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錦看到了桃hua笑劍主人的記憶，所以她知道，她經歷的是什麽，她面臨的選擇因何而起。這樣的選擇，蘇寒錦覺得，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仇千凜還是個沈睡中的殘魂。他要醒來，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仇千凜是青莽山界的人，更不可能與天玄劍門有什麽血海深仇，最重要的是，仇千凜愛她，為她拼命為她死，拼盡全力也要告訴她一句，為自己活。

而那個魔頭，並不愛桃hua笑的主人。

她所經歷的選擇的確很困難，但如果真的替換到蘇寒錦身上，她不會覺得有太困難。

在從前的世界，她活了二十八年，已經不是少女了。再加上穿越過來的這些年，209：長蟲的桃樹算是中年婦女也差不多。她的心境，跟活了六百年，感情卻單純如懵懂少女的桃hua笑主人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會愛上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她會記得那人的恩情，若有機會償還，便盡力回報，卻不會陷入一場莫名其妙的相思，那種感情，不會在她心裏如野草一樣瘋長。

她也會為愛付出，為愛瘋狂，但前提是，那個人值得她付出，值得她瘋狂。

“那樣的選擇，不會發生在我身上。”蘇寒錦看著那棵孤零零的桃hua樹，她靜靜站立，眼神裏雖有同情和惋惜，但更多的是堅定。

“我跟你的主人有很大不同，至少我會覺得，我活的那麽辛苦，為何要輕易地死去呢？”她低聲喃喃，片刻之後眼神變得淩厲，眸中寒光閃過，只聽她厲聲道：“既然我跟她那麽不同，你為什麽要將我引到這裏？”

沒有那麽多為什麽，它只是一柄劍，哪裏能分辨那麽多不同。

那清潭中，一柄帶著粉色光暈的仙劍突然顯出身形，因為主人是女修，那仙劍並不沈重，看起來有幾分秀氣。長蟲的桃樹身，周圍卻有粉色的光暈，然而劍尖處卻是黯紅色，像是染的一抹鮮血。

它主人是自殺的，所以，那裏是她主人鮮血凝結所化？

就在蘇寒錦細細打量之時，一個淡淡的身影從那仙劍中飄出，僅有一個人形輪廓，但蘇寒錦跟著看了那麽久的劇情，自然知道她是誰。

“紅綾？”

“是我。”

這是蘇寒錦第三次看到殘魂，她在看到那個人形輪廓的時候，腦海中瞬間想過一個念頭，不曉得這樣的殘魂會不會滋養仇千凜？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好比說她心中自有一柄衡量的尺，剛剛才看了別人的悲慘回憶，心生同情，此時此刻，她還是做不出來一邊同情一邊滅人殘魂的事情的，當然，如果這殘魂心懷不軌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她身前是真的有一腔正義的，死後會徹底歪掉的可能性不大吧？

“我那麽痛苦，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一個聲音幽幽飄來“可是我煉氣期的時候，他已經是合體之境了。”

“是啊，所以我的解釋並不適用於你。”蘇寒錦很認真地道“但它適用於我，那就夠了。”

那人影沈默了，許久之後，輕聲道：“我不是紅綾的殘魂，我是劍靈。是染了主人心頭血的桃hua笑，滋養出來的劍靈。”剛剛那句話，大概是想替紅綾問的吧……

她當時那麽痛苦絕望，哪裏還會有殘魂餘世。

蘇寒錦耳朵裏突然出現了一聲輕笑“當然，我也不是桃hua笑。”那人影反手一指，指著那長劍道：“它是柄傻劍，跟她主人一樣，但卻是柄好劍，連紅綾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好，否則，也不會因為一點兒血，就滋養出我。雖然你修為太低，配不上它，亦不能真正的驅使它，但我不想你跟從前的紅綾一樣，既然你足夠強，就不會面臨那樣的選擇，那麽我希望你能夠變強，而桃hua笑可以讓你變強。”

劍靈又笑了一聲“你把它拿走吧。現在的桃hua笑，對你很有親近之意，只要你割破手指滴血入劍，註入神識讓她認主，便能將它帶走，它能夠讓你強大。當然，我也有條件，把它留下。”

劍靈所指的，自然是問心劍。

“你之前說不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選擇，那麽現在，我便讓你面對一個最直接的選擇，桃hua笑，是仙劍頂階的存在，它，可以說是這劍冢之中，最好的劍。你拿著它出去，不出意外定然能贏得劍冢執掌權。當然，如果真的有誰拿到了另外那把，也最多跟你打成平手。”

笑聲再次傳來，雖並不張揚，卻讓蘇寒錦覺得有些刺耳。

“怎麽樣？你要如何選擇？問心劍還是桃hua笑？你的問心劍，連仙劍都不是喲。”它給她看了紅綾的回憶，它一開始的時候，自然也看了屬於她的回憶。問心劍是她親手所鑄，也陪著她出生入死，只可惜，卻連仙劍都不是，如今更是損了根本，黯淡無光。

“給你一刻鐘時間考慮，想好了就告訴我案。”那劍靈的身影又化作一片虛無，隱入桃hua笑劍尖上的血痕之中。

蘇寒錦握著問心劍毫不猶豫地走到那桃樹下，用問心劍的劍尖，輕拍了一下桃hua笑的劍尖。

“問心劍真的不是仙劍？”她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疑惑。當初鑄劍成功還引來了雷劫，她一直把它當做仙劍的。

“自然不是。你這麽快就想好了？”那聲音帶著欣喜“看來，我知道你的選擇了。”

“我一直覺得它很厲害來著。”蘇寒錦淡淡道，然後她握錦問心劍，朝著桃hua笑一劍斬下，接著便笑瞇瞇地道：“你看，它都沒了靈性，還這麽厲害。”

一劍斬下，桃hua笑雖然沒有絲毫損壞，但她的問心劍，也是沒有斷的。

“我說過，之前的選擇對我來說其實不難，現在也是一樣。如果要在這兩者之中選，我自然會選問心劍，但問題是，我為什麽要選？”話音一落，蘇寒錦身上澎湃的劍意洶湧而出，引得桃hua笑劍身輕顫。

收服其他仙器她沒有實力，但對於劍來說，她對自己的劍意有足夠的自信。而在她心中，問心劍就是仙劍，甚至是超越仙劍的存在。被萬劍追殺的時候，她的劍意毫無作用，然而現在，她面對的只有桃hua笑，還是在那記憶之中，選擇一個心中浩然正氣不滅的女子做主人桃hua笑。

如果說桃hua笑真的是仙劍頂階，那得到它認可的紅綾修為就可以算是很低了。

蘇寒錦的確是劍修，但她同時也會鑄劍。她比普通的劍修更懂劍。

桃hua笑劍尖上凝固不化的汙血，滋養的劍靈，應該不是它本意。就好像那棵桃樹，它也不想長蟲子，然而的確是它，滋養了那蟲子。

蘇寒錦摸到了人劍合一的門，所以那一刻，她知道桃hua笑心中到底想的是什麽。她甚至知道那藏於桃hua笑中的劍靈想的是什麽。

“而且你只不過是她心中怨氣最後所化成的劍靈，我為何要相信你？”

滔天劍意充斥在整個白茫茫的空間之內，蘇寒錦同時將靈氣註入桃hua笑之中，從劍柄一直強行輸入直至劍尖，引得那劍靈尖聲道：“你要做什麽？”

她是汙跡，那靈氣便如滔滔江水奔騰不息，要將她沖毀抹去，她是劍靈，在沒有得到其他依托之時，不能離開這劍。

“桃樹長蟲子了，所以想要滅害。”

“難怪你要愛上一個魔修，你也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劍靈聲嘶力竭地吼道，只是片刻之後，那聲音又變成惶恐“放過我！”

晚了，你不想害我，我就不會殺你。

“你誘我滴血註入神識讓桃hua笑認主，無非是想借機奪舍，你要殺我，我難道還要找理由放過你？”

“你怎麽知道？”那聲音先是一驚，隨即反駁道：“我沒有！”

她是劍靈，桃hua笑在主人隕落之後回歸劍冢，而她在劍冢之中滋生，再怎麽設下陷阱，說桃hua笑是傻子，她自己也不會有多聰明，她所了解的，其實也並不多。

這世間能夠突破人劍合一之境的劍修到底有多少？不只滄海界，任何一界……

或許真的不多，否則怎麽會讓人這麽驚訝。蘇寒錦忽然覺得很自豪，她雖沒有突破，但她看到了門縫裏洩出來的光，她總會推開那扇大門。

靈氣讓桃hua笑劍身上的光暈更加明亮，像是雨水洗凈了天上的灰塵，露出了最剔透的藍，像是清風吹散了霧，露出了樹梢最鮮嫩的綠，那粉色的朦朧的光暈尖端，如血的鮮紅在慢慢減少，漸漸露出原本的色澤。

“我是想奪取你的身體，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她突然很後悔，如果不是看那女劍修那般自信，那麽輕易的放下豪言壯語，讓她心頭不高興卻又暗暗羨慕，結果逞一時之快，想要逼她做出選擇體會一下痛苦，現在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了？

她有意識的時候，便已經身在劍冢之中，這裏是劍的墳墓，讓她感覺到無盡的孤獨和寂寞，偏偏滋養她的桃hua笑猶如三歲小童一般，它根本不懂她的心思。

那麽多年，那麽多個日日夜夜，紅綾抱著桃hua笑，一遍一遍地述說當年那個細節，描繪那個男人的容貌和他唇邊的淺笑。她不喜歡血腥和殺戮，便只能一遍一遍地看被桃hua笑記住了的那些畫面，記住了的那些語言。

她是紅綾的心頭血，她亦是她當初心中的悔意自責和怨氣。然而即便如此，她與紅綾一樣，在孤單的想象之中，仍舊是愛上了那個魔頭。她不是紅綾的殘魂，她身上沒有那麽多負擔責任，她可以很輕松地愛那個魔頭，她愛他，便想要找他，就這麽簡單。

同樣，這也並不簡單，因為要去找他，最起碼，得有個肉身，能夠讓她離開劍冢。

所以，蘇寒錦就是她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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