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松節的聲音還在繼續，門外，宋翩翩倚著墻壁，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居然懷了澈的骨肉。

悲的是，所有人都認為自己無理無恥。

愛一個人，儼然站去了全世界的對立面。

輕輕摩挲著平坦小腹，虛掩的門縫裏，傳來章明遠的聲音。

“翩翩和宋澈沒有血緣關系，要不是翩翩父母意外身亡，她怎麽會被送到宋家撫養？”

“許可人的遭遇，不可能是她！事實是她捐肝，才救了許可人一命。”

“對，翩翩是有些我行我素，但她絕不歹毒，我相信她！”

“咱都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宋澈既然心甘情願接受條件，憑什麽對翩翩不爽？有本事他別接受啊！”

……

一句又一句，字字堅定，和平日吊兒郎當、沒個正行判若兩人。

沒想到，最了解自己的，居然不是看著自己長大，兩人間有過許多第一次的宋澈，而是章明遠。

同時，宋翩翩也清楚章松節說得對，為了前途，為了家族，章明遠不應該和“不顧廉恥”的自己繼續玩到一起。

感激望一眼還在和叔叔爭辯的男孩兒，她捂住嘴，悄悄離開。

***

淩晨兩點，宋澈回到半山腰別墅。

客廳黑漆漆一片，剛想按燈，清淡女音從黑暗裏飄來：

“回來了？”

暗影裏，白色身影緩緩走過來，身影單薄，宛似紙片人。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瘦了？

這種念頭跳入腦海，宋澈立刻意識到自己竟在關心她，無端不爽。

“我……在等你回來。”

從恩慈醫院回來的路上，宋翩翩接到章明遠打來的電話。

閑扯過後，章明遠遲疑著進入正題。

他好像說了很多，什麽“你還年輕，不著急當媽”，什麽“還記得要去歐洲游學的夢想麽”……

所有這些，宋翩翩全沒有聽進去，唯獨聽進去一句，就是章明遠在電波那端支支吾吾問：

“翩翩，你愛他，想要兩人的結晶，我理解。可是，他呢，他會……想要……這個孩子麽？”

那一刻，宋翩翩如置冰窖。

是啊，自己光顧著喜悅，怎麽沒能想想，澈會想自己孕育他的骨肉麽？

***

“宋太太為彰顯自己的賢惠，每天不論多晚，肯定等我回來，還有必要特意明說嗎？”

她的聲音和往日的平靜淡定不同，略含顫，似乎有期待，也似乎在害怕。

懶洋洋將鑰匙擲下，宋澈徑直越過她，端起溫熱的金桔水。

淺酸淡甜的水滑入喉嚨，緩解一整天的疲憊。

乜斜一眼慢騰騰折回來且欲言又止的女孩，宋澈清冷起身。

他可沒耐心跟她耗時間。

再說，她向來是嘰嘰喳喳，我行我素的性子，這會兒假裝淑女，有意思麽？

“賈叔，給我準備東西泡澡。”

宋澈擡腿上樓，邊走邊喊。

和張媽專門照顧宋翩翩一樣，賈叔是專門伺候他飲食起居的多年傭人。

“我懷孕了。”

下唇被牙齒咬出深深齒痕，糾結許久，宋翩翩勇敢開口。

他是爸爸，有知情權，何況想瞞也瞞不住。

修長結實的兩條大長腿就那麽生生頓在上下兩階，宋澈回首，面披冰雪：

“什麽？”

“我懷孕了，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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