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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終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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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西芬尼音樂廳嗎?”電話那邊,Green分公司外聯的負責人謹慎地問,“或者,日出音樂廳?”

“交給Bill,”真希躺在一樓空蕩蕩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回答,“帶他去看看,叫他決定。”

“那服裝方面……”

“對不起,我最近身體不舒服。”真希掙紮著拉開一半眼皮,“實在不好決定的話,傳真總部問問就可以了。再見。”

她伸出另一只手,支撐著半邊身體,努力摸索著把話筒掛上座機。

然後,沒了力氣。

跌落到地上。

眼睜睜看著傾斜的門框。

一雙穿著白色棉襪的腳出現在門框那裏,撲打著地面沖了過來。

一雙修長的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讓她靠在熱乎乎的身上。

她聽著身後的人,強有力的心跳。

一如,那個殘陽如血的傍晚,擁抱著她的人——那樣決絕的道別。

傷痛。

“冷嗎?”背後的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冽。

“不冷。”真希回答著,眼淚忍不住又溢了出來。

“痛嗎?”一只手指撫過她的眼角,輕輕拭掉眼淚。

“嗯。”她忍不住抽動鼻子,卻又更多的眼淚流了出來。

她被擁抱地更緊。

以致於——

她幾乎都能感覺到這個少年,似乎比她更為心痛……

“你喜歡他?”他問。

真希突然警醒起來。

這樣哀傷這樣頹廢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那天渾渾噩噩跟著國光回來的時候就開始,悶悶不樂,尤其是看見報紙上,大篇幅的關於鈴木財團和若葉公司被跡部財團收購,跡部景吾與若葉真希解除婚約,以及市原淩與人訂婚的消息。

突如其來的傷感。

好像心被挖掉了一大塊,生生作痛。

“你喜歡他?”國光這樣問。

她不知如何回答。

“你心裏的人,是他麽?”手塚國光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回繞在空曠的客廳裏,如同劍鋒,刺入她本已破裂的心……

破碎……

“真希……”

她的身體被掰了過去,扣入少年廣闊的胸膛。

她的下巴被擱在少年的肩上,尖尖的下巴把他的肩刺得生疼。

她的耳邊,彌漫著少年的呼吸。

她的心,感受到了少年的心跳。

“真希,我喜歡你。”

告白來得如此突然,她以為是長久以來供血不足引起的,幻聽。

於是她不答。

“我原以為你明白的。”少年的聲音黯淡下來,“我原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她依然不答。

“等今年的全國大賽結束以後,”他說,“我打算到德國去,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我希望你……”

少年隨後才註意到她已經閉上的雙眼。

微顯沈重的呼吸。

睡著了麽?

他把她橫抱而起。

“國光,”觸及到柔軟的床墊的時候,她睜開了眼,“我似乎,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呢!”

不是,你記憶中的人。

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若葉真希。

因為,曾經那個人,已經死了。

雖然一次次跟自己說,若葉真希就是許嫣,許嫣就是若葉真希,可是,曾經活著的許嫣,曾經活著的若葉真希,到底是不是自己?

而你喜歡的,又是誰?

“我知道。”少年堅定地看著她,“你就是你。”

“是麽?”她輕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我想了很久,”少年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但是始終不能,讓自己不去想你……”

“我打算去德國,”他繼續說,“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我等著你答應,嫁給我,哪怕……”

“哪怕什麽?”她翻了過來,看著他。

“哪怕你喜歡的是市原淩,哪怕你有了婚約,”少年看著她的眼睛,“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執拗。”真希吐出這麽一個詞,翻了個身,拉起被子把全身蓋起來。

卻笑了。

幸福。

被子突然被掀開。

眼前的,是有些擔心有些詫異,但隨即了然的臉。

放大。

她閉眼。

唇上柔軟的觸感。

沈醉。

她不敢睜開眼。

怕只是一場夢境。

夢碎了,便什麽都沒有了。

“真希,”他控制住自己的進一步動作,只是理順了她的亂發,見她睜開眼,才又開始說話,“明天,走之前,去看我比賽吧。”

她突然驚醒。

原來已經到了7月12日了。

明天就是13號,她必須回美國的日子。

然而,明天也是關東大賽的首場,這一年冰帝首次對決青學的日子。

更是,她曾經經過半個多月,才終於鼓起勇氣看完並接著看下去的那幾集劇情——慘烈的比賽,以及,手塚的離開。

雙部之戰。

手塚國光VS跡部景吾。

她最為心痛的一戰。

“那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近乎悲涼,“你打算怎麽去贏這一場?”

她看著少年茶色的雙眸。

那樣仔細。

甚至看清了眸子裏的血絲。

她等著他的回答。

“全力以赴。”他說。

果然……

“哪怕,”她的心狂暴地跳著,“廢掉自己的手臂,也在所不惜?”

靜默。

她似乎可以預想到他的回答。

她的心跳狂亂暴躁,幾近崩潰的邊緣。

“是的。”他回答。

“滾!”她尖銳地吼著,從自己頭發下抽出枕頭用盡全力摔在少年的身上,“還說你要去德國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還說你要等我!全是騙我的!你心裏就只有青學而已!”

“真希……”少年的眼裏滿是哀痛。

“滾!”她一只手支撐著身體,一只手指著門口,蓬頭散發,怒視著面前的少年。

她知道她的樣子,太難看了。

他走了。

她哭了。

沒有人安慰。

歐式的豪宅,只剩下她一個人。

千惠已在月初的時候去了九州。

而現在又趕走了他,手塚國光。

她自嘲地笑了。

真是,自作孽!

電話來得正準。

亞久津仁。

“仁。”

“你,哭了?”野獸的直覺是敏銳的。

“感冒。”她撒著謊,“什麽事?”

“啊,有個海外留學生特待生的申請,”亞久津很是聰明地回避了剛剛的問題,“老太婆叫我找你商量一下。”

“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想去。”

“是麽,”真希輕垂眼角,“優紀……啊,先不說她,是誰給你推薦的學校呢?”

“伴爺。伴田教練。”

“他啊,”真希微微笑了,“如果是他推薦的話,那應該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怕優紀擔心的話……”

“誰怕她擔心啊!”那邊的少年暴吼。

“好啦好啦,就這樣啦!”真希似乎都能看到他臉上的紅暈了,“稍微改改你的脾氣,你到那邊去,代表的可不是你一個人呢!”

“我知道啦知道啦!”少年不耐煩地說。

“一個人去?”真希最後關心了一下。

“據說還有青學的手塚國光。”亞久津仁回答,“但是不知道他那邊考慮地怎麽樣了。”

【我打算去德國,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

她不記得自己後來說了什麽,又是怎麽把電話掛上的。

就那麽呆楞楞地,躺在床上。

直到,第二個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

她才醒過來。

菊川葉子。

“餵,真希,這麽久才接電話,很忙嗎?”那邊的聲音相當的清脆。

“呃,不小心睡著了。”真希努力睜開眼,揉了揉脹痛的腦袋,看見床頭櫃上的小鬧鐘,十點二十三。

睡了這麽久了?都到晚上了?

“你在家嗎?”葉子問。

“嗯。”真希覺得有些渴,坐了起來,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杯子。

“我在你家門口!”葉子說,“快點開門快點開門!我帶你去看比賽!”

“哎?”真希連忙打開床頭上的控制器,看見顯示屏上的確是菊川葉子打電話的樣子,打開了院子門。

“哇!門開了?!”葉子尖叫,“真希,你家不會淪落成鬼屋了吧?!你家大門怎麽自己開了?”

“鬼屋……”真希汗顏,“進來吧!沿著小路走到底就是房子大門了,進來之後再直走,上樓,在二樓的客廳等我。”

“好覆雜!”葉子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而真希才看見電子日歷上所顯示的日期。

7月……

13日……

匆忙梳洗,才敢出門見人。

而菊川葉子的樣貌基本沒變,依然是白皙細膩的皮膚,一頭火紅色的長發,連身高也依舊是168沒變。

“你居然……”菊川葉子手顫顫指著她,不敢相信的樣子,“你居然比我高?!”

“不好麽?”真希一楞一楞的。

“你還我家可愛的真希小蘿莉!”一個四方形軟墊丟了過來。

真希眼疾手快地抓住,丟了回去。

菊川葉子咯咯笑著,轉過去躲在沙發後面,也不管背後被真希隨手丟過來的小熊砸到,一手抓了一個丟了過來。

“餵餵!”真希接下了,隨手又丟過去……

歡騰之後,兩個人氣喘噓噓地躺在沙發上。

“舒坦了……”葉子長舒了一口氣,“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了!”

“嗯。”真希明白,葉子身為冰帝高中部學生會會長,身為冰帝高中部舞蹈社社長,身為菊川家長女,有多大的壓力。

“對了對了!”葉子突然蹦了起來,“差點忘了!我來帶你去看比賽的!”

“什麽比賽?”真希不解,以前的菊川葉子從來都只是跟她說舞蹈社的趣事,從來都沒有邀請她去觀看比賽的。

“去了就知道了!”葉子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絕對精彩!去吧去吧!”

“好吧!”真希寵溺一笑,就當時給自己放松一下了,“但是我今天下午的飛機……”

而且今天網球比賽雙部之戰……

“沒事啦!”葉子拉著她就往外面走,“你把行李放在我們車上,到了點直接送你去機場啦!”

那場痛心的比賽,不看也好!

“真希,”葉子小心翼翼地問,“淩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真希依然沒有焦距地看著車窗之外。

“訂婚的事。”葉子看著真希不是很明確的臉色,“你……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你心裏的人,是他麽……】

“不是。”真希回頭微微一笑。

市原淩是她的左臂右膀。

失去了,很難受。

卻可以在拼命補給之後恢覆原狀。

她只是為他,心痛。

還有那個同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孩。

同樣的,心痛。

“是別人。”她突然開口,補充。

“嗯?”葉子好奇。

她卻不答。

那個“別人”,如果同樣離開她……

那麽,她失去的,將是自己的魂魄……

而他的名字是……

手塚國光。

“希望真的如你所說,”葉子摸了摸她的頭發,“心痛的時候要說出來,知道嗎?”

“好啦好啦!”真希笑,“我也不是小孩子啦!”

“啊,到了!”

車子終於停下。

“啊!糟了糟了!都已經開始啦!”葉子一出門就拉著真希飛快地跑著,一如兩年前那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子。

還真是沒變呢!

真希寵溺一笑。

她沒有註意到,這是一個公園,入口的拱門上清晰的字——

ARENA TENNIS COURT。

於是當一套格外面熟的青白色的運動服,上面頂著雞蛋頭似的腦袋,還有那顆腦袋上綁著的長長的飄帶以更快的速度從她們身邊呼嘯而過的時候……

真希眨眨眼……

錯覺,吧……

只是——這麽大的公園,難道真是舞蹈比賽的地方?!

看到人聲鼎沸的那一邊,她才最終明白過來,葉子把她帶到了什麽地方。

中學網球賽,關東大賽首場。

青學VS冰帝。

最終……

還是來了麽……

“讓開!”到了自己學校的後輩們面前,菊川葉子就恢覆了高中部學生會會長的大姐頭氣勢,一個詞就把擠擠攘攘的人群轟開一條路。

拾級而下。

周圍的男生女生除了低頭叫“學姐好”,就是被旁邊的人按下了頭。

真希輕輕嘆了口氣。

遙望那邊,青學那邊明明就稀稀拉拉沒幾個人的,她偏偏拉著自己到這邊來……

給自家學弟們壓陣麽?

“這是你走之後冰帝出現的名產,網球部!”葉子把真希拉到前排空出來一大片的正選準正選專用席,介紹著,“比堂本他們幾個家夥強多了!”

堂本是真希剛升三年級的時候,網球部的部長。真希還記得那個時候對他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一定要多多磨練接班人,不要直接把部長席讓出去。

“哦。”真希微微點頭,那個時候的冰帝只是一個稍微有檔次的學校而已,而網球部也只是在都大賽晃悠,頂多進關東大賽轉轉,全國大賽的話就只能算是“偶爾”了。

“不過這一屆其他學校的學生也很厲害的!”葉子從自己口袋裏拿出兩個棒棒糖,遞給真希一個,自己吃一個,“就好像這幾年的高手通通集中在這一屆出現一樣!”

“是麽……”真希吮著糖,註視著周圍的狀況。

球場上的,自家這邊的——運動服相當眼熟,幾年來似乎都沒改大體的灰白樣式——是一個深藍色頭發的眼鏡和一個酒紅色的妹妹頭。而青學那邊的——這些天青白相間的運動服沒少見在陽臺上晾著——是酒紅色睡翹了的頭發的大貓和沖天發的陽光少年,似乎是叫“菊丸英二”和“桃城武”。

“咱們的運動服你還有印象吧?”葉子指著這邊的兩個人,“眼鏡的那個叫‘忍足侑士’,據說是個天才,進校之前一直在關西混的;另一個叫‘向日岳人’,啊,他一年級的時候那才是一個可愛!”

“其實你不僅是蘿莉控還是正太控的吧?”真希毫不猶豫地吐槽。

“啊~~”葉子嬌笑,“被你發現了呢!”

比賽相當的慘烈。

尤其是……

大石桃城菊丸三個人的雙打……

“不是吧,居然反敗為勝?”葉子顯然忘了自己是要推薦這個球隊的,註意到旁邊顯然偃旗息鼓對自家正選深深懷疑而唉聲嘆氣的眾人,回頭一個眼神掃開……

全部噤聲。

“菊川會長,威懾力不錯啊!”真希輕笑。

“可惜還是沒有把你的功力學個十成十啊,若葉前會長大人!”葉子恭維笑道,然後看向下面,“啊,出場了,接下來的是,三年級的穴戶亮,和二年級的鳳長太郎。嗯,高一點白頭發的那個是鳳。”

真希看得清楚。

據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穴戶亮,剪了長發,帶著一身的傷,重回球場。而一上了球場,先是裝大自己隊伍的氣勢……

恢弘的吶喊聲中,真希看向那邊——帶著反光的眼鏡的海膽頭的似乎叫做“乾貞治”的高大少年,和一個眼神兇惡紮著頭巾似乎還是自己緋聞男友的二年級學生,叫做“海堂薰”來著?

這一場還好,青學看似被壓著打卻放棄了前面五分來獲取數據,二年級的學生打出成品半成品的回旋蛇鏢……還有一個驚險的出界卻被裁判錯判界內的球……

艱難,但是還是贏了。

比起下一場,算是好地多……

單手波動球……

單手波動球,打到不能握拍……

經常被跡部景吾因為“私會”而命令待命不讓真希看見的Kabaji,和青學那邊的壽司店的少年河村隆……

真希咬牙,青學,真的值得他們一個個傷害自己的身體放棄自己的前途不顧一切也要贏得勝利嗎?

“真希,”葉子的臉色也很凝重,“這是……江湖……”

“嗯。”真希輕輕回答,葉子的偶爾抽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個人,”葉子繼續說,“是個男人。”

“哎?”真希不明白地看著她。

“你沒發現嗎?”葉子看著場上的河村隆,“自尊,榮耀,責任,犧牲……都在那個男人身上,閃著光吶!”

“是麽……”真希看的,卻是那邊站著的……

手塚國光。

責任……麽?

“你在看誰呢?”葉子也探頭看著。

“呃?”真希回過頭,“沒有。”

“你還好吧?”葉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似乎沒有發燒……”

“我沒事。”真希給了她一個微笑,“可能是有點熱,又有點困了。”

“那就好!”葉子松了口氣,“啊!這一場是芥川慈郎!你應該記得他哥哥的,D班的那個芥川……”

“嗯。”真希敷衍地回答著,目送青學的龍崎教練帶著上一場負傷的兩位選手去醫院。

‘好心?’她有些壞心地想,‘不會是擔心這位模仿能人把自家天才的得意技都給學去了吧?’

下一個上場的,不二周助,一開始就是消失的發球……

沒有用燕回閃與棕熊落網,而是,白鯨回擊……

——對冰帝所謂“天才”的棕熊落網的,回答麽?

“好炫!”葉子又拿出兩個棒棒糖,“是吧?”

“以高手的眼光來看,”真希搖搖頭,“華而不實。”

“哎呀!”葉子巧笑如嫣,“那華麗麗而實在的是誰呢?”

“你不會看自己學校的選手麽?”真希突然一笑,“你是給我介紹自己學校的網球社,還是對方學校的網球社?”

“哎呀!忘了呢!”葉子一吐舌頭,再看芥川慈郎,“你有沒有覺得……他的褲子……不像是運動褲?”

“嗯,”真希指著前面幾排,“他剛剛脫長褲的時候,把運動褲也給脫下來了。”

“呃啊……”葉子臉上一個囧。

真希不再說什麽,只是看時間。

即使她再怎麽不願意,該來的,還是會來。

青學VS冰帝,兩勝一負一平。

接下來是最後一場。

也是最重要的一場。

王者之戰。

雖然六角、山吹、立海大,甚至是高中還有職業球員的教練的到來,讓最後一場單打一緩了一緩,那兩個人還是從容不迫地上去了。

手塚國光。

跡部景吾。

跡部的出場式,是絕對振奮人心的。

光是聽著,就以冰帝為榮了。

一聲響指。

萬籟俱寂。

“勝利的是本大爺!”

豪氣萬丈。

“已經玩夠了吧?”

“嗯,滿足了!”

兩個手背輕輕敲在一起。

看似是一對老朋友,深知對方的喜好以及心思,其實……期待這樣公平一戰很久了吧……雖然……

比賽開始,第一個球,來回兩次之後擦網,放短球,重球,打掉球拍。

記憶之中……

每次看到這場比賽,心就會很痛很痛,以至於,沒有膽量再看下去……是在,逃避?明明連球拍都拿不動了,為什麽還要為了莫名的“責任”,繼續打下去?為什麽不能放棄比賽?明明知道自己隊友的實力的……無謂的犧牲,無聊的堅持,還是,無敵的責任?

“沈醉在本大爺的華麗美技中吧!”

聽到這句話……

居然……

如此……

自豪……

“怎麽了,手塚?速度慢下來了啊!”

“漂亮的截殺球。”冷冰冰的臉,冷冰冰的話。

“是嗎?多謝稱讚。”殺氣,在眼中蔓延。

第二球,來往數次不分上下,她緊盯著手塚的腳尖。

手塚領域。

手塚領域,跡部也應該發現了吧,只是,發現得,太晚了。她不經意看向青學那邊,剛剛勝了單打二的叫“不二”的少年,一貫笑臉沒了,果然,他也發現了麽……

15平。

打得如此被動,還丟了一個球,跡部卻笑了起來:“行啊,手塚,就憑那種手腕。啊嗯?那個,左手的手腕,在疼吧?是吧,手塚?”

“不對,手塚的手肘,已經治愈了!”

叛徒?

“原來如此,是手肘啊!”跡部勾起邪笑。

獵物。

那個笑容,仿佛是在看他的獵物!

零式削球,1-0,跡部丟了發球局。

但是,他並不慌張。

如果比賽的是自己,必定會用左手速戰速決的,哪怕打出的是暴力網球……然而,玩弄對方於股掌之間,是跡部的,風格……如同若葉家……如同鈴木家……

“別想太多了,跡部,使出全力吧!”手塚揚言。

真希心冷。

——他在加速毀壞自己的,前途!

“真希?”葉子突然叫她,奇怪地看著她,“你好像……很緊張?”

“嗯,”真希輕輕吐出一口氣,舒緩著心跳,“很……精彩的比賽呢!”

“那當然,我推薦的還有錯?”葉子高興起來,又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裏拿出兩顆棒棒糖,“對了,我記得你好像跟那個少年有婚約似的,”她低頭看了看似乎也看著這邊的跡部景吾,了然一笑,“哎呀哎呀,今天還真沒帶你來錯地方呢!”

“是啊……”真希僵硬地笑了笑。

於是,接下來,是持久戰。

一個球一個球地緊緊跟著,一分一分步步為營。

真希只當自己是在上好的紹興酒壇裏,和眾多的海參、鮑魚、魚翅、幹貝、魚唇、花膠、蟶子、火腿、豬肚、羊肘、蹄尖、蹄筋、雞脯、鴨脯、雞肫、鴨肫、冬菇、冬筍等等的東西一起,煎熬……

心痛。

心焦。

終於,六比五,手冢領先。

四十比零。

賽末點。

最後一球!

是的,最後一球……

他能打的,最後一球……

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球拍跌落,抱著手臂倒下來……

死死地攥著衣服下擺,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顫抖……

為什麽要堅持為什麽不把比賽留給自己信賴的隊友為什麽不放下責任為什麽不顧自己的身體為什麽不顧自己的前程為什麽要把一切的一切都押在這一場不必要的比賽上……

為什麽……

手塚國光!你心裏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麽?

你到底是為什麽而活?

“真希?”耳邊是葉子的聲音。

真希這才發現自己激動之下站了起來,而跡部在她看過去之後迅速低下頭。

跡部也應該,很,憤怒吧……

明明知道他的手受不了重負,卻依然執著,堅持到最後一刻,到了極限,功虧一簣,再也不能,公平地對決……

“我沒事。”她坐了下來,“我該走了。”

即使她再怎麽不願意,該走的,還是要走。

“我和你一起。”葉子也站了起來。

後面的少年們馬上讓開一條路。

然而真希不走那邊。

她去的是青學那邊的休息區。

然而她說話的對象也不是手塚國光。

“餵,小不點!”她對幾個認識的人微微點頭之後走向教練席,一只手壓在那少年的帽子上,“我現在要走了,要我帶話給誰嗎?”

“有!”小王子轉過頭來,堅定地說,“叫愛德華他們一夥兒的那幾個家夥下次把我的生日禮物和聖誕禮物分開裝!”

“好!”真希笑開了,“比賽,加油!”

“一路順風!”小王子轉過頭去,揚起一只手,調皮地說。

她轉過身,對上了那雙茶色的眸子。

‘加油吧!’

【嗯。】

‘我走了。’

【一路順風。】

‘我會回來接你的。’

【我等你。】

“東京西芬尼音樂廳嗎?”電話那邊,Green分公司外聯的負責人謹慎地問,“或者,日出音樂廳?”

“交給Bill,”真希躺在一樓空蕩蕩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回答,“帶他去看看,叫他決定。”

“那服裝方面……”

“對不起,我最近身體不舒服。”真希掙紮著拉開一半眼皮,“實在不好決定的話,傳真總部問問就可以了。再見。”

她伸出另一只手,支撐著半邊身體,努力摸索著把話筒掛上座機。

然後,沒了力氣。

跌落到地上。

眼睜睜看著傾斜的門框。

一雙穿著白色棉襪的腳出現在門框那裏,撲打著地面沖了過來。

一雙修長的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讓她靠在熱乎乎的身上。

她聽著身後的人,強有力的心跳。

一如,那個殘陽如血的傍晚,擁抱著她的人——那樣決絕的道別。

傷痛。

“冷嗎?”背後的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冽。

“不冷。”真希回答著,眼淚忍不住又溢了出來。

“痛嗎?”一只手指撫過她的眼角,輕輕拭掉眼淚。

“嗯。”她忍不住抽動鼻子,卻又更多的眼淚流了出來。

她被擁抱地更緊。

以致於——

她幾乎都能感覺到這個少年,似乎比她更為心痛……

“你喜歡他?”他問。

真希突然警醒起來。

這樣哀傷這樣頹廢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那天渾渾噩噩跟著國光回來的時候就開始,悶悶不樂,尤其是看見報紙上,大篇幅的關於鈴木財團和若葉公司被跡部財團收購,跡部景吾與若葉真希解除婚約,以及市原淩與人訂婚的消息。

突如其來的傷感。

好像心被挖掉了一大塊,生生作痛。

“你喜歡他?”國光這樣問。

她不知如何回答。

“你心裏的人,是他麽?”手塚國光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回繞在空曠的客廳裏,如同劍鋒,刺入她本已破裂的心……

破碎……

“真希……”

她的身體被掰了過去,扣入少年廣闊的胸膛。

她的下巴被擱在少年的肩上,尖尖的下巴把他的肩刺得生疼。

她的耳邊,彌漫著少年的呼吸。

她的心,感受到了少年的心跳。

“真希,我喜歡你。”

告白來得如此突然,她以為是長久以來供血不足引起的,幻聽。

於是她不答。

“我原以為你明白的。”少年的聲音黯淡下來,“我原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她依然不答。

“等今年的全國大賽結束以後,”他說,“我打算到德國去,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我希望你……”

少年隨後才註意到她已經閉上的雙眼。

微顯沈重的呼吸。

睡著了麽?

他把她橫抱而起。

“國光,”觸及到柔軟的床墊的時候,她睜開了眼,“我似乎,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呢!”

不是,你記憶中的人。

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若葉真希。

因為,曾經那個人,已經死了。

雖然一次次跟自己說,若葉真希就是許嫣,許嫣就是若葉真希,可是,曾經活著的許嫣,曾經活著的若葉真希,到底是不是自己?

而你喜歡的,又是誰?

“我知道。”少年堅定地看著她,“你就是你。”

“是麽?”她輕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我想了很久,”少年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但是始終不能,讓自己不去想你……”

“我打算去德國,”他繼續說,“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我等著你答應,嫁給我,哪怕……”

“哪怕什麽?”她翻了過來,看著他。

“哪怕你喜歡的是市原淩,哪怕你有了婚約,”少年看著她的眼睛,“我也會,一直等下去。”

“執拗。”真希吐出這麽一個詞,翻了個身,拉起被子把全身蓋起來。

卻笑了。

幸福。

被子突然被掀開。

眼前的,是有些擔心有些詫異,但隨即了然的臉。

放大。

她閉眼。

唇上柔軟的觸感。

沈醉。

她不敢睜開眼。

怕只是一場夢境。

夢碎了,便什麽都沒有了。

“真希,”他控制住自己的進一步動作,只是理順了她的亂發,見她睜開眼,才又開始說話,“明天,走之前,去看我比賽吧。”

她突然驚醒。

原來已經到了7月12日了。

明天就是13號,她必須回美國的日子。

然而,明天也是關東大賽的首場,這一年冰帝首次對決青學的日子。

更是,她曾經經過半個多月,才終於鼓起勇氣看完並接著看下去的那幾集劇情——慘烈的比賽,以及,手塚的離開。

雙部之戰。

手塚國光VS跡部景吾。

她最為心痛的一戰。

“那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近乎悲涼,“你打算怎麽去贏這一場?”

她看著少年茶色的雙眸。

那樣仔細。

甚至看清了眸子裏的血絲。

她等著他的回答。

“全力以赴。”他說。

果然……

“哪怕,”她的心狂暴地跳著,“廢掉自己的手臂,也在所不惜?”

靜默。

她似乎可以預想到他的回答。

她的心跳狂亂暴躁,幾近崩潰的邊緣。

“是的。”他回答。

“滾!”她尖銳地吼著,從自己頭發下抽出枕頭用盡全力摔在少年的身上,“還說你要去德國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還說你要等我!全是騙我的!你心裏就只有青學而已!”

“真希……”少年的眼裏滿是哀痛。

“滾!”她一只手支撐著身體,一只手指著門口,蓬頭散發,怒視著面前的少年。

她知道她的樣子,太難看了。

他走了。

她哭了。

沒有人安慰。

歐式的豪宅,只剩下她一個人。

千惠已在月初的時候去了九州。

而現在又趕走了他,手塚國光。

她自嘲地笑了。

真是,自作孽!

電話來得正準。

亞久津仁。

“仁。”

“你,哭了?”野獸的直覺是敏銳的。

“感冒。”她撒著謊,“什麽事?”

“啊,有個海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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