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兩天前她又偷偷回了一趟研究所，是和顧清瑯商量姚子奉的事情的。

把正事說完之後，顧青詞就想到前兩天顧北輝和自己說的副部的情報，顧青詞趴在桌上，極其八卦：“副部，你以前是微表研的啊？”

顧清瑯看她一眼，很想催她趕緊回去工作，不過這個人有閑心趴在這裏說東說西，顯然是今天的工作已經做完了。

他淡淡應了聲：“嗯。”

顧青詞鼓了鼓嘴：“我從來沒聽過，真是的，副部您藏得太深了，偶爾也露兩手讓我看看嘛！”

顧清瑯每次看她的時候，表情都是一半正經一半嫌棄，眼神裏也似乎藏了點東西，大概是不耐煩地催她快從他桌子上移開，別老占用他的桌面空間。

不過眼神的控訴完全不能支走顧青詞，最後，顧清瑯想了想，說道：“現在的天氣，應該算是夏天了。”

顧青詞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只是點頭。

顧清瑯一邊回憶一邊說：“之前你家客廳不是放著被爐嗎？現在應該已經收起來了吧？”

顧青詞依然點頭。

“還有地毯。”顧清瑯又說道，“那片毛茸茸的地毯，估計也清洗了，這個夏天都不會再用了。”

“對。”

顧青詞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只顧著應和，內裏卻是一頭霧水。

顧清瑯上下打量她一邊，扯扯嘴角，抱起了胳膊，用平平淡淡的聲音和她說起正題：“按照你的生活習慣和懶散程度來說，回到家裏，在玄關把鞋子脫下，就已經是耗盡力氣的事情了，所以進屋第一件事，你應該就想要躺著，恨不得有個傳送帶把你傳送到電視機面前去。”

顧青詞瞪著眼睛。

顧清瑯又說道：“但是毛地毯被收起來了，直接躺在地板上的話，你妹妹大概會指責你。所以奇懶無比的你，現在應該在客廳的地板上鋪上了別的東西，比如說是草編涼席一類涼快又稍軟的東西。”

顧青詞一言不發，卻一直看著他，心裏各種震驚。

顧清瑯想了想，繼續補刀：“才鋪上涼席的第一天，姑且還好。不過第二天開始，涼席上就慢慢出現起各種東西來，比如說喝了一半的大瓶可樂，比如說沒收起來的游戲機手柄，比如說才從衣架上取下來懶得疊好放衣櫃的襯衫。”

顧青詞很想捂住嘴，她看著顧清瑯，幾乎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自己家裏偷偷裝了監控器。

她整個人都呆滯起來了。

顧清瑯卻慢悠悠飄來一句：“以上，都是我的猜測。”他湊近她，線條漂亮的眼睛盯著她的眸子，問她，“奇懶無比的顧小姐，你覺得我猜對了嗎？”

顧青詞條件反射地彈起身子：“不對！”

他也直起身子來：“哦？”

顧青詞看著他眼睛：“不對！”

他翹了翹嘴角：“真的不對？”

顧青詞幹脆一動不動看著他眼睛，認真又嚴肅，用無比肯定的聲音回答他：“不對，完全不對，副部您完全猜錯了。”

顧清瑯笑起來，點了點頭：“一會兒下班我和你一起回去。”

“什麽？”

“我想親眼檢查。”

顧青詞立刻道：“不行！”

“為什麽？”

“就是不行！”

“那讓你妹妹拍張照片過來。”

“還是不行！”

顧清瑯好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懶小姐，我猜對了對吧？”

顧青詞瞪著他，不說話。

顧清瑯伸出手，指指她的眼睛，說道：“人在說謊的時候，實際上是反而會直視別人的眼睛的。越是想要徹底捍衛謊言，就越盯得緊。”他微微一笑，“你剛才一直死盯著我的眼睛，死死的，恨不得讓我看到你的真誠一樣。也就是說，我的猜測，幾乎全對對吧？”

顧青詞這個樣子簡直像是教科書一般的研究對象。

顧清瑯把話說完之後，指指她的座位，終於忍不住：“快回去工作！”

顧青詞卻張著嘴，看著他，半天回不過神。

她對文瑜朵使出來的這一招，純粹是現學現賣。本來只是覺得有趣，說著玩的，沒想到文瑜朵還真給了反應。

而且那反應儼然是有點鬼的反應。

顧青詞炫技之後，又多留心了幾分。

不過年輕人墜入愛河也好，戀愛也好，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很多人的戀情都是始於某個小動作或者是小細節，一下子怦然心動，再萌芽壯大，水到渠成，理所當然。

顧青詞也沒太當一回事。

周末有時間，她把之前記下來的幾套房子全都看了一遍，比對一下，心裏有了計較。

她幫老兩口選了一套城市花園的房子。

這小區原來是大學教授分的單位房小區，後來城市改建，這裏拆遷了重修，小區才剛建好沒多久，環境特別好，裏面住的大多是上一輩的教授學者，都是些高級知識分子，文秋華以前是個老師，顧北輝是個研究員，倒是能和這些人聊到一塊兒去。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位置遠了一點，顧青詞要是過去一趟就更加麻煩了。好在小區外面就是地鐵站和社區巴士，隔了大概五分鐘路程的短街，就有一個隔音的室內菜市場，附近還有個三甲級醫院，各項設施倒是方便得很。

她把小區和房子的照片都給老兩口看了看，老兩口也是覺得十分滿意，文秋華心裏過意不去，打電話的時候問了好幾次“多少錢”，顧青詞都給含糊了過去。

這房子租下來自然是不便宜，不過就她目前的工資來看，是在可承受的範圍裏面。

後來被文秋華問得緊了，顧青詞隨便說了個數字，又和她說道：“媽，我現在工作除了工資，還有獎金，我上司這人不錯，有好事都想著我的，錢的方面你盡管放心。”

文秋華松了口氣，又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和上司搞好關系，別人對你照顧有加，你有空也請別人吃吃飯一類的。

顧青詞一一應下。

長時間沒見過面，再加上充實忙碌的工作和生活，她倒也漸漸把傅景年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奈何他倆現在同個部門，又是鄰居兩隔壁，本來就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系，總有那麽一天會躲不過去的。

顧青詞就在某天去上班的時候，在電梯間裏遇到了傅景年。

眼看著電梯正停在她的樓層上，她飛奔過去，制止了電梯往下走的趨勢，卻在緩緩打開的門裏面看到了也才剛走進電梯的傅景年。

顧青詞這才反應過來，電梯之所以會停在她這一層,肯定是因為有人先她一步進了電梯，門剛關上，電梯還沒來得及運作繼續下樓。

而會先她一步進去的人，除了傅景年，不會有其他人。

最近她把這件事實在是拋得太遠，也就變得粗心大意起來。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矯情糾結了，顧青詞擡腳邁進電梯裏面，對他微微笑著點頭致意。那樣子明明白白就是個普通同事了，目光平淡到沒有一絲漣漪。傅景年楞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站在門邊，應該去按關門鍵的。

不過電梯門早就合上了，顧青詞也已經扭過了頭，他只能看到她站得筆直的背影。

他們現在對於彼此來說，都好像是多餘的存在了。

顧青詞今天依然是在外面跑動，傅景年慢悠悠往研究院走過去，她則是去了附近的公交站準備再次前往姚遠的面館。

從步伐一致到轉身錯開，各自行遠，只是一彈指之間的事情。

顧青詞站在公交車上，扶著護欄，擡眼往窗外看去。

傅景年穿著墨藍色的T恤，肌肉的線條在薄衣衫下面隱隱綽綽，黑色的收腳褲讓他身形更加纖長，褲腳被紮進了短靴裏面。他的打扮從來都是極為時尚的，如果把他放在T臺上面，他風采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個模特。

他只是隨意走到了旁邊的早餐店，也只是隨意往那裏一站，不少人就對他投去了視線。

公交車緩緩開動，速度越來越快，傅景年的身影也離她越來越遠。

最近顧青詞心裏塵埃落定的感覺越來越濃，興許就是這退堂鼓的想法磋磨了人的意志，喜歡他的時候很高興，見到他的時候也會竊喜，但是轉身看不見了之後，又未必有多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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