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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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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院的日子就這樣尷尬又無所事事地溜走,周圍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只有顧青詞一個人是格外獨特的存在。

顧清瑯交給顧青詞的全是文秘做的工作,只極少時間交給她一些極其雜亂的資料和筆記,讓她整理歸納好。這是顧青詞唯一能夠觸碰到“本業”一點的時候,對於她來說就是格外珍惜的機會。

所以每次幫顧清瑯把資料和筆記整理好之後,顧青詞都會心機地留下一點自己的記錄和見解。對於她所做的這種事,顧清瑯並沒有明確地表示出到底是欣賞或者是蔑視,不鹹不淡掃看幾眼,就擱置一邊。

顧青詞心裏愈發沒底。

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倒是讓顧青詞把顧清瑯的各種習慣給摸清楚了。

譬如說這個人有著處女座的性格,是個絕對的完美主義。

譬如說這人早上上班的時候,一定要喝一杯完全不加任何糖或者奶的熱咖啡提神。這一杯咖啡約莫要花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慢慢喝。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顧清瑯會喝兩杯涼白開。到了兩點以後的下午時間,這個人的需求又變成了加入極少幾顆茉莉的綠茶。

顧清瑯喝水的需求比鐘表還要準時,這一點讓顧青詞很是佩服。前面一段時間,還是顧清瑯吩咐之後,她才去泡水。後面索性就把顧清瑯各種生物鐘時間也當成行程表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這天顧青詞照例幫他洗掉杯子裏面的咖啡殘渣,順帶涼一杯開水,就在茶水間裏面忙活的時候,卻聽到小隔間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說話聲音雖說不大,卻恰好能讓她聽清楚,顧青詞一開始還覺得尷尬想要避開,不過察覺到對方的話題並不是什麽不能聽的東西之後,就順著心意杵在那裏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隔間裏面的人抱怨的是最近才分下來的一個案子。

案子發生的地方是個落後的山莊,裏面出現的卻是帶了點靈神怪異的案子。說什麽當地有神明,如果惹怒了神明,會被背後靈纏身。如果誠心侍奉神明,神明也會滿足一個人的心願。當地有人說親眼看到支離破碎的屍體又變成了完好而活生生的人。

抱怨人的點和案子本身不太相關,大概是說,現在科搜研各部門分工不明確,還沿用上個年代的體系制度,腦研究部門就好像是什麽疑難雜癥解決組,也不管和大腦有沒有什麽關系,反正別的部門處理不了的案子就扔過來。

這案子發生的地方遠,隔壁某個小組必須要出差去山區,而且不知道會在裏面待上多久,對於這一點,組裏的人多少都有點怨言。

顧青詞來這裏這段時間,也多少知道腦搜部是最忙的一個部門,她沒接觸到案子,自然也不知道大家平時都忙些什麽,聽到小隔間裏的抱怨,也算是了然一點,看來這個部門忙也該有忙的道理。

實際上,顧清瑯並沒有看起來那樣高高在上難以相處,雖說一開始的時候,對顧青詞的極端客氣裏面總帶點疏遠,不過顧青詞也沒放在心上,依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不逾越也不退縮,老老實實幹著他派發下來的工作。

漸漸地,顧清瑯對她態度好了不少。偶爾甚至還能和她開上幾句玩笑,再沒了之前那種顯然疏離的客氣。

不過工作還是維持著之前的水平。

顧青詞幫顧清瑯把開水涼好端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傅景年從研究室走出來,研究室透明玻璃後面,能看見儀器還在運作當中,發出幽藍的光芒,一顆藍色的電子腦模型懸浮在儀器上面,不停旋轉著。

身後一片幽暗中綴著星星點點,傅景年身形愈發纖長,眉目在光暈下柔和而清冷。

這樣子有些似曾相識。

似乎數年前,還在高校裏面苦苦備戰的時候,也曾經見過他這副樣子。那是周末,本來下午的課上完就可以回家了,這種時候,傅景年是雷打不動會來接她一起回去的。

可是那天顧青詞卻和班上同學聚會去了。

她以前沒心沒肺,玩得開心的時候,自然就把傅景年拋之腦後,甚至也沒把這種事情當成一回事,反正傅景年沒接到她,問問其他人就能知道她已經走了不是麽。

從太陽落山之前,一直玩到了夜空裏綴滿星辰的時候才回來。

在所有人眼中傅景年都是聰明而高傲的,可是顧青詞卻覺得這人聰明裏面透出一股傻氣。十一月的天氣,他就站在路燈下面,雙手斜插在褲兜裏,側著臉,目光落在不遠處坐著最後一對小情侶的拉面店。

深秋時分,天氣把燈光都凍得冰冷起來,顧青詞見那人眉峰上、鼻梁上、嘴唇上,都落著冰冷的燈光,像是透著柔和的光暈一樣。

片刻後,他轉過臉來,對上她的目光,原本冷淡的目光裏面就開始流動起璀璨光彩來。

顧青詞楞了一瞬間,傅景年沒回過身,不過是側著身子輕輕把身後研究室的門帶上,再回過頭的時候,恰好撞到她的視線。

和數年前又有些不一樣,因為對面那雙眼睛毫無波瀾。

不過是和她點點頭,算是致意,他就轉身朝著部門外面走去。這人走路帶風,白色的衣角稍微翻滾飛揚,頗有氣場。

中午照例是在研究院的食堂裏面吃飯。顧青詞來研究院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期間她也嘗試過搭話或者幫忙等等事情,不過部門裏面其他三個女孩子對她一點沒變,見了面點點頭就足夠了,關系絕對不能再更進一步。

因為這裏對於顧青詞來說,應該算是能夠長久發展的地方,所以顧青詞抱著的態度也是和以前打工的地方或者說學校是截然不同的,說到底,她也是社會人,也會希望融入這個團隊當中。

不過對面總是不當成一回事,甚至表現出了拒絕的態度來。一來二去,她也就淡了心思,不再強求這方面。

所以但凡是這類休息時間,總能看到顧青詞是一個人在行動。

今天稍微有點不同。

顧青詞在準備離開研究室的時候,身後傳來聲音:“你去哪兒?”

顧青詞回頭看著顧清瑯,心裏奇怪,但是老老實實回答著:“現在去食堂吃午飯。”

“嗯。”顧清瑯點了點頭,站起身,把白大褂脫下來,“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現在有個詞語特別流行,叫做強迫癥。雖然意思和科學意義上的強迫癥不太一樣,但是顧青詞卻覺得也有幾分貼切,在她眼裏,顧清瑯就是個絕對的強迫癥。

除了對資料歸納的一絲不茍,對生理需求的嚴格時間控制,還有就是脫離工作狀態的時候,他一定要脫下白大褂這件事。

顧清瑯似乎很喜歡淺色調的衣服,白大褂的裏面,穿著的是淺咖色的褲子,還有白色的襯衫。

白襯衫應該算是不少女性都非常喜歡的一種衣服,但是實際上穿起來還是要看人的。

顧青詞每次看到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穿著襯衫西裝,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覺得年輕一點的身體線條還不足以撐起這樣的衣服,只有到了一定年紀的男性,才能把襯衫和西裝穿出極富魅力的樣子來。

顧清瑯最奇怪的一點還是,他的襯衫穿得工整漂亮,領口的紐扣並不像很多小說裏面寫的那樣,系到最上面一顆。他大概系到了第三顆的樣子。可是即使如此,還是讓人能明確感受到其中禁欲的氣息。

兩人站在電梯裏面,空氣十分安靜,顧青詞不由得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您去食堂。”

普通來說,中午的時候,顧清瑯更喜歡一個人在研究室裏面悠閑地看看書,看看報紙。然後顧青詞負責幫他處理午飯的問題。

“第一次。”顧清瑯想了想,說道,“從我進研究院以來,第一次。”

顧青詞咋舌。

研究院食堂很不錯,菜式能滿足大部分人的需求。顧青詞仿佛前輩一樣,帶著顧清瑯在食堂裏面轉了一圈,兩人都點好了菜,才找了張桌子坐下來。

顧青詞的視線正好能夠落到斜前方的桌子上,那張桌子上坐著的人很養眼。

傅景年和沈聽月。

顧青詞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們相處,但是每每看到,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異樣。

有個詞說得好:天造地設。

不僅僅是外表的契合,就連氣質也都如出一轍。只是沈聽月有著少女的明媚,傅景年有著男性的穩重。而且,和沈聽月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輕松愉快的氛圍,是顧青詞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以前和自己交往的時候,總能看見傅景年擔憂沈重而深情的模樣,兩人相處時除了爭吵,就是轟轟烈烈,仿佛一把烈火,要把一切焚之於燼。這種輕松的感覺從來沒有。

沈聽月笑得很開心,她的笑聲一如既往地好聽,清脆如鈴。

那兩人應該並沒有註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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