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註意地往水槽前踩了一步——

“嘩啦……”

葉閔樂發現自己的拖鞋裏都進了水。

低頭一看，水槽旁的稍微凹陷的地板處，淤積了不少的汙水。

他蹲下身，發現水槽下面用水泥簡略切起來的放管道的四方凹槽裏，都已經盛滿了水。

地上的水，就是從這裏一點一點溢出來的。

應該是水管道堵了，所以之前的水非但沒有排下去，反而因為什麽原因，又逐漸漫了出來。

如果不把水管通開，這塊地方會被浸得更厲害。

葉閔樂沒猶豫，把袖子挽起，就伸手把通水槽和這裏的管道的塑料管子抽出來，果然裏面噗噗地又溢出些水，汙水的臭氣難聞。

他家裏倒是有套通下水道用的工具，但現在不確定到底堵得有多深，葉閔樂就先直接伸手探探看。

要是堵得不深，他就直接上手掏出來。

本來他也沒抱著不用工具就能疏通開的想法，可沒想到，伸手往裏面一摸，他還真觸碰到了什麽，那東西死死地卡在下水管道裏。

他憑著感覺把那東西用手指頭摳住了逮緊了，然後用力往外面一拽——

葉閔樂一屁股坐在地上，擡眼去看堵住下水管道的是什麽。

只一眼，葉閔樂就呆住了。

那居然是……

居然是他早上丟掉在垃圾桶裏的紅手帕！

葉閔樂倒抽了口涼氣，幾乎是在看清楚那條紅手帕的同時，就把手裏的東西丟了出去。

屋裏的燈光突然閃了閃，隨後就熄滅了。

房間裏重歸一片黑暗。

一股森然的寒意，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在屋內蔓延開。

原本幹燥的空氣，也逐漸變得潮濕起來，仿佛這裏不是一間屋子，而是一方池水。

葉閔樂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驚懼地盯著四周，他的腳有些發軟。

昨晚聽過的歌聲，隱隱約約的，又再次出現在房間裏。

倏地，“嘩！”地一聲。

水龍頭不受控制地旋到最大，沖力巨大的水流噴濺在水槽裏，嘈雜的聲響和歌聲融在了一起，顯得格外詭異。

葉閔樂慌亂地站起來，想要關掉水龍頭，可就在他剛伸出手去，卻忽然恐懼地慘叫了一聲，往後退去。

水槽裏，不知道何時，已經蓄滿了一池的水了。

從水中，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屬於女人的手。

那只手伸出水面，扶在了水槽邊緣。

鮮紅的丹蔻指甲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是幹沽的血跡一樣。

水槽裏一片暗紅的顏色，還有女人的長發漂在水面上。

葉閔樂的手抖了抖，腦子裏一片混亂。

那個女人……她在那裏，她就在水槽裏！

就在那張慘白的臉從水裏擡起的時候，葉閔樂再也抑不住內心的恐懼，他拔腿就跑，打開門沖了出去。

他不能留在屋裏，留在屋裏他一定會死！

葉閔樂慌慌張張地下了樓，腦子裏渾渾噩噩地往樓外沖。

可不論他怎麽跑，每次回頭，都會看到那個一身紅衣的女人，渾身淌著水地站在他的背後，陰測測地盯著他。

葉閔樂瘋了一樣地在小區裏跑著，卻不知道自己能躲到哪裏去。

他脖子後面涼涼的，仿佛是水珠順著頭發根往下滴水。

就像是女人冰涼的手指，在觸碰他的脖頸一樣。

葉閔樂腳下一個踉蹌，摔進了花壇裏。

第二天李寒起了個大早，王爽的屍體不能在這邊停放很久，得早點拉回去下葬。

他今天要和徐澤陽他們一起送王爽父母帶著屍體離開。

李寒下樓的時候，天光蒙蒙亮，落地窗外的樹枝早在蕭瑟的冬日裏落了個幹凈，光禿禿的枝丫伸著，看著就叫人心底無端地生出些寂寥來。

李寒的心情更是沈重，王爽死在了新春，而他卻早在去年夏天那晚，送走碟仙的時候，見到過他的死狀了。

這會是巧合嗎？還是說那些幻覺……全都不僅僅只是幻覺？

令他沒想到的是，周錦畫居然不知為何，居然也起了個早，背對著他，面朝著落地窗站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實在沒什麽好看的。

“怎麽起這麽早？”下了樓，李寒問道。

周錦畫回頭，朝他淡淡一笑：“睡不著，就起來了。”

平時周錦畫從來不會在這個時候起來，最多在他做早飯的時候，不知道是聞到味道了，還是被他在廚房裏的聲音吵醒了，會帶著些睡意未褪的迷糊，洗漱完，下樓守在廚房門口，等著吃早飯。

李寒心裏也有事，就沒有多問，從冰箱裏取了蛋和掛面，問：“還是在碗底臥個蛋是吧？”

“嗯。”周錦畫的聲音，如往常般從廚房門口傳來。

李寒燒水開火，又取出一把青菜，放水槽裏清洗。

青菜上粘著的一些東西，很快流動的水沖走，可他的腦子裏，卻越洗越亂。

水滾了，他按照往常的分量，煮了把面，用筷子挑了幾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周錦畫……”他調小了火候，拿著筷子問道：“你說……人能不能預見其他人的死亡？”

如果他看見的不是幻覺，王爽的死和之前看過的畫面對應上，也不是巧合，那就說明……

他在送走碟仙的那次，預見了王爽、葉閔樂、徐澤陽他們的死亡。

李寒渾身打了個寒顫，拿著筷子的手不由得一抖。

一雙秀美的手接過他手裏的筷子，周錦畫站到他身邊，不怎麽熟練地攪動著鍋裏翻滾的面條。

低柔磁性的嗓音慢慢地道：“能倒是能，有的人天生就能看到周圍人的死亡，有的人借助一些手段才能看到……怎麽想起問這個？”

李寒抓起青菜撒下去，悶聲道：“之前碟仙那次，你還記得吧？我……我當時以為我只是看到了幻覺，我以為王爽他們的死，只是碟仙為了嚇唬我，讓我放手故意制造出來的，但……”

他的聲音沈了下去：“王爽死了……死得和我幻覺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周錦畫沒有出聲，但在鍋裏攪動的筷子，卻停了下來。

李寒看向他：“你說……我那時看到的，是……他們死亡的預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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