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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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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禪原本和煦的神情微微嚴肅起來,他道:“大小姐拽走了咱家的‘美食’,咱家自然要換個地方找補回來。”

這,這還是換回原來的話題吧。

趙時宜硬著頭皮,胡亂說道:“青州距離京城不遠,水土差別倒是很大,我才在青州住了半天就鬧起了肚子。”

“哦?”王之禪挑高聲音,“難道不是大小姐自己往紅燒肉裏面放的巴豆嗎?”

這、這、這,這種事情只要沒被抓到現行就不能承認。

趙時宜硬著嘴巴道:“王秉筆不要開玩笑了,就算再給我十二個膽子,我也不敢下瀉藥呀!”

王之禪輕笑一聲,湊到趙時宜白的近乎透明的耳朵旁邊,沈聲道:“趙時宜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我下藥,你可知毒殺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趙時宜下意識否認道:“我沒有給你下毒藥,只是放了一些巴豆。”

話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著了王之禪的道了。唉,難怪母親總教導她要三思而後行,說話不過腦子果真容易闖禍。

禍已經闖了,還被當事人給套出了真相,這下只得低頭了,她懇求道:“王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也不敢給您下藥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吧。”

王之禪輕笑一聲:“我能在朝堂立足,靠的不是菩薩心腸,而是心狠手辣、有仇必報。你既給我下了藥,我自然不能饒過你。”

王之禪眥睚必報的名聲趙時宜是聽過的,自己給他下瀉藥被抓包了,定逃不脫懲罰。

她瑟縮一下,腦海中浮現出無數中酷刑,杖刑太疼了,她受不了,鞭刑估計能把她活活抽死,最輕的笞刑也得讓她脫層皮,這這這,無論那一種她也受不住啊。

她沒出息道:“我從小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連油皮都沒破過,身體孱弱的緊。酷刑我定抗不下來,大人能不能賞我一種輕省的懲罰。”

王之禪道:“不知大小姐想要什麽樣的懲罰?”

趙時宜認真思索了一番,說道:“破不了相的,脫不了皮的,受不了傷的,流不了血的,嗯,只要符合這四個條件就行。”

這……想的倒美。

王之禪道:“普天之下約莫是沒有這種懲罰的。”

趙時宜欣喜雀躍道:“既沒這種懲罰,大人就不要懲罰我了吧。”

這種單純的訴求感染力不夠,需得加強力度才更有說服力,趙時宜接著道“我這次是叫豬油蒙了心了,才幹出這種缺心眼的事,以後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唯大人馬首是瞻。”

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串,最後沒忘了回歸主題:“大人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這個趙家嫡長女看上去嬌嬌俏俏的,怎麽生了一張油葫蘆似的嘴?

王之禪平素最厭惡油嘴滑舌之輩,但此時聽趙時宜胡亂攀扯了這許多話,不僅沒生出厭惡的情緒,反而覺得十分有意思。

於是開口道:“想讓我饒了你也行,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趙時宜如蒙大赦,趕緊問道:“什麽事?”

王之禪道:“每日夜裏到我的房間侍候我。”

豈有此理,王之禪這個閹人是把自己當成那輕佻的窯姐兒了不成,自己可是正經人家的小姐,怎能讓這個腌人褻瀆?

趙時宜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恨不得撕碎王之禪。如果不是敵我力量懸殊太大,她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廉恥的閹人。

今日之恥是一定要報的,但現在不是好時機。趙時宜拼盡全力壓下內心的怒火,盡力扯出一個笑容,說道:“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秉筆大人,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王之禪並沒有言語,只瞥了趙時宜一眼,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趙時宜努力眨眨眼睛,希望能擠出幾滴眼淚做一副梨花帶雨的美態,奈何自己的淚腺太不發達,楞是擠不出來。

好吧,眼淚流不出來,聲音卻是可以嬌柔一些的,她軟著嗓子道:“小女年芳十六,馬上就要成親了,若是這時候侍候大人,失了貞節,那小女這一輩子就完啦!”

說完用衣袖遮住面容,嗚嗚哭了兩聲,她一邊假哭一邊偷看王之禪,希望用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打動他的蛇蠍心腸。

沒想到王之禪不僅沒有被打動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他情緒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甚少這樣愉快的大笑。

乍一笑起來模樣倒是十分好看,眉目舒朗,如秋夜月光照耀下的花木,幽深靜遠。

他低聲道:“大小姐一個清清白白的閨中少女,思想怎麽如此齷齪。我只是想讓大小姐到我房中伺候筆墨、整衣疊被,做一些生活瑣事,大小姐怎麽無端的就扯到貞節上去了。”

趙時宜原本遮面的衣袖倏的掉了下去,露出一張紅的似乎要滴血的面容。

她又驚又喜又羞,紅著臉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像是害怕王之禪會反悔一樣,趕忙說道:“我一定會好好伺候王大人的,大人讓我鋪床我絕不疊被,大人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王之禪沒有再搭理她,起身走了出去。

夜深人靜,趙時宜卻怎麽都睡不著,按理說張管家一行人應該已經到達青州了,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若是在京城,她可以讓父母派人去找,現在身在青州,她不敢尋求叔父的幫助。雖說三叔父是自己人,但人心隔肚皮,她不想把自己遭遇劫匪的事告知他人。

思來想去,趙時宜決定給父親趙殿勳寫一封信,讓父親從京城派人尋找張管家一行人。待寫好信,趙時宜才疲憊的躺到床榻上,沈沈睡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趙時宜就醒了,她平時最愛睡懶覺,現在卻因為惦記著張管家和連翹,醒的格外早。

她拿著信往門外走,想盡快把信送出去,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沈蓮蓉正在門口和風塵仆仆的連翹說話。

連翹是個缺心眼兒的,嘴巴沒把門,趙時宜唯恐她把自己遇到劫匪的事情說出去,趕忙邁著大步往她身邊湊。

她還沒走到連翹身邊,就看到連翹一邊抹眼淚一邊向她跑了過來,連翹哭哭啼啼道:“小姐,那些劫匪太可怕了,不僅搶了財物,連馬車也搶走了。”

沈蓮蓉疑惑道:“什麽劫匪?”

“就是搶劫財物的土匪。”趙時宜趕在連翹說話之前搶白了一句廢話。

昨日沈蓮蓉疑竇叢生,不解的看著趙時宜。

趙時宜怕事情露餡,於是對做事老成的張管家道:“張叔,你不是陪連翹到山西奔喪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張管家是個聰明的,腦子一轉就明白了趙時宜的用意,在連翹開口之前他趕緊接過了話頭,重重嘆了一口氣,大聲說道:“時運不濟呀,我們一行人出城不久就遇到了劫匪,那群劫匪兇悍無比,不僅搶了我們的盤纏,連馬車都劫走了。”

趙時宜轉頭看向連翹,裝作一副悲痛的樣子,低聲道:“世道不太平,著實是委屈你了,竟連親祖父的喪禮都趕不上。”

說完拉起連翹的手就往府內走,一副要安慰連翹的樣子。連翹疑惑不堪的盯著趙時宜,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轉。

她出生之前祖父就去世了,還奔哪門子的喪啊。怎麽一到青州小姐就不說正常人能聽懂的話了,張管家也怪模怪樣的胡亂附和小姐。

連翹實在是忍不住了,張嘴想要辯駁,被趙時宜一個眼風殺了回去,趙時宜低聲道:“回臥房之前你要是敢說話,我就把你賣給人牙子。”

連翹是趙府的一等丫頭,幹活少月錢多,生活滋潤的很,她可不想被賣出府,於是乖乖的閉上嘴不做聲了。

待走到臥房,趙時宜才對她耳提面命了一番,為防萬一,還軟硬兼施,威脅了一通。

連翹雖然憨,但也不傻,知道了厲害關系後再三保證自己不會亂說。

有了連翹,趙時宜的日子就舒適了起來,又過了一□□來張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天,夜幕四合,趙時宜換了一套男裝偷偷去了正院服侍王之禪。

昨日,趙殿華把趙府最穩妥的奴仆都調到了正院,但王之禪是個喜靜的,直接就把那些奴仆打發走了,如今闔府最寬闊的正院裏只住著兩個人,王之禪與他的小廝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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