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殺掉叢林外圍的敵方人員，一眾人員步步深入到叢林之中。

敵人一個一個倒在視線之內，連呼聲都不能發出。

幾百個人，都被當成了野獸一樣對待，甚至於，在薇安與燁斯汀眼裏，那些人還不如野獸。有些野獸是誰都不能一擊斃命的，野獸的行動太過迅捷，圖布酋長這些死士，遠不及野獸的警覺與迅捷。

燁斯汀知道，藍衣衛只聽從薇安調遣，便只是聽從薇安安排，全力配合。

在狙殺過程中，他一直停留在薇安附近，發現她的箭法到了叢林裏愈發收發自如。而藍衣衛的箭法，也在先前訓練、一年征戰中步步提升。便是暗衛，也只是與他們不相上下。

激烈短促的一場圍捕結束，藍衣衛自發地開始清理敵人屍首、重新搜尋每個角落。這過程所需時間比圍捕更長。

薇安與燁斯汀除下偽裝服，原地歇息。

薇安喝了幾口水，倚著一棵大樹，拿出一張地形圖，喚燁斯汀和自己一起看，手指滑過西南疆域外圍，“標了記號的是已經清掃過的區域。”之後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還需要多久。”

“不如這樣，你和他們回城裏休息一段時間，我和普利莫留下來。”

“不用，過段日子再說。”薇安視線在周圍迂回，見藍衣衛和暗衛都去了別處，笑著勾住他頸子，踮起腳尖，吻一吻他雙唇，“剛跟我團聚就攆我走？你忍心嗎？”

“不忍心讓你走，就要狠心讓你繼續吃苦。”燁斯汀將她禁錮在懷裏，手掌托住她尖尖的小下巴，低下頭去，短暫摩挲片刻，撬開她唇齒。

薇安自喉嚨裏逸出一聲嘆息，更緊地依偎到他懷裏，熱情回應。

不含情欲，唯有相思愛戀的一記熱吻。

唇舌交錯，自心底顫栗起來，血液發膚都在為此而歡愉。

他的手沒入她發間，雙唇戀戀不舍地游移到她耳畔，“想死了，擔心死了。”

“不是見面了？不是好好的？”薇安仰起臉打量他。

他臉色沒了病態，星眸閃著迫人的光芒，也便放下心來。

“你們來了正好，可以轉區附近，我們相互配合，進度會加快很多。”她笑盈盈的，卻是態度堅定，“不準讓我走，陪著我就好。你也該知道，現在你可管不住我了。”

燁斯汀無奈地笑著默認，唯有點頭答應。

——

叢林另一處，是避開眾人視線的普利莫和四木。

“小傻瓜，想我沒有？”普利莫從四木身後環住她，咬了咬她臉頰。

“討厭死了！”四木一臉嫌惡地用手擦臉。

“看到我明明是很高興的。”普利莫沒輕沒重地板過她的臉，笑著一吻再吻。

四木想繼續裝作厭煩的樣子，眼底、唇角的笑意卻已蔓延開來，末了便只是笑罵一句：“見面不知道別的，就知道占便宜。”

“那麽，小傻瓜，現在願意嫁我了麽？”普利莫讓她轉身面對自己。

四木卻給了他一巴掌，“你才傻呢！”

普利莫皺眉瞪她一眼，“你說我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混蛋的？”

四木又賞他一拳，“再說一句試試？”

“……”普利莫發愁的是，如果成婚之後，她還是這德行該怎麽辦？他的臉面恐怕會被她毀得蕩然無存。

——

戰場上容不下多久的柔情蜜意。

戰場清掃完畢後，燁斯汀和薇安作別，率領暗衛去往別處。

“千萬小心，凡事別硬拼，註意身體。”薇安語調惆悵地叮囑著。

“你也一樣。等過段日子，拿下一座包圍圈內的城市，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燁斯汀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

“好，答應你，去吧。”

那邊的四木則正在語氣硬邦邦地叮囑普利莫：“你小心，千萬要跟在陛下左右，留意陛下的身體，有不適的話，一定要及時告訴薇安。陛下要是出了差錯，薇安還怎麽安心作戰？”

普利莫無語望天，“還有沒有別的？”

“沒了！”四木語聲幹脆。

普利莫笑容危險，警告她：“說點兒我愛聽的，不然我可就讓人們看出占你便宜的好戲。”

“……”四木眼裏閃著惱火，卻不得不開動腦筋想了一句叮囑他的話，“你也千萬要註意，我可不嫁一身傷的人。”

“真乖。”普利莫笑容愉悅，“放心。”

四木疾步後退，真怕他發起瘋來讓人們看笑話，“滾吧！”

兩隊人就此別過，此後一直相互呼應，配合著剿滅一夥又一夥敵人。

——

西南疆域周邊，包圍圈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一來是士兵沒有多到可以密不透風地包圍的地步，二來是很多地方不適宜人停留。

這種現狀，總是讓薇安有些焦急。因為撒莫如果要逃離的話，可以冒險的地方太多了。卻又無從阻止。

隨著包圍圈一點一點縮小，還是沒有聽聞撒莫的任何消息，也就更不要奢望有人發現他行蹤了。

這讓她的心一點一點沈了下去，幾乎可以確定，撒莫已不在西南部了。

如今她和燁斯汀一樣，都成了殺害他至親的仇人。來日他若卷土重來，必會因為仇恨而更加瘋狂地制造動亂。

而如今的圖布酋長，率領人馬四處游走，不肯與她或燁斯汀正面交鋒。仗著熟悉地勢，不時尋到帝國人馬偷襲或突襲，幾次都引發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對於這個人，薇安料定他遲早會成為階下囚，或被殺死在戰場上，倒是並不為他的行徑惱火。唯一心疼的，是帝國傷亡的將士們。

拿下包圍圈內的第一座城市，正是雨季到來之前。

想不休息也不行了。雖說西南部有著連綿起伏的草原，可是暴風雨的勢頭一點也不比別處小，總不能讓將士被風吹雨打弄得生病。

戰事暫時延緩，敵我雙方都進入休整期。

薇安好好休息了幾天，每夜洗漱完畢，倒頭就睡。

這夜醒來時，周身酸疼不已。

這段日子，真真是累狠了。

先聽聞的是漫天大雨、狂風呼嘯的聲音。

她翻了個身，手自然而然地環住燁斯汀，睡意消散，手指滑過他容顏。

“不睡了？”他帶著初醒的慵懶語調問道。

“嗯，睡不著了。”她靠近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手沿著他腰線下滑。

“也不累了？”他問話同時，手已探入她衣衫。

薇安輕笑反問：“是誰想收拾我的？”

“半年收拾你一次，還有比我更命苦的人麽？”燁斯汀語帶笑意。

衣衫落盡，他欺身覆上。

風雨冷冽的氣息，夾雜著她身上淡淡清香。

他索取著她的甜美，給予她溫暖。

這種事就不能做，一做就成癮，一成癮就不想結束。

急促的呼吸、連連嬌喘勾動一室旖旎。

她開放成最柔軟最嬌弱的花，連指責的力氣都失去，任他縱情馳騁。

——

雨季中，外邦軍隊抵達西南境外。

西南部與外邦之間橫亙著一條水勢湍急的江河，江河周邊是山巒起伏。

外邦軍隊抵達這裏已是歷盡千辛萬苦。外人只有在靠近或進入大漠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的家鄉就是天堂。那樣惡劣的環境，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先是聽聞沙漠進入雨季，讓他們分外沮喪分外惱火，來自於對於自己連這些常識都沒考慮到的緣故。之後，他們便遭遇了在那裏防守的魅狄及麾下人馬。

外幫軍隊幾番權衡之下，不戰而退。

第一是獲悉和他們通過人員來往的伊微特已被處死，是自盡而亡，這極可能意味著他們想要得到的那筆寶藏就此失去下落；

第二，是糧草問題。如今主宰大漠的是燁斯汀，他的作戰方式、他為人處事的狠辣手段任誰聽了都驚懼。如果要面對的是那樣一個沙漠之王，想一面征戰一面獲取糧草、財物幾乎是不可能的。

第三，是欲與他們合作的圖布酋長如今自身難保，被沙漠帝國軍隊追得四處游走，狼狽不堪。想獲得圖布酋長的協助，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第四，是魅狄。魅狄的名聲，也是他們並不陌生的。當初能將貘族人趕出沙漠南部的人物，如今作戰能力只能比當初更老道成熟。

種種考量之下，他們需要做的選擇不亞於生或死。他們當然選擇後者。

來時難，走時也不易。而最難的是，他們的去而覆返。

但是，他們遲早是要回來的。

自然，這是後話。

——

雨季過後，西南戰火繼續以游擊戰的方式進行。

薇安與燁斯汀鋪開的包圍圈一再縮小。

因為外敵威脅已不存在的緣故，燁斯汀命令魅狄也動了起來，不論是用在明還是在暗的方式，只要能消減圖布酋長的勢力就好。

當包圍圈範圍縮小了三分之一的時候，燁斯汀又做出周密部署，此後，他與薇安、魅狄各自率領一支軍隊在明處四處尋找，與在後方的人相呼應。

薇安與燁斯汀、魅狄溝通後，達成默契：不論帝國軍隊到何處，都不可擾民，更不可將居民財物據為己有。

做出這個決定，是明白長期艱苦的作戰會讓士兵無限渴望好一點的食物及日後好一點的生活環境。他們要做的是打消士兵們這種貪念。

想法本就帶著幾分殘酷，現實更殘酷。

藍衣衛與暗衛如今隸屬薇安與燁斯汀直接統領，自是一點差錯也無。可別的士兵早已恨死了給他們帶來無盡艱辛的圖布酋長及其所在地居民，部分人甚至認為，折磨他們、取走他們的食物、財物是理所應當。

這一點，與十幾年前的圖阿雷格很多人想法一致。

他們以自己是帝國貴族或是帝國將士恃寵而驕，從本心裏就將別的種族的地位看得極輕。

這是燁斯汀最不能容忍的。

薇安與魅狄亦如此。

便是因此，征戰途中，還要一再對很多將士以軍法論處。

罪名小一些的，便著人押回領地中的城市，丟入大牢；罪行嚴重的，當即斬殺。

在這件事上，薇安的負擔是三個人中最小的。

她要感謝的是藍衣衛。有了這樣一批一身殺氣的誓死效忠的少年郎混雜在軍中，敢作惡生亂的人很少。一旦有生事的人，不等薇安發話，藍衣衛便已將人綁了送到她面前。

殺了兩名將領之後，她隊伍中再無人敢有貪念。

而在糧草緊缺的時候，薇安是與附近居民以買賣的方式活得食物、水源、馬匹等等。

她率兵經過的每一處，居民都不曾收到幹擾，甚而很多時候，她麾下將士會分出部分軍需，給貧苦的人搭建帳篷或氈房，其餘的一些小事，自然更是不需求助便已出手。

而這些，是藍衣衛在屢次看到她態度和善地親自幫助一些老人、女人之後，自發地和她保持一致。藍衣衛做什麽從來是不會出錯，他們如此，別人自然也急著效法。

是因此，走過西南的一路，居民對薇安的隊伍都是從心底認可，究其緣由，自然要稱讚薇安軍法嚴明，帶出了一批善良而出色的將士。

與她相較，燁斯汀與魅狄便有些不近人情，他們到後期，能做到的也只是麾下將士不擾民，沒辦法拉近與居民的距離。燁斯汀是覺得有些人你幫了他反而會被他反咬一口，魅狄則是滿腦子想的都是撒莫究竟有無潛逃出西南，對居民實在是生不出一點體恤。

薇安也好，藍衣衛也好，在薄施一點善意之時，並不曾指望會帶來什麽益處，也許正是因為這份不求回報的豁達，居民給了他們最好的回報。

女將軍及麾下將士的美名逐漸流傳至西南各處，又在隨後逐步流傳到整個大漠。

在薇安不曾知曉的前提下，大漠子民已經先一步認可了她。之後帶來的益處，便是各處軍隊以薇安軍隊馬首是瞻，步步效法。有的人是也想求個美名，有的人則是因為也是在民間生活過多年，知道百姓的不易之處，自心底願意追隨薇安的腳步。

薇安不知得益之時，是圖布酋長為此叫苦不疊的時候。

居民們在得知南部都已被燁斯汀收服之後，在認可了薇安軍隊之後，爆發的是對圖布酋長的不滿。

圖布酋長對麾下將領從來是縱容嬌慣的態度，沒辦法，他正是用人的時候，不想流失任何一點人力。所以，部下在西南擾民甚至搶劫欺男霸女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從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打著哈哈就把事情輕描淡寫地處理了。

什麽事都怕有個比較，來了更好的，自然就想讓糟糕的快些離開。

居民們不想再給圖布酋長無條件且無酬勞地提供食物馬匹。所以，每次圖布酋長率兵趨近一個地方的時候，居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撤離，等他率兵惱火地離開之後才又返回去。

更有些膽大的，主動報信給薇安隊伍中的人，讓他們去鏟除圖布酋長的勢力。

在西南部征戰近一年多之後，局面終於豁然開朗。

征戰近兩年的時候，圖布酋長徹底落入包圍圈，要面對的是三名威名遠揚的悍將、三支帝國軍隊的襲擊。

他敗了。

追其原因，他覺得是敗在了薇安這個女孩子手裏。

他一度效法她的方式收買人心。可百姓的心是最透徹的，看得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而且他部下又不能全力配合。他失了民心，所以他輸了。

最終是輸了。愛女的仇沒能報，反而賠上了自己餘生自由。

餘下安民的時間內，薇安率領藍衣衛游走西南部，細心觀察此地的風俗以及最需要改善的問題，一一細細記錄，留待來日與尼克細細商議。

魅狄在得勝那一日，即刻交出兵權。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特定時段內才被燁斯汀啟用的人。

燁斯汀卻是一擺手，“用了你，就不會無緣無故讓你成為棄子。”

魅狄訝然。

“來日與我一同返回古羅科。”燁斯汀淡然一笑，“等撒莫卷土重來時，還需要你。”

魅狄聞言，又是喜悅又是惱火。喜的是如今一切不會失去，惱火的是撒莫是真的逃了，從頭到尾，再無人得知他的下落。

可能的話，他願意用餘生無所事事來換取撒莫的人頭。

——

歷時整整三年，燁斯汀統一大漠，成就前無古人的宏圖霸業。

部署完一切，他攜薇安、魅狄、沙諾、巴克、普利莫等人返回古羅科。

回到帝都後，他要正式給眾將士論功行賞。

最重要的，他要讓薇安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人、他的王妃、他一生的眷侶。

征戰從來是男人天經地義的事，薇安卻也擅長。

她在征戰之餘，處處體恤民情、幫他得了民心，這又是一份汗馬功勞。

若說帝國最大的功臣，他都不敢擔當。

只有她。

他相信，現世繁華、後世安穩，都需要她與尼克步步幫他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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