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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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寧馨回去後, 便沒再出門。
就在第二日傍晚,仁王蘇攀一行人到了。
此時蘇寧鑫還坐在自己的房裏,有侍衛到了她房門前, 擡手敲了兩下門, 出聲喚道,“郡主。”
女主擡頭看去, 詢問道,“何事?”
侍衛回道, “王爺到了。”
聞言, 蘇寧馨即刻站起身, 對侍衛說道,“帶路。”
侍衛領著她去了主屋的院子,遠遠的她便瞧見池塘邊坐在輪椅上的仁王蘇攀, 以及站在蘇攀身旁的柳浪。
待她走進了些,立刻對仁王行禮,“寧馨見過祖父。”
仁王是背著對她的,沒有出聲, 只是輕擡起了手。
蘇寧馨就起身了。
就在這時,帶蘇寧馨來此的侍衛,躬身對仁王行了一禮, 就自主退了下去。
此處只剩下蘇寧馨,仁王,柳浪三人。
蘇寧馨靜等仁王吩咐,可見他遲遲不說, 於是開口問道,“不知祖父讓寧馨來此鎮是何意?”
“明日是你生辰,本王有一份禮送你。”仁王回道。
蘇寧馨明顯一怔,心道,明日是我生辰?她自己完全不記得這事,活了十多年,在她記憶中,自己從未慶祝過生辰。對此她非常驚訝,心裏有許多不解,尋思著怎麽問,才合適。
雖說仁王是她祖父,但仁王可不是什麽慈愛的祖父,對仁王,她心裏一直是帶著懼意的。
害怕在他面前做錯事,說錯話。因為一旦出錯,她所受到的懲罰不會別其他人少,可能還更多。因為她是仁王的孫女,永遠不能比別人差,永遠都得是最完美的。
因此在仁王面前,她向來是小心翼翼的,不會表露出半點自己真正的心思,雖然累,但要活下去,只能如此。
蘇寧馨思考片刻,這樣回答道,“明日竟是寧馨生辰,寧馨自己都不記得了,謝祖父關心。”說完還輕輕俯了下身,心裏還些期待仁王口中的生辰禮物,畢竟這麽多年,她還從未收到過生辰禮物。
“先退下吧,明日侍衛會帶你去個地方。”仁王道,始終背對著她,眼睛也一直未睜開。
“寧馨告退。”蘇寧馨說話的同時,行了一禮,便規規矩矩退下了。
就在她轉身那一刻,也一直未回頭的柳浪忍不住側過身,看向蘇寧馨,眼裏似閃過一絲不忍。
就在同時,仁王突然睜開了眼,輕瞥了柳浪一眼,柳浪渾身一顫,看向仁王,問了一句,“明日之事,王爺真要進行嗎?郡主她還小。”
仁王卻給了他四個字,“你越矩了。”說完又閉上了眼。
好久沒聽見仁王對他說這四個字,柳浪怔了怔,還想勸說的話收回了腹中。跟隨仁王多年,他比誰都清楚,仁王一旦做出決定,沒人能夠更改,可他還是不願親眼看見明日之事。便道,“王爺,明日屬下就不去了。”
聽他這般說,仁王沒難為他,只是道,“隨你。”
得到少許解脫,柳浪再次側過身,已看不見蘇寧馨的身影,然後聽見仁王說,“回去。”
他立即應道,“是。”然後走至仁王輪椅後,推著仁王離開此地,回了主屋。
蘇寧馨從哪裏離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在路上的時候,她越想越不對,仁王怎麽會給她慶祝生辰,還準備禮物?這不像是仁王會做的事。
可他特地叫她來玲瓏鎮,自己還親自前來,要說沒什麽重要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生辰能算得上重要的事嗎?越想,她心越慌。她琢磨著自己這段時間,應該沒做過什麽讓他失望的事,應該不至於要她的命,就算要她命,也沒必要跑這麽遠。
她想得有些頭痛,決定明日見機行事,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來拜見她。
她瞧了這人一眼,還是昨天那個侍衛。
“郡主請。”
蘇寧馨沒回話,起身出了房門。侍衛領著她出了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她有些驚訝,問道,“這是要去哪裏?”
侍衛卻說,“郡主到了自會知曉。”
想到昨日仁王說,侍衛會帶她去個地方,她便不再問,因為她清楚,沒仁王的吩咐,她問不出個什麽來。
坐上馬車後,她就閉目養神,整個人很放空,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已不願再思考,她明白,自己的生死一直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她完全沒能力反抗,只能服從。
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停了下來。
馬車一停,蘇寧馨就睜開了眼。聽見外面侍衛跟她說,“郡主,到了。”
她應了一聲,“好。”便自個兒掀開了車簾子,下了馬車。
最先進入她眼中的是一片森林,離她不過數十步之遙,心下疑惑,立刻回頭,便瞧見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仁王。
她快步走了過去,喚道,“祖父。”
她話剛落音,仁王身後突然出現黑壓壓一群人,少說也有數百人。
這些人她不陌生,都是暗夜閣訓練出來的殺手,因為她自己也算是暗夜閣的人,因為暗夜閣的閣主就是她師傅,除了柳浪,仁王最信任的人。
來了這麽多殺手,難不成真想殺了她?可這架勢未免也太大了,殺她一人需要這麽殺手,真是高看她。想到這裏,蘇寧馨忍不住扯動嘴角,笑了。
仁王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的表情,很意外。處變不驚,確實很有他當年的風範,只可惜太廢了。
或許知道自己的下場,蘇寧馨心底對仁王的懼意突然消失了,開玩笑似的笑著說道,“不知祖父到底要送寧馨什麽樣的生辰禮物?”
“那你就是你的去處。”仁王說話的同時,擡起右臂指向他前方也就是蘇寧馨背後的那片森林。
聞言,蘇寧馨側過身,看向那片森林,心中疑惑不解,要她進森林做什麽?狩獵?這麽大架勢,應該不可能。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時,聽到仁王說,“你可聽說過死亡森林?”
死亡森林?蘇寧馨記憶中有過這四個字,至於從哪裏聽到的,她一時沒想起,但死亡森林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她是知道的。據說進去過的人無一生還,因此才被世人稱之為死亡森林,目的就是警告後人,這裏很危險。
就在這一瞬間,蘇寧馨完全明白了,仁王口中的生辰禮物是什麽,她以為自己近一年來內力停滯不前的事能夠瞞下來,可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看來仁王是覺得對她的訓練還不夠,如今是要逼她去死。
蘇寧馨回頭看向仁王說道,“如果我拒絕呢?”心中已無懼意,她對他是平視的。
仁王目光冷冽,“你會立即變成一具屍體。”言外之意,進死亡森林,或許還能多活一會兒。
“寧馨怎會忤逆祖父的意思,這份生辰禮物寧馨收下便是。”蘇寧馨道,說完便轉身向死亡森林走去。她一直都有不識路的毛病,要她一人獨自進入一陌生的森林,對她本就是個不小的挑戰,至於裏面究竟有怎樣的危險,也只有進去後方能知曉。
她想法還是太過簡單,她的危險不止是死亡森林帶給她的,還有緊跟在她身後的百名殺手。這是她進去之後才看明白的,這些人不是來為她送行,而是來要她的命。
蘇寧馨看著將自己圍得水洩不通的百名黑衣殺手,輕笑一聲,“你們的任務是什麽?”
“只有郡主死了,我們才能得到自由。”這群殺手的首領木心回道。
蘇寧馨低頭冷笑,隨後擡頭看向木心,“身為殺手也想要自由,不知是太蠢,還是太天真?你們看這樣如何,我自殺,你們立刻帶我屍身回去,這樣你們就自由了。”
“郡主若願意,我們便不跟郡主動手,免得郡主死前還受皮肉之苦。”木心回道,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寧馨又笑了,她之前怎麽沒覺得這木心如此天真,看來這些年沒少做讓人自殺的事。
“你們都沒聽說過死亡森林,落霞谷,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她說著,足尖一點,飛身而起,對於自己的輕功,她一向很有自信。想要她死,那大家就一起陪葬好了。
聽到蘇寧馨這些話的少許殺手,心生膽怯了,死亡森林他們是知道的,可之前沒想那麽多,或者是因為太渴望自由而忽略了。
“都楞著做什麽,還不追,在進入森林腹地之前,殺了她,我們就少一份危險。”木心道,領著眾殺手追了上去。
蘇寧馨也聽說過,死亡森林越是裏面越危險,她清楚就算自己現在原路回去,還是只有死路一條,往裏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以她現在的功力,同時與百名殺手交手,幾乎沒又贏的希望。好在這森林是原始的,想要躲藏還是很容易。
可殺手也是最會隱藏的,仁王應該早算到,所以才安排殺手來擊殺她。
幾個回合下來,她一身白衣,已經染紅了大片,頭發淩亂,樣子看上去格外的狼狽。
她自小不服輸,這恐怕是她此生最狼狽的一回。
她不識路,正靠在一顆百年大樹旁稍作歇息,不知道自己到了那裏?她身上的傷都是那些殺手所為,傳說中死亡森林裏的危險,她到還未碰上。
就在這時,一名殺手發現了她,飛身躍起,想給她致命一擊。她正欲還手,卻那看見那名殺手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吸住了,身體向後飛了去。
她震驚的瞪大了眼,幫她的竟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植物,藤蔓很長,花朵顏色赤紅色的,形態十分嬌艷。
“救我,救我。”
聽到呼救,蘇寧馨心裏竟生出一絲不忍,沒多考慮就出了手,砍斷了纏住那名殺手的藤蔓。
死裏逃生,獲得自由,這名殺手立即向蘇寧馨道謝,“多些郡主。”可就在道謝的同時,他左手的暗器射向了蘇寧馨。
蘇寧馨沒料到他這時會出手,避之不及,浸過毒液的暗器射入了她的左臂。
“郡主,去死吧!”殺手大喊,提起手中的劍攻向蘇寧馨,蘇寧馨一個側身,躲過。
殺手覺得很奇怪,按理說蘇寧馨中了毒鏢,現在應該動彈不得,可她為何還能動。就在他發楞之際,蘇寧馨刺中了他一劍,還一腳踢飛了他,身體從半空中了落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身體就被大片藤蔓纏住了。
剛被傷過,植物也有本能,這次纏得更緊,他手伸向蘇寧馨,因為脖子也被纏著,話都說不出來。這次蘇寧馨只是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直到這殺手就在眼前暴血而忙,她才轉身離開此地。
在此之前,她腦海裏出現過一句話,“郡主,你心存善念,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這話是柳浪對她說的,她當初一笑而過,可就在剛才,她覺得要好好審視了,在今日之前,她從未真正動手殺過人。
察覺到有多人向自己這邊趕來,她立即躲藏了起來。
待這些人走近,她故意用石子攻擊那些能要人命的植物,受到攻擊,植物立即動了起來,那些追來的殺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纏住了。
後面趕來的木心等人,看見這一幕,個個震驚得瞪大了眼。
木心擡起右手,示意身後的人都往後退。
他擡頭時,看見他對面大樹上的蘇寧馨,正對著他微笑,還對他說,“進死亡森林都幾個時辰了,終於見識到死亡森林的危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回道,“郡主何必要玉石俱焚。”
蘇寧馨輕笑,“呵,現在跟我講玉石俱焚,難不成真想我站著不動,讓你們直接殺掉?”
“郡主之前應該從未殺過人,死郡主一人,換得大家活命,不好嗎?”木心道,臉皮也真夠厚的。
蘇寧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露出個什麽樣的表情,這些人是她的誰,憑什麽要用她的死來換他們活命?於是故意譏諷道,“你都知道我是郡主,而你們不過是些卑微的奴,你見過有主舍命救奴的嗎?”
“本想讓郡主少受些皮肉之苦,郡主不領情,那就別怪我們不憐香惜玉了。”木心說道,向蘇寧馨追去。
蘇寧馨冷哼一聲,飛身繼續往前逃忙。真虧木心說得出口憐香惜玉四字,從進入死亡森林後,他們刀刀致命,何曾動過半點惻隱之心。
她往前逃,身後殺手緊追不舍。
她對自己輕功是很自信,但太損耗內力,連著幾個時辰,她早就疲憊不堪,再加上又被追上的殺手連連伏擊,累得不行,白衣已染了紅衣,身上有多少傷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越到死亡森林深處,霧氣越大,快看不清視線了。
她有些走不動了,想停下裏休息,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艱難的站起身,只能繼續逃。
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慘絕人寰的聲音。
“啊......”
接著聽到了木心的聲音,“大家小心,這些花有毒。”
聽聞這話,蘇寧馨低頭瞧著自己手中的白色小花,很美麗,很純潔,完全不像有毒的樣子。
木心這時發現了她,還瞧見了她手中的花,“郡主竟然沒事?”
“怎麽,你想我同你那些手下一樣,中毒而亡嗎?”
蘇寧馨這話直戳木心的痛楚,他們一百人進來,死的死,傷的傷,還活著估計也就十多人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原來郡主百毒不侵不是傳言,那郡主的血可解百毒也是真的了?”
他這話一出,已經中毒砍了手臂以及還沒中毒的殺手都虎視眈眈的看著蘇寧馨。
蘇寧馨笑道,“是又為何,就算我全身血液流幹,也不會便宜你們。”
“郡主,你已經沒力氣逃了,就不要再在做無謂的掙紮。”木心道,飛身而去,想抓住蘇寧馨。
蘇寧馨疾步後退,道,“此處這麽多白骨,你還敢追來,膽子真是不小。”
蘇寧馨口中提到的白骨,木心自然也看見了,他很清楚此處危險,但沒有蘇寧馨的血會更危險,因此他顧不了其他,他現在想的不是殺死蘇寧馨,而是要她的血活命。
死亡森林之所以恐怖,除了那些能殺人的植物,恐怕就是這遍地的毒,他身上帶的解毒丸,最後一顆已經使用了,撐不了多久。
他說的沒錯,蘇寧馨確實沒力氣逃了,可她不甘心死在這些殺手手裏,還成為他們的藥。
她故意往白骨多的地方前行,沒意外,這邊的毒物更多。
到最後,只剩下木心一人在追他,其他人多半已毒發身亡。
木心能撐這麽久,她不意外,她想來此之前他應該做了不少準備,不過看他目前的架勢,身上應該沒有解毒丸了,否則不會如此不要命的追她。
實在有些逃不動了,她剛停下腳,木心就追了上來,離她僅數步之遙。
木心看著狼狽不堪的蘇寧馨道,“郡主,我現在不想要你死,只想要你的血。”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最多再撐一刻鐘就撐不住了。
“想要我的血,做夢。”蘇寧馨恨,但她實在沒什麽力氣了,她這一身血,也快流幹了,連痛覺都快消失了,就算現在不死,但離死亡也很近了。
眼看就要被抓住,木心卻突然左手捂著胸口,跪在了地上。
蘇寧馨一直睜著眼,見他這副樣子,萌發了生的意願,爬著前行。
木心渾身劇痛,但還不死心,也爬著前行,還想抓住蘇寧馨。
最後還真被他給抓住了,被他抓住的是蘇寧馨的左腳,蘇寧馨想掙開,十根手指頭都插進了泥土裏。她好累,好困,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有意識的時候,是雨水滴在了她臉頰上,緊跟著一個響雷,震醒了她。
“我還沒死嗎?”她喃喃自語道,費力的擡起了頭,雨越下越大。
她想離開這裏,卻爬不動,才發現,自己腳還被緊緊抓住。
這人真是到死前一刻也不肯放過她,她費力的爬過去,想扳開木心的手。
費了些力氣她才扳開,就在這時,又一個響雷,短暫的照亮了黑夜,她瞧見已經死透的木心瞪大著眼,面目猙獰,嚇得她心頭一顫。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就是回光返照,剛清醒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她不願跟木心死在同一處,便繼續往前爬,手裏不知抓了個什麽東西,形狀很像喇叭,她想也沒想,直接往嘴裏塞了,因為她太餓了。一路爬,她又拾了幾個,都是直接往嘴裏塞,直到完全喪失意識,她才停下來。
......
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一行五人竟走到了蘇寧馨的身前,她是靜靜躺在地上的,沒有生息,就算有人在她頭頂說話,她也聽不見了。
“這人怕是也死了?”
“看來死亡森林的傳言還不夠可怕,還有人來送死,這模樣看著是個姑娘。”老者說完,長嘆一聲。
一路沈默的房錦智突然開口,“她手中之物是?”說著,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扳開了蘇寧馨的手。
他身後的四人見到蘇寧馨手中之物,驚得瞪大了眼,之前說話的老者,也就是房家的大長老房博帶著疑惑的語氣說道,“這,這是時鐘鈴。”
“還有氣息。”房錦智道,因為靠近,他感覺到蘇寧馨身上還有氣息游走。
“什麽?”房博更是震驚,“她不是應該早就毒發身亡了?”
房錦智沒回答他,而是動手將蘇寧馨身體給翻了過來,縱然蘇寧馨現在臉上沾滿泥土,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蘇寧馨,是幾天前他在街上包子鋪遇到那位姑娘,脫口而出,“是她。”
“怎麽,錦兒你還認識她?”房博更是驚訝。
“曾有過一面之緣。”房錦智回道,直接抱起了蘇寧馨。
房博見他的動作,怔了一下,“錦兒,你這是?”
“她還有氣息,或許還能救,她拿到了時鐘鈴,卻沒毒發身亡,大家不好奇嗎?”房錦智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身旁的叔叔伯伯,這四人都是他的長輩,雖說他現在是新一任的房家族長,但還是得聽過長老們的建議,這死亡森林是他繼承族長之後第一次來。有多可怕,他之前體會過。
可身為房家人,他必須來,因為這裏有他們房家天師一族的續命藥,奇花時鐘鈴。
天師一族,因偷窺天機,受到上天懲罰,需要靠奇花時鐘鈴才能延長壽命,可要取得時鐘鈴,必定得付出慘重的代價,普通人一旦靠近時鐘鈴生長的地方,瞬間就會毒發身亡,無藥可救,就算他們想取得奇花,也得靠族人失去雙腿才能換來。
蘇寧馨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醒來時,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卻見到了一張曾見過的臉,她還欠那人兩文錢。
她記得那時房錦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快死了。”
她回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可從一個只見過一次的人嘴裏聽到,感覺很奇妙。
“快死了至少還沒死,請問這裏是哪裏?”
“房家。”
“房家?”蘇寧馨記憶中自己好像不認識什麽姓房的人,好奇他為何會救自己。不對,她記得自己之前可是在死亡森林裏面。姓房?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瞪大了眼,“房家,天師一族。”
“原來你聽過。”房錦智笑道,他給人的感覺,溫文儒雅,讓人想親近,可蘇寧馨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她完全看不透。
“你們這麽有名,我怎會沒聽過,能進死亡森林,還能全身而退,加上姓房,不算難猜。”
“你很聰明。”
“我這麽聰明的人就快死了,你都不傷心。”蘇寧馨半開玩笑的說道。
聞言,房錦智怔了一下,看她的眼神跟之前有些不同,是好奇還是其他什麽,他自己也沒發覺。
“我還不想死。”蘇寧馨說著,突然擡起手,抓住了房錦智的手,房錦智又是一怔,對上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心底竟生出一絲不忍。
蘇寧馨沒等到他的回答,又昏睡了過去。
她記得自己再醒來的時候,站在自己床前的還是房錦智,他對她說一句,“恭喜你,你不用死了。”
到現在,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是欣喜,是雀躍?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過來的,是房錦智是用自己的命為她續的命。後來房家的長老們說她體質特殊,百毒不侵,可以幫助他們取藥。
她便默認為,她與房錦智的關系就是各取所需,他會救她完全是出於需要她的血去取藥。因為沒人會相世上可能真的會有一見鐘情,人群中一眼,便是一生。
前世當房家人找上門來,要她還命,她之所以毫不猶豫,就是想還當初所欠的人情,可到最後命是還給他了,可情真的還情了嗎?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帶著傷在院子一跪就是一整天,前世的記憶在腦海裏回放了一遍,很清晰,不像是夢。
她會覺得不是夢,因為她不止有上一世的記憶,還有再上一世的記憶,如果不是這次重生,或許還完全不記得自己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這個世界之前,她是一名現代人,初來這個世界時,她曾有現代的記憶,只可惜有次她生病高燒不退,醒來之後便不記得過去的事,連同現代的記憶也沒有了。
現在想來,她失憶應該不是碰巧,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是想讓她忘記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沒有那段記憶的她,在進入死亡森林之前,她都沒懷疑過自己父母的死跟仁王有關,畢竟她一直相信所謂的虎毒不食子,可後來調查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有些人天生在意的就只有自己,就算是親子,忤逆了他,照殺不誤。
夜很涼,半夜,氣溫更低。蘇寧馨只能用內力欲寒,也在這時候,她才發現現在的自己跟前世相比,太弱了。她還沒有反抗的資格,擁有前世完整的記憶,她也不會像前世一樣坐以待斃,她要提前出手。如此,她不會再讓自己被關上半個月。
前世仁王逼她去死亡森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整整一年她內力都未曾有半點提升,才當她是廢子,或者說想激發她的潛力,她記得那時她活著回到蘇王府時,蘇攀開懷大笑,不是裝出來的,也就在那日後,蘇攀漸漸將蘇王府的部分勢力交到了她手中,讓她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勢力。
如今重來一世,她就沒必要再走前世所走的路,權利對她來說不重要了,欠夏恒雲的,她今生想還給他。
蘇家勢力盤根錯節,半年時間裏她想奪權,難度很大,不過再難她也要試試,她不想再進一次死忙森林,不想再欠別人一條命,不想再跟他們相遇。
這一跪便是兩日,仁王見她強撐著沒暈過去,大喜,於是結束了對她的懲罰。
丫鬟將她扶起來的時候,她腿整個僵硬了,不過她還是強撐著向對面的仁王走去。
“謝祖父饒恕寧馨,寧馨今後定不會讓祖父失望。”
“懂,便好。”仁王說著,對她揮了下手,示意她退下。
“寧馨告退。”蘇寧馨俯身道,即刻轉身,挺直腰桿走出了主院。
到自己所住的紫苑,再也撐不住,靠著房門,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畫夕大驚,喚道,“郡主。”同時,大步跑了過去,想扶起她。
她卻擡手,制止了她的行為,自己又強撐著站了起來。
她清楚四周還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倒,進房間之前,她不能讓任何人幫忙。
跪了整整兩日,她腦子更清醒了,半年時間去奪權,她權衡了下,覺得自己做不到,超之過急可能一切都會失控,但取得蘇攀的信任,她認為可行。
前世她輸在對仁王看不透,經歷過前世,仁王在她面前如同白紙,他是喜還是怒,她看得透徹得很。前世她關押仁王之後,全部接手了蘇王府的勢力,如今她對蘇家勢力了如指掌,不過蘇王府這些年,勢力實在過於龐大,即使是重生後的她,最後也花了三年時間布局,一年時間收網,奪得大權後,又用了一年多時間,才將蘇家的勢力逐漸解散,這事天知地知,她知。
做這些事,她利用了一個人,柳浪,今生她選擇了相信他,同時也利用了他,否則有他在,她無法對仁王下手。
她不清楚柳浪是知道她的所為,還是並不清楚,對於這點,她不在乎,反正她目的是達到了。
重生後,她一直避開前世熟悉的人,這幾年她所接觸的在前世熟悉的人裏,也就柳浪和仁王。
目前蘇王府的勢力基本上解散了,剩下些不足為懼的。倒真成了表現出來的那般,遠離了朝堂一切紛爭,落寞了。
蘇王府的仆人去了大半,她現在成了清貧郡主,加上足日不出府,整個京城怕是沒人知道她這位郡主的存在,以至於就要年滿二十,也沒人上府提親。
她不急,府中貼身伺候她的丫鬟畫夕卻是急了,連她都被人提親了,可她這郡主主子卻一直無人問津。
“郡主今日天氣不錯,要不出去走走?”畫夕對躺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的蘇寧馨提議道。
聞言,蘇寧馨睜開了眼,道,“是覺得府中悶,想出去走走嗎?那今日放你一天假便是。”
畫夕卻搖頭道,“跟郡主在一起,怎會覺得悶。”
“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畫夕如實說道。
蘇寧馨輕笑,這丫頭,六年了,還跟之前一樣單純。六年前重生那一天,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畫夕,她之後決定留她在身邊,就是看中她心思單純。這些年她將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六年了,都沒什麽變化,對此她是歡喜的。
“郡主,真不打算出去走走,聽說今晚有燈會,街上可熱鬧了,說不定還能碰上一段良緣。”畫夕說著作出期待的神情,當然不是為自己期待,因為她已經定親了。
聞言,蘇寧馨怔了一下,良緣?這丫頭是擔心她嫁不出去吧?可今生她並沒有成親的打算。現在蘇家勢力已散,她生活徹底歸於平靜,她還是很滿意現在的輕松的日子。
“郡主,你就當是陪我好不好。”畫夕哀求道。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
“當然郡主是。”
“那你還要我陪你?”
“要。”畫夕一臉堅定的回道。
蘇寧馨無言以對,這些年,這丫頭真是被她給慣壞了。不過她今兒心情不錯,出去逛逛也無礙,於是道,“楞著做什麽,還不伺候我更衣。”
聽到這話,畫夕興奮得差點沒蹦起來。
伺候好蘇寧馨更衣,正要出府,這幾年也在紫苑伺候的藍夕見她們要出門,立即放下手中的碟盤,跟了上去,“郡主是要出府?”
“對啊,對啊。”畫夕高興的回道。
“郡主,藍夕也好久沒出府了。”藍夕一副小可憐的看著蘇寧馨。
“那就一起吧。”蘇寧馨爽快的點了頭,便帶著畫夕和藍夕兩名侍女一起出了府。
路上,兩位侍女互相瞪著對方。
畫夕先發制人,“我跟郡主出府,你湊什麽熱鬧?”
“你好意思說,郡主要出府,你都不提前通知我,要是郡主安全出了問題,你負得起責嗎?”
“難不成你跟著郡主就安全了?”
“我至少比你厲害。”
......
兩侍女越吵越兇,蘇寧馨想遠離這是非之地。明明是親姐妹,見面跟仇人似的,當初還是畫夕自己將藍夕這位妹妹帶進蘇王府到她面前的,不過兩人每次看似吵得兇,卻沒真動過手,她便放任不管了。
畫夕之前信息是正確的,因為今晚有燈會,街上的人流是往日的兩倍,顯得有些擁擠。蘇寧馨這些日子養成了喜靜,如今看到街上人來人往,不怎麽適應,顯得有些慌。
她剛上了一座橋,橋上人流量也很大,橋雖然不至於塌陷,但她還想快些離開這裏,於是加快的了腳步。就在這時,不知道誰撞了她一下,她也沒反應過來,從橋上掉了下去,她頭上戴著的紗帽更是先一步掉進了水裏。
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輕易撞下橋,她正欲施展輕功,恍惚中瞧見有人向她這邊飛了過來。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看得她連施展輕功都忘記了,眼看就要落入河裏,她腰上多出了一只手,將她攔腰抱住了,她手下意識的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這下她完全看清楚了,是他,夏恒雲。她做夢也沒想到,今生第一次與他想見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擡頭看了眼對面的茶樓,夏恒雲應該是在那邊喝茶,看見她掉下橋,從窗戶飛身出來,救了她。
腳一沾地,蘇寧馨便退出了夏恒雲的懷抱,如同陌生人一樣,俯身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夏恒雲輕瞥了她一眼,也像是第一次見。
趕來的畫夕和藍夕,也立即對夏恒雲道謝,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們,未言,直接離開了。
蘇寧馨瞧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今生的夏恒雲,於她,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花六年時間為他掃平了前方的路,算是彌補前世對他的虧欠。
今日匆匆一見,她覺得今生的夏恒雲跟前世似乎有些不一樣,給她的感覺很冷,讓人害怕靠近。
回府後,畫夕和藍夕以為蘇寧馨受到了驚嚇,吩咐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
可端上來後,蘇寧馨沒也吃幾口,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
收拾碗盤的時候,畫夕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藍夕,道,“你有沒有覺得郡主回府後就怪怪的?”
藍夕這次沒跟她吵,而是附和的點點頭。
“難不成郡主看上了救她的哪位公子?確實長得很好看。”畫夕一臉欣喜的說道。
藍夕怔了一下,繼續附和,“我看也是。”
兩人難得有一次意見是一致的。可惜蘇寧馨剛好走到她們身後,將她們的話都聽了去,出聲道,“你們是嫌活太少了?”
畫夕和藍夕同時一怔,轉過了身,低著頭,異口同聲,“郡主,我們錯了,再也不八卦了。”說完立即拿起桌上收拾好的碗盤,迅速撤離了。
她們走後,蘇寧馨輕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房間,到了庭院裏,站了一顆大樹下,手掌放在了樹身上,神情所有所思,腦海裏開始回憶之前與夏恒雲相遇的畫面,總覺得不真實。
這些年,很多事,跟前世大不同,她清楚,有些改變是因為她自己,可大部分她都沒參與。她都有種懷疑,前世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或者說現在才是一場夢。重生後這六年裏,她有意逼迫自己不去想前世的事,她對前世的一些記憶也漸漸模糊了。這也是她之前遇見夏恒雲,能保持平靜的很大一個原因。
可今日一見,重新勾起了她對前世種種回憶,她開始想他了。
到了晚上,她有些安奈不住了,悄然離開了蘇王府,潛入了皇宮。
本想直接去金龍殿,可就算再活一世,她路癡的毛病,還是沒得到改善,在現代時候,她全靠導航播音,如今身在古代,地圖她是看不太明白的。
正一籌莫展,她忽然聽到了琴聲。這琴聲有些熟悉,她覺得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曾聽過。
於是尋著琴聲而去,沒想竟看見了三個人在彈琴喝酒,這三人都還是前世跟她有些關系的。
正在彈琴的是廉晗,在一旁喝酒的有兩位,一位是她心念之人夏恒雲,另一個人讓她十分意外,竟是樓家人樓宇。
前世要了夏恒雲命的人,今生竟成了可以一起彈琴喝酒賞月的朋友?
瞧見這一幕,蘇寧馨都快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這些年,權臣謝林跟前世一樣囂張,但她一直覺得那裏不對,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蘇寧馨覺得自己得重新考慮一些事了,於是悄無聲音的離開了皇宮。
......
數日後,蘇寧馨帶著畫夕與藍夕去茶樓喝茶,那日夏恒雲就是在這間茶樓這個位置,碰巧出手救了她。或許是想來個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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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二日傍晚,仁王蘇攀一行人到了。
此時蘇寧鑫還坐在自己的房裏,有侍衛到了她房門前, 擡手敲了兩下門, 出聲喚道,“郡主。”
女主擡頭看去, 詢問道,“何事?”
侍衛回道, “王爺到了。”
聞言, 蘇寧馨即刻站起身, 對侍衛說道,“帶路。”
侍衛領著她去了主屋的院子,遠遠的她便瞧見池塘邊坐在輪椅上的仁王蘇攀, 以及站在蘇攀身旁的柳浪。
待她走進了些,立刻對仁王行禮,“寧馨見過祖父。”
仁王是背著對她的,沒有出聲, 只是輕擡起了手。
蘇寧馨就起身了。
就在這時,帶蘇寧馨來此的侍衛,躬身對仁王行了一禮, 就自主退了下去。
此處只剩下蘇寧馨,仁王,柳浪三人。
蘇寧馨靜等仁王吩咐,可見他遲遲不說, 於是開口問道,“不知祖父讓寧馨來此鎮是何意?”
“明日是你生辰,本王有一份禮送你。”仁王回道。
蘇寧馨明顯一怔,心道,明日是我生辰?她自己完全不記得這事,活了十多年,在她記憶中,自己從未慶祝過生辰。對此她非常驚訝,心裏有許多不解,尋思著怎麽問,才合適。
雖說仁王是她祖父,但仁王可不是什麽慈愛的祖父,對仁王,她心裏一直是帶著懼意的。
害怕在他面前做錯事,說錯話。因為一旦出錯,她所受到的懲罰不會別其他人少,可能還更多。因為她是仁王的孫女,永遠不能比別人差,永遠都得是最完美的。
因此在仁王面前,她向來是小心翼翼的,不會表露出半點自己真正的心思,雖然累,但要活下去,只能如此。
蘇寧馨思考片刻,這樣回答道,“明日竟是寧馨生辰,寧馨自己都不記得了,謝祖父關心。”說完還輕輕俯了下身,心裏還些期待仁王口中的生辰禮物,畢竟這麽多年,她還從未收到過生辰禮物。
“先退下吧,明日侍衛會帶你去個地方。”仁王道,始終背對著她,眼睛也一直未睜開。
“寧馨告退。”蘇寧馨說話的同時,行了一禮,便規規矩矩退下了。
就在她轉身那一刻,也一直未回頭的柳浪忍不住側過身,看向蘇寧馨,眼裏似閃過一絲不忍。
就在同時,仁王突然睜開了眼,輕瞥了柳浪一眼,柳浪渾身一顫,看向仁王,問了一句,“明日之事,王爺真要進行嗎?郡主她還小。”
仁王卻給了他四個字,“你越矩了。”說完又閉上了眼。
好久沒聽見仁王對他說這四個字,柳浪怔了怔,還想勸說的話收回了腹中。跟隨仁王多年,他比誰都清楚,仁王一旦做出決定,沒人能夠更改,可他還是不願親眼看見明日之事。便道,“王爺,明日屬下就不去了。”
聽他這般說,仁王沒難為他,只是道,“隨你。”
得到少許解脫,柳浪再次側過身,已看不見蘇寧馨的身影,然後聽見仁王說,“回去。”
他立即應道,“是。”然後走至仁王輪椅後,推著仁王離開此地,回了主屋。
蘇寧馨從哪裏離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在路上的時候,她越想越不對,仁王怎麽會給她慶祝生辰,還準備禮物?這不像是仁王會做的事。
可他特地叫她來玲瓏鎮,自己還親自前來,要說沒什麽重要的事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生辰能算得上重要的事嗎?越想,她心越慌。她琢磨著自己這段時間,應該沒做過什麽讓他失望的事,應該不至於要她的命,就算要她命,也沒必要跑這麽遠。
她想得有些頭痛,決定明日見機行事,便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來拜見她。
她瞧了這人一眼,還是昨天那個侍衛。
“郡主請。”
蘇寧馨沒回話,起身出了房門。侍衛領著她出了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她有些驚訝,問道,“這是要去哪裏?”
侍衛卻說,“郡主到了自會知曉。”
想到昨日仁王說,侍衛會帶她去個地方,她便不再問,因為她清楚,沒仁王的吩咐,她問不出個什麽來。
坐上馬車後,她就閉目養神,整個人很放空,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已不願再思考,她明白,自己的生死一直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她完全沒能力反抗,只能服從。
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停了下來。
馬車一停,蘇寧馨就睜開了眼。聽見外面侍衛跟她說,“郡主,到了。”
她應了一聲,“好。”便自個兒掀開了車簾子,下了馬車。
最先進入她眼中的是一片森林,離她不過數十步之遙,心下疑惑,立刻回頭,便瞧見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仁王。
她快步走了過去,喚道,“祖父。”
她話剛落音,仁王身後突然出現黑壓壓一群人,少說也有數百人。
這些人她不陌生,都是暗夜閣訓練出來的殺手,因為她自己也算是暗夜閣的人,因為暗夜閣的閣主就是她師傅,除了柳浪,仁王最信任的人。
來了這麽多殺手,難不成真想殺了她?可這架勢未免也太大了,殺她一人需要這麽殺手,真是高看她。想到這裏,蘇寧馨忍不住扯動嘴角,笑了。
仁王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的表情,很意外。處變不驚,確實很有他當年的風範,只可惜太廢了。
或許知道自己的下場,蘇寧馨心底對仁王的懼意突然消失了,開玩笑似的笑著說道,“不知祖父到底要送寧馨什麽樣的生辰禮物?”
“那你就是你的去處。”仁王說話的同時,擡起右臂指向他前方也就是蘇寧馨背後的那片森林。
聞言,蘇寧馨側過身,看向那片森林,心中疑惑不解,要她進森林做什麽?狩獵?這麽大架勢,應該不可能。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時,聽到仁王說,“你可聽說過死亡森林?”
死亡森林?蘇寧馨記憶中有過這四個字,至於從哪裏聽到的,她一時沒想起,但死亡森林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她是知道的。據說進去過的人無一生還,因此才被世人稱之為死亡森林,目的就是警告後人,這裏很危險。
就在這一瞬間,蘇寧馨完全明白了,仁王口中的生辰禮物是什麽,她以為自己近一年來內力停滯不前的事能夠瞞下來,可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看來仁王是覺得對她的訓練還不夠,如今是要逼她去死。
蘇寧馨回頭看向仁王說道,“如果我拒絕呢?”心中已無懼意,她對他是平視的。
仁王目光冷冽,“你會立即變成一具屍體。”言外之意,進死亡森林,或許還能多活一會兒。
“寧馨怎會忤逆祖父的意思,這份生辰禮物寧馨收下便是。”蘇寧馨道,說完便轉身向死亡森林走去。她一直都有不識路的毛病,要她一人獨自進入一陌生的森林,對她本就是個不小的挑戰,至於裏面究竟有怎樣的危險,也只有進去後方能知曉。
她想法還是太過簡單,她的危險不止是死亡森林帶給她的,還有緊跟在她身後的百名殺手。這是她進去之後才看明白的,這些人不是來為她送行,而是來要她的命。
蘇寧馨看著將自己圍得水洩不通的百名黑衣殺手,輕笑一聲,“你們的任務是什麽?”
“只有郡主死了,我們才能得到自由。”這群殺手的首領木心回道。
蘇寧馨低頭冷笑,隨後擡頭看向木心,“身為殺手也想要自由,不知是太蠢,還是太天真?你們看這樣如何,我自殺,你們立刻帶我屍身回去,這樣你們就自由了。”
“郡主若願意,我們便不跟郡主動手,免得郡主死前還受皮肉之苦。”木心回道,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寧馨又笑了,她之前怎麽沒覺得這木心如此天真,看來這些年沒少做讓人自殺的事。
“你們都沒聽說過死亡森林,落霞谷,一個非常美麗的名字。”她說著,足尖一點,飛身而起,對於自己的輕功,她一向很有自信。想要她死,那大家就一起陪葬好了。
聽到蘇寧馨這些話的少許殺手,心生膽怯了,死亡森林他們是知道的,可之前沒想那麽多,或者是因為太渴望自由而忽略了。
“都楞著做什麽,還不追,在進入森林腹地之前,殺了她,我們就少一份危險。”木心道,領著眾殺手追了上去。
蘇寧馨也聽說過,死亡森林越是裏面越危險,她清楚就算自己現在原路回去,還是只有死路一條,往裏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以她現在的功力,同時與百名殺手交手,幾乎沒又贏的希望。好在這森林是原始的,想要躲藏還是很容易。
可殺手也是最會隱藏的,仁王應該早算到,所以才安排殺手來擊殺她。
幾個回合下來,她一身白衣,已經染紅了大片,頭發淩亂,樣子看上去格外的狼狽。
她自小不服輸,這恐怕是她此生最狼狽的一回。
她不識路,正靠在一顆百年大樹旁稍作歇息,不知道自己到了那裏?她身上的傷都是那些殺手所為,傳說中死亡森林裏的危險,她到還未碰上。
就在這時,一名殺手發現了她,飛身躍起,想給她致命一擊。她正欲還手,卻那看見那名殺手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吸住了,身體向後飛了去。
她震驚的瞪大了眼,幫她的竟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植物,藤蔓很長,花朵顏色赤紅色的,形態十分嬌艷。
“救我,救我。”
聽到呼救,蘇寧馨心裏竟生出一絲不忍,沒多考慮就出了手,砍斷了纏住那名殺手的藤蔓。
死裏逃生,獲得自由,這名殺手立即向蘇寧馨道謝,“多些郡主。”可就在道謝的同時,他左手的暗器射向了蘇寧馨。
蘇寧馨沒料到他這時會出手,避之不及,浸過毒液的暗器射入了她的左臂。
“郡主,去死吧!”殺手大喊,提起手中的劍攻向蘇寧馨,蘇寧馨一個側身,躲過。
殺手覺得很奇怪,按理說蘇寧馨中了毒鏢,現在應該動彈不得,可她為何還能動。就在他發楞之際,蘇寧馨刺中了他一劍,還一腳踢飛了他,身體從半空中了落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身體就被大片藤蔓纏住了。
剛被傷過,植物也有本能,這次纏得更緊,他手伸向蘇寧馨,因為脖子也被纏著,話都說不出來。這次蘇寧馨只是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直到這殺手就在眼前暴血而忙,她才轉身離開此地。
在此之前,她腦海裏出現過一句話,“郡主,你心存善念,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這話是柳浪對她說的,她當初一笑而過,可就在剛才,她覺得要好好審視了,在今日之前,她從未真正動手殺過人。
察覺到有多人向自己這邊趕來,她立即躲藏了起來。
待這些人走近,她故意用石子攻擊那些能要人命的植物,受到攻擊,植物立即動了起來,那些追來的殺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纏住了。
後面趕來的木心等人,看見這一幕,個個震驚得瞪大了眼。
木心擡起右手,示意身後的人都往後退。
他擡頭時,看見他對面大樹上的蘇寧馨,正對著他微笑,還對他說,“進死亡森林都幾個時辰了,終於見識到死亡森林的危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回道,“郡主何必要玉石俱焚。”
蘇寧馨輕笑,“呵,現在跟我講玉石俱焚,難不成真想我站著不動,讓你們直接殺掉?”
“郡主之前應該從未殺過人,死郡主一人,換得大家活命,不好嗎?”木心道,臉皮也真夠厚的。
蘇寧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露出個什麽樣的表情,這些人是她的誰,憑什麽要用她的死來換他們活命?於是故意譏諷道,“你都知道我是郡主,而你們不過是些卑微的奴,你見過有主舍命救奴的嗎?”
“本想讓郡主少受些皮肉之苦,郡主不領情,那就別怪我們不憐香惜玉了。”木心說道,向蘇寧馨追去。
蘇寧馨冷哼一聲,飛身繼續往前逃忙。真虧木心說得出口憐香惜玉四字,從進入死亡森林後,他們刀刀致命,何曾動過半點惻隱之心。
她往前逃,身後殺手緊追不舍。
她對自己輕功是很自信,但太損耗內力,連著幾個時辰,她早就疲憊不堪,再加上又被追上的殺手連連伏擊,累得不行,白衣已染了紅衣,身上有多少傷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越到死亡森林深處,霧氣越大,快看不清視線了。
她有些走不動了,想停下裏休息,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艱難的站起身,只能繼續逃。
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慘絕人寰的聲音。
“啊......”
接著聽到了木心的聲音,“大家小心,這些花有毒。”
聽聞這話,蘇寧馨低頭瞧著自己手中的白色小花,很美麗,很純潔,完全不像有毒的樣子。
木心這時發現了她,還瞧見了她手中的花,“郡主竟然沒事?”
“怎麽,你想我同你那些手下一樣,中毒而亡嗎?”
蘇寧馨這話直戳木心的痛楚,他們一百人進來,死的死,傷的傷,還活著估計也就十多人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原來郡主百毒不侵不是傳言,那郡主的血可解百毒也是真的了?”
他這話一出,已經中毒砍了手臂以及還沒中毒的殺手都虎視眈眈的看著蘇寧馨。
蘇寧馨笑道,“是又為何,就算我全身血液流幹,也不會便宜你們。”
“郡主,你已經沒力氣逃了,就不要再在做無謂的掙紮。”木心道,飛身而去,想抓住蘇寧馨。
蘇寧馨疾步後退,道,“此處這麽多白骨,你還敢追來,膽子真是不小。”
蘇寧馨口中提到的白骨,木心自然也看見了,他很清楚此處危險,但沒有蘇寧馨的血會更危險,因此他顧不了其他,他現在想的不是殺死蘇寧馨,而是要她的血活命。
死亡森林之所以恐怖,除了那些能殺人的植物,恐怕就是這遍地的毒,他身上帶的解毒丸,最後一顆已經使用了,撐不了多久。
他說的沒錯,蘇寧馨確實沒力氣逃了,可她不甘心死在這些殺手手裏,還成為他們的藥。
她故意往白骨多的地方前行,沒意外,這邊的毒物更多。
到最後,只剩下木心一人在追他,其他人多半已毒發身亡。
木心能撐這麽久,她不意外,她想來此之前他應該做了不少準備,不過看他目前的架勢,身上應該沒有解毒丸了,否則不會如此不要命的追她。
實在有些逃不動了,她剛停下腳,木心就追了上來,離她僅數步之遙。
木心看著狼狽不堪的蘇寧馨道,“郡主,我現在不想要你死,只想要你的血。”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最多再撐一刻鐘就撐不住了。
“想要我的血,做夢。”蘇寧馨恨,但她實在沒什麽力氣了,她這一身血,也快流幹了,連痛覺都快消失了,就算現在不死,但離死亡也很近了。
眼看就要被抓住,木心卻突然左手捂著胸口,跪在了地上。
蘇寧馨一直睜著眼,見他這副樣子,萌發了生的意願,爬著前行。
木心渾身劇痛,但還不死心,也爬著前行,還想抓住蘇寧馨。
最後還真被他給抓住了,被他抓住的是蘇寧馨的左腳,蘇寧馨想掙開,十根手指頭都插進了泥土裏。她好累,好困,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有意識的時候,是雨水滴在了她臉頰上,緊跟著一個響雷,震醒了她。
“我還沒死嗎?”她喃喃自語道,費力的擡起了頭,雨越下越大。
她想離開這裏,卻爬不動,才發現,自己腳還被緊緊抓住。
這人真是到死前一刻也不肯放過她,她費力的爬過去,想扳開木心的手。
費了些力氣她才扳開,就在這時,又一個響雷,短暫的照亮了黑夜,她瞧見已經死透的木心瞪大著眼,面目猙獰,嚇得她心頭一顫。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就是回光返照,剛清醒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她不願跟木心死在同一處,便繼續往前爬,手裏不知抓了個什麽東西,形狀很像喇叭,她想也沒想,直接往嘴裏塞了,因為她太餓了。一路爬,她又拾了幾個,都是直接往嘴裏塞,直到完全喪失意識,她才停下來。
......
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一行五人竟走到了蘇寧馨的身前,她是靜靜躺在地上的,沒有生息,就算有人在她頭頂說話,她也聽不見了。
“這人怕是也死了?”
“看來死亡森林的傳言還不夠可怕,還有人來送死,這模樣看著是個姑娘。”老者說完,長嘆一聲。
一路沈默的房錦智突然開口,“她手中之物是?”說著,快步走了過去,蹲下身,扳開了蘇寧馨的手。
他身後的四人見到蘇寧馨手中之物,驚得瞪大了眼,之前說話的老者,也就是房家的大長老房博帶著疑惑的語氣說道,“這,這是時鐘鈴。”
“還有氣息。”房錦智道,因為靠近,他感覺到蘇寧馨身上還有氣息游走。
“什麽?”房博更是震驚,“她不是應該早就毒發身亡了?”
房錦智沒回答他,而是動手將蘇寧馨身體給翻了過來,縱然蘇寧馨現在臉上沾滿泥土,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蘇寧馨,是幾天前他在街上包子鋪遇到那位姑娘,脫口而出,“是她。”
“怎麽,錦兒你還認識她?”房博更是驚訝。
“曾有過一面之緣。”房錦智回道,直接抱起了蘇寧馨。
房博見他的動作,怔了一下,“錦兒,你這是?”
“她還有氣息,或許還能救,她拿到了時鐘鈴,卻沒毒發身亡,大家不好奇嗎?”房錦智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身旁的叔叔伯伯,這四人都是他的長輩,雖說他現在是新一任的房家族長,但還是得聽過長老們的建議,這死亡森林是他繼承族長之後第一次來。有多可怕,他之前體會過。
可身為房家人,他必須來,因為這裏有他們房家天師一族的續命藥,奇花時鐘鈴。
天師一族,因偷窺天機,受到上天懲罰,需要靠奇花時鐘鈴才能延長壽命,可要取得時鐘鈴,必定得付出慘重的代價,普通人一旦靠近時鐘鈴生長的地方,瞬間就會毒發身亡,無藥可救,就算他們想取得奇花,也得靠族人失去雙腿才能換來。
蘇寧馨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醒來時,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卻見到了一張曾見過的臉,她還欠那人兩文錢。
她記得那時房錦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快死了。”
她回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可從一個只見過一次的人嘴裏聽到,感覺很奇妙。
“快死了至少還沒死,請問這裏是哪裏?”
“房家。”
“房家?”蘇寧馨記憶中自己好像不認識什麽姓房的人,好奇他為何會救自己。不對,她記得自己之前可是在死亡森林裏面。姓房?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瞪大了眼,“房家,天師一族。”
“原來你聽過。”房錦智笑道,他給人的感覺,溫文儒雅,讓人想親近,可蘇寧馨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她完全看不透。
“你們這麽有名,我怎會沒聽過,能進死亡森林,還能全身而退,加上姓房,不算難猜。”
“你很聰明。”
“我這麽聰明的人就快死了,你都不傷心。”蘇寧馨半開玩笑的說道。
聞言,房錦智怔了一下,看她的眼神跟之前有些不同,是好奇還是其他什麽,他自己也沒發覺。
“我還不想死。”蘇寧馨說著,突然擡起手,抓住了房錦智的手,房錦智又是一怔,對上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心底竟生出一絲不忍。
蘇寧馨沒等到他的回答,又昏睡了過去。
她記得自己再醒來的時候,站在自己床前的還是房錦智,他對她說一句,“恭喜你,你不用死了。”
到現在,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是欣喜,是雀躍?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過來的,是房錦智是用自己的命為她續的命。後來房家的長老們說她體質特殊,百毒不侵,可以幫助他們取藥。
她便默認為,她與房錦智的關系就是各取所需,他會救她完全是出於需要她的血去取藥。因為沒人會相世上可能真的會有一見鐘情,人群中一眼,便是一生。
前世當房家人找上門來,要她還命,她之所以毫不猶豫,就是想還當初所欠的人情,可到最後命是還給他了,可情真的還情了嗎?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帶著傷在院子一跪就是一整天,前世的記憶在腦海裏回放了一遍,很清晰,不像是夢。
她會覺得不是夢,因為她不止有上一世的記憶,還有再上一世的記憶,如果不是這次重生,或許還完全不記得自己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這個世界之前,她是一名現代人,初來這個世界時,她曾有現代的記憶,只可惜有次她生病高燒不退,醒來之後便不記得過去的事,連同現代的記憶也沒有了。
現在想來,她失憶應該不是碰巧,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是想讓她忘記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沒有那段記憶的她,在進入死亡森林之前,她都沒懷疑過自己父母的死跟仁王有關,畢竟她一直相信所謂的虎毒不食子,可後來調查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有些人天生在意的就只有自己,就算是親子,忤逆了他,照殺不誤。
夜很涼,半夜,氣溫更低。蘇寧馨只能用內力欲寒,也在這時候,她才發現現在的自己跟前世相比,太弱了。她還沒有反抗的資格,擁有前世完整的記憶,她也不會像前世一樣坐以待斃,她要提前出手。如此,她不會再讓自己被關上半個月。
前世仁王逼她去死亡森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整整一年她內力都未曾有半點提升,才當她是廢子,或者說想激發她的潛力,她記得那時她活著回到蘇王府時,蘇攀開懷大笑,不是裝出來的,也就在那日後,蘇攀漸漸將蘇王府的部分勢力交到了她手中,讓她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勢力。
如今重來一世,她就沒必要再走前世所走的路,權利對她來說不重要了,欠夏恒雲的,她今生想還給他。
蘇家勢力盤根錯節,半年時間裏她想奪權,難度很大,不過再難她也要試試,她不想再進一次死忙森林,不想再欠別人一條命,不想再跟他們相遇。
這一跪便是兩日,仁王見她強撐著沒暈過去,大喜,於是結束了對她的懲罰。
丫鬟將她扶起來的時候,她腿整個僵硬了,不過她還是強撐著向對面的仁王走去。
“謝祖父饒恕寧馨,寧馨今後定不會讓祖父失望。”
“懂,便好。”仁王說著,對她揮了下手,示意她退下。
“寧馨告退。”蘇寧馨俯身道,即刻轉身,挺直腰桿走出了主院。
到自己所住的紫苑,再也撐不住,靠著房門,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畫夕大驚,喚道,“郡主。”同時,大步跑了過去,想扶起她。
她卻擡手,制止了她的行為,自己又強撐著站了起來。
她清楚四周還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倒,進房間之前,她不能讓任何人幫忙。
跪了整整兩日,她腦子更清醒了,半年時間去奪權,她權衡了下,覺得自己做不到,超之過急可能一切都會失控,但取得蘇攀的信任,她認為可行。
前世她輸在對仁王看不透,經歷過前世,仁王在她面前如同白紙,他是喜還是怒,她看得透徹得很。前世她關押仁王之後,全部接手了蘇王府的勢力,如今她對蘇家勢力了如指掌,不過蘇王府這些年,勢力實在過於龐大,即使是重生後的她,最後也花了三年時間布局,一年時間收網,奪得大權後,又用了一年多時間,才將蘇家的勢力逐漸解散,這事天知地知,她知。
做這些事,她利用了一個人,柳浪,今生她選擇了相信他,同時也利用了他,否則有他在,她無法對仁王下手。
她不清楚柳浪是知道她的所為,還是並不清楚,對於這點,她不在乎,反正她目的是達到了。
重生後,她一直避開前世熟悉的人,這幾年她所接觸的在前世熟悉的人裏,也就柳浪和仁王。
目前蘇王府的勢力基本上解散了,剩下些不足為懼的。倒真成了表現出來的那般,遠離了朝堂一切紛爭,落寞了。
蘇王府的仆人去了大半,她現在成了清貧郡主,加上足日不出府,整個京城怕是沒人知道她這位郡主的存在,以至於就要年滿二十,也沒人上府提親。
她不急,府中貼身伺候她的丫鬟畫夕卻是急了,連她都被人提親了,可她這郡主主子卻一直無人問津。
“郡主今日天氣不錯,要不出去走走?”畫夕對躺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的蘇寧馨提議道。
聞言,蘇寧馨睜開了眼,道,“是覺得府中悶,想出去走走嗎?那今日放你一天假便是。”
畫夕卻搖頭道,“跟郡主在一起,怎會覺得悶。”
“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畫夕如實說道。
蘇寧馨輕笑,這丫頭,六年了,還跟之前一樣單純。六年前重生那一天,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畫夕,她之後決定留她在身邊,就是看中她心思單純。這些年她將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六年了,都沒什麽變化,對此她是歡喜的。
“郡主,真不打算出去走走,聽說今晚有燈會,街上可熱鬧了,說不定還能碰上一段良緣。”畫夕說著作出期待的神情,當然不是為自己期待,因為她已經定親了。
聞言,蘇寧馨怔了一下,良緣?這丫頭是擔心她嫁不出去吧?可今生她並沒有成親的打算。現在蘇家勢力已散,她生活徹底歸於平靜,她還是很滿意現在的輕松的日子。
“郡主,你就當是陪我好不好。”畫夕哀求道。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
“當然郡主是。”
“那你還要我陪你?”
“要。”畫夕一臉堅定的回道。
蘇寧馨無言以對,這些年,這丫頭真是被她給慣壞了。不過她今兒心情不錯,出去逛逛也無礙,於是道,“楞著做什麽,還不伺候我更衣。”
聽到這話,畫夕興奮得差點沒蹦起來。
伺候好蘇寧馨更衣,正要出府,這幾年也在紫苑伺候的藍夕見她們要出門,立即放下手中的碟盤,跟了上去,“郡主是要出府?”
“對啊,對啊。”畫夕高興的回道。
“郡主,藍夕也好久沒出府了。”藍夕一副小可憐的看著蘇寧馨。
“那就一起吧。”蘇寧馨爽快的點了頭,便帶著畫夕和藍夕兩名侍女一起出了府。
路上,兩位侍女互相瞪著對方。
畫夕先發制人,“我跟郡主出府,你湊什麽熱鬧?”
“你好意思說,郡主要出府,你都不提前通知我,要是郡主安全出了問題,你負得起責嗎?”
“難不成你跟著郡主就安全了?”
“我至少比你厲害。”
......
兩侍女越吵越兇,蘇寧馨想遠離這是非之地。明明是親姐妹,見面跟仇人似的,當初還是畫夕自己將藍夕這位妹妹帶進蘇王府到她面前的,不過兩人每次看似吵得兇,卻沒真動過手,她便放任不管了。
畫夕之前信息是正確的,因為今晚有燈會,街上的人流是往日的兩倍,顯得有些擁擠。蘇寧馨這些日子養成了喜靜,如今看到街上人來人往,不怎麽適應,顯得有些慌。
她剛上了一座橋,橋上人流量也很大,橋雖然不至於塌陷,但她還想快些離開這裏,於是加快的了腳步。就在這時,不知道誰撞了她一下,她也沒反應過來,從橋上掉了下去,她頭上戴著的紗帽更是先一步掉進了水裏。
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輕易撞下橋,她正欲施展輕功,恍惚中瞧見有人向她這邊飛了過來。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看得她連施展輕功都忘記了,眼看就要落入河裏,她腰上多出了一只手,將她攔腰抱住了,她手下意識的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這下她完全看清楚了,是他,夏恒雲。她做夢也沒想到,今生第一次與他想見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擡頭看了眼對面的茶樓,夏恒雲應該是在那邊喝茶,看見她掉下橋,從窗戶飛身出來,救了她。
腳一沾地,蘇寧馨便退出了夏恒雲的懷抱,如同陌生人一樣,俯身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夏恒雲輕瞥了她一眼,也像是第一次見。
趕來的畫夕和藍夕,也立即對夏恒雲道謝,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們,未言,直接離開了。
蘇寧馨瞧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今生的夏恒雲,於她,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花六年時間為他掃平了前方的路,算是彌補前世對他的虧欠。
今日匆匆一見,她覺得今生的夏恒雲跟前世似乎有些不一樣,給她的感覺很冷,讓人害怕靠近。
回府後,畫夕和藍夕以為蘇寧馨受到了驚嚇,吩咐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
可端上來後,蘇寧馨沒也吃幾口,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
收拾碗盤的時候,畫夕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藍夕,道,“你有沒有覺得郡主回府後就怪怪的?”
藍夕這次沒跟她吵,而是附和的點點頭。
“難不成郡主看上了救她的哪位公子?確實長得很好看。”畫夕一臉欣喜的說道。
藍夕怔了一下,繼續附和,“我看也是。”
兩人難得有一次意見是一致的。可惜蘇寧馨剛好走到她們身後,將她們的話都聽了去,出聲道,“你們是嫌活太少了?”
畫夕和藍夕同時一怔,轉過了身,低著頭,異口同聲,“郡主,我們錯了,再也不八卦了。”說完立即拿起桌上收拾好的碗盤,迅速撤離了。
她們走後,蘇寧馨輕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房間,到了庭院裏,站了一顆大樹下,手掌放在了樹身上,神情所有所思,腦海裏開始回憶之前與夏恒雲相遇的畫面,總覺得不真實。
這些年,很多事,跟前世大不同,她清楚,有些改變是因為她自己,可大部分她都沒參與。她都有種懷疑,前世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或者說現在才是一場夢。重生後這六年裏,她有意逼迫自己不去想前世的事,她對前世的一些記憶也漸漸模糊了。這也是她之前遇見夏恒雲,能保持平靜的很大一個原因。
可今日一見,重新勾起了她對前世種種回憶,她開始想他了。
到了晚上,她有些安奈不住了,悄然離開了蘇王府,潛入了皇宮。
本想直接去金龍殿,可就算再活一世,她路癡的毛病,還是沒得到改善,在現代時候,她全靠導航播音,如今身在古代,地圖她是看不太明白的。
正一籌莫展,她忽然聽到了琴聲。這琴聲有些熟悉,她覺得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曾聽過。
於是尋著琴聲而去,沒想竟看見了三個人在彈琴喝酒,這三人都還是前世跟她有些關系的。
正在彈琴的是廉晗,在一旁喝酒的有兩位,一位是她心念之人夏恒雲,另一個人讓她十分意外,竟是樓家人樓宇。
前世要了夏恒雲命的人,今生竟成了可以一起彈琴喝酒賞月的朋友?
瞧見這一幕,蘇寧馨都快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錯了。
這些年,權臣謝林跟前世一樣囂張,但她一直覺得那裏不對,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蘇寧馨覺得自己得重新考慮一些事了,於是悄無聲音的離開了皇宮。
......
數日後,蘇寧馨帶著畫夕與藍夕去茶樓喝茶,那日夏恒雲就是在這間茶樓這個位置,碰巧出手救了她。或許是想來個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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