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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敗露所謂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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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敗露 所謂魚死網破

邵煜先來到鄭嫣的住處, 沒見到人,門房說是出門去了,於是她思忖片刻, 轉了步子去了東市。

是鄭嫣把她帶到長安的,她還是太後娘娘的生身母親……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邵煜一路疾趕, 到得長康書肆門外時,身上的中衣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她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氣,擡步走入書肆。

書肆中有幾個零零星星的來客,正站在書架前翻看著什麽。

邵煜上前, 轉到櫃臺處, 正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頭發挽起的年輕婦人坐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支筆在寫東西。

這婦人正是謝若娘。

邵煜不認識她, 便只是張了張唇, 嗓音帶著些幹澀的沙啞:“請問,關老板在這裏嗎?”

謝若娘擡目看她一眼,點頭道:“在, 你有什麽事?”

邵煜遞出去一個腰牌:“你把這個給她看看, 就說我有急事找她。”

謝若娘接過來, 沒說什麽, 起身往後院去了。沒多久她就折身回返,淡淡道:“你隨我過來吧。”

邵煜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些許, 連忙應了一聲,跟著謝若娘去往後院。

鄭嫣正坐在房中靠窗的位置, 翻看賬冊。

謝若娘把邵煜送過來,便細心地關好房門離開。

鄭嫣問:“有什麽急事,讓你找到這裏?”

邵煜上前一步, 壓低了聲音說:“王桓……王桓知道我的身份了!”

鄭嫣握著賬冊的手微微一頓,擡目望向邵煜。

邵煜:“……他知道了我是女子。”

她把昨夜發生的事,以及後面張羨之趕來之後兩人的處置都說了一遍。

“現在人還在羨之兄那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羨之兄透露什麽。”邵煜說。

鄭嫣神色還算平靜,只眉頭輕皺:“怎麽知道的?我行走在外多年,從未暴露過身份。你亦是自小女扮男裝,沒道理這時候被人發現。”

邵煜這下有些窘迫,她抓了抓袖子,說:“是我娘來找我了,當時她來的突然,我沒反應過來,還讓她說了許多話,誰知道王桓在外面聽見了。”

鄭嫣道:“太早了。”

邵煜低著頭,有些懨懨。

“雖然我從未想過讓你一輩子都以男裝示人,”鄭嫣道,“但眼下這個時間,你才剛剛走入朝堂,時機根本就不成熟。”

她靜默了一會兒,說:“你先回去吧,我會想辦法的。”

邵煜應是,遲疑了一下,又問:“那王桓……”

鄭嫣輕挑了下眉毛:“他?等晚些時候,你放他回家,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說出去。”

邵煜看鄭嫣這般不懼的模樣,不由放下心。

反正天塌下來,還有鄭嫣頂著。這件事上,她們可是同盟。

邵煜拱了拱手,轉身離開。鄭嫣正好也要到前面的書肆去,便與她一起。

邵煜隨口問:“先生何時換了個掌櫃?”說的是謝若娘。

鄭嫣道:“她是我從前在外面教書時認識的,也算我半個學生。不知道怎麽跑到長安來了,前段時間找到我,我就讓她來書肆幹活。”

邵煜問:“那她知道先生是……”

鄭嫣搖頭:“不知道。”

關於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邵煜便放下心,她走到書肆,禮貌地向謝若娘拱手示意了一下,擡步離開了。

書肆正對面是一家茶館。大堂內,奉命盯著長康書肆的男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沈思。

他怎麽覺得剛剛那個從書肆出來,跟書肆老板有說有笑的人那麽眼熟?是不是前陣子狀元郎打馬游街,他還見過來著?

……

邵煜來到張府,看到王桓坐在那裏,束縛在他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而他只是安靜地坐著,沒有要跑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攻擊性。

這讓邵煜感到有些驚奇。

她跟著張羨之到了另一間房,悄聲問:“羨之兄,你做了什麽?”

張羨之心情覆雜,但他面上卻未顯,努力讓語氣像以往一樣正常:“我和他做了一個交易。煜弟,你不用擔心他亂說話了。”

邵煜心裏咯噔一下:“你知道他要說什麽?”

張羨之搖了搖頭:“不知。不過我清楚你們之間定是起了些矛盾,憑他的身份,若是鬧大,對你沒什麽好處。所以我就詐了他一下。”

邵煜註意力被吸引過去:“詐?”

張羨之看看關好的房門,低聲說:“我懷疑他科考的名次有問題。”

邵煜驚訝道:“這次嗎?”

張羨之搖頭:“不止,還有上次的秋闈。當時他考中解元寫的那篇文章,我們都看過了,的確讓人驚嘆,可是後來我們與他相交,也見過他寫的別的文章。”

張羨之意有所指,邵煜仔細回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還真是。”

張羨之道:“但我只是猜測,沒有證據。昨夜把他帶回來,為了保你,我就詐他說我發現了證據,他果然相信了。”

邵煜怔怔道:“這種事……一直是殺頭的重罪。”

怪不得王桓變得那麽老實。

邵煜神色覆雜。他們身為朝廷命官,發現這種事,當然應該稟報上去徹查,維護朝堂清明、科考清明才是正道。但現在為了瞞住她的秘密,他們卻不得不把王桓的事也瞞下來,這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不管怎麽,能暫時穩住王桓,不把她的事捅出去,邵煜還是放下了心。

謝過張羨之後,邵煜又一路匆匆,去找鄭嫣。

鄭嫣亦在思考應對之法。

眼下這個情況,估計是瞞不住了,與其等事情敗露倉皇應對,不如她先下手為強。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知道秘密的王桓、甚至是王崇智無法揭發。

這當然不是說她要殺人。讓人閉嘴的方法有很多種,直接讓他們遠離長安,一路上派專人看管、不許他們與外界通信也是一種方法。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當今太後。

鄭嫣一邊在心裏思索著等一會兒見了鄭嘉禾的說辭,一邊讓仆役備馬,準備直接去行宮找她。

她應該想好一個理由,既能達到讓王氏父子遠離長安的目的,又能不讓鄭嘉禾發現到底出了什麽事。

——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的時候。

剛一出門,邵煜就來了。

她看見鄭嫣,眼前一亮:“鄭先生!”

鄭嫣步子一頓:“怎麽樣了?”

邵煜把在張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一時半會兒他應該是不敢往外亂說了。”

鄭嫣若有所思:“既然這樣,我就不著急去找太後了。”

鄭嘉禾好不容易去行宮休養幾天,她不想拿這事煩她。

熬過這幾天,她再想辦法把王桓調出長安,那邵煜的身份就能暫時瞞下,熬到年底,時機興許就到了。

鄭嫣道:“你回去吧,這幾日我會多派幾個人盯著王家的動靜,不會讓他有機會去告密。”

邵煜拱手應是。

鄭嫣笑了一下,眼眸微瞇:“諒他也不敢。”

如果他真的去做不該做的事,那她不介意用一些比邵煜更狠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所謂魚死網破,鄭嫣從來就沒有怕過。她相信張羨之與邵煜兩人不是平白無故懷疑王桓,只要深入查下去,總能找到他舞弊的證據。

但現在既然有緩和的餘地,就還是盡量去彌補,她不想把人逼急。

……

鄭嘉禾與楊昪回宮的第二天,鄭嫣入宮。

眼下不過四月初,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園子裏花團錦簇,綠樹成蔭。鄭嫣陪著鄭嘉禾走在石子路上,倒也算舒心愜意。

一陣微風拂過,鄭嫣側目,看見鄭嘉禾額角被吹得有些淩亂的發絲,不禁彎了彎唇角。

“去行宮待得怎麽樣?”鄭嫣問,“沒再生氣吧?”

鄭嘉禾道:“沒有。除了我那個不會說話、不會辦事的生父,還有誰敢惹我不高興?”

鄭嫣輕挑了下眉梢。

“既然嫌他礙事,”她順著鄭嘉禾的話說,“不如把他們父子調離長安,等你生產完再放回來也行。”

鄭嘉禾詫異,不禁側目打量了一下鄭嫣。

“阿娘,”鄭嘉禾懷疑道,“他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這是怎麽又得罪你了?”

鄭嫣笑了笑:“哪能呢?我還不是怕他們再鬧出來什麽幺蛾子,惹你不愉快。你在孕期,往後身子越來越重,稍有差池,就是要命的事。”

鄭嘉禾垂眸思量。

鄭嫣說的也有道理,但……只要她不見王崇智,他還能怎麽樣?王崇智再怎麽八面玲瓏,討好一些官員,也危害不了她分毫。

她沒太放在心上:“等等再說吧。”

鄭嫣蹙眉:“嘉嘉……”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薛榮小跑著從二人身後追了上來。

鄭嫣只得把即將出口的勸說咽回去,打算等等再提。二人轉身,鄭嘉禾看向薛榮,問:“怎麽了?”

薛榮跑到鄭嘉禾面前,彎著腰,喘了口氣道:“出事了!是翰林院那邊……原來邵、邵邵大人是個女人!”

鄭嘉禾一楞。

鄭嫣面色沈了下來。

“怎麽回事?”鄭嘉禾問。

“是今日有個內侍奉茶的時候,不小心潑了邵大人一身,邵大人就找了個屋子去換衣,結果換到一半,有人進去了,正好看、看見了……”

薛榮一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似乎是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太大。

而鄭嘉禾站在日光下,神色也開始恍惚。

薛榮立在那裏道:“現在許多大人都知道了,邵大人被幾個武衛押了起來,翰林院那些官員也都來了,要求見太後……哦,這事兒還驚動了幾位宰相,他們、他們也……”

“你先下去。”鄭嘉禾道。

薛榮一懵,但還是聽話的彎了彎腰,告退。

鄭嘉禾這才側眸,看向站在一邊,已經許久沒有說話的鄭嫣。

“阿娘,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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