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正好，雲兮又一次懶在床上沒有起早。

似乎自從受傷，她的生活節奏就變了，沒有了晨起撫琴，沒有了崖邊練劍，只有一覺睡到自然醒，三餐之後接著睡。

她想到了曾經養過的幾只小野貓，不加鍛煉的話她恐怕連爪子都被磨沒了。

翻身坐起，她知道不會再有人來叫她早點吃飯，也不會有人給她做魚吃了。

小雨哥說得沒錯，他應該得到心愛之人真心相許，他值得得到唯一的那一份真心。

可是那份真心自己給了別人，給不了他。

想到他去想辦法報仇，雲兮心中更是難過，不報仇他必定心中難安，只是去報仇，以他的功夫，恐怕連那位男子裝扮的姑娘都對付不了。

收拾好自己之後，雲兮走出門，就見到大家都在庭院中。有的聊天，有的練功，似乎都已經起來很久了。

侍女們見雲兮起來，倒也沒有嫌麻煩，給雲兮送上了早飯。

雲兮見侍女把早飯都端進了房間，不好意思地跟眾人打了招呼就回去用餐了。

“雲姑娘，這些早飯是公子特別吩咐溫著的。乘風公子見您出了門，立刻就叫外面端過來了。”

“有勞了！”

“雲姑娘客氣了。”

侍女們走了，一直像門神一樣的乘風又站在了門邊。雲兮實在無語，乘風到底在自己門口幹什麽呢？

慢條斯理地用過飯，雲兮也無甚事情可做，總不能一直坐在屋子裏發呆。

“乘風，我這裏真的沒有什麽事情可做。你回到慕先生身邊吧！”

雲兮覺得她可能要繼續發一上午呆，只是讓乘風盯著自己發呆實在是不雅。

“姑娘如果沒事做，可以去齊老的書房看看，裏面有很多藏書。”

乘風的提議很好，雲兮立刻就動心了，只是她擔心會打擾齊老便問道：

“會不會給齊老帶來不便？”

“不會，齊老現在帶著破浪出去了。”

乘風心中洋洋自得，破浪跟在公子身邊就得幫助齊老做事，自己跟著姑娘自然就可以悠閑待著。

“那，我去齊老的書房借一借書看。”雲兮想著便跟著乘風去了博雅居的書房。

那書房真大，一排一排的藏書，就像是一個書庫。看著裏面精美的藏書，雲兮愛不釋手。

乘風從旁看著，心中默默給公子豎了大拇指。

公子神機妙算，定是早算定了姑娘無所事事，正無聊，所以才讓自己介紹齊老的書房。

他又利用破浪引齊老出門，自己躲在書房裏面等著姑娘，這是要跟姑娘幽會啊。

他得好好守著書房的門，以免其他人來打擾。

雲兮沈浸在書海當中，沒有發現書房裏還有人。

她站在書架旁全神貫註地讀，足足一個時辰一動也沒有動。一旁的上官慕躲在角落裏看著，默默地為雲兮心疼。

終於，雲兮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有些僵直的腿，打算找一個舒服的地方坐一坐。

徑直走過一排排書架她才發現原來這個書房是有兩個門的。

正門對著的其實是一個寬敞的會客室，也可以說是用來拜讀名作和談論古今文章的地方。

這裏擺著紫檀木的精致桌椅，還有各式各樣的文玩字畫，精致的小香爐中正冒著裊裊的香煙。

雲兮好奇地走到桌旁，上面有做工考究的茶盞，輕輕觸碰，水還是溫的。

雲兮自斟一杯香茶，放在口中細品，微微點頭。齊老真是會享受的人，這茶定是價值不菲。

反正已經渴了，雲兮幹脆先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茶。

“這個小女子倒是會兀自享受。”

上官慕從旁看著，小心調整著呼吸以免讓人兒發現。

雖說雲兮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但是多年習武的直覺還在，他得小心點兒。

獨自喝茶甚是無聊，雲兮端著茶杯到處看。兜兜轉轉，她在兩幅字畫面前停了下來。

一幅是字，一幅是畫。那幅字寫的是晉朝陶潛的《飲酒》，那畫上則畫了幾朵競相鬥艷的菊花，上面還題了字：

菊開藏隱逸，雁過鬥寒霜。

兩幅字畫的落款引起了雲兮的註意，居然是清風。

她記得在上官慕的房間裏也有落款為清風的畫。只是不知道這清風究竟是誰？

“怎麽，這是想睹物思人了嗎？”

上官慕見雲兮緊緊盯著自己的字畫，心中甚是得意。也不再從一旁暗中觀察了，直接就從書架中走了出來。

雲兮正在全身心看畫，沒有想到身邊突然出現一人，竟是嚇了一跳，茶杯險些掉落在地。

“嚇到你了。”

上官慕一把茶杯接住，笑看著有點驚慌的小人兒。只是沒等他看夠，雲兮就恢覆了冷冰冰的樣子。

“不說話是無話可說嘍，看著我的畫發呆了那麽長時間，不是想起我了嗎？”

“無聊！”

雲兮真想翻白眼，如果她知道那個什麽清風就是他，她絕對連看都不看。

“沒錯，我最近是挺無聊的，心心念念的小女子跟了別人，自己又故作大方把人拱手相讓，我的心是肝腸寸斷啊！”

門口乘風聽到自家公子不要臉的話，心道一聲完了，然後默默為自家公子默哀。

“上官慕，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

是，是我一心一意要跟著小雨哥的，是我負了你，可你何苦在小雨哥離我而去之後來羞辱我。”

“淋兒？”上官慕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太得意了，忘了這姑娘敏感得一塌糊塗。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當然不可能來借故羞辱，他只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那烏小雨走了正和他心意，自己機會又來了。

“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雲兮這次想明白了，乘風就是上官慕給自己埋伏的眼線。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掌握著，怪不得今天乘風要建議自己來書房，原來是他一早安排好的。

“淋兒，別走。”上官慕從後面一把將雲兮抱了個滿懷，他把頭靠在雲兮的肩膀上，輕聲說著：

“你知道的，我的心就是很痛，說肝腸寸斷一點也不為過。

你知道的，我一直對你難以割舍，就算你負了我，我依然希望你回到我身邊。

你知道的，我今天不過是得意忘形了，他走了，我還有機會是不是？”

上官慕的幾句你知道的打敗了雲兮，她知道的，對，她知道的。可是如今，她沒有資格再接受她。

“對不起，我會等小雨哥回來。”

“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放下他，選擇我，不過沒關系，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還是可以陪你一起等的。

我只要你承諾給我。現在他離你而去，便不算你欠他的了，我們等他，一起等著，等他回來，你給我一次和他公平競爭的機會。”

“別拒絕！”上官慕沒待雲兮說話，趕忙抱緊了她不讓她說出拒絕的話。

“讓我好好想想。”

雲兮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她需要好好想想。

雲兮就這麽被抱著，想了很久，她知道小雨哥的離開，不僅給了上官慕一次機會，也給了自己一次機會。

可是，到了最後的最後，她如果選擇了上官慕，還是一樣要傷害小雨哥。

當然，小雨哥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跟隨本心，選擇愛自己且自己也愛的人吧。

小雨哥要的是自己的真心相許，自己的真心給了身後這個無賴一樣的所謂公子。

“想好了嗎？我有點困了，這些日子每晚都睡不好。”

“好，我答應你。”

“嗯。什麽？你答應了。”上官慕把人轉過來，眼神熠熠生輝。

“嗯！”

聽到雲兮的輕嗯，上官慕激動地朝她嘴上啄了一下。

“說好了，到時候你要好好選，選你最心愛的人。”

上官慕嘴角上揚，你最心愛的人，一定是我。

“今天晚間定然月好，記得飯後要來花園找我。不見不散。”

“好。”

雲兮又一次痛快地答應了。於是，上官慕又得寸進尺地親上了她的唇，雖說是淺嘗輒止卻依然讓他高興非常。

“對了，我的畫在天朝很值錢的，你要不要約一幅？”

“不用了，不過是畫而已。”

雲兮很欣賞上官慕的畫風，但是對於她來說，什麽畫都一樣，都只是畫而已。

至於價值，她喜歡的才有價值。如果哪日興致來了，想作畫了就讓他做一幅，不必勉強。如果一直無心畫作，不畫便不畫。

“你這樣無所謂很傷人的。”

聽了上官慕的話雲兮不解。她一向隨意，對書畫也沒有特別的偏好，所以不在意什麽畫作。

“作為喜歡我的人，不是應該想盡辦法跟我要畫嗎？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上官慕看著雲兮無比認真，雲兮回望著他也無比認真地說道：

“喜歡。不過我想讓你在喜歡的時候畫，在想畫的時候畫，要是不想就不畫。”

“這聽著怎麽有點繞。”

“有嗎？”

“有，你應該說你不想強迫我。要是我喜歡畫時，畫好了給你，你也不會拒絕。”

“嗯！差不多吧！”

“淋兒，你有沒有發現，在你受傷之後，你變笨了。”

上官慕一本正經地說道，引來雲兮的怒瞪。

“瞪也沒有用，你確實變笨了。”

不止笨，還笨得無可救藥，竟是願意把自己許給不愛的人，只為了報那恩情，償還那愧疚。

不過好在，她遇上的是烏小雨這樣正直無私的人。

上官慕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心胸豁達，有大氣運的人，他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將會以另一種姿態站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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