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總是揣著一副幹屍的面容，白天拼命掙錢，晚上拼命揮霍，吃喝嫖賭，沒他不精的。我失去了母愛的同時，也失去了父愛，我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裏，很多年來，我一直假裝堅強地面對著一切苦難和挫折，面對著孤獨與冷落，沒有人會在意我，沒有人來關心我，可我還是活過來了，並且長大了，並且長得還不賴，不說閉月羞花了，那往人堆裏一站，也是一獨領風騷的主兒。

現在我愛上了一個男生，我覺得我應該愛上他，因是他是上天賜給我的，賜給我用來擺脫孤獨享受幸福的，雖然他也有不少的毛病和不足，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愛著他。

可是此刻，我的眼裏卻有眼淚滑出，後知後覺的，我的淚水溢出了眼眶，我感到我的付出沒有得到任何回報，我感到我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他北鬥和鄉人朋友們大吃大喝，說說笑笑，用著極為生澀的地方話，我雖然聽不大懂，可是我明白，他們在談論著同一個人同一件事，就是歷時不久的他的失戀以及失戀的另一方。

他們似乎越說越投機，越說越興奮，我在一旁枯坐著，像個陌生的路人，我手裏緊緊攥著酒杯，大口大口的飲酒，大口大口地咳嗽——終於，北鬥轉過臉看了看了我，然後改用蹩腳的普通話問了一句，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忽然，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歇斯底裏地一把掀翻酒桌，然後口出狂言，張北鬥，你個王八蛋，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我這輩子什麽都能容忍，唯一不能容忍的是，別人把我當空氣！你如果不喜歡我，你盡可以去找回那個老婆娘，老相好，姑奶奶我不介意，你跟她睡在我跟前我都不介意！

北鬥也惱了，當著他眾多朋友們的面，揚起右手，“啪“的一聲，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把我給扇蒙了。我被他一巴掌拍倒在地，我也顧不上什麽淑女形象了，哇哇哭了起來，還越哭越帶勁兒，我聽著北鬥罵我無理取鬧，我回罵說無理就無理了，盛氣之下，隨手抄起了一把木質板凳，猛然舉將起來，同時一躍而起，朝著北鬥的後腦勺就是一下，根本沒聽見什麽響兒，北鬥就倒下了，雙手抱著頭，指縫裏流著血。

我看著北鬥緩緩地倒下，身體扭曲成一團，臉上顯出極度疼痛的表情，我害怕了，我一瞬間清醒過來，仿佛之前一滴酒都未進，我的四肢打著顫，我想我這次是玩大了。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哦不，是北鬥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腦袋很難看的被繃帶層層纏繞，只微微露出兩只眼睛，而此時，連眼睛都是緊閉的。北鬥像是睡著一般，昏迷了兩天一夜，而我是實在無法想象，我的那無意的一拍，竟把他拍成這副模樣。

我的上帝呀，原諒我吧，我向您發誓我真的是無意的，我當時沒有一絲要傷害他的意思，我就是一時昏了頭掄起板凳輕輕的撫摸了他一下……

北鬥的病事我沒有跟其它人說，除了那天酒場上的幾個北鬥的朋友，但是我不能保證北鬥的朋友們會不會互相傳播，把事情誇大到不可收拾。其間，我一直照料著他，沒敢離開他一步，我打電話給朋友們借錢，我只是說要急用不借就算了，朋友們丟不開面子，並且有幾個還是相當有交情的，就基本上都把錢轉到了我卡上。我把卡裏所有的錢都用在了北鬥的治病上，他要住院，處處都用得著錢，交不起各種雜亂的醫藥費的話，人家會毫不手軟地將我們掃地出門。這個世界就是金錢至上的世界，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我確信我是一個十足的楞頭青，對於照顧北鬥的飲食起居吃喝拉撒，我真的是捉襟見肘、手忙腳亂。而且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從來沒有這樣全身心地投入到伺候別人的事情當中，我把它當做一件神聖而光榮的事情來完成，我付出了一人女孩子能夠付出的一切。

北鬥出院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完全康覆，但是因為沒錢，我把能借到的錢全借了，我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了，可醫院還是獅子大開口，要這錢要那錢，沒轍，我只好帶著北鬥撤了，醫院我們住不起了。

北鬥在大學城附近有租了一間房子，開間不大，容下兩個人睡覺還是綽綽有餘，我在北鬥的指引下，把北鬥帶到了這處居所。

北鬥的房間特淩亂，弄得跟狗窩似的，衣物東一件西一件，課本報紙屍體似的到處亂放著，廚房裏的鍋碗瓢盆多半都生了鐵銹，真是無法想象他呆在這樣的環境裏是如何強忍著生存下去的。若換成了我，不憋悶得自殺才怪。

北鬥表情尷尬的表示，不知道你要來，所以也沒來不及打掃，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我沖他一笑，和我意料中的一樣。

然後我不再廢話，動手開始整理，我先把北鬥的板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讓北鬥躺下休息，接著展開了一次清倉大處理，用不著的東西都扔掉，看著礙眼的也扔掉，我這邊扔著，北鬥那邊哀求著，我的運動鞋哎，我的保暖衣哎，我的充電器哎……

等我又把屋子裏的地板全面地拖了一遍後，我再一口氣跑到外面買了很多的熟食，用飯盒一盒盒擺開，我叫北鬥起床吃飯，北鬥這混小子也不客氣，晃悠著身子就撲在了眾多美味上，哪有一點腦震蕩患者的跡象？

我給北鬥從城北的藥房裏配備了很多療程的藥品，我沒有告訴北鬥我的這些錢的來之不易，是我便賣了自行車、隨身聽、舊衣服，以及我收藏了很多年的郵票和偉人頭像換來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雖然重要，可是和北鬥相比，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北鬥是窮光蛋一個，他得病了，他的狗友們都四散而去了，幾乎沒有一個人去看望他的，可想而知，他做人有多麽地失敗。北鬥的父母每月都會給他寄來二百元的生活費，當然無法支持一人大學生的高額消費，他租房，他交友，他吃飯穿衣的錢多半都來自他的獎學金，他的成績很棒，每回考試都跳不出前三名，這也是我望塵莫及的地方。

北鬥後來回憶這段往事時，曾深有感觸地說，要不是有你事無巨細、無微不至的照看，恐怕我早就命歸西天見如來佛祖去了。

這個時候我就會厚著臉皮謙虛地說，沒什麽的啦，人家只當是做點助人為樂的好事而已。

其實我們都忘了，他那頭頂的一記，正是我抄起板凳狠狠拍下去的。

我是個罪人啊。

10

我和北鬥相戀的第一百七十三天，我的賭鬼爸爸被人用計一夜之間輸光了老本，更為可氣的是，連店鋪和房產都抵進去了，這也就說明，我以後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我沒有家了。我跟北鬥說起這句話時，一臉的悲壯。

不要難過，北鬥聽我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安慰我說，還有我在，我可以養活你。

你憑什麽？你一介窮書生。

我有力氣，北鬥滿臉真誠的說，我是個男人，請相信我能夠帶給你幸福。

有你這話就行了，以後就是吃糠喝稀、沿街乞討，我也認了。

北鬥純真的笑了，我深知，這笑容的背後，要承擔多少的困難和艱辛。

那個時候，我還住在學校的宿舍裏，賭鬼爸爸每個月還能發給我五百元的零花錢，我還能沒事逛逛商場買買假冒名牌的衣服，我還能放學以後陪人下下館子吃吃涮羊肉——可如今，唉，不提了，提起就恨不得一掌把地球拍碎嘍。

其實北鬥很早就提出讓我搬出學校搬到他的租屋裏去住，我一直強列反對著，他每次提起，我每次都要拳腳相加一番，並不留情面地說落他，你這個大尾巴狼，想占我便宜就直說，甭給我使什麽陰謀詭計啊，你以為我看不穿你的那點小伎倆，噢我搬進去了，一個小房間，天天生活在一塊，孤男寡女的，幹柴烈火的，你想幹什麽，你能幹什麽，說白了還不就那點破事兒！俗話說的好，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我看你就是那狼子野心的司馬昭！

北鬥聽罷，無語，望蒼天。

11

北鬥要兌現他的諾言，他要養活我了，他真的要養活我了。我爸早撇下我不管，跑到爪窪國逍遙或逃債去了。他沒有給我留下一分錢，我倒有些懷念他的好了。

北鬥已經與一家外企簽了聘用合同，再過兩個月，他就要畢業，之後直接去那家公司上班，也就有了經濟來源了。

而眼下的問題是，畢業之前的這兩個月六十來天怎麽打發？

這樣吧，北鬥沈思著說，我去找一份臨時家教的工作，掙點外快，反正現在也沒什麽課程要聽，大家都閑得發慌哩！你呢，也別閑著，放學以後也可以上街去拉拉客什麽的，多少能弄點飯錢不至餓死，這也叫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吧。

什麽？你讓我去當雞，去拉客？北鬥你這個壞蛋，虧你想得出這餿主意來！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大學城南街的太平洋大酒店吧，那兒正招服務員呢，你不妨去試一下，也算體驗體驗生活吧。

我拉不下臉，朋友見了我，得怎麽賤看我呀。

這有什麽，你往那一站，屁事不幹，只說不做，照樣拿錢。什麽歡迎光臨呀，謝謝惠顧呀，下次再來呀。就這幾句話，就站倆小時，就能拿這個數。

多少？

三百。一個月。

也忒低了點吧？我一個傾國大美人，擱那每天嘮叨倆小時，一個月才這點錢，不幹。

不少了我的姑奶奶，一個小時五塊錢了，這在全國青工的平均工資裏算是很高很高的了。你知足吧你，你說你除了那張破臉蛋還看算比較不嚇人一點之外，你還有什麽資本挑三揀四的？

好哇，北鬥，你竟然敢公然諷刺我的天仙般的美貌，我跟你拼了我……

12

不情願歸不情願，我還是去做了。畢竟生活所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也真應了那句老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他媽算是服了，徹底服了，從前我不信命，現在，我信了。

北鬥也撈到了一份家教的活計，教一五歲的正讀著小學一年級的小毛孩子外語，北鬥的英語說得特好，有次對著我的染燙的新發型嘰哩咕嚕了一通，最後我才弄明白，敢情這家夥用外國的語言讚美我呢。

日子就這麽日覆一日地流淌過去，白天大家各做各事，主要是我在聽課，他在著手畢業論文，晚上我們仍舊各行其是，主要是我去酒店陪臉迎客，他去人家中給小朋友輔導外文，十點鐘以後，便是我們難得的相聚時間了。通常我們會尋家咖啡廳，換上體面的衣裝，像孔乙己一樣，慢慢地坐喝，邊喝邊聊，漫無邊際。

之後我們通常會到游樂場打打桌球，不是自吹，我在這方面可是資深老手了，北鬥他不是我對手，基本上十局他要輸掉六局。我相信北鬥是個誠實老實的社會主義好青年，他不會故意讓我的。

之後我們通常會互相說再見，擁抱一下，或者兩下，接著打一個深情的Kiss，也許兩個，最後再說一次明晚見，他回租屋，我回學校。

13

我想問問你，如果跟你最親的一個人突然有一天死在了你的身邊，並且你毫不知覺，當你猛然發現了的時候，你會是有一種什麽感覺？什麽心情？

兩個字，悲傷。

那天和往常一樣，我和北鬥下班了之後到處玩，我們去迪廳蹦迪，去溜冰場溜冰，然後去酒吧喝酒，去KTV唱歌，然後打的回去，北鬥一路送我到校門口，我們互吻了對方，我們又要分開的時候，北鬥說了一句話。

今天晚上可以去我那兒陪我嗎？北鬥臉上有紅暈，眼神顯得很期待。

幹嘛呀，想吃了我啊。我的口氣百無聊賴。

忘了告訴你，今天是我生日，二十三歲生日。

啊？！我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不騙你，二十三年前的農歷六月初三，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那那，你為什麽不早說，我也給你準備點小禮物？

不用了，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最貴重的禮物，只要你在我身邊，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一生悲苦，我認識了你，我真幸運。

快別說這些啦，我答應你，我陪著你，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你是北鬥，我是七星，北鬥七星永不分離，永遠相伴。

我跟著北鬥去了他的住的地方，路上我們都無話可說，我伏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的厚重的心跳，我想，這個男人，就是我一生所要尋找的伴侶了。

我們下了車，頓時精神抖擻起來，北鬥看來是早有準備，房間裏掛滿了紅紅綠綠的小彩燈，地面打掃得分外幹凈，書櫃被臨時當作了方桌，上面鋪著一張紅色的綢布，綢布上面是蛋糕，二十三根蠟燭已然安插好，只等著點火吹熄了。

我為北鬥的精心布置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麽一個粗獷的男人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看來我還是沒有完全讀懂他。

北鬥說，坐下吧。於是我坐下。

北鬥說，點上蠟燭吧。

我們一齊動手，象征著歲月和年華蠟燭們被一一燃起，然後北鬥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下了心願，然後我們吹滅燭火，分著蛋糕吃。

北鬥說，你累了吧。

嗯。眼皮好沈。

你先休息吧，我還有幾份資料沒查，明天一早我我會喊你的。

我就躺下睡了。我確實感覺很疲乏，一閉眼，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北鬥躺在我的身邊，衣服一件也沒脫，頭發梳得很齊整，眼角卻有尚未被體溫溶化的淚水，淚水晶瑩，我的身體倒映在裏面，變得好小好小。

我很奇怪北鬥一夜都沒有碰我，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一定有難言之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嘿小子該起床了太陽曬到屁股了。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想，可能是他睡得太死，於是又加了把勁兒，推搡了他一下，說懶得理我怎麽地，裝，可著勁兒裝吧，最好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我一語成讖，他真的永遠都沒有醒過來。

我發現地板上到處撒著一粒粒的安眠藥的時候，為時已晚，太晚了。

14

救護車呼嘯而來呼嘯而去，載著北鬥和我，北鬥平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薄薄的白色床單，我安坐在他的身旁，面無表情，心若刀割。

北鬥進了急救室，我在外面等他出來。我在門外默數著自己急劇的心跳，想象著北鬥出來時的樣子，他會微笑著對我說，星兒，我餓了，咱到北直門吃六合包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

北鬥走了。大夫說，他已經無藥可治，他所吞下的藥量太大，你節哀吧。

我的心涼透了，仿佛也像北鬥一樣停止了跳動。

北鬥給我留下了一封信，應該是他自殺的當天晚上寫給我的，我估計是他看到我睡著了，就提筆寫了遺言，然後就走了。

北鬥在信裏說，星兒，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連聲招呼都沒打，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死，已很久了。你知道我原來的那個鄉下女友嗎，是她逼我的。我欠她的太多太多，我無法不這麽做。她在上個月懷了孕，挺著個大肚子來找我，說要我負責任，說孩子是我的。我當然不會輕信她的謊言。我知道這孩子肯定是她的現在的男朋友的，他的男朋友應該是個喜新厭舊的家夥，他愛上了別人，於是就把她甩了。她沒辦法，身在異鄉，又很年輕，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懷上了孩子，周圍的老師同學會怎麽看她，這事如果不慎傳到了家中，他爹是個極愛面子的人，不把她吃了才怪。並且那個時候已超過了打胎期，硬打的話會有生命危險，走投無路了，才想到了我這個傻蛋。她跟我要這要那，一口咬定我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要求和我住在一起過日子，這怎麽成！你怎麽辦？我承認我以前和她做過男女方面的事情，但我保證這孩子絕對不是我的。她無理取鬧的時候，我動手打了她，她頓時成了一個十足的潑婦，大罵我的良心被狗吃了什麽的。這些我都忍了，之後她又五次三番地來鬧，一次我實在受不了，怒氣沖沖地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結果出事了，送到醫院搶救，母子雙亡，兩條生命。我嚇呆了。我麻木地把她帶到郊外的一個荒地裏，掘個坑將就埋了，這事我對誰也不敢說起，害怕走漏風聲，招來牢獄之災，甚至包括你在內，我都沒有幾你吐露過只言片語。我在你面前強顏歡笑，我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你要體諒我。

紙裏包不住火，事情很快東窗事發，比我想象得還要快，一個鄉下的農民就輕而易舉地把我送進了局子裏。他們審訊了我，我也沒什麽好抵賴的，能交待的都如實交待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無活可說。我只是向他們提出了一個請求，請他們先放我回去，過完最後一次生日，他們同意了。我現在看著熟睡的你，你的熟悉的臉，臉上熟悉的笑容，我就橫了心要解決掉自己的生命了。生，我做不了主，死，我要自己作主。只是我舍不得我的父母親人，最不願意離開的，還是你。你是我今生最愛的人，你給了我無比的歡樂，我很感激你，同時也在擔心你失去了我，心中會如何傷悲。

如果明天你一覺醒來發現我還在你的身邊，只是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請你不必慌亂也不必傷感，你就當我睡著了，帶著你的安慰睡著了，我會睡得很香，你一定不要吵醒我。

好好照顧自己。祝你幸福。

15

康俊對我說，你不要再想念北鬥了，他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覆生，你以後的路還長，趕緊從悲傷中解脫出來吧。

康俊對我說，你不要再想念北鬥了，他早就消失了，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你應該滿腦子裏都是我的影子，你應該想我才是。

康俊對我說，你不要再想念北鬥了，他不可能再回來了，他都走了仨月了，你再這樣神情恍惚的，我真的要生氣了。

康俊對我說，你還想著北鬥吧，甭在我跟前裝，你都是我的人了，我這人吶很仁義的，對於你們的以往，我可以不再追究，相信我，就像以前你相信北鬥一樣。

康俊對我說，你看你都瘦成啥樣了，跟一柴火棍似的，現在我是你的丈夫，我命令你不要再想著那個北什麽的了，把他的照片都撕了，馬上就撕，一張也不準留！

康俊對我說，你說你是不是自作自受，我打你罵你也是為你好，你是我的女人，結婚證都領了幾年了，你心裏還裝著別的男人，你說你是不是對我不忠，對我們的愛情不忠？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會放過你，我昨晚手氣不佳輸了八百，你去外面找工作吧，多少能弄得糊口的錢。

康俊對我說，青春這東西最不值錢，愛情這玩意兒最是虛無，人活在世就是吃好喝好玩好保養好，至於別的就管他媽的了。

康俊對我說，沒有人能像你那樣想念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我服了，徹底服了。

16

每當夜晚繁星滿空，我會一個人靜悄悄地數星星，一顆兩顆三顆，我望見了牛郎和織女，一顆在那頭，一顆在這頭。

脖子再伸長些，我也能望見天際裏最不為人註目的兩顆星，一顆是北鬥，一顆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前的處女作，不成熟，但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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