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瑯一噎。

雖然現在他一顆心都撲在工作上面，但是架不住身邊有個話多還腦內劇場豐富的屬下，這個屬下時不時就用言語給他制造一點驚喜和驚嚇，讓他很招架不住。

顧清瑯楞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咳了一聲：“沒什麽感覺。”

“不會覺得很心動很喜歡嗎？”

“沒有。”

顧青詞疑惑地看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在說假話，又問一遍：“真的嗎？我聽別人說，上了年紀的男人，中年男人都很喜歡未滿十八歲的小姑娘。”

“我離中年男人還有……”

“您真的不是在裝清高嗎？”

顧清瑯大多數時候都是風輕雲淡的，這會兒是真淡定不了了，聲音都難免揚高了兩分：“哈？”

顧青詞認真道：“就好像上了年紀的女人會喜歡小鮮肉一樣。”

“是麽。”顧清瑯扯了扯一邊嘴角，又開始嫌棄起來，片刻後，問她，“那沒上年紀的女人呢？”

顧青詞楞了楞，像是反向思維一樣，毫不猶豫就脫口而出：“喜歡上了年紀的男人。”

“是麽。”

顧青詞耐著性子和他說：“我妹妹就喜歡上了年紀的男人，而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雖然只是追星。

“是麽。”

“人會喜歡能和自己互補的人，好像是本能。”

“是麽。”顧清瑯想了想，還是打破她無聊地喋喋休休，“我目前喜歡的年齡段，大概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之間。”

“這麽老？”

“……”顧清瑯忍了半天，忍不住斜睨她一眼，“顧青詞。”

她看著他：“嗯？”

顧清瑯緩緩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即將二十五歲，即將邁入‘老’這個階段了。”

顧青詞驀地停住，張了張嘴，看著他，倒抽一口氣。

顧清瑯腳步沒停：“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又趕緊追上去，認真道：“因為副部您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您。”

“什麽？”

“但是副部您不會談戀愛，所以我想找一個參照物，各年齡階段的女人對戀愛的需求都是不一樣的。我想幫助您。”

顧清瑯側眸看她極為年輕、線條圓潤的臉頰，很想揪上一揪，讓她清醒一點。如果現在在研究室，他絕對已經動手了，但是讓人憋屈的是，現在他們走在街上，周圍不少人都時不時對他們投以目光。

不過顧青詞倒是很輕松，甚至是有點高興，嘴唇彎彎的：“不過我就快要二十五歲了，太好了！”

“太好了？”

顧青詞點點頭：“副部的理想標準是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我馬上就要二十五歲了，也就是說，我也要進入您的理想標準了。”

“……”顧清瑯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青詞興奮不已：“那就好辦了，副部您不懂戀愛，到時候，我就把我戀愛的需求告訴您，副部也可以根據我學習到什麽。就是說，我也能幫到您了！”

早晨的太陽並不烈，近乎溫柔地落下來，她皮膚透白，睫毛似乎都透明起來，一雙眼睛裏面泛著細微的星光，瞳孔裏面全倒映著他。幾縷碎散的發絲被風拂動，飄到她唇邊，瓷白的膚、烏黑的發、還有粉紅的唇，顏色鮮明又奪目。

顧青詞似乎很期待。

像個戀愛中的少女一樣，熠熠發光。

顧清瑯微微笑了起來，睫毛垂落下來，灑下一片陰影，他表情很是溫和，甚至稱得上是溫柔。

“別做夢了。”

氣氛驟然僵硬。

——欸？

顧青詞一滯。

欸？

剛才的美好就像是幻影。

她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顧清瑯抱起胳膊來，不緊不慢地和她說著：“傅景年口味奇特，那不代表我就能容忍，你絕對不在我的參考範圍之內。”

“什麽？”

“懶惰，邋遢。像個發福的中年男人一樣，一回家就換上桑拿服。零食可樂漫畫扔得一地都是。每天的衣服要麽充斥著幹洗店的味道，要麽就皺巴巴的，顯然不會熨衣服。紮頭發的東西居然是便當盒上面的裸膠圈。用了東西之後隨手放，完全不知道放回原地這種簡單道理。喝水的時候不用杯子，直接抱著最大號飲料瓶一口接一口地喝……”她的罪行似乎是罄竹難書，顧清瑯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然後上下看她一眼，鼻子略微皺著，直搖頭，“你不行啊，完全不行！”

“你說什麽？！”

“你不用把你的需求告訴我。因為我覺得就算地球末日，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兩個人，我也不會喜歡你這個類型。不，不對，哪怕是太陽爆炸我也不會喜歡，銀河毀滅我也不會喜歡，宇宙重組我也不會喜歡。總之就是絕對不會喜歡！”

顧清瑯說完之後，露出一個對自己表現很滿意的笑容來，目光吝嗇地落到她身上，在她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的時候，又說：“我距離完美的距離大概是一厘米，我喜歡的類型距離完美的距離不能超過十厘米，你這位M31小姐，白日夢做做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

顧清瑯損起人來的時候語速極快，吐字清晰，話音落地，他仿佛松了一口氣，表情輕松就繼續往目的地走去。

顧青詞半天回不過神。

她在哪？她是誰？她在做什麽？她剛才經歷了什麽？！

她呆滯了許久時間，眼看著顧清瑯的身影就要沒入目的地的公寓樓裏面，顧青詞的神識總算是回到了身上，她對自己沒反應過來，沒找到最佳還嘴時機的事情極為惱恨，她心裏著急，拿手上文件袋遮掩著，臉上做出一系列憤恨羞愧、咬牙切齒的表情來。

那個毒舌的副部長！

氣死她了！

姚子奉果然已經等著他們，門開後，他還笑了笑：“你們比約好的時候早到了一分鐘。”

顧青詞剛才被顧清瑯毒舌數落一通，落後一步，這會兒收拾好表情，從顧清瑯身後往門口看去，不過是一眼後，就怔在了原地。

姚子奉？

是姚子奉！

顧青詞總算是想起之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了，昨天在地鐵上，一點不留情面甩了文瑜朵一個沒臉的男人，就是姚子奉！

不過為什麽？

好在昨天文瑜朵那件事發生的時候，顧青詞隔了一長段距離，姚子奉也並沒有註意到她這個人，這會兒見到了顧青詞，表情和見到顧清瑯沒什麽區別，不過是露出一個頗有點嚴肅的笑容，然後邀請兩個人進屋說話。

進門之前，顧青詞稍微留意了一下。

這棟公寓的構造和自己住的那棟公寓的構造看起來差不多，每一層樓有四戶人家，左右各兩戶。中間是樓梯間，樓梯間外面有個寬闊的采光過道，這個過道兩端盡頭都配有玻璃門，電梯則是左右各一部。也就是說，雖然一層樓住了四戶人家，也能互通走過去，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層樓只住了兩戶人家，另外兩戶屬於另一棟樓。

旁邊緊挨著的那戶人家，應該是第四起案子裏面那個OL住的地方。

顧青詞跟著顧清瑯走進去。

姚子奉的房間風格冷硬，裝修采用了工業風，看起來很有格調，卻不太像是住家的感覺。顧青詞環顧打量的時候，就敏感地察覺到了，雖然房間風格有些犀利，不過布置裏面又帶上了一點柔軟。

那種柔軟的感覺絕對不是一個男性能夠布置出來的。

顧青詞坐了下來。

顧清瑯給兩人做了一下介紹，就噤了聲。昨天的電話裏面他說得很明白，今天他跟隨一路只是單純過來看看，他並不會插手顧青詞的工作。要問什麽要談什麽，還是顧青詞自己決定。

顧青詞還是從最外圈的東西開始問起，她微微笑了笑，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問他：“姚先生是一個人住麽？”

他們這種人打探消息的時候，一般都不會直接開始，一步一步讓人放下心防有，慢慢設套套話也有，老實說，姚子奉是很煩這樣沒有節奏感又仿佛沒有目的一樣的談話的。

在聽到顧青詞第一句開口，就略微皺起了眉，似乎有些不耐：“是的。”

就算是嫌煩，這些問題也避免不了。

顧青詞卻把目光放到了沙發背後衣帽架上，稍微停了一會兒，就問道：“這條領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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