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賭了。”說起這個，文秋華也有點欣慰的樣子，拍拍她的手，“你爸沒賭了，最近時不時和附近幾個老頭子約在一起下棋，他這個愛好還是可以的。”

顧青詞點點頭，片刻後又皺起眉：“他沒瞞著你偷偷賭吧？我爸那人可不能信……說是去下棋，搞不好是去賭了。”

“沒沒沒，這次真沒。”文秋華笑著，“我安排了‘眼線’盯著她呢。”

“眼線？”

“幾個比較熟的一起跳廣場舞的老太太。”文秋華說完又站起來，瞅瞅墻上的鐘表，和她說道，“一會兒你爸把排骨買回來了，中午我給你弄個土豆燉排骨，你還吃點啥？白菜煮肉丸行不？”

“行，隨便弄點就行，別那麽麻煩。”她挽起袖子，跟著文秋華走去廚房，“媽我幫你。”

顧青詞對顧北輝怨言大，總覺得這個老爸不靠譜，碎了一家人的心。相處起來也就不遠不近的。她和文秋華兩個母女關系倒一直都挺好。

中午吃飯的時候，顧北輝想給她夾點菜，又不太拉的下臉，便一直說：“多吃點，這個好吃。”

顧青詞瞧他樣子可憐巴巴的，本來硬著的心腸不免軟了幾分。

吃飯的時候隨便聊了點事情，得知顧青詞現在在研究院一片安好，老兩口都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事兒，顧北輝後面沒怎麽說話，眼瞼裏面一片脹紅。

文秋華問她：“老傅家那兒子應該也在裏邊吧？老傅呢？”

提到傅景年這人，顧青詞總有點不自在，也沒多說，平平淡淡回答了：“傅景年和我一個部門的，傅叔叔退休了。”

“和你一個部門呀？”文秋華看了顧北輝一眼，沒忍住，“你們倆以前……挺好的。你看有沒有機會……？”

顧青詞心裏升起些煩悶，應了聲，又笑：“不太可能。再說，我又不是傅景年助手，雖說是一個部門，不過平時不怎麽見得著面兒，我也沒想過那一回事。”

文秋華“哎呀”一聲，有點遺憾：“可惜了……”

倒是顧北輝板起臉來，聲音重了點：“可惜什麽？我閨女兒這麽好，那小子還配不上呢，一點都不可惜！”

文秋華使勁兒瞪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顧北輝沒理她，反而問顧青詞：“阿詞，你現在是跟著哪個導師的？”

這次顧青詞就答得爽快了：“我們部門的副部長，顧清瑯。”

顧北輝楞了楞：“模樣特好看的那個？”

研究院有沒有第二個顧清瑯她是不知道，不過模樣特好看的，肯定就是自己知道的那個顧清瑯。

聽他這麽說，顧青詞不免看他兩眼：“爸，你認識？”

“認識。”顧北輝點頭，“我也和他共事了兩三年，就是部門不一樣。”

顧青詞不禁挑了挑眉。

他見顧青詞似乎對顧清瑯的話題還有點興趣，心裏也就活躍了，拼命回憶著，說：“他大學念完就進研究院了，才進來的時候，中心裏面的人都把他當花瓶看。”

“花瓶？”

文秋華插嘴問道：“是個俏姑娘麽？”

“不，是個小子。”顧北輝說道，“就是那模樣，可真俊俏。他那長相當時還引起了一陣話題，所裏的小姑娘們都成天圍著他轉。不過他這人特有分寸，對誰都一樣，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向來公事公辦，一來二去的，那些小姑娘倒是不敢纏他了。”

顧青詞覺得有意思，和她媽解釋：“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高嶺之花，只能看不能摘。”

顧青詞聽得仔細，顧北輝就更是來勁兒，又說道：“不過我聽微表研的說，他有女朋友，像是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交往很多年了，這男的從來沒緋聞，倒是個專一的。”

“也不算專一……”顧青詞要反駁，又想不出反駁什麽，片刻後，才皺起眉，“微表研？”

“微表情研究部。”他頓了頓，也反看她，“阿詞你是什麽部來的？腦搜？”

“嗯……”顧青詞點點頭。顧清瑯以前是微表情研究部的，這個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不過對顧清瑯調去腦搜部這件事，顧北輝似乎沒覺得多意外，有點感慨：“年輕帥氣，腦子聰明，又懂得人情世故，前途無量。現在估計已經結婚了吧？”

顧青詞馬上回答：“沒。他們分了。”

“分了呀？”顧北輝吃驚。

“分了。”顧青詞又說了一遍，“分了挺久了。”

文秋華給她碗裏夾了筷子小白菜，打趣道：“既然分了，不如你去把握這個機會。”

顧青詞笑起來：“這可行不通。我和他就是兩個時代的人，代溝深，他像是我的長輩，我都能管他叫叔叔了。”

顧北輝怔了怔，嘆了口氣：“也是，這都過了好多年了，算算那小子也不年輕了。”

文秋華問她：“他多大？”

“三十四，快三十五了吧。”

“這年紀還叔叔呢。”文秋華白她一眼，“你倒是裝得挺嫩。”想想，又嗔她，“你老屋裏放的彩頁夾子裏面的那個明星，馬上就四十五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

顧青詞難得大聲笑起來：“那不一樣。”

在顧清瑯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就被人拿來當成了下飯菜，促進了某家人的家族感情。這頓飯吃完後，顧青詞起來收拾完，顧北輝手快，飛快把碗一疊，拿走，一邊說：“我來洗我來洗。你去坐著，別影響我洗碗。”

顧青詞詫異，也沒反駁，又去收拾桌上剩菜。不過手還沒碰到盤子，又聽顧北輝聲音從洗碗臺傳過來：“你回去坐著，別管！我有自己收拾的規律的！”

顧青詞這次真不理會了，索性當了個甩手掌櫃，回去客廳裏。

她和文秋華商量：“媽，我現在工資挺高，手上閑錢也不少，我尋思著，要不咱們換個地方住？”

文秋華擡頭看她：“這是怎麽了？”

“我覺得這裏不太好。”顧青詞和她實話實說，“這裏地潮風大，房子擠，見不到太陽，你們現在年紀大了，風潮對身體不好。再說了，樓下小作坊和倉庫到處都是，半夜兩三點才收工，早上五點又吵起來，你們能睡得著？”

文秋華說：“我都習慣了。”

“這習慣可不行。”顧青詞一本正經，“對身體不好。這家你們必須得搬，我也舍不得你們住在這裏。”

文秋華還是不放心：“那搬去哪兒？”

“我還在找房子。”顧青詞和她說，“反正你們平時不逛街，就搬去安靜點的地方，交通方便就行，還有就是離醫院近點。”

文秋華沒說話，當是默認了。

半晌，文秋華開口：“你和我商量這事兒，我也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我現在才五十歲不到，身體還行，我想趁著這個時候，找點事情做。”

顧青詞滯了下：“你想做什麽？”

“就找點工作做。”文秋華看她一眼，臉上有點不安，“閑著心裏慌。”

顧青詞想也不想：“這事兒我不同意。別人都巴不得躺在家裏享受，你倒好，女兒賺的大把錢不用，非得折騰自己。你這是什麽毛病？”她說著，笑起來，“你要是嫌閑得慌，就和我爸學下棋去。再不濟，我給您報個老年班，你去學點什麽東西。”

午睡的時候顧青詞收到了顧清瑯的短信。告訴她周一的時候不用去研究院，也不用去科警搜，那邊安排好了，她直接去拜訪姚遠的夫人。

顧青詞捧著手機看了半天，也糾結了半天，回他一個字。

“哼。”

那邊很快就再次回過來，態度很和善：“鼻子堵塞不通可能是感冒了，建議你吃點感冒藥，要是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去醫院掛號看看。”

顧青詞楞了很久，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就咬牙切齒地開始手腳並用捶起床來。

她簡直想向父母和其他研究員揭發，他們副部其實不是什麽高嶺之花，溫和又神秘，他美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根本就是一個毒舌大叔！

看她心情仿佛很好，再沒上次見面時候的陰郁古怪，而且樣子多多少少恢覆了以前學校裏清爽的樣子，文秋華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下午文秋華又讓她陪著一起去看了會兒顧北輝下棋，之後母女兩個就去後面小市場買下午便宜菜。

老人家把買菜當成能讓人有成就感的工作來完成，雖說現在並不缺錢了，不過每天還是樂呵呵地跑去搶下午打折的菜。

顧青詞平時買菜從來不講價，老人家倒是把砍價當樂趣，顧青詞跟在她後面，插不上嘴，一路看著她媽殺價殺得風生水起，她就幫忙拎個東西就行。

文秋華逛了一會兒，回過來看她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儼然有點拎不動的樣子了，立刻接了兩包菜葉子過去，又笑起來：“還是閨女兒好，你爸就從來不陪我去買菜，嫌丟臉。”

顧青詞笑了笑，走了幾步，忽然問她：“媽，你沒想過和老顧離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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