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璃找了個借口讓吳晴晴先去吃飯了，她沿著教室走廊往辦公室走。

在一個拐角，看見了和地質院院長說話的盛清然。

“真的不考慮在學校長期授課？”院長期待地看著盛清然，“你的水平只擔任客座教授可惜了，當然，這群孩子沒有編程基礎，如果你感興趣，計科院那邊也是很好的。”

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時間不夠，只能帶幾節講座。”

院長嘆了口氣，不再說這個話題。

只帶幾節課啊！

池璃沒聲張，心裏偷偷消化這個事實，不動聲色站在兩步處靜靜地等他和院長說話。

無外乎是院長問問盛清然習不習慣，學生還聽不聽話。

池璃不時偷瞄盛清然幾眼。

這麽大一個人站在那，沒一會就吸引了院長的註意，“池璃？”

池璃如往日遇見那樣同院長打招呼。

“剛上完課吧。找你們盛教授有事？”

說完，不等池璃回答，院長又轉過去和盛清然說：“這是四班班長，池璃。你剛上開課，估計還不認識她。”

池璃原本想著盛清然也就是嗯一聲。

他看向自己，平靜地說：“認識。”

院長還沒池璃驚訝，笑瞇瞇地：“認識啊？”

盛清然淡淡補充：“之前是鄰居，認識有幾年了。”

院長來回看，看夠了，也沒多問。

盛清然不再多說，只微微笑著。

院長閑聊了兩句才回辦公室。

一下子就安靜了，風吹著落地窗外的樹葉輕輕地響。

盛清然擡腕看了眼時間：“一會有事嗎？”

“嗯？”池璃懵懵的，隨即反應過來，移開眸光不再和他對視：“沒事。”

盛清然沒說話，等池璃再看過來，他沈聲道：“我回來，你還沒正式跟我打過招呼。”

池璃看著他不吭聲。

盛清然走近兩步，表情嚴肅，不鹹不淡地開口：“逃了三次課？”

池璃想解釋，她有假條。

可擡頭看見他帶著絲絲笑意的眼睛就不會說話了。

幾年沒見，學會認生了。

他不像剛才那麽氣場迫人。

唇邊已經帶了那麽點笑了，盛清然俯身和她對視：“池璃，叫人。”

在他無聲的註視下，池璃緩緩紅了耳朵，帶著顫音，乖乖又溫吞叫了聲：“哥哥。”

盛清然緩緩彎了唇角，“嗯。”

他伸手，曲起食指關節，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走，吃飯。”

盛清然的車依舊停在圖書館後面的車位。

池璃腦子暈了一路，直到這會下意識才知道問一句：“要去外面吃嗎？”

盛清然給她開了副駕駛的門，似笑非笑：“怕我給你賣了？”

“沒沒。”池璃趕緊否認，鉆了進去。

池璃借著扣安全帶，又看了他一眼。

還有些不真實。

剛才朦朧的親昵感好像是種錯覺，他還是和四年前一樣，話不多，表情也不多。

池璃原以為她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麽，兩個人會冷場。

盛清然問她：“想吃什麽？”

池璃：“都行。”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麽回答，盛清然順著接：“烤肉可以嗎？”

“可以的。”她的口味沒怎麽變，一直喜歡吃這個。

盛清然不再說話，看了她一眼，放了車載輕音樂，便繼續開車。

倒是也沒想象中的尷尬。

畢竟幾年前就是這樣。

烤肉店環境很好，一個個的開放小隔間，卷著簾子。

聞到肉味，池璃還真有些餓了。

盛清然替她燙了杯子，倒了水：“這家烤肉店離我公司不遠，聽說不錯。”

池璃張了張嘴，抓住了他話裏透出來的其他意思：“…嗯，公司就在附近嗎？”

不過是被他逗了下，池璃潛意識又想叫他哥哥。

盛清然從倒水的空擋中擡眼，很隨意地回答她：“有空帶你去轉轉。”

知道這只是客套話，池璃也是很開心地重重嗯了一聲。池璃看盛清然伸手拿過夾子的瞬間，她便要搶了。

盛清然沒讓，擡眸看她：“真這麽生分了？”

語調很淡，聽不出喜怒，池璃便不再動手了。

其實四年前，他們出去吃過烤肉，她從來沒跟盛清然搶過，那時候習慣他照顧她，只知道坐著等肉吃。

盛清然做什麽都很好，一樣的調料，一樣的碳火，他烤出來就是比別人好吃。

池璃收回手，“假模假樣跟你客氣下。”

烤出來的第一塊肉慣例是她的。

池璃先咬了一口，滿滿濃郁的醬汁溢在舌尖上，這才喜笑顏開地用生菜卷了，配著泡菜吃。

她吃的開心，吃完了一個，盤子裏緊跟著就又添了兩塊。

“嗯，謝謝..”生硬又平淡地道了個謝。

盛清然嗯了聲，接著給她加了兩塊。

在池璃終於要忍不住開口前，盛清然往自己盤子裏放了一塊。

還是有些變化的。

她上高中的時候，盛清然話也不多，都是她一直在嘰嘰喳喳。

但之前還會開口，冷冷地看著池璃：“嘴下留情。”

池璃還是會笑瞇瞇地夾走他烤好的每一塊。

然後，快速蘸一點點醬汁，用生菜仔仔細細包好，又還給盛清然，嘴很甜：“喏，哥哥。”

盛清然可不會感謝她，只會面無表情接過去，咬著吃就是了。

池璃壓下心底那點苦澀。沒有多麽熱絡，兩個人安靜地吃著自己的飯，偶爾交流兩句。

她倒是從來沒有期待過從盛清然身上看到熱情這種東西。

快吃完的時候，他指尖在手機上碰了碰。

放了一段語音，也沒避著她。

“剛才忘了一件事，你可得誇一誇那個小姑娘。”

“就是她發文處理的。”

池璃聽得清楚，聽出來這是院長的聲音。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她聽出來院長讓盛清然去找個小姑娘。

池璃有些莫名不舒服。

自己卷了挺大一塊烤肉悶聲吃。

盛清然靜靜地聽完。

池璃沒反應，看都沒看他。

盛清然又放了一遍。

池璃叼著肉，快速看了眼盛清然，垂下眼睫繼續吃。

年紀也不大，就這兩句話，聽不清？

池璃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麽大氣，把盤子裏最後一塊肉烤上去了。

盛清然把手機放在桌面上，清脆的金屬碰在實木桌上，終於再次引來對面人的註視。

她看著也不心虛。

盛清然淡淡開口：“全院女友？”

什麽玩…意？

池璃反應迅速，夾了肉的夾子在半空中停頓，還是記得自己幹了好事。

盛清然給自己倒了杯水，再次淡淡開腔：“女友團強大創始人？”

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

對面的人立刻嚇得把肉放了回去。

池璃高中的時候就挺怕盛清然。

不是小學生慫老師的那種，也不是犯了錯被家長揪住的那種。

說不清，道不明。

他一個眼神過來，她就會很乖。

讓預習預習，讓做題做題。

池璃高中是半個學渣，最煩學習，一度覺得自己腦子不行。

這會，池璃發現，她還是好害怕。

但是池璃現在知道腦子轉個彎，給盛清然來一手死不承認然：“什麽，帖子？”

盛清然挑眉。

池璃不動聲色把肉夾了回去，一臉驚喜：“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話題和主動權就被她轉了過去。

盛清然扯了唇角：“我沒說帖子。”

池璃：......

池璃反應很快：“我在貼吧看了點亂七八糟的東西。”

盛清然掀了掀眼皮：“所以，就給我找了一個院的女朋友？”

“不是我發的。”池璃死不承認。

他把院長叫來，池璃也要這麽說。

除非她想盛清然再也不搭理她。

盛清然垂眼看手機，池璃偷偷松了一口氣，這是不計較了吧？

片刻，她手機震了震，盛清然發了張照片給她，是一張IP查詢結果圖。

怎麽有的權限查的不知道。

盛清然根本不和她理論。

池璃盯著好一會，指尖蜷著小聲地說：“對不起。”

盛清然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情緒不明。

“那我也是為了哥哥你好。”她情緒上來了，稱呼又變得順口起來。“哥哥你要是有女朋友管著不就沒事了？”

“我沒有？”他突然說了三個字。

一瞬間，池璃在桌下的指尖原本緊張地擰著，有些僵硬，她覺得說一個字都艱難。

“這不是有一個院的了？”盛清然掀了掀眼皮，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緊張什麽？”

池璃下午還有課，他們沒多待。

池璃一邊收拾小挎包，一邊看他一眼。也沒什麽要裝的，就是把手裏的手機塞進去。

“怕你罵我。”池璃心跳還是鼓鼓的。

“我罵過你？”看她收拾差不多了。盛清然起身替她打了隔間的木簾，走在她身側。

池璃悶悶地說：“沒有。”當年笨成那樣都沒罵過。

額前的碎發被人揉了揉，掌心的溫度偏高，池璃被他揉著腦袋看不清他的表情：“長大了，都會護著哥哥了？”

聲音竟是少有的溫柔。

池璃心跳到覺得呼吸不上來。

“下次上我的課還請假？”盛清然這次是真的秋後算賬來了。

可惜池璃飄飄然地，只知道堅定地看著他保證：“不，再也不請假。”

男人嗯了聲，讓她逃過這劫。

盛清然送她到學校南門，沒再進去。

池璃跟他道了別，自己沿著小路往宿舍回。

回想了剛才兩個人吃飯的經過，也不算太尷尬嘛。

她這才騰出空去看鄭宇發的消息。

【學姐，班長群裏主席在@你。】

池璃又點出去看群消息，群裏在討論水果零食。

池璃看懂了這是準備去聚會呢，往上翻的速度加快，終於看見了主席那條消息。

【@池璃。大家商量出最合適的兩天，下周三周四，你選一天合適的吧。】

池璃上次就沒去，這次大家都在等她定了。

但周三是盛清然的課，周四是院裏有名的滅絕師太的課，池璃上學期就是為了準備她的考試才沒去。

群裏主席又說話了，【@池璃，看見消息記得回覆哦。】

池璃咬了咬牙，【周三我方便。】

池璃發完咬著自己的手指糾結，正想撤回消息，主席在群裏緊跟發了公告，【@所有人，班長們，下周三去聚會。請大家……】

完了，太沖動了。

她思忖良久，給盛清然發了消息。

【盛教授，對不起，下周三我可能還要請個假。】

距離他們吃完飯一個小時都不到。

池璃咬著手指撤了回去，重新組織了語言，再次發出去一條。

【盛教授，下周三我能請個假嗎？絕對是最後一次。】

卑微且態度端正，池璃正準備把理由也寫清楚，證明自己是無奈之舉。

盛教授：【？】

盛教授：【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盛教授：【想好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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