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旁邊的垃圾桶跟上，看到一個跟上次看到很像的東西，但這個沒那麽血糊糊的，我總算是看清楚了。”

曹叔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那是個娃娃！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娃娃！”

李寒神色凝了凝，想起了這幾天在醫院看到的事。

他心裏頓時生出了一絲猜測。

而後，曹叔敘述的東西，果然和他猜的八九不離十。

“我堂姐那時還沒搬走，還是這裏的護士，我聽堂姐跟我媽嘮嗑的時候說了，說這醫院婦產科，有好些人，把孩子給生了之後，一看，是個男娃，高高興興的帶回去，有的人一看，生的是個女娃，頓時就不樂意養了，趁人不註意丟醫院附近的多了去了。”

“那時候我年紀小啊，看見那麽一小團也怕啊，當時我就跑了，直到後來，聽說這邊醫院出了一件事，這裏的太平間，就鎖上了。”

“是負一樓的那個太平間？”李寒問道。

曹叔確認地應了聲，“就是那個，當初是誰家的人，把孩子生了後，女娃，嫌棄得不得了，可能是以為太平間比較偏僻，然後平時除了很屍體，放屍體推屍體什麽的，也不會有人跟那兒進進出出，所以覺得不容易被人發現他們家丟孩子，就把自家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女娃，給藏裏面了。”

藏裏面了？

這種藏那兒……不就等於遺棄麽？

不就是把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丟在那裏，讓她挨餓受凍，活活地受著折磨等死嗎？

李寒抿了抿嘴，眉心緊緊地皺了起來。

“那個娃娃啊，後來終於被醫院的人發現了，那一小團爛的呀，我聽我堂姐說，孩子的眼睛是一直沒有睜開過，餓得也叫不出聲，就跟大冬天外面的小貓小狗什麽的，蔫蔫兒地就餓死了，作孽啊……”

曹叔說著說著，語氣裏有著對那個孩子的心疼：“你說這些人狠心不狠心，怎麽說都是自己的娃，怎麽就舍得把她給丟在那種地方，活活等死呢？那麽小一個身子，死的時候更是腐爛得連巴掌大都沒有了。”

李寒忽然想到，周錦畫之前告訴他的。

在暗地裏滋生的東西……

按曹叔說的話來看，這家醫院在以前，應該是有不少生出來發現是女娃，不願意養，就丟掉了的。

這些孩子尚未感受過一天父愛母愛，就被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拋棄……

那些無辜降生的小生命，被親生父母這樣的對待，沒有感受過一天應當屬於她們的溫暖和關愛。

脆弱的生命在被成人拋棄的一剎那，就註定了折磨致死的痛苦。

怨念，自然就長年累月地積攢起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那件事，很有可能從是太平間裏找到的那個孩子？”李寒躊躇地問道。

畢竟太平間這麽多年，必然停過不少屍體，發生這樣奇怪的事，也不見得就能說一定是死去的那些孩子們。

“應該是這樣沒錯……”曹叔道：“其實在太平間那個孩子的屍體，被找到後不久，太平間就出事了，停在裏面的屍體，都被人破開肚腹，再從裏面掏出一個嬰孩兒般大小的空間……”

李寒倏然想起之前和潘護士在太平間看到被開膛破腹的護士的屍體時，所看到的那個一閃而逝的東西……

那好像是……一只抓著一塊死者腹部的染血的小手……

“那次之後，又陸續除了好幾次同樣的事，而且也不單單只是放在裏面的屍體了，而是變成了醫院裏的護士醫生……還有患者，醫院只能想方設法地善了後，但從此，太平間也就鎖上了，再沒打開過。”曹叔說完，重重地嘆了口氣，用力地用手抹了抹臉。

“本來那裏自從鎖起來之後，也就很久沒再發生過什麽了，我也以為這些陳年的悲劇，就這麽過了，可誰知道……又出事了。”

曹叔靜了會兒，平覆了下情緒，指了指袋子：“所以我今天來，本來是想給那孩子燒點什麽東西的，希望可以安撫到，也希望這樣能讓這種事情不要再出現。”

可顯然，今天的東西只燒了一部分，就沒辦法再燒了。

畢竟這裏是醫院。

李寒回去的時候，還有些心神不寧。

回去的時候，徐澤陽的床頭燈居然是亮著的。

李寒有些奇怪：“你們怎麽醒了？”

他下樓的時候，這兩人不還睡得沈沈的。

“樓下吵架呀，保安吼得那麽兇，當然就吵醒了。”王爽撓了撓腦袋，裹著毯子滾了圈，又打了個哈欠。

李寒這才意識到，原來剛才曹叔燒東西的地方，差不多也就是在他窗戶下面，所以保安和曹叔發生爭執的聲音，才能傳得進來。

等下。

他往裏走的神情凝了凝，似乎想到了什麽，擡頭往窗口看去。

“小寒，你這麽晚下樓做什麽？”徐澤陽晃了晃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拆的石膏腿，疑惑地問：“樓下怎麽了呀？”

李寒站在陪護床邊，朝樓下看了一眼，回身，視線從王爽和徐澤陽身上掃過，道：“和保安吵的，是曹叔。”

接下來，他把從曹叔那裏聽到的東西，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兩，包括隔壁床劉伯的事，在幾十年前，在這家醫院裏，也有同樣上演過。

兩人聽得目瞪口呆，王爽緩了緩，結結巴巴地道：“我靠……但那些為人父母的也太不配做人了吧，生下來的孩子就這麽丟了？這是當自己生了個西瓜？想丟就丟？！”

“這哪裏是丟西瓜啊……”徐澤陽接著道：“根本就是丟廢品，但這特麽可不是廢品，是條人命啊！”

李寒想起來在不久前，才親眼見到了托關系檢查完胎兒性別，就打算打掉的一家人。

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孕婦的孩子，是不是也已經給打掉了。

聊完這件事，三人便重新關了燈睡覺。

李寒在打算明天回去，就把這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周錦畫。

雖然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種事，在平靜了這麽久之後，又發生。

王爽臨睡的時候，真是有點怕，一直覺得冷似的把毯子往身上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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