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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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情詩
直播已斷線……
地址解析……
直播重連中……
重連成功……
一個略啞的聲音試探道：“餵？餵餵？我連上了嗎？”
屏幕上卡了兩秒，大片的彈幕滾過，緊接著畫面一亮，終於露出主播的臉。
-豆子下午好！朋友們晚上好！
-豆豆豆豆豆子！生日快樂！
-寶貝生日快樂愛你嗚嗚（煽情完畢）為什麽直播又遲到！！
-又見面啦，上次看你直播還是上次
-給你做的慶生活動，看了沒看了沒！
-今天是中國七夕，瀾崽終於要過節啦！
-嗓子還沒好？
-好家夥，嗓子一次比一次啞
-看來是謝瀾練你練狠了
-謝瀾什……？
-謝瀾怎麽他了？（直播間能問嗎？）
-啊啊？我半個月沒看直播，發生什麽了？
鏡頭裏，竇晟飛快解開襯衫領口，摘了手表往桌子上當啷一扔。
-嘶……
-老子的耳朵！！！
-你他mua的……
-聾了！！聾了你知道嗎！
-他想搞聾所有人，然後理直氣壯鴿直播
“啊不好意思，沒想到會這麽響。我剛模擬法庭回來，直播晚了會兒。慶生活動貼我收藏了，下播慢慢看，謝了啊。”竇晟一口氣回了幾條彈幕，從鏡頭外拽過來一罐蘇打水，食指一屈摳開拉環，仰頭猛灌。
-瞧給孩子渴的
-熱壞了吧，一腦門汗
-不至於啊，倫敦今天還不到30度
-不是，豆啊，嗓子都這樣了還喝冰的？
-謝瀾可真不懂得憐香惜豆……
-謝老師好冷酷一人
-豆子的嗓子都被他搞壞了555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我越來越激動了……
竇晟放下喝空的易拉罐，“又亂帶什麽節奏呢？我家謝老師那麽溫柔一人，讓你們說成什麽樣了？”
不回應還好，滾滾彈幕刷了起來。
-《溫柔》
-最近瀾崽在我心中人設顛覆了
-我愛嚴厲瀾我愛嚴厲瀾我愛嚴厲瀾
-謝瀾近期名言：“再來一次”（貓貓冷酷註視臉）
-再、再來一次？？？什麽意思？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靠我靠，到底是在打什麽啞謎啊？
竇晟摁著鼠標滾輪往上拽了幾屏，哼笑一聲，“這麽多人不明真相啊？一個個的，都反思一下，曠了幾次直播啊？半個月不止吧。”
彈幕滾得更快了。
-你被謝老師調.教成這麽嘶啞，還挺驕傲
-還查我們考勤
-巴不得所有粉絲都看見吧，嘖嘖
-以前怎麽沒見你查粉絲考勤啊？
-嘖嘖嘖嘖嘖嘖
撞在一起的生日場和七夕場直播，本應溫馨，但直播間卻畫風依舊，主播和觀眾對著嘲。
竇晟等彈幕刷得差不多了，點開一個鏈接道：“行吧，給這些天缺勤的人補補課，省著你們被帶節奏。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我這學期模擬法庭比較多，倫敦腔一直練得不好，開口總感覺氣勢弱，二貓老師天天給我開小竈呢。”
鏈接是上次直播的錄屏，畫面裏謝瀾和竇晟並排坐在床上，謝瀾捧著一本厚厚的教材，讀道：“An assumption underlying this project is that codification is a different process from law reform.”
竇晟聽讀同練，脫稿跟道：“An assumption underlying this project is that codification is a different process from law reform.”
-我去，真是練口語啊？
-嘶……瀾崽英音蘇我知道，但是豆子也這麽蘇？
-豆子不太標準，但我感覺更蘇（小聲）
-畢竟嗓音比瀾崽多點磁性捏
-畢竟是攻……咳咳，供人景仰的主播
-他們在讀什麽？
-法律教材吧？聽不懂
-天天直播練英音，笑的，已經成我的入睡陪伴了
視頻裏，竇晟跟讀完，擡眼偷瞟謝瀾的臉色。
謝瀾輕一點頭，繼續往下，“This is the basis of the submission made to the Law mission by themittee of 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which led to our appointment.”
竇晟張嘴，又停頓。
張嘴，又停頓。
張……
謝瀾擡頭，投以詢問的眼神。
“有點長，你等我回憶回憶。”竇晟閉眼串了一遍，然後認真跟讀：“This is the basis of the sub……”
“不行。”謝瀾打斷他，“重音不對。This is the basis of.”
“This is the basis of.”竇晟跟著學了一遍。
謝瀾：“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竇晟：“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謝瀾沈默，竇晟瞟了他一眼，把整句話連起來重讀一遍。
謝瀾語氣平和，“再來一次。”
竇晟又讀了一遍，讀完之後清清嗓，淺揉了一下喉嚨。
“累了？”謝瀾終於流露出半分關懷。
竇晟點頭，“有點。”
“堅持一下。”謝瀾說，“再來一次。”
竇晟：“……”
彈幕已經炸了。
-重。溫。經。典。
-笑死了，二貓好軟。
-“再來一次（軟）。”
-“再來一次（友好微笑）。”
彈幕飛快地滾，竇晟一手拄著下巴，另一手握著鼠標，嘖了一聲，“別說哈，從旁人視角看，當時還真有點……”
-我們是旁人？？
-別強行挽尊了
-家庭弟位
-卑微豆
-卑微豆
竇晟笑嘆了口氣，“行吧，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解釋，好吧？”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的嗓子很應景地又啞了下去，彈幕頓時又是一頓嘲諷。
竇晟並不生氣，眉眼含笑地把視頻關了，“說個事啊，說說今天生日場直播的主題。”
-嗯嗯，你說。
-是不是要搞事情？
-突然正式，感覺不對。
-我原地蹲下並豎起耳朵。
“自從到倫敦，到謝瀾熟悉的地盤上，他可太囂張了。今天我生日，我們整蠱二貓一把。”竇晟說著看了眼時間，“我跟他說的是今天不開播。等會兒他回來，我關屏幕，留著攝像頭，不影響你們看戲。”
-懂
-懂
-所以我們偷窺點什麽戲碼？
-是……嗯嗯嗎？
-前面的註意點，正規直播間
-嗯嗯又不至於把超管嗯來，放心
竇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還是聽讀同練，我今天剛結束一場模擬法庭，整理了一些庭審記錄，當今天的聽讀材料。”
-就這？
-就這？
-我直覺這個材料不簡單……
-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豆子了……
竇晟笑了笑，“前幾天誰說的來著，很久沒見過二貓臉紅了？”
-靠……有大事要發生
-這個豆子要開始騷了
-你這樣是不對的……只許這一次哦
-你這樣是不對的……展開講講？
材料就兩頁，竇晟翻到第二頁，“還是那個百試百靈的老套路。管理員上□□，我發你一份中英文檔。”
-中英文檔？
-材料的翻譯件？
-發給管理員幹什麽？
竇晟把文件拖拽過去，嘟囔道：“法庭記錄的語句很艱澀的，你們就算人均六級八級也夠嗆能聽懂。為了確保你們的觀眾體驗，辛苦管理員實時把中文彈幕打在公屏上哈。不用謝，我就是這麽貼心一豆。”
-他認真了
-他認真了
-越認真事越大
-提前心（qi）疼（dai）瀾崽社死
-我的瀾崽——嗚（hao）嗚（ye）
竇晟瞟了眼彈幕，哼笑一聲，“你們啊。謝瀾有你們這些粉絲也是倒大黴了。”
-謝瀾有你這個……咳才是倒大黴了。
-七年前某天，瀾崽決定回國，殊不知人生就此拐向社死大道
竇晟正要和彈幕打一波嘴仗，突然聽到門鎖響。
“噓！”他立即面無表情，擡手摁了顯示器開關，把直播椅推回桌子下面，拿著材料往床上一坐。
臥室門被推開，謝瀾渾然不覺地走入鏡頭，問道：“模擬法庭這麽早就結束了？”
-瀾崽！！！！
-雖然常常見，但每次都還是會讓我心動QAQ
-瀾崽好喜歡穿亞麻質感的襯衫哦
-深藍色好顯白
-自帶清涼感
-小點聲，低調埋伏，不能被發現
-笑死，就算喊破喉嚨難道他能聽到嗎？
竇晟“嗯”了聲算作回應，低頭繼續讀材料，一字一句地摳發音。
謝瀾的視線掠過關著的顯示屏，站定在床旁，“那個……”
“嗯？”竇晟擡起頭，“怎麽？”
“蛋糕做得有點垮。”謝瀾小聲說，“我腦子一抽，把白脫奶油換成動物奶油了，沒定好型。”
竇晟聞言放下材料起身，“有多垮？我看看去……”
“哎別！”謝瀾拉住他胳膊，把他按坐回去，“就那個，有只貓糊了。我用模具框了一下，現在冰箱裏，晚上吃的時候再看吧。”
“哪只貓糊了？”
“純橘色那只……”謝瀾頓了頓，回避竇晟的視線。
-他。好。可。愛。
-不許責怪瀾崽！！
-嗚嗚嗚瀾崽果然還是親自給你做蛋糕了！
-拍照！發微博！不要一個人獨享！
-豆子大概率是不會發照片的，他獨著呢
-可惡啊，好會藏私一豆
竇晟松了口氣，“那只啊，那只無所謂。”
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又拿起那兩張材料，隨口道：“另一只橘白的好好的就行。”
謝瀾“啊”了聲，“橘白那只確實沒出問題。”
竇晟聞言笑著從口袋裏摸出塊巧克力，掰一半給他，在床上拍了拍，“陪我練練？”
“嗯。”
謝瀾先踱去旁邊開了窗，最近幾天是倫敦難得的晴天，下午的日光從窗外映進來，打在他和竇晟的臉上。
“你今天生日不直播，粉絲不會鬧嗎？”謝瀾含著巧克力問。
竇晟不過一笑，“鬧去。”
-媽的，豆子你是狗吧
-瀾崽，在你心裏我們這麽不懂事嗎
-咳咳，如果不直播，我們可能確實會……
-豆子是白眼狼，還是瀾崽善良
-看瀾崽明顯不讚同的眼神
不料謝瀾撇了下嘴，接著說道：“鬧太狠就不好哄了，有點分寸吧。”
竇晟猝不及防，笑得差點從床上翻下去。他彎腰撿掉在地上的法庭記錄，擡頭時偷偷沖攝像頭挑了下眉。
-瀾……七年前你剛回國時明明不是這種人
-一定是被豆子帶壞了，點煙
-豆子！媽的賤人
-帶壞瀾崽你很得意啊？
“行了，謝老師，來吧。”竇晟清了清嗓子，“就這一頁半，陪我讀一遍，晚上不是還訂了餐廳嗎？”
謝瀾接過來大致掃了眼第一頁，“今天庭上感覺怎麽樣？”
“還行，這陣子口語進步很明顯，有底氣。”
謝瀾點點頭，自如地切換到標準的倫敦腔，捧著那頁他看不太懂的記錄逐句領讀。
竇晟的神情也認真起來，仔細模仿他的重音和停頓。
他們盤腿對坐在床上，膝蓋若即若離地碰在一起，有時謝瀾一口氣讀下來太長，竇晟就中途在他腿上按一下，他便默契地把句子砍半，等一等竇晟。
午後和煦的風吹拂著窗紗，在謝瀾背後輕輕地飄揚。鏡頭裏，還是同少年時一模一樣的輪廓和眉眼，只是身形更多了幾分堅定。
直播間管理員把竇晟翻譯好的庭審記錄一句一句打在公屏上，彈幕卻無人在意那些翻譯。
-朋友們，我恍惚了，這是在整蠱還是在秀？
-整蠱還未開始，我已經被秀了一臉
-我也很恍惚，好像夢回七年前……
-不是七年前，他倆這七年裏一直都沒怎麽變過
-我看不出二貓有任何變化，豆子就更不用說
-今天瀾崽很溫柔呢，豆子讀錯了兩次，他都停下來慢慢校正
-畢竟是生日啊，還是瀾崽心心念念的中國七夕
-瀾崽好期待今天，前兩天一直在小群問烘焙
-噓——據說失敗了十幾次
-啊這，豆子知道嗎！
-肯定不知道……豆子要是知道，早就心疼不讓他折騰了
彈幕激/情聊天，只有管理員還勤勤懇懇地逐句覆制粘貼著竇晟準備好的中文字幕。
謝瀾就坐在攝像頭正對面，但他毫無察覺，認認真真讀到最下面，翻頁。
竇晟不動聲色地探身，從謝瀾包裏抽.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潤喉。
今天的庭審記錄格外拗口，尤其竇晟特意整理的這些，幾乎全是長法條。謝瀾一直不喜歡這些艱澀的字句，讀著讀著就會大腦放空。
他近乎機械地繼續讀第二頁的句子——“Summer for thee……thee？還有古英文啊，是引用了古時的法典？”
竇晟只是嗯了一聲，跟讀道：“Summer for thee.”
嗓音比剛才更低和溫柔，他擡起頭，註視著面前的人。
彈幕上，來自管理員的藍色頂端彈幕突然變成了粉色——【開始了】
謝瀾垂眸看稿，“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When summer days are flown.”
竇晟含笑低聲跟道：“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When summer days are flown.”
【當夏季已然流逝。】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
謝瀾停頓，翻回第一頁看了眼前文，費解地蹙起眉，“你這是又加了一篇古典詩啊？”
他繼續向下，“Thy music still, when Whippoorwill and Oriole……done.”
讀完這句，他僵了一瞬，猝然擡眸，剛好撞進竇晟盛著淺笑的眸中。
竇晟笑著開口跟讀：“Thy music still, when Whippoorwill and Oriole, done.”
【當夜鶯與金鶯收斂了歌喉。】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音樂。】
-靠靠靠靠靠靠
-豆子，你在這拍偶像劇呢？
-這是看瀾崽社死嗎？這是看我們被狗糧拍死吧！
-詩名《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經典情詩
-會玩還是豆子會玩
謝瀾清了清嗓子，把那頁輕飄飄的紙扣在腿上，低聲道：“幹什麽啊？”
“七夕啊。”竇晟理直氣壯，“謝老師帶我讀讀詩，行嗎？”
白亮的日光將人臉上的每一絲神色變化都突顯出來，直播間全在等著謝瀾臉紅，但謝瀾卻只是看了竇晟一會兒，而後一笑道：“行，那繼續。”
“For thee to bloom,I'll skip the tomb.”
“For thee to bloom,I'll skip the tomb.”
【請允許我為你綻放，我情願為之穿越墓地。】
“Pray gather me, phoenix tree flower.”
“Pray gather me, phoenix tree flower.”
【請把我采摘吧，梧桐花。】
“Thy flower, forevermore.”
“Thy flower, forevermore.”
【屬於你的花朵，直至永遠。】
-我……去……
-啊啊啊啊啊
-是誰沒了？原來是我
-豆子他……改了詩
-哪裏改了 ？
-梧桐花是改的
-原詩是銀蓮花
謝瀾放下紙，籲了口氣，聲音還是少年時軟和的樣子，“誒，今天不是你過生日嗎？有小活動也該我準備啊。”
“又不僅是過生日。”豆子唇角上揚，“什麽日子，忘了？二月份的時候不肯過，現在農歷七月份了，得補個節。”
謝瀾沒吭聲，竇晟略作停頓，又嘖一聲，“再說了，謝老師最近好嚴厲，粉絲都說我好慘一豆，我怪沒安全感的。”
這話一出，謝瀾楞了，“你再說一次？認真的？”
“認真啊。”竇晟嘆氣，“唉，大貓失寵，感受不到被愛，只好哄你對我讀讀詩。”
-……好會撒嬌一豆
-我竟然看到豆子撒嬌……
-有生之年系列……
-我竟然……竟然心軟了
-我靠我也……我反思
-媽的我明明知道他是什麽貨色，但我還是憐惜了！
-請不要濫用啞掉的嗓子給自己加同情分！！
謝瀾想了半天，點頭道：“行吧，那繼續。”
“啊？”這次換竇晟楞住。
他瞟了一眼那半頁的字，“沒了啊。”
“想有也能有。”謝瀾說，“不是感覺不到被愛嗎？跟著啊。”
身後的陽光忽然有些炙烤起來，謝瀾扭身把窗紗拉好，對著那半張白紙繼續讀道：“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竇晟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言跟讀：“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各位，這段不在豆子準備好的材料裏……我翻譯不出了】
【啊啊啊等等，我找到了！來了來了！】
謝瀾的聲音比剛才領讀時更輕柔，“But when the leaves hang trembling. The wind is passing through.”
竇晟聲線頓住，片刻後無聲一笑，繼續跟道：“……But when the leaves hang trembling. The wind is passing through.”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但當葉顫搖；便覺風穿越。】
“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But when the trees bow down their heads. The wind is passing by.”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林木低頭時，乃是風吹過。】
“Why does the wind never rest Wandering, whistling, to and fro. ”
【風緣何永不止，來回漂泊與呼嘯。】
“Bring rain out of the west. From the dim north bringing you.”
【從西方帶來了雨，從朦朧的北方帶來了你。】
竇晟早就不跟了，只是在咫尺之間安靜地註視著謝瀾。
鏡頭裏，謝瀾對著半張白紙讀詩，黑眸中一點堅定柔和的光，不像七年前那樣青澀，卻比當年更讓人心動。
謝瀾放下紙，挑眉，“怎麽不跟了？”
竇晟舔了下唇角，下意識瞟一眼攝像頭，不語。
-被反撩！！！
-讓你裝，讓你自信！
-瀾崽成長了，瀾崽反殺得好！！
-啊啊啊啊謝老師殺我！！！
-四舍五入瀾瀾也是給我讀詩了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
-有誰吃狗糧？有我也有你。
-有我
-有我
-有我
竇晟嘖了一聲，“啊這——”
“嗯？”謝瀾挑眉，“怎麽不跟了？”
“謝老師……不，二貓啊……”竇晟低頭樂了兩聲，“我好像玩大了。你這……啊，這我沒想到啊。”
謝瀾哼了一聲，隨手把那兩頁紙疊起來，“這就叫，成長。”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竇晟笑得停不下來，半天後長嘆一聲，“今天咱倆是沒完了。”
謝瀾已經起身，打算抓緊在慶生晚餐前把作業搞定，他一邊伸手按電腦顯示屏，一邊隨意地“嗯”了聲，“不然呢？今天你生日，就算沒有讀詩這件事，咱倆也……”
身後咣當一聲巨響，竇晟慌張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一把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謝瀾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掙脫，面前的屏幕已經亮起。
鏡頭裏，他和竇晟兩張臉。
捂嘴的那個是大翻車後的無奈表情，還有點好笑。
被捂嘴的那個則是一臉懵。
竇晟松開手，清清嗓子，“那個……所以說，我沒想到你會反……反過來。啊，給自己加了一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瀾崽下午好啊！！（震聲）
-瀾崽讀英文好好聽！讀古英文更帶感！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
-有誰在臉紅？鏡頭前的你。
-瀾崽不要聽她們瞎胡鬧，你就是最蘇的！！
-瀾崽，把後半句話說完，你倆也什麽？？
-求補全後文！！抓狂！！！
竇晟站在謝瀾身後，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安慰道：“沒事沒事啊，大家都不是外人了。”
他停頓了下，又小聲道：“而且你已經在倫敦了。”也沒辦法再訂張機票逃得更遠。
謝瀾不語。
他站在鏡頭前呆了足有半分鐘才站直，依舊沒什麽表情，淡聲道：“哦，你們在啊。”
-《哦。》
-確實。
-嗯，在的。
-巧了，你也在啊？
彈幕開始配合他表演無事發生。
謝瀾如常道：“行，今天直播就到這，我寫作業，晚上我們要出去吃飯，訂了餐廳。”
-嗯嗯，剛才聽你說了。
-好好寫作業，路上註意安全。
-別忘了帶上蛋糕啊。
謝瀾一點頭，“行，那我們下播了。”
平靜淡然的神情像足了謝老師。
-嗯嗯，下播吧下播吧，我們也睡了
-國內很晚了。
-咳咳，豆子生日快樂啊。
-瀾崽七夕快樂啊。
-生日快樂！
-歲歲安康！
-七夕快樂！
-長長久久！
大片的祝福中，夾著幾條沒忍住的實話。
-這耳朵紅的……
-我頭一次看人耳朵能紅成這樣
-果然瀾崽還是那個從前的瀾崽……
-成長了，又好像沒有成長
-我說什麽來著，謝瀾的害羞體質僅在人前
-小時候人前羞澀，長大也是
-長大了人後反撩，由此反推小時候也是
-這就叫從一而終吧
-前面的，你的語文也是粉隨正主了
-我突然又好奇起來，他倆到底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屬於是世界未解之謎了
鏡頭裏，謝瀾的臉靠近，似乎點了下鼠標，又緊接著做出彎腰按滅顯示屏的動作。
然而直播並沒有停止。
-我有點困惑……我們現在是黑了？
-他關了直播，又沒關。
-關了瀏覽器，但是推流軟件在後臺啊
-笑死，瀾崽應該已經傻了
-豆子快來搶救一下！不會要我們自覺下線吧！
-豆子豆子豆子！
直播裏，謝瀾連續深呼吸幾次，攥緊了拳頭。
“竇晟。”他咬牙切齒，“你——”
“別打，別打，我補償你，我好好補償你——”竇晟笑得發抖，在謝瀾一拳要砸到他肩膀上時伸手握住，反手攬住謝瀾的肩，掰著謝瀾和他一起轉身離開電腦桌邊。
另一只手卻伸到後面，熟練地摸到主機開關，長按。
-誒誒誒！怎麽補償啊！
-靠，別在這斷我們網啊？
-歪？歪？歪？？？
直播已斷線……
地址解析……
片刻後，直播間出現了令人心灰意冷的“主播正在逛B站”。
……
……
北京時間第二天清晨，B站動態更新。
【@人間絕帥竇_dm：
昨天的蛋糕很完美呢。蛋糕和心意都很完美。】
照片裏的蛋糕由潔白的鮮奶油鋪底，四周點染著淺綠色，橘白的小貓圖案清晰完整，旁邊的橘貓卻融成一灘。
粉絲光速趕來。
-對啊，多完美。
-誰說垮啦？哪裏垮？看不出來。
-這就是最完美的蛋糕！/抓狂
-好甜，在現場，嘗了。
-瀾崽辛苦！！
幾分鐘後，又是一條提醒。
【@謝瀾_em：
誰把愛意寄予風。
——是我亦是你。
大家七夕快樂。】
--------------------
豆子生日快樂·六蛋七夕快樂
——by敲鍵盤的
———————————————
*詩1：《Summer for Thee,Grant I May Be》by Emily Dickinson[美]，節選，末句有改動。
*詩2：《The Wind》by C.G.Rossetti[英]，末段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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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豆豆豆子！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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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做的慶生活動，看了沒看了沒！
-今天是中國七夕，瀾崽終於要過節啦！
-嗓子還沒好？
-好家夥，嗓子一次比一次啞
-看來是謝瀾練你練狠了
-謝瀾什……？
-謝瀾怎麽他了？（直播間能問嗎？）
-啊啊？我半個月沒看直播，發生什麽了？
鏡頭裏，竇晟飛快解開襯衫領口，摘了手表往桌子上當啷一扔。
-嘶……
-老子的耳朵！！！
-你他mua的……
-聾了！！聾了你知道嗎！
-他想搞聾所有人，然後理直氣壯鴿直播
“啊不好意思，沒想到會這麽響。我剛模擬法庭回來，直播晚了會兒。慶生活動貼我收藏了，下播慢慢看，謝了啊。”竇晟一口氣回了幾條彈幕，從鏡頭外拽過來一罐蘇打水，食指一屈摳開拉環，仰頭猛灌。
-瞧給孩子渴的
-熱壞了吧，一腦門汗
-不至於啊，倫敦今天還不到30度
-不是，豆啊，嗓子都這樣了還喝冰的？
-謝瀾可真不懂得憐香惜豆……
-謝老師好冷酷一人
-豆子的嗓子都被他搞壞了555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我越來越激動了……
竇晟放下喝空的易拉罐，“又亂帶什麽節奏呢？我家謝老師那麽溫柔一人，讓你們說成什麽樣了？”
不回應還好，滾滾彈幕刷了起來。
-《溫柔》
-最近瀾崽在我心中人設顛覆了
-我愛嚴厲瀾我愛嚴厲瀾我愛嚴厲瀾
-謝瀾近期名言：“再來一次”（貓貓冷酷註視臉）
-再、再來一次？？？什麽意思？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靠我靠，到底是在打什麽啞謎啊？
竇晟摁著鼠標滾輪往上拽了幾屏，哼笑一聲，“這麽多人不明真相啊？一個個的，都反思一下，曠了幾次直播啊？半個月不止吧。”
彈幕滾得更快了。
-你被謝老師調.教成這麽嘶啞，還挺驕傲
-還查我們考勤
-巴不得所有粉絲都看見吧，嘖嘖
-以前怎麽沒見你查粉絲考勤啊？
-嘖嘖嘖嘖嘖嘖
撞在一起的生日場和七夕場直播，本應溫馨，但直播間卻畫風依舊，主播和觀眾對著嘲。
竇晟等彈幕刷得差不多了，點開一個鏈接道：“行吧，給這些天缺勤的人補補課，省著你們被帶節奏。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我這學期模擬法庭比較多，倫敦腔一直練得不好，開口總感覺氣勢弱，二貓老師天天給我開小竈呢。”
鏈接是上次直播的錄屏，畫面裏謝瀾和竇晟並排坐在床上，謝瀾捧著一本厚厚的教材，讀道：“An assumption underlying this project is that codification is a different process from law reform.”
竇晟聽讀同練，脫稿跟道：“An assumption underlying this project is that codification is a different process from law reform.”
-我去，真是練口語啊？
-嘶……瀾崽英音蘇我知道，但是豆子也這麽蘇？
-豆子不太標準，但我感覺更蘇（小聲）
-畢竟嗓音比瀾崽多點磁性捏
-畢竟是攻……咳咳，供人景仰的主播
-他們在讀什麽？
-法律教材吧？聽不懂
-天天直播練英音，笑的，已經成我的入睡陪伴了
視頻裏，竇晟跟讀完，擡眼偷瞟謝瀾的臉色。
謝瀾輕一點頭，繼續往下，“This is the basis of the submission made to the Law mission by themittee of 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which led to our appointment.”
竇晟張嘴，又停頓。
張嘴，又停頓。
張……
謝瀾擡頭，投以詢問的眼神。
“有點長，你等我回憶回憶。”竇晟閉眼串了一遍，然後認真跟讀：“This is the basis of the sub……”
“不行。”謝瀾打斷他，“重音不對。This is the basis of.”
“This is the basis of.”竇晟跟著學了一遍。
謝瀾：“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竇晟：“the Society of Public Teachers of Law.”
謝瀾沈默，竇晟瞟了他一眼，把整句話連起來重讀一遍。
謝瀾語氣平和，“再來一次。”
竇晟又讀了一遍，讀完之後清清嗓，淺揉了一下喉嚨。
“累了？”謝瀾終於流露出半分關懷。
竇晟點頭，“有點。”
“堅持一下。”謝瀾說，“再來一次。”
竇晟：“……”
彈幕已經炸了。
-重。溫。經。典。
-笑死了，二貓好軟。
-“再來一次（軟）。”
-“再來一次（友好微笑）。”
彈幕飛快地滾，竇晟一手拄著下巴，另一手握著鼠標，嘖了一聲，“別說哈，從旁人視角看，當時還真有點……”
-我們是旁人？？
-別強行挽尊了
-家庭弟位
-卑微豆
-卑微豆
竇晟笑嘆了口氣，“行吧，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解釋，好吧？”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的嗓子很應景地又啞了下去，彈幕頓時又是一頓嘲諷。
竇晟並不生氣，眉眼含笑地把視頻關了，“說個事啊，說說今天生日場直播的主題。”
-嗯嗯，你說。
-是不是要搞事情？
-突然正式，感覺不對。
-我原地蹲下並豎起耳朵。
“自從到倫敦，到謝瀾熟悉的地盤上，他可太囂張了。今天我生日，我們整蠱二貓一把。”竇晟說著看了眼時間，“我跟他說的是今天不開播。等會兒他回來，我關屏幕，留著攝像頭，不影響你們看戲。”
-懂
-懂
-所以我們偷窺點什麽戲碼？
-是……嗯嗯嗎？
-前面的註意點，正規直播間
-嗯嗯又不至於把超管嗯來，放心
竇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還是聽讀同練，我今天剛結束一場模擬法庭，整理了一些庭審記錄，當今天的聽讀材料。”
-就這？
-就這？
-我直覺這個材料不簡單……
-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豆子了……
竇晟笑了笑，“前幾天誰說的來著，很久沒見過二貓臉紅了？”
-靠……有大事要發生
-這個豆子要開始騷了
-你這樣是不對的……只許這一次哦
-你這樣是不對的……展開講講？
材料就兩頁，竇晟翻到第二頁，“還是那個百試百靈的老套路。管理員上□□，我發你一份中英文檔。”
-中英文檔？
-材料的翻譯件？
-發給管理員幹什麽？
竇晟把文件拖拽過去，嘟囔道：“法庭記錄的語句很艱澀的，你們就算人均六級八級也夠嗆能聽懂。為了確保你們的觀眾體驗，辛苦管理員實時把中文彈幕打在公屏上哈。不用謝，我就是這麽貼心一豆。”
-他認真了
-他認真了
-越認真事越大
-提前心（qi）疼（dai）瀾崽社死
-我的瀾崽——嗚（hao）嗚（ye）
竇晟瞟了眼彈幕，哼笑一聲，“你們啊。謝瀾有你們這些粉絲也是倒大黴了。”
-謝瀾有你這個……咳才是倒大黴了。
-七年前某天，瀾崽決定回國，殊不知人生就此拐向社死大道
竇晟正要和彈幕打一波嘴仗，突然聽到門鎖響。
“噓！”他立即面無表情，擡手摁了顯示器開關，把直播椅推回桌子下面，拿著材料往床上一坐。
臥室門被推開，謝瀾渾然不覺地走入鏡頭，問道：“模擬法庭這麽早就結束了？”
-瀾崽！！！！
-雖然常常見，但每次都還是會讓我心動QAQ
-瀾崽好喜歡穿亞麻質感的襯衫哦
-深藍色好顯白
-自帶清涼感
-小點聲，低調埋伏，不能被發現
-笑死，就算喊破喉嚨難道他能聽到嗎？
竇晟“嗯”了聲算作回應，低頭繼續讀材料，一字一句地摳發音。
謝瀾的視線掠過關著的顯示屏，站定在床旁，“那個……”
“嗯？”竇晟擡起頭，“怎麽？”
“蛋糕做得有點垮。”謝瀾小聲說，“我腦子一抽，把白脫奶油換成動物奶油了，沒定好型。”
竇晟聞言放下材料起身，“有多垮？我看看去……”
“哎別！”謝瀾拉住他胳膊，把他按坐回去，“就那個，有只貓糊了。我用模具框了一下，現在冰箱裏，晚上吃的時候再看吧。”
“哪只貓糊了？”
“純橘色那只……”謝瀾頓了頓，回避竇晟的視線。
-他。好。可。愛。
-不許責怪瀾崽！！
-嗚嗚嗚瀾崽果然還是親自給你做蛋糕了！
-拍照！發微博！不要一個人獨享！
-豆子大概率是不會發照片的，他獨著呢
-可惡啊，好會藏私一豆
竇晟松了口氣，“那只啊，那只無所謂。”
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又拿起那兩張材料，隨口道：“另一只橘白的好好的就行。”
謝瀾“啊”了聲，“橘白那只確實沒出問題。”
竇晟聞言笑著從口袋裏摸出塊巧克力，掰一半給他，在床上拍了拍，“陪我練練？”
“嗯。”
謝瀾先踱去旁邊開了窗，最近幾天是倫敦難得的晴天，下午的日光從窗外映進來，打在他和竇晟的臉上。
“你今天生日不直播，粉絲不會鬧嗎？”謝瀾含著巧克力問。
竇晟不過一笑，“鬧去。”
-媽的，豆子你是狗吧
-瀾崽，在你心裏我們這麽不懂事嗎
-咳咳，如果不直播，我們可能確實會……
-豆子是白眼狼，還是瀾崽善良
-看瀾崽明顯不讚同的眼神
不料謝瀾撇了下嘴，接著說道：“鬧太狠就不好哄了，有點分寸吧。”
竇晟猝不及防，笑得差點從床上翻下去。他彎腰撿掉在地上的法庭記錄，擡頭時偷偷沖攝像頭挑了下眉。
-瀾……七年前你剛回國時明明不是這種人
-一定是被豆子帶壞了，點煙
-豆子！媽的賤人
-帶壞瀾崽你很得意啊？
“行了，謝老師，來吧。”竇晟清了清嗓子，“就這一頁半，陪我讀一遍，晚上不是還訂了餐廳嗎？”
謝瀾接過來大致掃了眼第一頁，“今天庭上感覺怎麽樣？”
“還行，這陣子口語進步很明顯，有底氣。”
謝瀾點點頭，自如地切換到標準的倫敦腔，捧著那頁他看不太懂的記錄逐句領讀。
竇晟的神情也認真起來，仔細模仿他的重音和停頓。
他們盤腿對坐在床上，膝蓋若即若離地碰在一起，有時謝瀾一口氣讀下來太長，竇晟就中途在他腿上按一下，他便默契地把句子砍半，等一等竇晟。
午後和煦的風吹拂著窗紗，在謝瀾背後輕輕地飄揚。鏡頭裏，還是同少年時一模一樣的輪廓和眉眼，只是身形更多了幾分堅定。
直播間管理員把竇晟翻譯好的庭審記錄一句一句打在公屏上，彈幕卻無人在意那些翻譯。
-朋友們，我恍惚了，這是在整蠱還是在秀？
-整蠱還未開始，我已經被秀了一臉
-我也很恍惚，好像夢回七年前……
-不是七年前，他倆這七年裏一直都沒怎麽變過
-我看不出二貓有任何變化，豆子就更不用說
-今天瀾崽很溫柔呢，豆子讀錯了兩次，他都停下來慢慢校正
-畢竟是生日啊，還是瀾崽心心念念的中國七夕
-瀾崽好期待今天，前兩天一直在小群問烘焙
-噓——據說失敗了十幾次
-啊這，豆子知道嗎！
-肯定不知道……豆子要是知道，早就心疼不讓他折騰了
彈幕激/情聊天，只有管理員還勤勤懇懇地逐句覆制粘貼著竇晟準備好的中文字幕。
謝瀾就坐在攝像頭正對面，但他毫無察覺，認認真真讀到最下面，翻頁。
竇晟不動聲色地探身，從謝瀾包裏抽.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潤喉。
今天的庭審記錄格外拗口，尤其竇晟特意整理的這些，幾乎全是長法條。謝瀾一直不喜歡這些艱澀的字句，讀著讀著就會大腦放空。
他近乎機械地繼續讀第二頁的句子——“Summer for thee……thee？還有古英文啊，是引用了古時的法典？”
竇晟只是嗯了一聲，跟讀道：“Summer for thee.”
嗓音比剛才更低和溫柔，他擡起頭，註視著面前的人。
彈幕上，來自管理員的藍色頂端彈幕突然變成了粉色——【開始了】
謝瀾垂眸看稿，“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When summer days are flown.”
竇晟含笑低聲跟道：“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When summer days are flown.”
【當夏季已然流逝。】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
謝瀾停頓，翻回第一頁看了眼前文，費解地蹙起眉，“你這是又加了一篇古典詩啊？”
他繼續向下，“Thy music still, when Whippoorwill and Oriole……done.”
讀完這句，他僵了一瞬，猝然擡眸，剛好撞進竇晟盛著淺笑的眸中。
竇晟笑著開口跟讀：“Thy music still, when Whippoorwill and Oriole, done.”
【當夜鶯與金鶯收斂了歌喉。】
【請允許我成為你的音樂。】
-靠靠靠靠靠靠
-豆子，你在這拍偶像劇呢？
-這是看瀾崽社死嗎？這是看我們被狗糧拍死吧！
-詩名《請允許我成為你的夏季》，經典情詩
-會玩還是豆子會玩
謝瀾清了清嗓子，把那頁輕飄飄的紙扣在腿上，低聲道：“幹什麽啊？”
“七夕啊。”竇晟理直氣壯，“謝老師帶我讀讀詩，行嗎？”
白亮的日光將人臉上的每一絲神色變化都突顯出來，直播間全在等著謝瀾臉紅，但謝瀾卻只是看了竇晟一會兒，而後一笑道：“行，那繼續。”
“For thee to bloom,I'll skip the tomb.”
“For thee to bloom,I'll skip the tomb.”
【請允許我為你綻放，我情願為之穿越墓地。】
“Pray gather me, phoenix tree flower.”
“Pray gather me, phoenix tree flower.”
【請把我采摘吧，梧桐花。】
“Thy flower, forevermore.”
“Thy flower, forevermore.”
【屬於你的花朵，直至永遠。】
-我……去……
-啊啊啊啊啊
-是誰沒了？原來是我
-豆子他……改了詩
-哪裏改了 ？
-梧桐花是改的
-原詩是銀蓮花
謝瀾放下紙，籲了口氣，聲音還是少年時軟和的樣子，“誒，今天不是你過生日嗎？有小活動也該我準備啊。”
“又不僅是過生日。”豆子唇角上揚，“什麽日子，忘了？二月份的時候不肯過，現在農歷七月份了，得補個節。”
謝瀾沒吭聲，竇晟略作停頓，又嘖一聲，“再說了，謝老師最近好嚴厲，粉絲都說我好慘一豆，我怪沒安全感的。”
這話一出，謝瀾楞了，“你再說一次？認真的？”
“認真啊。”竇晟嘆氣，“唉，大貓失寵，感受不到被愛，只好哄你對我讀讀詩。”
-……好會撒嬌一豆
-我竟然看到豆子撒嬌……
-有生之年系列……
-我竟然……竟然心軟了
-我靠我也……我反思
-媽的我明明知道他是什麽貨色，但我還是憐惜了！
-請不要濫用啞掉的嗓子給自己加同情分！！
謝瀾想了半天，點頭道：“行吧，那繼續。”
“啊？”這次換竇晟楞住。
他瞟了一眼那半頁的字，“沒了啊。”
“想有也能有。”謝瀾說，“不是感覺不到被愛嗎？跟著啊。”
身後的陽光忽然有些炙烤起來，謝瀾扭身把窗紗拉好，對著那半張白紙繼續讀道：“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竇晟遲疑了一下，還是依言跟讀：“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各位，這段不在豆子準備好的材料裏……我翻譯不出了】
【啊啊啊等等，我找到了！來了來了！】
謝瀾的聲音比剛才領讀時更輕柔，“But when the leaves hang trembling. The wind is passing through.”
竇晟聲線頓住，片刻後無聲一笑，繼續跟道：“……But when the leaves hang trembling. The wind is passing through.”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但當葉顫搖；便覺風穿越。】
“Who has seen the wind Neither I nor you.”
“But when the trees bow down their heads. The wind is passing by.”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林木低頭時，乃是風吹過。】
“Why does the wind never rest Wandering, whistling, to and fro. ”
【風緣何永不止，來回漂泊與呼嘯。】
“Bring rain out of the west. From the dim north bringing you.”
【從西方帶來了雨，從朦朧的北方帶來了你。】
竇晟早就不跟了，只是在咫尺之間安靜地註視著謝瀾。
鏡頭裏，謝瀾對著半張白紙讀詩，黑眸中一點堅定柔和的光，不像七年前那樣青澀，卻比當年更讓人心動。
謝瀾放下紙，挑眉，“怎麽不跟了？”
竇晟舔了下唇角，下意識瞟一眼攝像頭，不語。
-被反撩！！！
-讓你裝，讓你自信！
-瀾崽成長了，瀾崽反殺得好！！
-啊啊啊啊謝老師殺我！！！
-四舍五入瀾瀾也是給我讀詩了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
-有誰吃狗糧？有我也有你。
-有我
-有我
-有我
竇晟嘖了一聲，“啊這——”
“嗯？”謝瀾挑眉，“怎麽不跟了？”
“謝老師……不，二貓啊……”竇晟低頭樂了兩聲，“我好像玩大了。你這……啊，這我沒想到啊。”
謝瀾哼了一聲，隨手把那兩頁紙疊起來，“這就叫，成長。”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竇晟笑得停不下來，半天後長嘆一聲，“今天咱倆是沒完了。”
謝瀾已經起身，打算抓緊在慶生晚餐前把作業搞定，他一邊伸手按電腦顯示屏，一邊隨意地“嗯”了聲，“不然呢？今天你生日，就算沒有讀詩這件事，咱倆也……”
身後咣當一聲巨響，竇晟慌張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一把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謝瀾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掙脫，面前的屏幕已經亮起。
鏡頭裏，他和竇晟兩張臉。
捂嘴的那個是大翻車後的無奈表情，還有點好笑。
被捂嘴的那個則是一臉懵。
竇晟松開手，清清嗓子，“那個……所以說，我沒想到你會反……反過來。啊，給自己加了一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瀾崽下午好啊！！（震聲）
-瀾崽讀英文好好聽！讀古英文更帶感！
-有誰見過風？非我亦非你。
-有誰在臉紅？鏡頭前的你。
-瀾崽不要聽她們瞎胡鬧，你就是最蘇的！！
-瀾崽，把後半句話說完，你倆也什麽？？
-求補全後文！！抓狂！！！
竇晟站在謝瀾身後，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安慰道：“沒事沒事啊，大家都不是外人了。”
他停頓了下，又小聲道：“而且你已經在倫敦了。”也沒辦法再訂張機票逃得更遠。
謝瀾不語。
他站在鏡頭前呆了足有半分鐘才站直，依舊沒什麽表情，淡聲道：“哦，你們在啊。”
-《哦。》
-確實。
-嗯，在的。
-巧了，你也在啊？
彈幕開始配合他表演無事發生。
謝瀾如常道：“行，今天直播就到這，我寫作業，晚上我們要出去吃飯，訂了餐廳。”
-嗯嗯，剛才聽你說了。
-好好寫作業，路上註意安全。
-別忘了帶上蛋糕啊。
謝瀾一點頭，“行，那我們下播了。”
平靜淡然的神情像足了謝老師。
-嗯嗯，下播吧下播吧，我們也睡了
-國內很晚了。
-咳咳，豆子生日快樂啊。
-瀾崽七夕快樂啊。
-生日快樂！
-歲歲安康！
-七夕快樂！
-長長久久！
大片的祝福中，夾著幾條沒忍住的實話。
-這耳朵紅的……
-我頭一次看人耳朵能紅成這樣
-果然瀾崽還是那個從前的瀾崽……
-成長了，又好像沒有成長
-我說什麽來著，謝瀾的害羞體質僅在人前
-小時候人前羞澀，長大也是
-長大了人後反撩，由此反推小時候也是
-這就叫從一而終吧
-前面的，你的語文也是粉隨正主了
-我突然又好奇起來，他倆到底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屬於是世界未解之謎了
鏡頭裏，謝瀾的臉靠近，似乎點了下鼠標，又緊接著做出彎腰按滅顯示屏的動作。
然而直播並沒有停止。
-我有點困惑……我們現在是黑了？
-他關了直播，又沒關。
-關了瀏覽器，但是推流軟件在後臺啊
-笑死，瀾崽應該已經傻了
-豆子快來搶救一下！不會要我們自覺下線吧！
-豆子豆子豆子！
直播裏，謝瀾連續深呼吸幾次，攥緊了拳頭。
“竇晟。”他咬牙切齒，“你——”
“別打，別打，我補償你，我好好補償你——”竇晟笑得發抖，在謝瀾一拳要砸到他肩膀上時伸手握住，反手攬住謝瀾的肩，掰著謝瀾和他一起轉身離開電腦桌邊。
另一只手卻伸到後面，熟練地摸到主機開關，長按。
-誒誒誒！怎麽補償啊！
-靠，別在這斷我們網啊？
-歪？歪？歪？？？
直播已斷線……
地址解析……
片刻後，直播間出現了令人心灰意冷的“主播正在逛B站”。
……
……
北京時間第二天清晨，B站動態更新。
【@人間絕帥竇_dm：
昨天的蛋糕很完美呢。蛋糕和心意都很完美。】
照片裏的蛋糕由潔白的鮮奶油鋪底，四周點染著淺綠色，橘白的小貓圖案清晰完整，旁邊的橘貓卻融成一灘。
粉絲光速趕來。
-對啊，多完美。
-誰說垮啦？哪裏垮？看不出來。
-這就是最完美的蛋糕！/抓狂
-好甜，在現場，嘗了。
-瀾崽辛苦！！
幾分鐘後，又是一條提醒。
【@謝瀾_em：
誰把愛意寄予風。
——是我亦是你。
大家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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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生日快樂·六蛋七夕快樂
——by敲鍵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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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1：《Summer for Thee,Grant I May Be》by Emily Dickinson[美]，節選，末句有改動。
*詩2：《The Wind》by C.G.Rossetti[英]，末段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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