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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矛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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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她到底怎麽了?”跡部終於還是忍不住跑到廚房向千惠詢問。

“你不是很能查的嗎?”千惠一個白眼甩了過去,“繼續用你們家的情報網,把前因後果都查清楚啊!精市,鹽。”

幸村給了跡部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把裝鹽的陶罐奉上。

而千惠不喜歡跡部的理由,多半還是因為真希和手塚。

“請告訴我,真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跡部彎下了腰。

千惠把火擰到最小,轉過身,低頭看著跡部的脊背,微微嘆了口氣。

她擡起頭,看見站在門口似乎正要敲門的真田弦一郎。

“你也好奇?”千惠盯著真田,看了看跡部,再看看依然淺笑著的幸村,“你也是?”

“有些,”幸村醞釀了一下詞匯,“擔心,稍微。”

“那麽,”千惠輕輕嘆了口氣,不再看他們,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個白瓷盤子,“我只說一次。她今天去找她的幹爹打網球,那位大人,很喜歡戲弄她們幾個孩子。所以,按照今天那邊打電話說的,突然從網球場開車離開了,連網球包也沒帶走,那位大人也是很不高興的樣子,應該是把她惹火了,兩人吵起來了吧……”

“網球?”幸村精市的笑有些凝固,“她也會?”

“那位大人的名字呢?”真田有些好奇地問,想知道比那女人還變態的人是誰。

“越前。”千惠回答,“越前南次郎。”

“哈?!”

“啊?!”

“Nani?!”

真希楞在自己浴室的門口。

原本糨糊一片的腦子,徹底停止了思考。

面前的蓮蓬頭下,水霧之中,高大的少年,光滑的脊背,修長的四肢,從緊緊粘在頭上的一頭茶色中,順流而下的清水。

近乎完美的,軀體。

而那沒有絲毫遮掩少年,沈醉在自己思想之中,似乎絲毫沒有註意到身後的門已經打開,以及,站了一個人。

細小的水花,落在那白皙的皮膚上,彈了起來,飛落在真希光潔的肩膀上。

絲絲點點的,觸覺。

心在狂跳。

她情不自禁地……

捏緊了拳頭……

擰緊了眉頭……

無可奈何。

卻不知道為什麽無可奈何。

門鈴響了。

“不要開門。”從越前南次郎這個震驚中恢覆的幸村精市,連忙阻攔。

只是千惠已經按下了接通的按鍵。

“若葉家。”千惠有些局促地說。

“小惠嗎?我是津。”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剛才還聽過的聲音,通過線路傳輸過來,帶著絲絲愉悅和不耐煩的情感。

手塚國光似乎沖舒服了,長舒一口氣,關上了水,抹了一把臉。

他把手向上探去,卻發現原本應該放著幹凈浴巾的架子上空空如也——這才想起千惠表姐今天早上似乎說過要把所有的毛巾洗一洗的。

也不知道真希有沒有回來,他準備先把浴室的門開一條小縫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在。

轉過身,他楞在當場。

微微模糊的視線裏,突然十分清晰的,是真希凝重的臉,閉上的眼睛,蓬亂的咖啡色長發,以及,流淌著些水滴的光滑的香肩……

千惠的臉突然就白了。

幸村精市連忙走過去,擡手按下紅色關閉的按鈕,輕輕握住了千惠微微發冷的雙手:“要我們幫你把他趕走嗎?”

沈默。

真田弦一郎等著千惠的答話。

而跡部,看著幸村精市和若葉千惠握住的手。

無數次的夢境,無數次的背影,依然,如舊。

真希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少年轉過身來。

每一次的夢境,到這個地方,都會馬上被其他的東西,比如天花板、日光燈、愛德華以及卡魯賓等等的,取而代之。

於是她閉上眼。

靜默。

只聽得見滴答作響的水聲。

聽不見各自的呼吸。

千惠思考半晌,聽著門鈴一個勁地響著,嘆了口氣,無奈吐出一句話:“來者是客。”

“對不起!”手塚國光極力擡高自己的視線,不敢再往下看,迅速地轉身背對著她,垂下雙手微微擋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沖動。

“真的要讓那個人進來嗎?”幸村精市有些擔心地問,“那個人是個變態呢!”他垂下頭,很傷心苦惱的樣子,“剛剛還……”

“嗯?”跡部倒是來了興趣,“怎麽了?”

“剛剛?”千惠楞了一下,微微蹙眉,放下了餐盤,用手輕柔地撫摸著幸村的頭,“又是,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指的就是幸村繼幼時以來,再一次被認成女孩子的事情。

“什麽事情?”跡部不依不饒地問著,看著其他三個人心有靈犀樣子有些窩火,“餵,到底說不說啊!”

“不管你的事吧!”真田弦一郎的聲音聽起來更為威嚴,只是下一句就變地溫柔,“千惠姐,還是不要讓他進來吧!”

“但是,”千惠有些尷尬地笑著,“我已經開門了。”

三個少年聞聲跑向窗邊,向外面看去,碰巧看見那姓黑田的一邊看著清澈的游泳池,一邊朝門口方向走。

“真是的!”跡部“切”了一聲,憤懣地看著窗外,“討厭的人,直接丟出去就好了!Na,Kabaji?”聽見門外的一聲應和,他接著罵著,“說什麽‘來者是客’,哪來的這麽多規矩!”

“這是若葉家的規矩!”千惠一板一眼地回答,“如果是真希的話,也會這麽說的吧……而且,”她淡淡看著跡部,“如果照你說的,討厭的人直接丟出去,跡部君,你就進不了我們家了。”

“你什麽意思?”跡部轉過頭,狠狠盯著她。

“啊啦,我以為以你的智慧很容易理解呢,跡部君!”千惠給了他一個假笑,走向外面,“精市,跟我一起去開門吧。”

真希嘆了口氣,睜開了眼。

顯然這不是夢。

而面前明顯紅臉的少年,看樣子,所受的打擊是比她還要大。

她極力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讓這個只有前面沐浴噴頭流水滴答作響——顯然她前面的少年也是極力抑制呼吸的——的浴室,更加的安靜。

“抱歉。”少年不敢再回頭,極力往墻上貼去,想借墻壁的冰冷控制自己的熱情。

“無所謂。”真希莫名其妙地吐出這麽一句,走動起來,跪在浴缸旁,擰開水龍頭,邊試水溫邊探入半邊身子抓起一塊海綿激起水流沖著內壁。

少年往墻角那邊貼了過去,卻覺得這個空間更加狹小。

“我就這麽可怕嗎?”真希察覺到少年的動作,不經意地問著,蓋上了放水的蓋子,把海綿丟在地上,起身打開墻上的小櫃子,拿出一瓶什麽東西就往浴缸裏倒,那些黏稠的液體被水流沖出了大團大團的泡沫。

“不是。”少年連忙回答,瞇著眼睛急於找尋自己的眼鏡以及可以擋住自己的物體,半晌無果,“我先出去了……”

“不要走!”真希近乎本能地回頭驚呼,不小心看見少年的臉紅地更為艷麗了,嘆了口氣,隨便攪了幾下已經覆蓋了很厚的泡沫的水,躺了進去,“國光,陪我說說話。”

“哦。”手塚很是幸運地找到了一條毛巾,連忙擋在腹下,然後更為幸運地找到了他的眼鏡,卻不敢戴上,只拿在手裏,坐在浴室裏唯一的一張天藍色的塑料小凳上。

“那個……”真希的腦子裏,卻是翻江倒海,在不知所謂的電閃雷鳴之後,一片漿糊變成了一片焦黑,完全找不著話題。

同樣失語的,還有一樓娛樂室裏,沒話找話的一群人。

Kabaji是不指望了,他依然只站在跡部的旁邊;跡部景吾倒是會享受,獨自坐在一張軟椅上品著香茗,時不時微微擡起眼皮,看看面前不遠處,坐在同一條沙發上的若葉千惠、幸村精市以及真田弦一郎三人,以及不得不坐在幸村微笑奉上的被若葉真希匆匆忙忙塞了蜈蚣還是什麽東西進去的一個靠墊上——也許真希連這個靠墊都不想讓這個人坐的。

黑田津貪婪地看著若葉千惠,餓狼見了食物一般的眼神;若葉千惠只是低著頭,幸村精市依然是笑瞇瞇地跟黑田津有一句沒一句扯著,卻讓旁邊的真田弦一郎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千萬小心不要陷入他的陷阱裏。

“也就是說,黑田先生現在還在家裏待業?”幸村精市笑瞇瞇地問,“冒昧地問一下,您打算何時何地與千惠姐結婚呢?新房在哪裏?怎麽布置?家裏多大?幾個傭人?幾個廚師?幾個司機?”

黑田津的視線才轉移到他的身上,張口結舌,大汗淋漓。

“也就是說,黑田君還沒打算要結婚?那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千惠姐的未婚夫,就要這樣耽誤千惠姐一生嗎?”幸村的語氣漸漸淩厲。

黑田津只得喊著“不”,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幾天,辛苦你了。”

許久,真希憋出這麽一句,不小心一回頭,發現那少年腰間擋著一條毛巾,坐在墻角的小凳子上,極力掩蓋那修長的身體。

“不……”

“照顧我很辛苦的吧?”真希無視了少年的話語,攪動著面前的水花,兀自說著,“白天晚上,雖然沒日沒夜地睡著,卻總是把你使喚來使喚去,趁你睡著的時候在你臉上畫畫,確實很討厭的吧?”

“不……”

“睡覺不好好睡,吃飯也不好好吃,每五秒鐘換一種胃口,要這要那,又不吃完,吃了沒兩口就躺下裝睡……確實很討厭的吧……”

“不……”

“還有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電話不接,短信不回,讓你們幹著急,每天晚上等我回來……確實很惡劣的吧……”

“不……”

“而且今天連車都沒騎回來,我自己都想不起來把車停在哪裏了呢!是幹爹家裏,還是公司裏來著?”

“……”

“你不要不哼不哈的好吧!”

“呃……不是……我……”

“餵,真田,Kabaji,和本大爺一起去準備點茶水吧。讓客人這樣幹坐著不好。”跡部突然站了起來,點兵點將似的,“那麽,各位,期待沈醉在本大爺華麗的茶藝中吧!”

“呃……”黑田津像是這個時候才註意到這號人物的存在,得救似的擡頭瞇著眼看著這矚目到令人不敢直視的光彩,“你是哪位?”

“本大爺?”跡部給出一個冷笑,“連本大爺都不認識?那本大爺就勉為其難告訴你一次,本大爺就是,若葉真希的未婚夫,跡部景吾是也!”

“您就是跡部少爺?!”黑田津聽說過這些關系,連忙討好笑著巴結,“久仰久仰!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跡部冷哼一聲,“你不是還沒做好結婚的打算嗎?”

“好了,”千惠突然打斷他們的對話,“弦一郎,你和精市一起去廚房泡茶吧,開水在紅色的保溫壺裏,茶葉在墻角的架子上。拜托你們了。”

“這樣啊,”幸村臉上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逝,重新微笑了起來,“那,弦一郎,我們走吧。”他心中卻微微苦澀,‘還是把我當做小孩子嗎?’

“跡部君,您就休息一會兒吧。”千惠看向跡部,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只是,跡部和真田滑下冷汗,叫幸村去泡茶的話……

“不想說的話,那就我一個人說了。”真希不想再聽後面的少年結巴下去,“前幾天,夢見了爸爸了呢!啊,你應該還記得的吧?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你的第二個姨父。”

“嗯……”

“我夢見在教堂裏,穿著婚紗,爸爸挽著我的手,聽著婚禮進行曲,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新郎……”

“新郎是……”

“爸爸一邊走著,一邊和兩邊的人打著招呼,我認識的,不認識的,年老的,年輕的,互相拍著肩膀,大笑地給我介紹,說,這是我的女兒……”

“那個……”

“醒來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爸爸還活著,一定會給我介紹,誰是他的好朋友,老朋友,誰的祖先和我們家的祖先有來往,誰的孩子是誰,在哪裏讀書,說過什麽樣的大話,出過什麽樣的窘事……”

“呃……”

“但是,不可能呢……爸爸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只是工作啊工作,回到家也是先問麗子媽媽(千惠的媽媽,真希的後媽)好不好,千惠好不好,最後才問真希好不好……”

“新郎到底是誰?”

“哎?”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兩個人一走出娛樂室,真田就看見幸村臉上的笑容全然消散。

“不舒服的話,交給我吧。”真田說,“你去餐廳休息一下?”

“我沒事。”幸村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擡頭看著真田,“網球部,怎麽樣了?”他沒等真田回答,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啊,算了,交給你,我也放心。”

“幸村……”真田皺眉。

“茶葉茶葉!”幸村推開廚房的門,環視一周,最後視線落在墻角的扇形架子上,“啊!找到了!真田,你認識這些吧?”

“嗯,”真田湊近仔細看著,“因為她在我家經常喝,所以有些我還是認得出來的!嗯,這個是鐵觀音,據說是她一個朋友去中國的福建特意給她買的。還有大紅袍,半山腰,金鳳凰,玉露,雲霧……啊!”

“怎麽了?”幸村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麽。”真田咬牙切齒,若葉真希那個變態,明明這些茶罐子上都寫著字,偏偏把所有茶葉混在一起要他一一辨認!

“你剛剛說的那個‘她’,是真希姐?”幸村問。

“嗯。”真田繼續挑著茶葉,“她肯定舍不得這麽好的茶給別人喝吧!”

“那肯定的了!”幸村笑笑,從架子上拿下一個小塑料包,看著裏面綠油油軟嫩嫩新芽似的東西,“這個是什麽?不像那些晾幹了的茶葉!”

“這個東西好!”真田一看到這個,馬上想到自己某一天被若葉真希那家夥哄騙喝這東西泡的茶,繼續咬牙切齒,“蓮子芯!”

“啊~~”幸村拈了一根放進嘴裏,笑瞇瞇笑瞇瞇,“果然是好東西呢!”

真田打了個冷顫,果然不應該帶他來這裏的!

“你說新郎啊?”真希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麽,“為什麽問這個呢?很在意嗎?”

“是的!”手塚答地堅定。

“說起來,那個時候,帶著面紗,看不清楚臉呢!”

“是麽……”

“怎麽,你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很覺得遺憾?”

“啊……”

“啊什麽啊?”真希撇撇嘴,“是不是想到,啊,這個麻煩的姐姐總算要出嫁了?你自己也總算要脫離苦海了?”

“不是!”

“那麽,是什麽?”

“……”

沈悶,半晌。

“你又不說話了。”真希嘆了口氣,“其實,國光……”

“嗯?”

“我一直,都看著你呢……”

“呃?!”

“請用。”

一杯淡綠清香的茶水,放在了黑田津的面前。

“謝謝。”黑田津客氣地接過,“我能要牛奶和糖嗎?”

“這是從中國帶來的綠茶,”千惠端起自己的杯子,輕輕聞了聞,稍稍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滿足之情溢於言表,“沒有加牛奶和糖的習慣。”

“啊,這樣啊……”黑田津尷尬地笑笑,聽見了跡部“嗤”的一笑,不由得板起臉來。

“千惠姐很喜歡中國的東西,所以用的是中國的茶葉。”幸村相當好心解釋著,微微一笑,“黑田先生也嘗嘗吧!”

“啊,好,好!”黑田津也學著千惠的樣子,把杯子湊在嘴邊,猛吸著清香,一吹吹起千層浪激起水花濺在手上差點燙到打翻了杯子,尷尬地笑笑把杯沿塞進嘴裏,倒了一小半下去,登時那個臉,擰成了一團,燙也是,苦也是,吞不下,吐不出,只得用扭曲的表情,微微宣洩一番。

幸村看地倒是有味,他旁邊的真田心裏默嘆。

跡部輕笑,手邊的茶水楞是沒有到口。

“黑田先生,不喜歡嗎?”幸村一副可憐巴巴無辜楚楚的樣子,“怎麽不喝了呢?”

“喜歡喜歡!”黑田沒辦法,只得把後面的汁水也一口灌下去,卻發現苦味更重了,整個嘴裏都彌漫著這股味道。

“我給您把水加滿吧!”幸村笑瞇瞇地就要拿他的杯子。

“不用了不用了!”黑田津急忙站起來,“我這就告辭,這就告辭!千惠,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我現在回大阪去,各位保重!”

“這麽急著就要回去嗎?”幸村一笑,“黑田先生,不多坐會兒?”

“不用了不用了!”黑田津手忙腳亂打開了門,沖出去,“不用送了!真的!”

“那個白癡!”跡部哼了一聲,不再看跑出去的黑田津褲子上沾著的什麽東西,端起自己手邊的茶,擡頭看著幸村,“餵,幸村,你該不是,在這裏放了什麽不該放的東西吧?”

“怎麽會呢?”幸村笑得無辜,“是吧,弦一郎?”

“……”真田別過頭。

“我看看。”千惠接了他手上的茶杯,回頭看著幸村一眼,寵溺地笑了,“精市你還是調皮呢!我們平時喝蓮子芯也只是和菊花泡在一起呢,你居然把它直接沖給景吾喝!”

“可能不光是我吧!”跡部一副“我很聰明所以沒有喝”的表情,“那個黑田喝的,恐怕就是這個吧!Na,Kabaji?”

“啊,真想看看手塚喝這個東西的樣子呢!”幸村有些惡趣味地笑了起來,“說起來,很少看見他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呢!”

“手塚……”跡部一楞,“對了,手塚,他去哪裏了?”

“不是說現在啦!”真希“噗嗤”一聲笑了,她知道後面的少年誤解了她的話,她努力回想著,“我是說,從兩年前,我去美國之後,就一直一直關註著你……”

“哦……”

“聽見你受傷的消息,我很著急呢!那天急著想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把鋼琴曲彈了個亂七八糟……Jake(真希的鋼琴老師)那時候就罵我,說,你的《小狗圓舞曲》就是被一群瘋狗追著跑嗎……我那時候相當的無辜啊……”

“……”

“吶,國光,現在手臂,還痛嗎?明天有空的話,最好去檢查一下吧……”

“哦……”

“因為一直都想著國光,沒辦法好好做事情,所以很快地就把高中讀完了回來看你呢!我果然是個好姐姐吧!”

“嗯……”

“我讀的高中不是學分制的,只要各科成績合格就可以不用留級甚至直接畢業了,所以很快就把它讀完了。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們中學的同學也有申請試讀大學的呢!據說只要在大學裏學習沒什麽問題就不用回過來再讀高中,感覺很狡猾呢!”

“呃……”

“我知道的喲,女孩子找你告白的事情!國光,你拒絕地很幹脆呢!但是,這樣對女孩子,相當殘忍呢!以後你要是找不到女朋友,可不許找我哭訴啊!”

“呃……”

“我想了很久,還是想和國光一起打網球呢……所以,很努力地去學習了,雖然幹爹是那樣的個性,在他手上還是可以學到不少東西的呢……吶吶,我告訴你,他就是傳說中的越前南次郎喲!很吃驚吧!”

“嗯……”

“幹爹雖然厲害,我卻還是很弱呢!右手勉勉強強可以控球,左手怎麽也控制不住,一直以來都是不由自主地攻擊對手,有一次讓龍馬那臭小子躺一個星期的醫院呢……”

“嗯?”

“所以網球就這樣就基本上可以了,以後不會用左手和國光打的,所以請放心吧!也因為怕左手傷到別人,所以還是不要走職業網球這條路好了!啊,七月份回美國拍完了廣告之後,就和騎士團一起在世界巡回演出,嗯,時間都定好了,我還要回來看國光你親手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呢!”

“嗯!”

“吶,國光,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我……”

“要不,國中畢業之後就去參加職業比賽吧!雖然以你的成績,繼續讀高中以及大學,畢業之後可以找一個好工作,但是,那樣的收入就顯然不如打職業,以及退役之後當網球教練了——啊,雖然有個家夥退役之後居然去當住持啊住持——而且,你還是喜歡網球多一點的吧……”

“這件事情……”手塚突然驚醒一般,從小凳上站起來,也不顧腰間的毛巾掉在地上,迅速跑到浴缸邊,把巴掌蓋在真希的額上。

高溫。

他顧不得太多的事情,拍打著她的臉,喊著“醒醒”,把她從水裏撈了起來,放在冰涼的地上,不知所措。

“手塚!”

“哐”的一聲,門被推開,撞在墻壁上,哆嗦著。

跡部站在門口,看著一絲不.掛的兩個人,怒吼:“你在幹什麽?!”

“真希,她到底怎麽了?”跡部終於還是忍不住跑到廚房向千惠詢問。

“你不是很能查的嗎?”千惠一個白眼甩了過去,“繼續用你們家的情報網,把前因後果都查清楚啊!精市,鹽。”

幸村給了跡部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把裝鹽的陶罐奉上。

而千惠不喜歡跡部的理由,多半還是因為真希和手塚。

“請告訴我,真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跡部彎下了腰。

千惠把火擰到最小,轉過身,低頭看著跡部的脊背,微微嘆了口氣。

她擡起頭,看見站在門口似乎正要敲門的真田弦一郎。

“你也好奇?”千惠盯著真田,看了看跡部,再看看依然淺笑著的幸村,“你也是?”

“有些,”幸村醞釀了一下詞匯,“擔心,稍微。”

“那麽,”千惠輕輕嘆了口氣,不再看他們,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個白瓷盤子,“我只說一次。她今天去找她的幹爹打網球,那位大人,很喜歡戲弄她們幾個孩子。所以,按照今天那邊打電話說的,突然從網球場開車離開了,連網球包也沒帶走,那位大人也是很不高興的樣子,應該是把她惹火了,兩人吵起來了吧……”

“網球?”幸村精市的笑有些凝固,“她也會?”

“那位大人的名字呢?”真田有些好奇地問,想知道比那女人還變態的人是誰。

“越前。”千惠回答,“越前南次郎。”

“哈?!”

“啊?!”

“Nani?!”

真希楞在自己浴室的門口。

原本糨糊一片的腦子,徹底停止了思考。

面前的蓮蓬頭下,水霧之中,高大的少年,光滑的脊背,修長的四肢,從緊緊粘在頭上的一頭茶色中,順流而下的清水。

近乎完美的,軀體。

而那沒有絲毫遮掩少年,沈醉在自己思想之中,似乎絲毫沒有註意到身後的門已經打開,以及,站了一個人。

細小的水花,落在那白皙的皮膚上,彈了起來,飛落在真希光潔的肩膀上。

絲絲點點的,觸覺。

心在狂跳。

她情不自禁地……

捏緊了拳頭……

擰緊了眉頭……

無可奈何。

卻不知道為什麽無可奈何。

門鈴響了。

“不要開門。”從越前南次郎這個震驚中恢覆的幸村精市,連忙阻攔。

只是千惠已經按下了接通的按鍵。

“若葉家。”千惠有些局促地說。

“小惠嗎?我是津。”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剛才還聽過的聲音,通過線路傳輸過來,帶著絲絲愉悅和不耐煩的情感。

手塚國光似乎沖舒服了,長舒一口氣,關上了水,抹了一把臉。

他把手向上探去,卻發現原本應該放著幹凈浴巾的架子上空空如也——這才想起千惠表姐今天早上似乎說過要把所有的毛巾洗一洗的。

也不知道真希有沒有回來,他準備先把浴室的門開一條小縫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在。

轉過身,他楞在當場。

微微模糊的視線裏,突然十分清晰的,是真希凝重的臉,閉上的眼睛,蓬亂的咖啡色長發,以及,流淌著些水滴的光滑的香肩……

千惠的臉突然就白了。

幸村精市連忙走過去,擡手按下紅色關閉的按鈕,輕輕握住了千惠微微發冷的雙手:“要我們幫你把他趕走嗎?”

沈默。

真田弦一郎等著千惠的答話。

而跡部,看著幸村精市和若葉千惠握住的手。

無數次的夢境,無數次的背影,依然,如舊。

真希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少年轉過身來。

每一次的夢境,到這個地方,都會馬上被其他的東西,比如天花板、日光燈、愛德華以及卡魯賓等等的,取而代之。

於是她閉上眼。

靜默。

只聽得見滴答作響的水聲。

聽不見各自的呼吸。

千惠思考半晌,聽著門鈴一個勁地響著,嘆了口氣,無奈吐出一句話:“來者是客。”

“對不起!”手塚國光極力擡高自己的視線,不敢再往下看,迅速地轉身背對著她,垂下雙手微微擋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沖動。

“真的要讓那個人進來嗎?”幸村精市有些擔心地問,“那個人是個變態呢!”他垂下頭,很傷心苦惱的樣子,“剛剛還……”

“嗯?”跡部倒是來了興趣,“怎麽了?”

“剛剛?”千惠楞了一下,微微蹙眉,放下了餐盤,用手輕柔地撫摸著幸村的頭,“又是,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指的就是幸村繼幼時以來,再一次被認成女孩子的事情。

“什麽事情?”跡部不依不饒地問著,看著其他三個人心有靈犀樣子有些窩火,“餵,到底說不說啊!”

“不管你的事吧!”真田弦一郎的聲音聽起來更為威嚴,只是下一句就變地溫柔,“千惠姐,還是不要讓他進來吧!”

“但是,”千惠有些尷尬地笑著,“我已經開門了。”

三個少年聞聲跑向窗邊,向外面看去,碰巧看見那姓黑田的一邊看著清澈的游泳池,一邊朝門口方向走。

“真是的!”跡部“切”了一聲,憤懣地看著窗外,“討厭的人,直接丟出去就好了!Na,Kabaji?”聽見門外的一聲應和,他接著罵著,“說什麽‘來者是客’,哪來的這麽多規矩!”

“這是若葉家的規矩!”千惠一板一眼地回答,“如果是真希的話,也會這麽說的吧……而且,”她淡淡看著跡部,“如果照你說的,討厭的人直接丟出去,跡部君,你就進不了我們家了。”

“你什麽意思?”跡部轉過頭,狠狠盯著她。

“啊啦,我以為以你的智慧很容易理解呢,跡部君!”千惠給了他一個假笑,走向外面,“精市,跟我一起去開門吧。”

真希嘆了口氣,睜開了眼。

顯然這不是夢。

而面前明顯紅臉的少年,看樣子,所受的打擊是比她還要大。

她極力抑制住自己的呼吸,讓這個只有前面沐浴噴頭流水滴答作響——顯然她前面的少年也是極力抑制呼吸的——的浴室,更加的安靜。

“抱歉。”少年不敢再回頭,極力往墻上貼去,想借墻壁的冰冷控制自己的熱情。

“無所謂。”真希莫名其妙地吐出這麽一句,走動起來,跪在浴缸旁,擰開水龍頭,邊試水溫邊探入半邊身子抓起一塊海綿激起水流沖著內壁。

少年往墻角那邊貼了過去,卻覺得這個空間更加狹小。

“我就這麽可怕嗎?”真希察覺到少年的動作,不經意地問著,蓋上了放水的蓋子,把海綿丟在地上,起身打開墻上的小櫃子,拿出一瓶什麽東西就往浴缸裏倒,那些黏稠的液體被水流沖出了大團大團的泡沫。

“不是。”少年連忙回答,瞇著眼睛急於找尋自己的眼鏡以及可以擋住自己的物體,半晌無果,“我先出去了……”

“不要走!”真希近乎本能地回頭驚呼,不小心看見少年的臉紅地更為艷麗了,嘆了口氣,隨便攪了幾下已經覆蓋了很厚的泡沫的水,躺了進去,“國光,陪我說說話。”

“哦。”手塚很是幸運地找到了一條毛巾,連忙擋在腹下,然後更為幸運地找到了他的眼鏡,卻不敢戴上,只拿在手裏,坐在浴室裏唯一的一張天藍色的塑料小凳上。

“那個……”真希的腦子裏,卻是翻江倒海,在不知所謂的電閃雷鳴之後,一片漿糊變成了一片焦黑,完全找不著話題。

同樣失語的,還有一樓娛樂室裏,沒話找話的一群人。

Kabaji是不指望了,他依然只站在跡部的旁邊;跡部景吾倒是會享受,獨自坐在一張軟椅上品著香茗,時不時微微擡起眼皮,看看面前不遠處,坐在同一條沙發上的若葉千惠、幸村精市以及真田弦一郎三人,以及不得不坐在幸村微笑奉上的被若葉真希匆匆忙忙塞了蜈蚣還是什麽東西進去的一個靠墊上——也許真希連這個靠墊都不想讓這個人坐的。

黑田津貪婪地看著若葉千惠,餓狼見了食物一般的眼神;若葉千惠只是低著頭,幸村精市依然是笑瞇瞇地跟黑田津有一句沒一句扯著,卻讓旁邊的真田弦一郎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千萬小心不要陷入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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