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想打劫或者綁架這少年。

轉念就放棄，覺得現狀要把自己逼瘋了，不然怎麽會生出這種念頭。

對這裏一無所知就想鋌而走險，太不理智。

撒莫打破了兩人短暫的沈默：“到底從哪來的？”

薇安無語望天。她是憑空掉下來的，卻怕說了之後被當成瘋子。之後還是詢問這裏的風俗習慣，“這裏只相互交換東西？從來不做買賣的？”難得有個人不把她當怪物肯跟她聊天，她當然不會錯失機會。

撒莫比之前耐心許多，答道：“換東西的時候多，做買賣要用到銅板、銀幣、金幣，很少人有那些。”

金幣……

金幣！

薇安轉身，急切地打開行囊，找到裝著金幣的小帆布袋。再想想尼克說過的話，常舒一口氣。

就算金幣花不出去也沒事，金子貴重，不愁換不到錢。

沒想到，尼克隨意一個小舉動，成了她活下去的根基。

強按心頭狂喜，薇安整理好行囊，背在肩上，問道：“一起去鎮上，可以嗎？”

撒莫先是奇怪她的舉動，此時點頭。

隨即，兩人去往鎮上。

那麽瘦的女孩背著那麽大一個背囊，撒莫看著都累，讓她把行囊放到駱駝背上。

“謝謝，不用。”薇安生怕出意外丟掉金幣和手槍，輕聲拒絕。

她太缺乏安全感，偶爾會有讓人覺得奇怪的行徑，自知卻無法控制。

路上又閑聊幾句，兩人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薇安還是執著於詢問房子的事。不論在哪裏，有個棲身之處至關重要。

“魯埃家人搬去了城裏，他等在這裏，想把房子處理掉。但是他要五個金幣……”撒莫有點不忍心地看著她，“薇安，那是個大數目，只有富人才出得起。”

薇安心頭的大石頭落地，目光柔和許多，“沒事，我大概出得起。”

撒莫半信半疑，“你準備一個人住在鎮上？你才幾歲？家人呢？”

因為東方女子身形嬌小或瘦削之故，大漠人常常弄不清她們的年齡。薇安十四歲，被當成七八歲卻是常事。眼下她選擇性地回答：“是要住下。沒有家人。”

撒莫有點同情她了，“不要怕，我會幫你。”

薇安心裏說但願如此，嘴裏道了聲謝。

走到鎮上，她看到的男人多數穿黑白二色，女人的衣服則是五顏六色。

所見房子都是窗子小小的，墻壁看起來厚厚的，用規則或不規則的磚塊壘成。

在人們好奇地打量之下，撒莫帶著薇安到了家中。

撒莫的家，院子用柵欄圍起。

等在院中的幾個成年男人走上前，去把駱駝背上的東西卸下。

一個衣衫破敗的中年女人走出來，招呼撒莫吃飯，看到薇安，先是詫異，之後惶惑不安。

撒莫引著薇安走向室內，“她每天來給我們做飯，我和燁斯汀住在這裏。都是圖阿雷格。”

薇安隨意搭話：“燁斯汀？你的家人？”

撒莫目光變得覆雜，“不是，是……朋友。”

“他人呢？”

“去打獵了，還沒回來。”

穿過狹長的門廊，進入室內。三間房子，兩間寬敞一些，窄小的一間是廚房。

招呼客人的房間鋪著氈子，居中一張矮桌，除此之外再無陳設。

薇安放下行囊，和撒莫席地而坐。

中年女人端來一小盆羊肉，兩碗大麥粥，放下東西就快步走了出去。

撒莫說：“一起吃。”

薇安則看著女人的背影說：“我是怪物。”

撒莫微笑。

羊肉膻氣有點兒重，鹽放得少了，換在往常，薇安一定難以下咽，可現在她餓了，顧不上計較這些，和撒莫一樣，抓起一塊羊肉，大快朵頤。

客人吃得盡興，主人是最高興的，撒莫彎了唇角，看著薇安。

她吃東西的樣子文雅卻帶著侵略性，應該是性格使然，仿佛一只小獸在享用美食。不知道別人怎麽看，撒莫覺得很可愛。

吃完東西，薇安倚著行囊打了個呵欠，“我能睡一會兒嗎？”

“當然。我去問房子的事情。”

薇安感覺沒睡多久，可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透過木格窗子，她看到霞光。

側耳聽到撒莫在院中與人言簡意賅地說話。

撒莫語聲低沈，與他說話的人語聲清朗。都是一把好聲線。

房子的事怎麽樣了？

薇安取出小帆布袋，想了想，拿出手槍。查看彈匣，是滿的，這樣算起來，一共五十六發子彈。之後穿上厚外套，子彈上膛，把槍別在腰間。

拎著帆布袋出去時，她聽到了野獸的悶吼聲，不由心頭詫異。

哪裏來的野獸？

這樣想的時候，已到院中，便親眼目睹了驚險一幕：

幾個人驚叫著跑出圍欄，附近鄰居也逃命般跑回家中。

一只獵豹大小的野獸威風凜凜站在院中，薇安從未見過，叫不上名字。它一身漆黑油亮的毛，身上有凝固的血跡。

撒莫和一個裸著上身的少年各據院落一角，微微彎腰與野獸對峙。撒莫拿著長劍，將一把匕首拋向夥伴，“燁斯汀，接著！”

薇安屏住呼吸，無聲後退，從腰間取下槍，對準野獸。餘光瞥見院中已經斷氣的幾頭大小不一的野獸，一個敞著門的鐵籠子。很明顯，眼前的野獸從裏面逃出來了。

野獸對撒莫不感興趣，只是氣勢駭人地對著燁斯汀，敵意、恨意強烈，蓄勢待發。

它是要報仇麽？

薇安頓覺危機減小，這才分心打量燁斯汀。

燁斯汀膚色與撒莫相同，極為俊朗的容顏線條剛硬，頭發淩亂地散在肩頭，身上一條黑色褲子，一雙黑色靴子。

那身形……

薇安險些將註意力全部傾註於打量他。

寬肩、窄腰、長腿。精瘦，壁壘分明。

他凝視野獸的目光，鋒利如刀，跳躍著狂熱的光芒。是因此，雙眼璀璨如星。

他不像是生命受到威脅的人，更像是要與勁敵一較高下的漂亮的野獸，充滿野性、攻擊性和殺氣。

做為一名預備殺手，薇安會欣賞、戒備的，通常是燁斯汀這種危險氣息強烈的人。

看在她眼中，燁斯汀從頭到腳，都是那麽迷人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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