在半空中順著弧線無限翻滾時,他卻得意洋洋道:“嗯,這次拋的線條弧度比上次完美了些!”

我:“……”

為了追趕他,我的妖雲術與日俱增,技藝高超,連聖殿前的普陀神殿都羨慕地誇獎:“一只松鼠妖的妖雲術竟然都趕得上飛的最快的鳳凰族!寧許,你不開班授學,真是可惜了。”

寧許只是一笑,輕聲道:“從天下掉下來,鳳凰族的尾巴可沒有松鼠的尾巴來的厚實。”

提煉下語中主幹:沒有松鼠的尾巴厚實……

是說我不怕摔嗎?

寧許說話總是拐彎抹角,真是難為了我這樣一只腦容量小的松鼠。每次都要思索提出句子主幹,才能明白他話中的真正意思。寧許活了幾萬年,也不怕這樣說話把自己累死。也難怪,報應總是會來的,要不是這麽費腦子說話,這一世他也不會是個不長頭發的和尚了,頭發都被他上輩子轉彎抹角的說話方式累得掉光了。

我收拾好行囊,轉身對身後人說:“阿松,我走了,小傘你多費些心照顧照顧,他比較淘氣,修為又差,一定要看住他。憑他的修為,若是出了山裏的結界,即使不被和尚道士捉了去,也會變成別族妖精的盤中餐。還有啊還有……”

見我欲言又止想吊他胃口,阿松卻也不好奇,還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我又實在憋不住話,雖然沒趣,卻也只好接起自己的話茬:“我在普陀山下等姜帝女時,聽說茶樓裏的說書先生說了……”

他斜睨著我。

我也顧不上臉皮,幹笑了聲直接對他道:“那啥多了,會精盡人亡的。阿松,您老要悠著點!”

作者有話要說: 騷年,那啥多了,會精盡人亡,您老都一把歲數了,一定要悠著點!

~(≧▽≦)/~啦,謝謝我家西子姑娘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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