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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退讓換她一點點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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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退讓 換她一點點歡喜

夜已經深了, 一向習慣早眠的鄭太後還未入睡。

她倒也不是擔心孫子,文元由父母照看,她無需多慮, 她擔心的是翊兒。

昨日文元生病, 長安暈倒。鄭太後這才知道,兒子和許娘子之間, 並非她想的那般恩愛和睦。

她初時還以為,皇帝讓許娘子待在永華宮、讓文元待在壽全宮, 是因為小兩口久別重逢, 分不出太多的心思來照顧孩子, 所以才讓她這個做祖母的幫忙照看。

直到昨天, 鄭太後才知道自己想岔了,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麽一回事兒。

長安痛苦絕望到幾近崩潰, 翊兒的神情也是她許多年不曾見過的:驚慌、懊悔、無措……

鄭太後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盡管從他口中問不出個什麽,也不妨礙她以過來人的身份進行規勸:

“你們能有多大點事兒?她沒再嫁, 你也沒再娶,哀家也沒阻撓你們, 不讓你們在一塊兒。就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還不好解決嗎?翊兒你是個男人, 又一走四年沒消息, 她心裏就算有點怨氣也很正常吧?你多哄哄她, 多順著她不就是了?她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你呀, 別把人逼得太狠了, 哀家看長安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們怎麽能僵成這個樣子的啊?”

她不清楚事情始末, 卻是真心實意地替兒子著急。若是他不中意許娘子薄待對方也就罷了,可看翊兒的反應,分明是放在了心坎兒上, 不說愛逾性命,也算視若珍寶。

這樣一來,鄭太後就不懂了。

想當年先帝認識她後,巧妙布局,一步一步誘她上心,為了讓她安心,還主動掃清各方障礙,怎麽翊兒這方面就沒能學得他父皇兩成呢?眼看孩子都要四歲了,還鬧成這樣。

鄭太後輕輕嘆一口氣,從翊兒今晚在壽全宮的表現來看,她的話,他應該聽進去了幾分?

夜漸漸深了,鄭太後默默念一聲佛,暗自祈禱永華宮那兩個能早些和好。

——

次日清晨,文元醒來看見母親,歡喜極了。待聽說回金藥堂,越發的歡喜。

“那我給青黛姨姨和小五叔叔帶禮物。”他想了想,又補充,“還有秋生叔叔、老秦爺爺……”

許長安只看著他笑:“那你可要準備好多呢。”

她的興奮並不亞於文元,眉梢眼角的雀躍與欣喜隱約可見。

——就算是被關在籠中的鳥,也想出去放放風。

與此同時,她心裏還頗覺不安,唯恐皇帝臨時反悔改變主意。畢竟在宮裏這些天,皇帝大多數時候都不像昨天那般好說話。她生怕那是個夢,一覺醒來,他又故態覆萌。

還好她擔憂的事情並未發生,一切都很順利。甚至同在一輛馬車中,皇帝也沒有奇怪的舉動,只與文元簡單說幾句認字相關。

然而臨到金藥堂,許長安又想起一事:“咱們現在回去,不會不方便吧?”

說這話時,她看著文元,問的卻是皇帝,一雙秋水樣的眸子裏寫滿了緊張。

她只顧著高興與擔憂,才想起來當時是被他帶著禁軍到金藥堂接走的。若此事已傳將開來,他們回去只怕多有不便。

皇帝微微瞇了瞇眼睛,牽了一下嘴角,若無其事地道:“各地風俗不同。有初二回門的,也有初三回門的,沒什麽不方便吧?”

許長安怔了一瞬,心想,他這不是答非所問嗎?怎麽說到回門上了?難道他把這當做是夫妻年後回娘家?還是說她以後都有“回娘家”的機會?

不過她並沒有再追問,因為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金藥堂外。

金藥堂門口的對聯換了一副新的,其餘的與往日並無太大區別。

大過年的,買藥的人也少,鋪子裏安安靜靜,只有小五站在櫃臺後看書。

聽到腳步聲,他下意識擡頭,雙目圓睜:“少……皇……”

他快速從櫃臺後走出,就要下跪:“草民……”

剛走得兩步,便被皇帝伸手阻攔:“小五不用多禮了。今天初三,我陪長安和文元回來看看。”

“啊,那你們看,你們看。”小五好半天回不過神,“我,我給你們倒茶。”

文元沖他燦然一笑:“小五叔叔。”

小五抿一抿唇,匆忙去看皇帝神色:“這個,你,你還是叫我小五吧。”

“文元叫習慣了,你就隨他去吧。”皇帝視線掃過櫃臺上的書,“在看藥典?”

見皇帝態度隨和,小五不似初時那般拘束:“嗯,過年沒什麽人買藥,我讓秋生他們休息了,自己看著。趁現在沒人,多看會兒書,多學點東西,不能把少爺的心血給糟蹋了。”

他說著又沖皇帝身後的許長安笑了笑。

許長安微怔,想回之一笑,卻發覺鼻腔微酸。這是她的心血啊。

皇帝敏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自打她回到這裏,他就發現了,她看金藥堂的眼神溫柔而眷戀。想到她當年假裝說喜歡他,也是為了保住金藥堂,他就一陣氣悶。

只怕在她心裏,他還比不上幾間鋪子。

偏生他並不能顯露分毫,還得以肯定的語氣鼓勵:“小五說的對,不能糟蹋了。”

“哦,這是這幾天的賬簿。還有,禦藥房要的虎骨貼已做好交上去了……”小五沒想到少爺進宮後,還有出來的一天。當然,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替少爺打理,如今見到她,自然要認真匯報。

許長安接過賬冊,細細看著。人站在這裏,聞著熟悉的草藥味道,撫摸著這本不厚的冊子,她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青黛他們也很想念少爺和小少爺,能不能……”小五在一旁輕聲問。

許長安合上了冊子,轉向皇帝:“承志,我想見見他們,可以嗎?”

皇帝深吸一口氣,她目光盈盈看著他,眼中滿是懇求,他難道還能說不行?他只能勾一勾唇角,甚是隨和大度的樣子:“當然可以啊。”

青黛一見到小姐,就紅了眼眶,眼淚汪汪:“小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許長安心裏酸澀,拍一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不止是青黛,連她自己也這麽想啊。

這一幕看上去頗為動人,圍觀的秋生都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角。

皇帝在一旁看著,微抿嘴唇,垂下睫毛,心中五味雜陳,果然她對任何人都比對他情深義重。

青黛去奉茶之際,文元也跟著秋生玩鬧,正廳並無旁人。

略一思忖,皇帝輕咳一聲,笑問:“長安,你若不舍得青黛,不如我們把她帶走、讓她陪著你?”

許長安詫異地瞧了他一眼,垂眸,幽幽說道:“那是什麽好去處嗎?何必把她也給關進來?”

皇帝臉上笑意瞬間僵住,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本以為他的建議能讓她開心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反應。一時之間,他心內酸澀而又懊惱,想解釋兩句,又怕觸及她傷心事。

話一出口,許長安就心生悔意,恐惹怒皇帝,輕聲說道:“青黛和小五情投意合,我不想讓他們分開。”

皇帝一怔,繼而輕輕“嗯”了一聲。因為她的這句解釋,他心裏竟隱隱有些歡喜。

卻不想,下一瞬,就聽她又問了一句:“承志,我能不能留在金藥堂啊?”

她聲音輕輕軟軟,仿若是尋常商量一般。可皇帝聽後眸子驟然一縮,微微瞇了瞇眼睛。

果真是因為事事都順著她嗎?她連這句心裏話都敢跟他說了?

他都退到這種地步了,她居然還是想走!澀然和不甘自心底一點一點滋生出來,皇帝垂眸,強壓下各種情緒,低聲道:“這個不行。我如果有空,可以陪你回來看看,但是你不能留在這兒,你必須待在宮中。”

別的也就罷了,他可以容忍,滿足她的一些心願。但徹底放手讓她離開這一點,絕對不行。

其實許長安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因此聽了他的話,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因此而確定了一點,皇帝現在對她縱容,但並非沒有底線。

見她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皇帝抿一抿唇,盡量自然:“你以前在湘城時,不也是每天住在家裏,沒在金藥堂住嗎?”

許長安聞言,雙眸驟然一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天天出宮?”

——若在前幾天,她肯定不敢這般同皇帝說話。但他這兩日一直以承志自居,對她也頗為縱容。她雖然還心生畏懼,但也想借此機會給自己多爭取一點。

“長安——”皇帝眉心幾不可察地一皺,又很快松開。她如果能把皇宮當成家,能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他又怎會拘著她?

“是你說的嘛。”見他態度好說話一些,許長安也敢稍微大著膽子同他講條件,“承志……”

皇帝靜默一會兒:“天天出宮太麻煩了,也不安全。”他一擡眼,就能看見她眼中的失望,胸口似乎被什麽刺了一下。想起母後恨鐵不成鋼的話,他輕聲續道:“不過,你可以天天去禦藥房。”

許長安微楞,一顆心在胸腔裏砰砰砰亂跳起來:“你,你說真的?”

禦藥房雖然也在宮中,但跟牢籠一般的永華宮相比,差別可就太大了。

“嗯,你不是喜歡學醫制藥嗎?金藥堂由小五幫忙打理著,誰也搶不走。你可以在禦藥房,還能學到一些新東西。”皇帝點一點頭,不緊不慢說著,留神註意著她的神色。

許長安眼中閃過喜意。可能是因為經歷過一無所有的絕境,稍微得到一點東西,就覺得彌足珍貴。

皇帝暗松一口氣,慶幸這一步應該是對了。但隨即湧上心頭的,是濃濃的挫敗感。他現在居然淪落到靠一步步退讓來換她的一點點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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