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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籠中鳥 噩夢(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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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鳥

噩夢(一)

….我還活著。

灼熱徹骨的疼痛是鐵一般的證據。

像在地獄的血池邊走了一回,深刻入體內的痛感依舊殘留於身。

“啊拉,你醒了?”

溫和柔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想要扭過頭去才發現,我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像被鐵鏈緊緊纏繞似的固定在床上。

這裏,究竟是哪裏…

我似乎被抓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沒有橡膠廠的臭味,也沒有街邊人群的嬉笑怒罵。這裏似乎安靜的令人恐懼,除了我,只剩下那個女人而已。

“比預期的要快呢。睡了三天三夜..嗚呵呵。”

女人削著手裏的蘋果。

…我的記憶,是從何時開始中途切斷的。現在閉上眼睛,我仍能依稀記得羅臨走前的背影,但那之後,卻什麽都記不起來。

我確實能感受到火焰炙烤著我的身體,在我的周圍,放肆的吞掉一切,橡膠和易燃品爆炸的劈啪聲,依舊清晰。

“羅….”

“他已經不在這裏了。又會被維爾戈先生教訓一頓吧。”聽見我輕聲念叨羅的名字,女人捂住嘴輕聲一笑,“當然,你也別想從少主的手裏逃出去。”

“少主..?”

“不知道嗎?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記不清楚了呢。你。”

我這才看清女人捂住嘴的並不是手,是羽翼。像鳥類那樣寬大而雪白的翅膀。她的膝蓋以下長滿鱗片和利爪,活生生的“半鳥半人”。

人面鳥。我曾聽母親說起過,偉大航路中點的某個小島上生活過這樣一種人群,不過很早之前就消失的不見蹤跡,這個女人,或許是他們的後裔。看來和年齡相仿,說話的語氣竟然像個飽經風霜的老間諜。

“我們的國王——堂吉訶德.多弗拉明戈。”女人的表情安穩而冷靜,“你叫莎倫,是嗎?”

“嗯…”

“從今天起,你就是少主的手下了。”

女人向我瞥了一眼,草綠卷曲的長發,黃銅色的雙眸,宛然是個美人。

“我是…堂吉訶德家族的,手下?”

“感到高興吧。你和羅都是少主看重的人..雖然你..”

女人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啊。忘了告訴你呢。這幅模樣…可沒辦法再去見羅吧?”

這幅..模樣?

女人向我遞來一面鏡子,自然那裏,映照著我心目中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的右臉和頭頂被一圈圈的紗布繃帶所纏繞,只露出一只眼睛,被玻璃碎片刮傷的脖頸和左臉還殘留著擦不掉的血痕,比之前,更要慘不忍睹。

“我的右臉….”

“可惜原來那半張溫柔可愛的臉蛋呢。現在,只剩下一半了。”

“…….你說..?”

“聽不明白嗎?我說你....”

“已經,毀容了啊。”

………………………………………………………………………………

堂吉訶德.多弗拉明戈 (二)

被囚禁起來的第三天。

我即是我..即是..誰?

鏡中反射出的少女,右臉爬滿了藤蔓荊棘般的傷痕,清晰可見眼角與額頭上殘留下的焦紅色印記,醜陋的令人無法相信,我只是個5歲的孩子。

老調重彈,盡是空嘆悲哀。

至今我依然不能接受如此殘酷的決定,甚至怨恨自己和不幸,為什麽偏偏傷在臉上而不是身上的任何一處,雖然只是輕微灼傷,但是這幅可悲的模樣,讓我怎麽再去見他。

再去見..特拉法爾加.羅。

我又一次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想起鳥女所說過,他也是堂吉訶德家族的手下。

羅被送去了G5基地,肯定也會因為這場騷動免不了一頓毒打。都是因為的連累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結果,現在的我竟然毫無一絲愧疚之意。

填滿我心裏的,是可能再會相見的欣喜。

過去的三天中,我曾每分每秒的詛咒自己為何沒有死在那場大火中。

不用再逼迫自己接受毀容的事實,也不需要去為那個男人賣命。

在國王的手下,連想要自殺都做不到。

能夠支持我活下去的,只有能和羅見面的希望而已。

丟失的記憶慢慢回到大腦。

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鐫刻在我心中無法抹去。

我們..確實是互相喜歡著的。

沒有羅的告白,也許我根本意識不到那種酸甜的心情,早已紮根在我心中。

我也喜歡你啊..羅。

…………!

房間的大門忽然被一腳踹開,腳步的踢踏聲快速而狂亂。

昏暗之中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那股氣場竟震得我渾身一顫。

“喲….”

………….

“已經醒了嗎?真是旺盛的生命力啊…”

“………..你。”

“莫奈沒有和你說嗎?呋呋呋呋呋呋..”

危險的潛意識馬上提醒我,這個男人絕對是我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現。

而且,來者不善。

“國..國王陛下。堂吉訶德.多弗拉明戈..”

“害怕的牙齒都在打顫了呢。”

男人的表情並不像是來興師問罪,點起一支煙,在我身邊的椅子坐下。高大強壯的身材整整占去了半個房間的空間,在他面前,我的大小也許只有他的小腿那麽高。

“名字?”

“莎倫..伊萊紮。”

“嘿..羅那小子竟然喜歡你這樣的女人啊。”

他掐滅煙頭,在我面前呼出一口嗆人的煙味,把眼前熏得霧茫茫一片。

說起來,鳥女的確說過國王會來視察我的情況。面對這個體型如怪物般的男人,我實在想象不出羅是怎樣在這種生活下,還能找到偷跑出來的機會。

“我的母親呢?”

“…嘖。”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呢。嗚呵呵。”

又是鳥女惹人厭煩的笑聲。不知什麽時候,莫奈已經站在國王的身邊,低俯著身體停在我的床杠旁,“你的母親?..看看這張告示吧。”

我心裏明白母親會是怎麽樣的境遇。黑暗的如同一潭死水的我們的生活,本將會迎來一縷陽光,殊不知在陽光的背後隱藏著新的地獄。

那只是通往地獄的指引燈罷了。

“索菲亞…將被處於..絞刑。”

“呋呋呋呋呋呋~傻孩子。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啊?”

國王笑著,和莫奈一起露出假惺惺的同情模樣。在他們眼裏,我咬牙切齒的樣子不過是一味搞笑的調味劑而已,說實話我現在是多麽猙獰的表情,我自己都不知道。

或者,擺著一副被傷透了的,麻木的臉。

“明天上午十點。在你們引起騷亂的那個廣場,你的媽媽就要被絞死了呢。”莫奈戴起眼鏡,唰唰地在筆記本上劃拉幾行,“莎倫,我們給你準備了不錯的房間哦。”

“這裏能夠直接看到,怎麽樣?”

……………………………………………………

“直截了當的說吧,要我做什麽?”

多弗拉明戈並沒有感到驚訝,為我的反叛和勇敢,一絲一毫的吃驚都沒有。

“真是的。變得和那小子一樣了。”

“啊拉。少主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很念著羅的吧。”

多弗拉明戈皺著眉,似乎是嫌莫奈多嘴了。

“吃了我的果實,就得為我賣命。總而言之..”

“就是..為我去死。”

“獻上我這條命嗎?”

“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為了見羅而活下去。反正那混蛋小子..早晚都會不記得你。”

多弗拉明戈斬釘截鐵的說著,但是現在這些話對我來說簡直充耳不聞。

現在堅信著這是上天給我的試煉,直到變得強大之後才能見到他,是支持著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所以多弗拉明戈不管說什麽,我都拒絕收入耳朵。

………………………………………………………….

回過神來時。

國王早已不在房間裏,莫奈關門而去。我也沒能從他嘴裏再獲得更多的消息。興許他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並不過多的過問。在一天內接受了太多事實的我,已經感覺不到悲傷,好像所有都是我應得的結果。

偷吃了果實的我,除去死亡的懲罰,要用我剩餘的人生來償還這個罪過。

我連累了心中的最愛之人。

殺害了最初關心我愛護我的母親。

這樣活著。究竟..還剩下什麽呢。

一切都沒有答案。因為,這是我滿身瘡痍的未來的開始。

新名字

被囚禁起來的第七天。

黑夜為幕布,星月中當。這裏是堂吉訶德.多弗拉明戈國王的皇宮之上。透過四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窗外華燈初上,美麗閃耀的夜景,人群熙熙攘攘,穿梭不絕。

僅僅是表面如此平和罷了。德雷斯羅薩,存在著太多被遺忘之物。

就像那個廣場的中央——十字架依然掛在那兒,行刑的繩索隨風飄蕩。

我的母親索菲亞,三天前在那裏結束了自己短暫又淒苦的一生。當然這個國家裏不會有人因為絞死了一個偷竊犯而耿耿於懷,人們路過走過,就像它不存在於那裏,視若空氣。

他們沒有逼著我去見母親最後一面,這也是我的意願。

沒有人會責備我的冷血無情,也沒有人知道我的淚水浸濕了袖口。

差不多,我也該重新接納這個無奈的新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了。

在這個凈是玻璃的巨大而透明的鳥籠中。

“啊拉…真漂亮。”

是莫奈的聲音,這個女人總是如此神出鬼沒,撲扇著不像人類的巨大翅膀,“這些都是用果實能力做出來的嗎?”

“嗯..以前就會做。”

她說的是鳥籠中飛舞著幾十羽的“蝴蝶”。那不是真正會吸花蜜,會繁殖的蝴蝶們,只是我用鐵絲強行拗成的傑作。我曾一度認為這是多麽難得的神跡,結果,這些東西給我帶來的盡是不幸。

“少主..要給我下什麽命令嗎?”

“嗚呵呵~看來你已經習慣了。”

“..說正事吧。”

“別這麽沒情調嘛。少主,想要給你換個新名字哦。”

莫奈似乎隨身都帶著那本黃色封皮的小冊子,作為國王的秘書,說到什麽便習慣性的拿出來寫上幾筆。多弗拉明戈的手下中,願意為他賣命的人多得是,莫奈,似乎也是其中一個。

但我更願意相信那些人只是屈服在他可怕的力量之下。

“我叫莎倫就挺好..不需要換名字。”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到了少主手下的人,就是他的東西,他的玩具。”

玩具…?

“……….就算你們要給我改名字,我又不會接受的!”

她瞪了我一眼。

莫奈從沒有對我露出過那樣的眼神——輕蔑,充滿殺氣。

但就算這樣我也不能退縮。莎倫這個名字,對我有著太多的深刻的含義。

也是我留給羅的唯一的記憶。

“席美亞.伊萊紮。原姓氏允許你保留,不過,以後不能再叫自己是莎倫了喲。”

“我不要!我不要叫席美亞!!我是莎倫..我是莎倫.伊萊紮!”

“由不得你。再繼續任性的話,我可要把BABY5叫來了。”

“………………….”

我踩踏著地板的吱呀聲逐漸變小。前一秒還在她的面前跺腳抗議的我,因為聽到這個名字而沈吟下來。

BABY5。一樣是國王的手下,是個全身都可以變成武器的可怕女人。她可不像莫奈那麽好說話,就在前幾天換藥的時候,我還受過她的“照顧”。

如果不是多弗拉明戈說要保我一命,那天我早就被她掐死了。

所以一提到這個名字就嚇得我忍不住牙關打顫。

“談話就到此為止吧。別再耽誤我的時間了。”

….我不能對新名字認同,卻也做不到拒絕。

我,沒有自由。

可是又怎麽能輕易地放棄內心的鬥爭——假設有一天我能再遇到他,他所認識的莎倫,即是我,又是席美亞。我要怎麽告訴羅,我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啊!”

一擡頭看到莫奈的我,小小的吃了一驚。

我以為她早就離開鳥籠了,沒想到站在門口一直盯著我。

“你真的以為,你在想什麽我真的不知道嗎?”

“……”

“就讓我好心的多嘴一下~告訴你吧?嗚呵呵~”

..又來了。每次響起她奇怪的笑聲後必定沒有好事。幸運又或是不幸,我也被輪著番的噩耗沖擊所麻痹了心靈。就算再來更多的折磨我也會認命般的去接受。

除非,和羅有關。

“不管你叫莎倫還是席美亞。他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是你們幹的嗎?…把他關到G5基地去。”

“少主可沒有那閑工夫。想要把你從他心裏抹去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

“羅啊,早就認為你死在那場大火裏了。”

莫奈捂著嘴微笑。

“你就不想問嗎?在你被送到這裏來以後,羅再也沒有來過?”

“不知道….”

“就算你多麽期待都是零..不信的話,我們看結果就知道了。”

“你是說,羅會回到這裏來嗎?”

莫奈點點頭,只給我留下稀薄的背影,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是因為湧出的淚模糊了我的眼。

可是我堅信著喜歡這樣的感情是強力的紐帶。就像我不會那麽輕易的忘記他一樣,只要說過喜歡就會一直一直喜歡著,對嗎?

自問自答,結果為零。

既然沒有人願意給出答案,就讓我自己來找。

在羅回到這裏之前,我會堅強的活下去。

用“席美亞”的身份,再次和你相見。

電話

這一個月,漫長又無味。

玻璃鳥籠裏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圖紙,玩具也好,工具也罷,都是少主下的命令。雖然莫奈說這些並不急著完成,但是我一空下來就會拿起材料繼續工作,想早點脫離這個牢籠。

我知道自己對這個家族的認識還並不完整,但似乎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不近人情。

國王意外的是個對手下還相對仁慈的人,除非犯了太大的過錯,很少責罰他們。

更多的時候,整個家族就是湊在一起商討事情。

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也是逐漸地對現在的生活感到適應的關鍵。

些許有著點,家的溫暖。

命運中的重大轉折總是這樣,關上一扇窗,又打開一扇門。在火場中死去的我可能現在又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而實際上,沒能死去的這個“世界”也並不壞。

差不多..到體能訓練的時候了。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我都會被要求進行各種各樣奇怪的練習。

今天和昨天一樣,都是“逃跑游戲”。

被抓到了就把你釘在木板床上,活生生的把你的腸子扯出來。

這是莫奈告訴我的,當然我也知道這肯定是為了嚇唬我而編出來的玩笑話,國王不會做這種事,並且,他也不愛好殺戮就是了。

我閉上眼靜靜的等待著一陣強烈的防空警報聲,那是“出發”的信號。

……………………………………………………

響起的,竟然是電話蟲的鈴聲。

那只電話蟲是專門連接著G5基地的唯一聯絡方式,在我來到這裏的一個月內,它從沒響起過。少主故意把它放置在我房間裏,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我向那個角落望去,又不能伸手去接,這是他給我的規定。

心頭突然一震。

從G5基地過來的專線,莫非是羅打來的電話?

“是哦。維爾戈先生打來的電話呢。嗚呵呵~”

“我和你說過,沒有少主的同意可不能隨便接電話吧?”

“我…沒有。”

莫奈走進房間,把我逼退回鳥籠的中央。我這才發現因為長久沈浸在思考中,腳步開始不由自主的往那裏走去,沒有她阻止的話,我的手說不定已經提起了話筒。

“少主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電話蟲的鈴聲沒有斷線,莫奈不緊不慢的說著。

“允許你接電話..聽聽羅的聲音。”

“但是..?”

“不許說話哦。”

“………………………”

我下意識的明白了國王不許我和羅有任何接觸。但是..究竟是為什麽呢?

讓我聽見他的聲音,卻不能告訴他我就在這裏。

告訴他,我還活著。

莫奈側過身去給我讓出電話,笑著點點頭示意我做出決定。看來要不要接電話也是我的自由。好像在說“如果覺得不公平的話,就放棄好了”這樣不負責任的話。

我的選擇,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提起電話聽筒,然後閉上嘴。

…聽筒裏傳來多弗拉明戈和羅日常的對話。

太好了,和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過的,羅的聲音。這是我經歷生死之後第一次再度聽到他說話,心臟的跳動,簡直要沖破身體的阻礙般激烈。

聽著少主逗趣地詢問羅的各種日常生活,然後被他半冷半熱的語氣所拒絕,感覺像一對很久不見的父子閑聊著家長裏短。內容,大多都牽扯著家族的事情。

我聽到少主說要把紅心的位置留給羅,等到他長大後。

紅心,草花,黑桃和方塊。這四個重要的席位是少主手下的重中之重。JOKER便是撲克牌中的王牌,這是我來到這裏之後才知道的事。

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過我…在羅的每句話中。

正當我失望的要放下電話時…

“我想再確認一次….”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

“莎倫,真的死了嗎?”

當我真的聽到羅這麽說時,居然變得啞口無言。

想要傾訴的語言實在太多而堵住了我的喉嚨,張著嘴卻不能吐出一個字來。

“喲,你著小鬼,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多弗拉明戈坦然自若的編織著“我已死”的謊言。

“你不是看到了嗎?整個橡膠廠都燒成廢墟了,怎麽可能還活著。我們早就給那孩子收屍了。你也明白的吧?幹了這種事的下場。”

“…….是嗎。”

他的語氣沈穩又平淡,夾雜著一絲微弱的嘆氣,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就到此為止吧。”

少主,要掛電話了。我能清晰的聽見切斷信號傳來的嘈雜聲。

如果我要告訴你,我在這裏,現在我該說什麽才好?

我在這兒,求你了,來見見我吧,羅。

我沒有死..我沒有死!

….“羅!”

…電話那頭顯然還沒有完全切斷,我最後那句聲嘶力竭的呼喚似乎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因為我聽到,他一如過去有些焦躁和興奮的聲線。

“莎倫…?”

“…快點掛了吧。別浪費我時間了。”

“等等!剛才…剛才是莎倫的聲音啊!”

“…我不是說了她已經死了嗎?剛才那聲,是新來的家夥的惡作劇吧。”

我不敢再出聲,咬著手指拼命的壓住那份要溢出的感情,因為莫奈已經把刺針架到了我的肩膀上。

要是再說出不合規矩的話來,一定會被她毫不留情的在我身上開個洞。

“莎倫..莎倫!你還活著嗎?”

“莎倫..?”

…“新來的,說句話?”

少主逼著我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一定是這樣。如果我膽敢說出我就說莎倫,我還活著…

到了明天就會變成一具不會動不會呼吸的死屍。

在這裏度過了那麽久,我早就心知肚明違背他的結果會是怎麽樣了。

“我…”

壓低了嗓子,故作鎮定。

“我是席美亞..新來的。請多..指教。”

“呋呋呋呋呋呋~這下相信了吧?”

“………………………”

羅掛了電話。看來已經對我是不是還活著的事情感到徹底失望,再也不願多問。

我緊握著聽筒的手也顫巍巍的地放下,站在我背後的莫奈呼出一口氣,隨手把刺針扔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像剛躲過一場世界毀滅的災難。

“還算個知趣的孩子。”

“…我想,活下去。”

“啊拉,比起對羅坦白還是活下去比較重要嗎?看來你的喜歡,也不過是這點啊。”

我閉口不答。這種問題早已見怪不怪了。

在我和母親流浪生活的時候,已經多少次被迫做出尊嚴和活著的選擇,每次母親都告訴我,為了長久的未來而思考,不管是多麽困苦的日子都要咬牙撐下去。

哪怕是吮吸泥水。

這也成為我,這樣一個只有5歲的孩子的思考模式。

…就算你認為我已經死去也好,活著也好。只要心懷希望總有一日還能再相見。

長日不盡,來日方長。

莫奈見我不再說話,“嘭”的一聲摔門而去。現在她肯定要向少主匯報我這裏的情況吧,我要等待的,只是少主要給我什麽樣的懲罰而已。

不知是誰撕下了桌邊的日歷,寫著今天的日期——10月5日。

這又會是我重新下定決心的,新的開始嗎?

期待

期待(五)

“這不是,挺好看嗎?”

少主倚在門旁向我這兒望來,看我手忙腳亂的穿上那件新洋裝。

這件藍白相間的洋裝是少主送給我的第二份生日禮物,這也是我來到堂吉訶德家族的,第二個生日。典雅高貴如中世紀設計般的多褶皺長裙,配上胸前小小的蝴蝶結與脖子上精巧的假衣領,根本看不出,我是兩年前那個臟兮兮又瘦小的“莎倫”。

唯一能夠證明我是莎倫的,是裝在我右臉上那塊刻畫著花紋的鐵皮面具。為了掩飾過去的傷痕,少主特意給我燒制了這麽個東西。

在這裏再也不會有人喊起這個名字,自然也不會有人欺負我是個“新來的”。就像對待平級的手下那樣,喊的只是我的外號和假名。

我不屬於那四個席位之中的任何一個,也不受他們的約束。所有的直接命令都是少主通過莫奈來告訴我,而實際上,並沒有真正成為奴仆的實感。

我的工作,只是每天在玻璃鳥籠中做著往覆循環的事情罷了。

從只會擰鐵絲蝴蝶,到慢慢地做起各式各樣的零件和小型機器。

這兩年來的生活平淡地令我出乎意料,但是我始終沒有忘記“莎倫”這個名字。

我的心裏,仍然抱著那麽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

只因為,這兩年來我沒有收到過一條關於羅的任何消息。

“謝謝少主。”

“嘖..隨你喜歡這麽喊吧。”他掐滅一支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喜歡嗎?”

“嗯。很喜歡。”

少主不再說話,擺擺手關上門離開。他似乎對於我一直是這樣的態度,天大的事都不願和我多說上幾句。兩年的印象中,除了那次大火後的初次相遇,就再也沒有太多的對話。

我也幾乎不參加他們的商討會議,也不曾纏著他索問羅的事情。除了心中依舊留有對他的恐懼之外,我隱約的感覺到,他也有著離奇的過去。

看輕一切的他,追求的真的只有成為海賊王那樣嗎?

………………………………………………………………

“別發呆。可別因為一件禮物就得意洋洋了。”

“這些是今天的圖紙?”

“記得把這些做完。”

BABY5扛進來一打文件,那些都是為少主的“□□ILE”工廠而準備的機械零件設計圖。平時這些活兒都是我一個人負責,而今天的量,又似乎比以前多出了那麽些。

“做不完可不許出鳥籠哦。順便…”

和莫奈不一樣,BABY5是個有話直說的女人。過去的日子一直受著她的“照顧”,但因為今年開始,我和她站在了平級的位置上,所以我們之間經常會有些消息流通。

“今天,羅會過來呢。維爾戈先生有說過,5點左右到這兒吧。”

“……..!!”

“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你..我可不管,這是少主交給我的任務。7點前,我會來收零件。”

……………………..

“席美亞?!你聽到了嗎?”

腦內一片空白。

可是心裏卻如明鏡一般清楚。

這既會是好消息,又會是個壞消息。

好到可能會改變我接下來的命運。

也會壞成把我累積到現在的希望全部打碎成殘渣。

是我這兩年來每天不斷的念叨終於把上帝煩透了嗎?…幹脆給了個正反不同的命運硬幣,任由我想象和揣測,直到羅真的出現在我面前,給出那天我想要的正確答案。

這個答案是,記得我,或是不記得。

不用說,好消息的那一面已經被我幻想出了太多太多的畫面。

光是想象著兩年不見的他會怎樣站在我面前,心裏就壓抑不了幸福又高昂的情緒。凝聚在內心深處的點點滴滴碎片和記憶融合成可能會出現的任何情況。

羅,你長高了嗎?還是像以前那樣的打扮?

…會是戴著那頂,曾經送給我的帽子,或者是頂著一頭漆黑烏亮的頭發?

今年是13歲吧。比我整整大出5歲的羅,還向著醫生的目標在努力嗎?

歡騰的心情讓我一圈圈的對著鏡子轉身,拉起裙擺在原地畫圈。要多謝今天這套可愛的洋裝,把過去那個貧窮汙濁的我的形象一掃而空,也許,他路過這裏的時候,能看到被關在鳥籠中的我,會認出,我就是那個莎倫.伊萊紮?

他一定相信著,我沒有死去吧。

…………………………………………………………

即使相信了多弗拉明戈所說的話,看到那麽活生生的我總會勝過一切謊言。

因為,我在這裏。

我擡頭像窗外望去。

三月櫻如雪。飄灑在皇宮周圍的那些粉色花瓣把整個世界點綴的風景絢麗,我的心情,也跟著這跳躍的節奏變得不安而激動起來。

在我感嘆著命運對我不公的時候,上天終於給予了我這份恩賜。我甚至忘卻了臉上那條隱隱作痛的傷疤,我相信,以前所有的痛苦的累積,都是有意義的。

為了換這一次的見面,和你..特拉法爾加.羅。

我開始動手做起BABY5給我留下的工作,想要趕在他們到來之前,做好最完善的準備。

也許少主能夠看到我如此努力,允許我離開這裏,真正的去見他。

“要開始忙了呢..”

……………………………………………………………

陌路人

還趕得上。

我忙活著手裏最後一個小型部件,擡頭看鐘時,窗外已是一片夕陽落下的光輝。差不多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然而我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面。

莫奈給我送來的晚餐也變成了冷飯,看我一直專心的搗鼓著工作上的事,也就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如果是平時,說不定還會說上幾句玩笑話。

我只想一心一意的把這些做完後,飛奔出這個囚禁著我的牢籠。

所以今天一天,我像是完成了3天的工作量。全神貫註的把身心投入進去,為了做出讓少主最滿意的作品。

這也是制作果實的能力。

操縱鐵絲蝴蝶的舞動只是簡單到再簡單不過的事,現在我所做的零部件,需要加入少主的工廠裏,變成巨大齒輪中的一小部分一起運轉。

我能夠很好地控制著從我手中誕生的一切,這就是我的能力。惡魔果實就是這樣,越是深入的發掘就越能體現它的價值,這也是許多人為了得到它而不惜拼上命的原因。

多弗拉明戈的工廠,也似乎在制作著同樣的東西。

“完成了….”

..扭動齒輪的時候才發現,那塊被我用來擦手的布上染著點點鮮紅的血跡。

我才註意到手上的刮傷和擦傷留的到處都是。有被鐵絲勾破的指頭,也有被螺絲釘強行碾壓過的指甲,紅黑相間的兩只手是如此的慘不忍睹。

前幾天的傷口還未愈合,又新多留了幾道疤痕。

不過好在,我似乎趕在羅和維爾戈到來之前完成了所有任務。

“..來收東西了嗎?”

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BABY5來了。踩著細高跟,嘴裏叼著一支煙竟像極了少主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今天會做的很快。”她呼出一口煙,“這麽急急忙忙的要去見羅?”

“……..”

“真的以為我什麽都猜不到嗎?席美亞。”

指針指向30分處,離羅到達德雷斯羅薩還差半個小時。

“你也差不多可以不用做那種夢了。這個國家的女人,對戀愛都是那麽熱情如火。”

她說的沒錯。也許過了今天,我就可以不用再那麽辛苦地去思考了。

等待我的只有兩種結局。

或者,其實從一開始就根本就沒有什麽好結局。

就算知道羅對我依然抱著那樣的心情,那又怎麽樣呢?

不可能把我救走,不可能離開多弗拉明戈的手下,我們始終在同一個圈子裏兜兜轉轉。

只是一份心理安慰罷了。

“說不定,羅還記得我。”

“為什麽這麽說?”

“他…他說過……”

沒錯,這兩年來我一直堅信著,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

“那些只是男人的玩笑話。信的人才是傻瓜。”

……………………………………………………………

“..我情願做個傻瓜。”

我能感覺到BABY5投來的異樣目光,就好像,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抱有這種想法。

“我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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