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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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也律收起手機, 去找桑影。
桑影靠在書房的飄窗上看書，雷陣雨趴在她對面盯著她，玉環蹲在雷陣雨身後盯著雷陣雨, 西施和貂蟬不在。
齊也律站在門口敲了敲，桑影擡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
沒讓滾就是可以進的意思，齊也律走進去，問：“你三月到七月有檔期嗎？”
桑影一聽, 拿起書簽夾在書裏, 合上書問：“怎麽了？”
三月到七月不是《茉莉》的拍攝時間嗎？這樣問她, 是想讓她參演？
齊也律靠在書桌上：“你來演下白莉莉？”
“羅婔呢？”
“她想一番。”
“哦，你給夏苗苗一番？”羅婔不想被壓番, 自然不演了，這種事在圈內太多了，特別是近幾年。
齊也律一臉理所當然。
桑影翻開書：“羅婔不願意被壓番, 你就肯定我願意？”
“這片子叫《茉莉》, 雖然是雙女主, 但鏡頭跟著邱茉走, 邱茉的戲份更多, 要是演員表把白莉莉排在前面，不是明白告訴觀眾劇組在撕番嗎？觀眾最討厭這些了！”
“我倒是無所謂被她壓番了，反正我沒實績, 也沒好萊塢的大片等著爆。”
別看桑影人氣高，但她一直靠臉闖蕩娛樂圈, 一番女主角只有齊也律那部《畫皮傳說》，剩下的全是女配，論番位戲份甚至不如夏苗苗。但她的角色有個特點, 就是美！《離前別後》上映時，她還沒成年，那幾年就在各種青春校園偶像劇裏演校花，媒體都說她是校花專業戶。後來長大一些了，又在各種古裝劇裏演第一美人，每次都因為美貌擁有比男女主還高的熱度。倒也有劇組找她演女一號，還不少，但她嫌當主角太累，主角的故事線都是波瀾起伏的，虐心虐身免不了，不像搞事的反派第一美女那樣囂張跋扈享清福，頂多領盒飯的時候慘一場。
她沒什麽事業心，要不是為了養三只貓、給喜歡的作者打賞，她女配都不想演，畢竟啃老不光榮。
但是，就算她不爭番位，也挑劇本啊。
“你不是說我人間富貴花嗎？你這戲裏，白莉莉最不適合我吧？”
“我覺得你行，別再演那些泡沫劇糟蹋演技了。”
“看不起泡沫劇啊？不算算你家夏苗苗演過多少泡沫劇！”
“……她不是我家的。”
“喲~今天否認得不是很堅定啊。”桑影一臉調侃。
“別鬧。”齊也律臉微熱，“你到底有空沒空？”
“有空，但我得考慮考慮，我覺得這角色真的不適合我。”
“你要是願意演，就先去那村子住一段時間，體驗一下角色的生長環境，再增點肥、美下黑。”
“…………”桑影的眼神逐漸危險。
齊也律無辜攤手：“不是我針對你，這是角色要求。”
“我說演邱茉，你要求我減肥！演白莉莉就變成增肥了！”桑影大吼，“她是個村姑啊！怎麽肥？！她哪裏來的營養過剩！”
“不是肥，是一種健康美！”
“你就是想讓我襯托夏苗苗！”
“不會！我絕對把你和夏苗苗拍得平分秋色，都美！這就是個養眼的片子啊，你知道的！”
“我不！”桑影難過，“拍完了我減肥多痛苦？還美黑？我最大的優勢就是白得發光好不好！你去跟我粉絲說，要讓我變胖變黑，看他們罵不罵你！”
“那絕對不能說！”
桑影是宅男第一女神，男粉一堆，讓他們知道了還得了。
“你還知道你在做什麽！”桑影更怒了。
“沒辦法啊。白莉莉在農村土生土長，天天上山下海，她不可能白！”因為這個原因，當初才想找羅婔演，羅婔簡直是為這角色而生的。
桑影冷靜下來，認真問：“你真覺得我適合這個角色？”
“我覺得行。”齊也律也很認真。
他對桑影的演技和職業操守有信心。別看她懶，但她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敷衍，不然一部連續劇幾十集，她演配角憑什麽去搶主角的風頭？除了臉，還因為演技啊！娛樂圈從來不缺好看的美人，但在戲裏，美人沒演技也會被詬病。
美人的演技也是靠努力得來的，只要她決定了演白莉莉這個角色，她就會認真去準備。
齊也律使出殺手鐧：“你難道不想挑戰一下和你自身沒有任何共同點的角色嗎？”
桑影瞥他一眼：“要是不小心搶了你家夏苗苗的最佳女主角，你可別哭！”
沒事業心的桑影也是有追求的！
她演戲向來輕松，知道自己演技不差，但到底有多好，她還不知道，畢竟一直沒嘗試過需要演技的角色。
《茉莉》這個片子，肯定要去參獎，以夏苗苗的演技，提名最佳女主角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羅婔，不一定能贏過她，但換了自己，就得拼一把！
桑影心頭火熱，甚至迫不及待想進組了。
她暫時沒點頭，問：“男主角是誰？”
“原本想要車垚，如果你演白莉莉，就只能換了。”
“為什麽啊？”桑影覺得他又在針對自己，掂了掂手裏的書，決定要是他接下來的話不中聽，就拍他一腦門。
“有親熱戲不是嗎？”
桑影震驚：“哪裏有親熱戲？！”她可沒打算拍親熱戲，她一佛性玩家幹嘛要這麽拼？
“雖然不拍，但存在，到時候那種氣氛，你們怎麽搞？”
“……”
“再說了，聶宇是有點狂野的個性，你說你平時把車垚嚇成什麽樣了，他在你面前怎麽狂得起來？”
“那是他沒有演員的自我修養！”
“那繼續讓他演？”
“可以呀~”桑影笑。
齊也律就給車垚打電話，說女二號換人演了，換了桑影。
車垚是羅婔的顏粉，他覺得羅婔的模樣勁兒勁兒的，很期待和她合作。結果晴天一個霹靂，換了個模樣不勁兒，但個性勁兒的！
他急道：“哥，我忘了跟你說，我這學期課特別多，你趕緊找別人吧！”
“我這裏還有一個月就開拍了，你現在鴿我？”
“男主角不是五月才進組嗎，你時間足夠的啊！”車垚簡直想哭，“雖然說演員要敬業，但你找這麽兩個女主角真的很為難我！”
原本知道女一號是夏苗苗他就覺得生活不易，那搞不好是他未來嫂子，但幸運的是對手戲不多，女二號又是他女神，他樂意去演。
但現在，女二號換成從小擠兌他的桑影了！他不幹！這沒法演！他在桑影面前就是個弟弟！
“行吧。”齊也律也不為難他。之前找了幾個演員試鏡，有合適的，他馬上去聯系人了。
下午，齊也律帶著貓回家。
這貓大概認定了有刁民想害它，一路都在喵喵叫，一開始撕心裂肺，好像盼著誰救它；上車後安靜不少，叫一會兒歇一會兒；下了車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怕了，叫得可憐巴巴；等齊也律提著它進門，它已經不叫了。
齊也律打開貓包，它緊張兮兮地從裏面爬出來，縮在地上不動。
齊也律在它屁股上推了一把，小聲說：“找她去。”
雷陣雨擡頭四顧，終於發現這是它最熟悉的地方、散發著它最熟悉的氣味，膽子頓時大起來，支棱起四肢跑開。
它熟門熟路地跑到陽臺上，夏苗苗正在那裏給花草澆水。
“喵~”它一下子跳到夏苗苗面前。
夏苗苗嚇了一跳，手裏的噴壺抖了一下，抖它一臉水。
“喵！”雷陣雨火速逃開，出離憤怒。
夏苗苗一笑，蹲下身說：“小可愛，你回來啦？”
“喵嗚？”雷陣雨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麽一會兒攻擊自己，一會兒又露出笑臉，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她，在她手上嗅來嗅去。
夏苗苗rua了rua它的頭，想到什麽，放下噴壺，抱起它掂了掂，感慨：“重了。”
齊也律正好走過來，笑道：“你看起來沒重。”
夏苗苗抱穩貓：“為了師兄的電影，我努力克制自己，還輕了幾斤。”
齊也律受寵若驚：“大過年的不用這麽苛待自己。”
“這對女明星來說可不是苛待。”
“這話被桑影聽見，她又要鬧了。”
“嗯？”夏苗苗一楞，笑得不自然，“她怎麽了？”
“我讓她增肥。”
夏苗苗更不懂了：你為什麽讓人增肥？你憑啥？
好吧，在桑影和齊也律之間，她就是個路人，她不配懂。
齊也律說：“白莉莉換她演了。”
夏苗苗瞪大眼，終於明白過來，但更多的不解浮上心頭，之前不是說羅婔演嗎？
齊也律沒解釋為什麽換人，只是說：“本來上午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說這件事。”
“哦。”我還以為你想我了，果然是在做夢。
晚上，兩人在家煮湯鍋吃。
夏苗苗怕長胖，只吃了兩片瘦肉，其他全是青菜。
齊也律就無所顧忌了，大口吃肉，還叫她大過年的放縱一下。
夏苗苗瞪他：“接下來演的可是你的戲，你真不怕我到時候不符合人設？”
齊也律笑：“好吧，等殺青了請你吃烤五花。”
“……閉嘴！”
“為什麽？”他又哪裏錯了？
夏苗苗一臉沈重：“本來我的生命裏沒有烤五花，你一說，我的眼裏心裏都只有它。”
“……”好吧，烤五花這麽美好的東西，應該直接送到她嘴裏，而不是拿來畫餅。
這夜，夏苗苗睡了一個好覺、做了一個美夢，夢裏有烤五花，她還吃到嘴裏了。
這美夢也挺曲折，雷陣雨居然把她最後一串烤五花叼走了！
她十分氣悶！少吃一口都感覺前面的白吃了，她要惦記一輩子！
就在她傷心欲絕時，齊也律另外給她烤了幾串，說：“大可愛，你就不要跟小可愛慪氣了。”
“……”
夏苗苗醒過來，忍不住笑，滾了半天才起床。
走出房間，齊也律在給貓梳毛，貓趴在地上，呼嚕呼嚕，十分享受。
夏苗苗笑著靠在墻上，看了一會兒。
齊也律突然看過來，她頓時心虛，慌亂地轉開了眼。
齊也律微楞，又rua了兩把貓頭，拍拍它，想讓它走，它卻一個翻滾對著兩人攤開肚皮，還想被rua。
齊也律不理它，站起來對夏苗苗說：“我等下去給嚴導拜年，雷陣雨就交給你了。”
夏苗苗點頭，沒敢看他，轉身去了廚房。
齊也律笑了笑，低頭看雷陣雨，雷陣雨躺在地上伸懶腰。
“可愛。”
雷陣雨似是被鼓勵了，麻溜地翻了個身：我不可愛，誰可愛。
齊也律出門後，夏苗苗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裏轉了兩圈，終於靜下心來看劇本。
看著看著，只聽哐當一聲，她懷疑是雷陣雨闖禍了，起身去看，結果裏裏外外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雷陣雨的身影。
夏苗苗一慌，想到剛剛那聲悶響：不會掉下樓了吧？！
她急忙沿著陽臺欄桿往下看，似乎沒發生什麽憾事，那麽……在房間裏？
她猶豫地走到齊也律臥室外。
門關著，她剛剛沒進去檢查，這畢竟是私人空間，但現在雷陣雨很可能在裏面……
“喵~”
夏苗苗仔細一聽，似乎是從臥室裏傳來。
她握住門把，正要打開，突然想起：齊也律出門前好像進過書房！
而聽聲辨位的本事，她並不具有。以前住的地方，樓下裝修，她總聽成隔壁，但她隔壁根本沒有房子。
夏苗苗收回手，轉身打開書房。
“喵——”雷陣雨從窗簾後鉆出來。
夏苗苗嘆氣：“你怎麽躲在這裏？”
雷陣雨一個飛撲，跳上書桌，然後跳向她，在她腳邊落地，擦著墻根跑出去了。
夏苗苗看了一眼裏面，書房挺大，四面都是書架，一直到天花板。書桌上擺著電腦和一些文具，文具掉了好多在地上，顯然是雷陣雨幹的。
她猶豫了一下才走進去，把東西撿起來，其中一件是相框，還好不是玻璃的，沒有摔壞。
照片上是齊也律和齊榕，齊也律的模樣和現在差不多，但要嫩很多，應該是他十七八歲的時候。照片裏兩人都笑得很開心，時光定格的美好。
夏苗苗微微一嘆，將照片放好，又見椅腳邊塌著一本文件，也伸手撿起來。
她本來無意去看上面寫了什麽，但拿起來時，一聲輕微的摩擦聲響起，有什麽東西掉地上了。
夏苗苗看過去，好像是照片。
她視力很好，看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理智告訴她不要去辨認到底是誰，這是齊也律的隱私，但一種莫名的直覺充斥著大腦，她彎腰撿起來，直直盯著照片上的人。
是她。
但顯然不是現在的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拍過這樣一張照片。
她盯著照片看了好久，後知後覺地看向桌上的相框，兩張照片的背景是一樣的，是燕城電影學院的校園。
她終於想起，這張照片上的自己，是高三那年冬天去燕影參加藝考的時候。
她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所以，齊也律那麽早就認識自己？
所以他才對自己這麽特別？
她又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是她到燕影報道那天，一個人辦完手續，去找寢室。
她的樣子，一看就是大一新生，剛離開報道的地方，就碰到了齊也律。齊也律只是路過，見她孤身一人，停下來掃了一眼她手上的單子，問：“去哪裏？”
夏苗苗看著他，被他的帥氣實實在在震了一下，還納悶這麽帥的人怎麽還沒紅——她那時以為他是表演系的學生。
她吶吶地說了宿舍樓號。
“我送你。”他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直直往前走。
夏苗苗覺得他的性格有點冷，應該不怎麽好相處，但還算助人為樂，肯幫助新同學。
齊也律是燕影的風雲人物，沒兩天她就聽說他是大四的學長，他媽媽是大導演齊榕。齊榕年初剛去世，大家仍然記得看到新聞時的震驚，忍不住一陣唏噓，同時爆料一個八卦：齊也律本來是學管理的，在齊榕去世後決定棄商從藝，正在考導演系的研究生。
夏苗苗當時只是聽著，覺得一切都離自己很遙遠。她一直覺得那天和齊也律是巧遇，一直當他是順手幫助了一個新學妹。
但現在，看到這張照片，她懷疑不是湊巧。
這張照片是他拍的嗎？
她腦子裏有模模糊糊的想法：不是。
藝考後不久，齊榕去世，留下了《茉莉》的劇本，而現在，齊也律讓她演《茉莉》，有那麽巧嗎？
夏苗苗扭頭，看見自己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文件，就是《茉莉》的劇本。
這劇本看起來有些舊了，紙張的邊角有翻閱的痕跡，顯然不是近期打印出來的，說不定是好幾年前。
照片是從劇本裏掉出來的。
她翻開劇本，想把照片放進去，卻見劇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批註。
這麽多字，很難讓人一眼看清寫的什麽，但在頁面最上方，有一行單獨的批註吸引了她的註意——
“當茉莉盛開時，我們要保護好她。”
夏苗苗心中重重一震，照片再次滑落在地上。
當茉莉盛開時……
我們要保護好她。
她眼睛一酸，掉下淚來。
那些看劇本時的猜測、不願意細想的真相，在這一刻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
邱茉在如花般盛開的年華被人侵犯，可能是為了遠離事情帶來的陰影，更嚴重的可能是為了避開流言蜚語，因此去了鄉下外婆家。而那裏並沒有好多少，遍地的留守兒童，她們什麽都不懂，有人被長輩侵犯了，有人被親哥哥猥褻了，白莉莉幸運一點，她是早戀偷嘗了禁果……
夏苗苗為什麽這樣猜測？
因為邱茉看到白莉莉和聶宇在河裏戲水時，哭著說：“他會傷害你的。”
因為邱茉聽說白莉莉把女兒留在鄉下後，對她說：“你不應該把她留在家裏，她一個人，要是遇到了什麽事，孤獨無助。你看網上那些新聞，多少女孩子獨自在家，被熟人糟蹋了。”
白莉莉的手在桌下顫抖，明知有這個可能，但是，她能怎麽選擇？她工作那麽辛苦，沒那個條件把女兒帶到城裏照顧。
她想：我的女兒，不會那麽倒黴。
所以，曾經發生的事，她們都不是毫無所覺，潛藏在樸素山村裏的罪惡，她們都有所察覺。
就像夏苗苗第一次看劇本那般察覺。
而她直到看到這句備註，才敢正視這個問題。
白莉莉大概直到那句“被熟人糟蹋了”，才知道一切猜測都是真的。
邱茉則用這句話表明，她在鄉下時，看到過這樣的事。
那個被爺爺勒令不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小女孩……
另一個不小心溺死的小女孩……
夏苗苗只拿到邱茉的劇本，不知道在邱茉視角外發生的事，有些劇情便顯得突兀、詭異，在不停地叫囂著這個故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有另外一重真相。
夏苗苗第一次看劇本時就猜到了，但她不願意相信。
當齊也律鼓勵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時，她也只敢面對邱茉被侵犯這件事，剩下的不願意接受。
但這一刻，一切逃避都被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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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影靠在書房的飄窗上看書，雷陣雨趴在她對面盯著她，玉環蹲在雷陣雨身後盯著雷陣雨, 西施和貂蟬不在。
齊也律站在門口敲了敲，桑影擡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
沒讓滾就是可以進的意思，齊也律走進去，問：“你三月到七月有檔期嗎？”
桑影一聽, 拿起書簽夾在書裏, 合上書問：“怎麽了？”
三月到七月不是《茉莉》的拍攝時間嗎？這樣問她, 是想讓她參演？
齊也律靠在書桌上：“你來演下白莉莉？”
“羅婔呢？”
“她想一番。”
“哦，你給夏苗苗一番？”羅婔不想被壓番, 自然不演了，這種事在圈內太多了，特別是近幾年。
齊也律一臉理所當然。
桑影翻開書：“羅婔不願意被壓番, 你就肯定我願意？”
“這片子叫《茉莉》, 雖然是雙女主, 但鏡頭跟著邱茉走, 邱茉的戲份更多, 要是演員表把白莉莉排在前面，不是明白告訴觀眾劇組在撕番嗎？觀眾最討厭這些了！”
“我倒是無所謂被她壓番了，反正我沒實績, 也沒好萊塢的大片等著爆。”
別看桑影人氣高，但她一直靠臉闖蕩娛樂圈, 一番女主角只有齊也律那部《畫皮傳說》，剩下的全是女配，論番位戲份甚至不如夏苗苗。但她的角色有個特點, 就是美！《離前別後》上映時，她還沒成年，那幾年就在各種青春校園偶像劇裏演校花，媒體都說她是校花專業戶。後來長大一些了，又在各種古裝劇裏演第一美人，每次都因為美貌擁有比男女主還高的熱度。倒也有劇組找她演女一號，還不少，但她嫌當主角太累，主角的故事線都是波瀾起伏的，虐心虐身免不了，不像搞事的反派第一美女那樣囂張跋扈享清福，頂多領盒飯的時候慘一場。
她沒什麽事業心，要不是為了養三只貓、給喜歡的作者打賞，她女配都不想演，畢竟啃老不光榮。
但是，就算她不爭番位，也挑劇本啊。
“你不是說我人間富貴花嗎？你這戲裏，白莉莉最不適合我吧？”
“我覺得你行，別再演那些泡沫劇糟蹋演技了。”
“看不起泡沫劇啊？不算算你家夏苗苗演過多少泡沫劇！”
“……她不是我家的。”
“喲~今天否認得不是很堅定啊。”桑影一臉調侃。
“別鬧。”齊也律臉微熱，“你到底有空沒空？”
“有空，但我得考慮考慮，我覺得這角色真的不適合我。”
“你要是願意演，就先去那村子住一段時間，體驗一下角色的生長環境，再增點肥、美下黑。”
“…………”桑影的眼神逐漸危險。
齊也律無辜攤手：“不是我針對你，這是角色要求。”
“我說演邱茉，你要求我減肥！演白莉莉就變成增肥了！”桑影大吼，“她是個村姑啊！怎麽肥？！她哪裏來的營養過剩！”
“不是肥，是一種健康美！”
“你就是想讓我襯托夏苗苗！”
“不會！我絕對把你和夏苗苗拍得平分秋色，都美！這就是個養眼的片子啊，你知道的！”
“我不！”桑影難過，“拍完了我減肥多痛苦？還美黑？我最大的優勢就是白得發光好不好！你去跟我粉絲說，要讓我變胖變黑，看他們罵不罵你！”
“那絕對不能說！”
桑影是宅男第一女神，男粉一堆，讓他們知道了還得了。
“你還知道你在做什麽！”桑影更怒了。
“沒辦法啊。白莉莉在農村土生土長，天天上山下海，她不可能白！”因為這個原因，當初才想找羅婔演，羅婔簡直是為這角色而生的。
桑影冷靜下來，認真問：“你真覺得我適合這個角色？”
“我覺得行。”齊也律也很認真。
他對桑影的演技和職業操守有信心。別看她懶，但她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敷衍，不然一部連續劇幾十集，她演配角憑什麽去搶主角的風頭？除了臉，還因為演技啊！娛樂圈從來不缺好看的美人，但在戲裏，美人沒演技也會被詬病。
美人的演技也是靠努力得來的，只要她決定了演白莉莉這個角色，她就會認真去準備。
齊也律使出殺手鐧：“你難道不想挑戰一下和你自身沒有任何共同點的角色嗎？”
桑影瞥他一眼：“要是不小心搶了你家夏苗苗的最佳女主角，你可別哭！”
沒事業心的桑影也是有追求的！
她演戲向來輕松，知道自己演技不差，但到底有多好，她還不知道，畢竟一直沒嘗試過需要演技的角色。
《茉莉》這個片子，肯定要去參獎，以夏苗苗的演技，提名最佳女主角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羅婔，不一定能贏過她，但換了自己，就得拼一把！
桑影心頭火熱，甚至迫不及待想進組了。
她暫時沒點頭，問：“男主角是誰？”
“原本想要車垚，如果你演白莉莉，就只能換了。”
“為什麽啊？”桑影覺得他又在針對自己，掂了掂手裏的書，決定要是他接下來的話不中聽，就拍他一腦門。
“有親熱戲不是嗎？”
桑影震驚：“哪裏有親熱戲？！”她可沒打算拍親熱戲，她一佛性玩家幹嘛要這麽拼？
“雖然不拍，但存在，到時候那種氣氛，你們怎麽搞？”
“……”
“再說了，聶宇是有點狂野的個性，你說你平時把車垚嚇成什麽樣了，他在你面前怎麽狂得起來？”
“那是他沒有演員的自我修養！”
“那繼續讓他演？”
“可以呀~”桑影笑。
齊也律就給車垚打電話，說女二號換人演了，換了桑影。
車垚是羅婔的顏粉，他覺得羅婔的模樣勁兒勁兒的，很期待和她合作。結果晴天一個霹靂，換了個模樣不勁兒，但個性勁兒的！
他急道：“哥，我忘了跟你說，我這學期課特別多，你趕緊找別人吧！”
“我這裏還有一個月就開拍了，你現在鴿我？”
“男主角不是五月才進組嗎，你時間足夠的啊！”車垚簡直想哭，“雖然說演員要敬業，但你找這麽兩個女主角真的很為難我！”
原本知道女一號是夏苗苗他就覺得生活不易，那搞不好是他未來嫂子，但幸運的是對手戲不多，女二號又是他女神，他樂意去演。
但現在，女二號換成從小擠兌他的桑影了！他不幹！這沒法演！他在桑影面前就是個弟弟！
“行吧。”齊也律也不為難他。之前找了幾個演員試鏡，有合適的，他馬上去聯系人了。
下午，齊也律帶著貓回家。
這貓大概認定了有刁民想害它，一路都在喵喵叫，一開始撕心裂肺，好像盼著誰救它；上車後安靜不少，叫一會兒歇一會兒；下了車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怕了，叫得可憐巴巴；等齊也律提著它進門，它已經不叫了。
齊也律打開貓包，它緊張兮兮地從裏面爬出來，縮在地上不動。
齊也律在它屁股上推了一把，小聲說：“找她去。”
雷陣雨擡頭四顧，終於發現這是它最熟悉的地方、散發著它最熟悉的氣味，膽子頓時大起來，支棱起四肢跑開。
它熟門熟路地跑到陽臺上，夏苗苗正在那裏給花草澆水。
“喵~”它一下子跳到夏苗苗面前。
夏苗苗嚇了一跳，手裏的噴壺抖了一下，抖它一臉水。
“喵！”雷陣雨火速逃開，出離憤怒。
夏苗苗一笑，蹲下身說：“小可愛，你回來啦？”
“喵嗚？”雷陣雨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麽一會兒攻擊自己，一會兒又露出笑臉，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她，在她手上嗅來嗅去。
夏苗苗rua了rua它的頭，想到什麽，放下噴壺，抱起它掂了掂，感慨：“重了。”
齊也律正好走過來，笑道：“你看起來沒重。”
夏苗苗抱穩貓：“為了師兄的電影，我努力克制自己，還輕了幾斤。”
齊也律受寵若驚：“大過年的不用這麽苛待自己。”
“這對女明星來說可不是苛待。”
“這話被桑影聽見，她又要鬧了。”
“嗯？”夏苗苗一楞，笑得不自然，“她怎麽了？”
“我讓她增肥。”
夏苗苗更不懂了：你為什麽讓人增肥？你憑啥？
好吧，在桑影和齊也律之間，她就是個路人，她不配懂。
齊也律說：“白莉莉換她演了。”
夏苗苗瞪大眼，終於明白過來，但更多的不解浮上心頭，之前不是說羅婔演嗎？
齊也律沒解釋為什麽換人，只是說：“本來上午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說這件事。”
“哦。”我還以為你想我了，果然是在做夢。
晚上，兩人在家煮湯鍋吃。
夏苗苗怕長胖，只吃了兩片瘦肉，其他全是青菜。
齊也律就無所顧忌了，大口吃肉，還叫她大過年的放縱一下。
夏苗苗瞪他：“接下來演的可是你的戲，你真不怕我到時候不符合人設？”
齊也律笑：“好吧，等殺青了請你吃烤五花。”
“……閉嘴！”
“為什麽？”他又哪裏錯了？
夏苗苗一臉沈重：“本來我的生命裏沒有烤五花，你一說，我的眼裏心裏都只有它。”
“……”好吧，烤五花這麽美好的東西，應該直接送到她嘴裏，而不是拿來畫餅。
這夜，夏苗苗睡了一個好覺、做了一個美夢，夢裏有烤五花，她還吃到嘴裏了。
這美夢也挺曲折，雷陣雨居然把她最後一串烤五花叼走了！
她十分氣悶！少吃一口都感覺前面的白吃了，她要惦記一輩子！
就在她傷心欲絕時，齊也律另外給她烤了幾串，說：“大可愛，你就不要跟小可愛慪氣了。”
“……”
夏苗苗醒過來，忍不住笑，滾了半天才起床。
走出房間，齊也律在給貓梳毛，貓趴在地上，呼嚕呼嚕，十分享受。
夏苗苗笑著靠在墻上，看了一會兒。
齊也律突然看過來，她頓時心虛，慌亂地轉開了眼。
齊也律微楞，又rua了兩把貓頭，拍拍它，想讓它走，它卻一個翻滾對著兩人攤開肚皮，還想被rua。
齊也律不理它，站起來對夏苗苗說：“我等下去給嚴導拜年，雷陣雨就交給你了。”
夏苗苗點頭，沒敢看他，轉身去了廚房。
齊也律笑了笑，低頭看雷陣雨，雷陣雨躺在地上伸懶腰。
“可愛。”
雷陣雨似是被鼓勵了，麻溜地翻了個身：我不可愛，誰可愛。
齊也律出門後，夏苗苗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裏轉了兩圈，終於靜下心來看劇本。
看著看著，只聽哐當一聲，她懷疑是雷陣雨闖禍了，起身去看，結果裏裏外外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雷陣雨的身影。
夏苗苗一慌，想到剛剛那聲悶響：不會掉下樓了吧？！
她急忙沿著陽臺欄桿往下看，似乎沒發生什麽憾事，那麽……在房間裏？
她猶豫地走到齊也律臥室外。
門關著，她剛剛沒進去檢查，這畢竟是私人空間，但現在雷陣雨很可能在裏面……
“喵~”
夏苗苗仔細一聽，似乎是從臥室裏傳來。
她握住門把，正要打開，突然想起：齊也律出門前好像進過書房！
而聽聲辨位的本事，她並不具有。以前住的地方，樓下裝修，她總聽成隔壁，但她隔壁根本沒有房子。
夏苗苗收回手，轉身打開書房。
“喵——”雷陣雨從窗簾後鉆出來。
夏苗苗嘆氣：“你怎麽躲在這裏？”
雷陣雨一個飛撲，跳上書桌，然後跳向她，在她腳邊落地，擦著墻根跑出去了。
夏苗苗看了一眼裏面，書房挺大，四面都是書架，一直到天花板。書桌上擺著電腦和一些文具，文具掉了好多在地上，顯然是雷陣雨幹的。
她猶豫了一下才走進去，把東西撿起來，其中一件是相框，還好不是玻璃的，沒有摔壞。
照片上是齊也律和齊榕，齊也律的模樣和現在差不多，但要嫩很多，應該是他十七八歲的時候。照片裏兩人都笑得很開心，時光定格的美好。
夏苗苗微微一嘆，將照片放好，又見椅腳邊塌著一本文件，也伸手撿起來。
她本來無意去看上面寫了什麽，但拿起來時，一聲輕微的摩擦聲響起，有什麽東西掉地上了。
夏苗苗看過去，好像是照片。
她視力很好，看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理智告訴她不要去辨認到底是誰，這是齊也律的隱私，但一種莫名的直覺充斥著大腦，她彎腰撿起來，直直盯著照片上的人。
是她。
但顯然不是現在的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拍過這樣一張照片。
她盯著照片看了好久，後知後覺地看向桌上的相框，兩張照片的背景是一樣的，是燕城電影學院的校園。
她終於想起，這張照片上的自己，是高三那年冬天去燕影參加藝考的時候。
她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所以，齊也律那麽早就認識自己？
所以他才對自己這麽特別？
她又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是她到燕影報道那天，一個人辦完手續，去找寢室。
她的樣子，一看就是大一新生，剛離開報道的地方，就碰到了齊也律。齊也律只是路過，見她孤身一人，停下來掃了一眼她手上的單子，問：“去哪裏？”
夏苗苗看著他，被他的帥氣實實在在震了一下，還納悶這麽帥的人怎麽還沒紅——她那時以為他是表演系的學生。
她吶吶地說了宿舍樓號。
“我送你。”他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直直往前走。
夏苗苗覺得他的性格有點冷，應該不怎麽好相處，但還算助人為樂，肯幫助新同學。
齊也律是燕影的風雲人物，沒兩天她就聽說他是大四的學長，他媽媽是大導演齊榕。齊榕年初剛去世，大家仍然記得看到新聞時的震驚，忍不住一陣唏噓，同時爆料一個八卦：齊也律本來是學管理的，在齊榕去世後決定棄商從藝，正在考導演系的研究生。
夏苗苗當時只是聽著，覺得一切都離自己很遙遠。她一直覺得那天和齊也律是巧遇，一直當他是順手幫助了一個新學妹。
但現在，看到這張照片，她懷疑不是湊巧。
這張照片是他拍的嗎？
她腦子裏有模模糊糊的想法：不是。
藝考後不久，齊榕去世，留下了《茉莉》的劇本，而現在，齊也律讓她演《茉莉》，有那麽巧嗎？
夏苗苗扭頭，看見自己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文件，就是《茉莉》的劇本。
這劇本看起來有些舊了，紙張的邊角有翻閱的痕跡，顯然不是近期打印出來的，說不定是好幾年前。
照片是從劇本裏掉出來的。
她翻開劇本，想把照片放進去，卻見劇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批註。
這麽多字，很難讓人一眼看清寫的什麽，但在頁面最上方，有一行單獨的批註吸引了她的註意——
“當茉莉盛開時，我們要保護好她。”
夏苗苗心中重重一震，照片再次滑落在地上。
當茉莉盛開時……
我們要保護好她。
她眼睛一酸，掉下淚來。
那些看劇本時的猜測、不願意細想的真相，在這一刻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
邱茉在如花般盛開的年華被人侵犯，可能是為了遠離事情帶來的陰影，更嚴重的可能是為了避開流言蜚語，因此去了鄉下外婆家。而那裏並沒有好多少，遍地的留守兒童，她們什麽都不懂，有人被長輩侵犯了，有人被親哥哥猥褻了，白莉莉幸運一點，她是早戀偷嘗了禁果……
夏苗苗為什麽這樣猜測？
因為邱茉看到白莉莉和聶宇在河裏戲水時，哭著說：“他會傷害你的。”
因為邱茉聽說白莉莉把女兒留在鄉下後，對她說：“你不應該把她留在家裏，她一個人，要是遇到了什麽事，孤獨無助。你看網上那些新聞，多少女孩子獨自在家，被熟人糟蹋了。”
白莉莉的手在桌下顫抖，明知有這個可能，但是，她能怎麽選擇？她工作那麽辛苦，沒那個條件把女兒帶到城裏照顧。
她想：我的女兒，不會那麽倒黴。
所以，曾經發生的事，她們都不是毫無所覺，潛藏在樸素山村裏的罪惡，她們都有所察覺。
就像夏苗苗第一次看劇本那般察覺。
而她直到看到這句備註，才敢正視這個問題。
白莉莉大概直到那句“被熟人糟蹋了”，才知道一切猜測都是真的。
邱茉則用這句話表明，她在鄉下時，看到過這樣的事。
那個被爺爺勒令不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小女孩……
另一個不小心溺死的小女孩……
夏苗苗只拿到邱茉的劇本，不知道在邱茉視角外發生的事，有些劇情便顯得突兀、詭異，在不停地叫囂著這個故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有另外一重真相。
夏苗苗第一次看劇本時就猜到了，但她不願意相信。
當齊也律鼓勵她相信自己的直覺時，她也只敢面對邱茉被侵犯這件事，剩下的不願意接受。
但這一刻，一切逃避都被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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