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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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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的北京城車流如燈海。落葉如織的大街小巷裏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都市夜歸人。

顧恒開著車在如潮的車海中漫無目的地游蕩著。他今天的心情就像北京秋天的風,東南西北沒有邊際的四處亂闖。中午竇慎行莫名地拂袖而去,讓在座的三個人目瞪口呆。客人是曾偉請來的,他雖然也是一頭霧水,但來不及多想,和顧恒點點頭比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就急忙追了出去。

雖然今天下午的專家預審還只是前期階段,對最終的審定結果不起決定作用。可是主審專家剛和自己吃了頓飯,飯局期間基本上也算一切正常,自己雖然心裏面翻江倒海,胡思亂想,可是好像也沒說什麽過格的傻話。何況那小子一直姜太公穩坐釣魚臺一般,自己花癡似的一直瞄著,根本沒看出有什麽異樣,怎麽忽然說翻臉就翻臉呢?

韓舸沒想到自己趟上這麽一出渾水。他和顧恒之間的關系既不是真正的情侶,也不是包養的關系,有時韓舸覺得其實說穿了就是炮^_^友,只不過顧恒是個多金又多情的炮^_^友罷了。兩個人有一陣時間沒聯系了,平時都各忙各的事業,他最近又一直在外地拍戲,很少在北京,所以在餐廳看見他的時候,就很想和顧恒親呢一下,給他個驚喜。顧恒平時對他相當不錯,花錢辦事很豪爽。他知道在娛樂圈混,沒有背後的金主是不行的。而像顧恒這樣又年輕出手又闊氣,長得又讓人花癡的老板簡直打著燈籠都難找。尤其顧恒在床上的生猛勁,韓舸也算是閱男無數,還沒發現比他更讓人滿意的。

結果他過來還沒說上幾句話,對面一直板著臉的冷面帥哥就沒有先兆地摔桌子走人了,簡直是莫名其妙。他看顧恒一臉的陰郁之氣,悶坐著一言不發,就想和他說兩句話,讓他消消氣。

“這人誰呀?不就是個教書的嗎,怎麽這麽拽啊!”

顧恒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回自己桌呆著去,別在這煩我了。”

韓舸瞪他,這個人脾氣上來的時候也是又冷又硬,他為人精明,知道進退,不想觸黴頭,在顧恒腿上拍了拍轉身走了。

顧恒看他走開,忽然心裏一動。他有個模糊的感覺,竇慎行好象就是在韓舸過來這邊座位之後,好像忽然間變了個人一樣。

想到這裏,他猛地往後一靠,雙手抱起一個沙發上的軟墊,把下巴支在上面,眼睛發直,心裏卻像是一鍋滾開的熱水。“會不會,會不會是他吃醋了”。這個念頭浮現在腦海的時候,饒是風流不羈的顧大少也感覺自己有一剎那的臉紅。是不是有點太天馬行空了,畢竟,這個男人叫竇慎行,不叫秦笙。

手機響了,是曾偉。顧恒一把抓過電話。

“大恒我們不回去了,慎行這邊會議時間也快到了,喔,他剛才忽然感覺頭暈惡心,怕控制不住吐出來,就沒打招呼先出去了。對了,你的事我會想著和他再提提的。”

“。。。。。。”

“大恒,大恒?你聽我說話沒有啊?”

“喔,知道了。”顧恒電話裏的聲音忽然間就沒有了中氣。

在餐廳結賬時顧恒順帶把韓舸那桌的賬也結了,今天說起來自己對韓舸有點冷淡、態度稍有點過了,雖然兩個人不是情侶關系,但是之前一直相處的不錯。韓舸不像有些娛樂圈的男孩那樣眼晴裏只有錢,而且在事業上也很有自己的追求,長得就不用說了,在床上也足夠風騷,算是個不錯的床伴。顧恒還記得自己喜歡上他的原因是某一天在飛機看到了他的一個廣告,廣告裏他穿著一身雪白的西服,人設應該是一個來自外太空的王子,來到地球後,第一次睜開好奇的眼睛,發現人類都在喝著一種**牌子的配方牛奶。廣告裏的韓舸演得很生動,看到那樣的動作和表情,在恍惚之間,顧恒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心中深藏的那位王子,好像看到他雙眸裏綻放著愛的火花,向他微笑著走來。

手機裏傳來微信的提示音,他看了看,是韓舸。謝謝他的買單,然後問他晚上有沒有什麽安排,要不要見面。這是很直接的在表達想和他上床的意思了。不過今天他什麽都不想做,他沒有回答,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的座椅上。

車上的廣播裏傳來林憶蓮慵懶的歌聲:只是夜再黑,遮不住那眼角不欲人知的淚,夜太黑,它又給過誰暖暖的安慰。。。

顧恒忽然加快了車速,他想要快點回到自己的公寓,想要快點回自己的臥室裏,從小保險箱裏取出10前年他的王子寫給他的最後一封情書,然後把自己窩到被子裏,把那已經有些變舊變黃的信紙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親吻,就像,就像這十年裏許多個這樣瘋狂思念他的晚上。

竇慎行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汗,再次向對面的男人比了個手勢,兩人前後錯動腳步,繃緊神經,帶著拳套的雙拳時刻都準備發出一記兇狠的勾拳。

工作後他每周都要到這家泰拳館打三天的拳,已經堅持了很久。

他在14歲那年從秦笙改名叫做竇慎行。發生了那件大家眼中的醜聞之後,他的爸爸、媽媽沒有過多的去責備他。他們都受過高等教育,思想相當開明,知道兒子的性向是天生的,不能強行要求孩子去做世人眼中的自己。但這件事畢竟會影響他的成長,尤其在全校師生都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秦笙已經很難在實驗中學繼續學習生活下去。經過認真考慮,周密安排,秦笙到了哈市的姑姑家,並在那裏重新入學。那幾年,他好像忽然間就成長了很多,本就天資聰穎的他,現在更是加倍的努力用功,又走上了跳級直升的道路。一直到在哈工大本碩博連讀畢業的這些年間,他在學業上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同時也努力改變著自己的生活狀態,改造自己的身體和精神。他每天都堅持著高強度的運動。每天早上風雨無阻地跑上五公裏,學習籃球、打沙袋。原來修長瘦弱的身體慢慢變得強壯堅韌。運動給了他身體的變化,更磨練了他的毅志和耐力,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和內心都有一股力量在漸漸增強,這讓他感到一種安全感。因為不知道從哪天起,他發現自己不再像少年時代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勇敢,對過去的憤恨和對未來的無助讓他時刻都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如果再有人傷害自己的時候,要靠自己來保護自己。

教練打了個停止的手勢。竇慎行今天體力消耗太快了,無論是拳、肘、腿的哪項練習他都有點用力過猛。教練感覺他今天似乎把一股無法控制的怒氣帶到了訓練裏,這樣做出的動作都有點變形。正好時間差不多了,幹脆讓他停下來,做做恢覆。

竇慎行看著教練高大健壯的身影向休息室走去,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中午從餐廳沖出去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他可以肯定,自己只要再多呆一秒鐘,就一定會在韓舸那張英俊的臉蛋上留下結結實實的一拳。他不能確定自己情緒的瘋狂程度,他只知道面前的這兩個男人讓他感到強烈的屈辱和惡心。那個虛偽的男人,在十年前用最兇狠的方式直接終止了一個少年純真的愛戀,送給他一個屈辱的十年。他用那種對一個少年來說極其殘忍的方式來宣告他的勝利,宣告他是直男,暗戀他的男人是變態、是人妖,而他根本不喜歡男人。然後呢?然後在十年後的同一天,當著他的面,和另一個男人一起暧昧著,好像在告訴自己其實十年前的秦笙不過是一個被人當作傻逼一樣對待的天大的笑話!

想到自己在這十年裏每天沒日沒夜地思念著他,像是一個遁入空門的苦行僧一樣守護著自己卑微的愛情。想到自己每天發給他的微博,一句句愛的傾訴,都被那個小明星伸到他褲襠上的手,在10年後的同一天,狠狠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從泰拳館洗了澡出來,穿著運動時的衣服,面色平靜。京城的暄囂正一點點向寧靜過渡,他的心情似乎也平穩了一些。擡起頭,11月9日的夜空繁星不見,明天或許不是個晴天。他想起下午預審時看過的幾家投標公司的資料,顧恒公司的實力在中上附近,如果竇慎行技巧地指點他在幾個得分點上適當調整,就能把其他有優勢的公司都拋在後面,基本就能拿下這個利潤豐厚的標的。

竇慎行在這個寂靜的夜裏咬緊了牙關,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幫幫這個男人。

曾偉剛剛從單位走出來,撲面的冷風像是告訴人們北京的深秋即將遠去。他伸了伸腰,點上一根煙,出了一口長氣。忙碌了一個晚上,整個人都有些倦意。他拿出手機,想給竇慎行打個電話,猶豫了一下,又收了起來。

面對中午竇慎行失常的行為曾偉有些困惑,這不是他所熟悉的竇慎行,不是那個看似溫和卻實則冷冽的竇老師。他早就發現了那隱隱存在於顧恒和竇慎行之間的低氣壓,只是沒有想到那壓強是如此之大,還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就發生了爆炸。

他喜歡竇慎行。在遇到他之前曾偉也曾經和男生談過幾次戀愛,也單純為了性約過男人,畢竟他的外表放在那裏,他也是個正當年的男人,喜歡他的人多的數不清,單身的時候,很難控制不去做這些。可是在心裏有了竇慎行之後,曾偉真的靜下了心,他想好好的和他處一處,想和這個人親密的在一起,因為這個總是冷淡的抗拒的卻又嫩嫩的豌豆黃,真的是他的菜。

可是曾偉發現他一直打不開這個男人的心扉,哪怕是他與你的身體離得很近的時候。這個男人也有本事讓自己的心靈遠遠的遁開。他總是好像在守護著什麽,又像在等待著什麽,是一個人,還是一座城?是一段愛情,還是一次相遇?曾偉有些郁悶的是,他知道他現在等的應該不是自己。

那麽顧恒呢?曾偉沒辦法不去推想。難道會是他嗎?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氣氛,顧大少失常的表現,竇慎行更加反常的失態,都說明這兩個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關系。變數是因為韓舸吧?那個漂亮男孩對顧恒過於溫柔的表現刺激了到了某個人的痛處了嗎?一定是的。曾偉感到有一點頭痛,他有點討厭自己,總是習慣去用職業習慣把問題理得清晰和簡單。可是感情這東西又真的是能夠理得清嗎?

他踩熄了煙頭,上了車。啟動車子,往北京深深的夜色中駛去。發動車的同時,他暗暗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消極等待的話,自己喜歡的這棵菜,就有人要下手了。

竇慎行覺得在公正範圍內打壓顧恒算不上公報私仇,相反應該算鐵面無私才對。顧恒的公司本來就沒有絕對優勢,還想在私下搞小動作拉攏自己這個評審人員,不檢舉揭發不就是幫他嗎,哼。

第二天上午,竇慎行接到了顧恒的電話。

“竇老師,我是顧恒”。

“喔,顧總,有事嗎”?

“昨天你走得匆忙,聽曾偉說你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怎麽樣了”?顧恒坐在辦公桌後,兩條長腿搭在桌子一角,輕輕搖晃。

“好多了,顧總有心了”。竇慎行即使知道他是有求於自己才來表示下關心,可是心裏還是感覺到有一絲絲說不出的暖意,他咬了下嘴角,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犯賤。

“竇老師客氣,依我看這責任在我,還是飯菜安排的不好”。

“顧總真會開玩笑,和你沒關系”。

“可是我擔心的一夜都沒睡好,竇老師”。顧恒說的很真誠,他昨天晚上確實睡的不好,思來想去,滿腦子都是少年秦笙和竇慎行的身影來回浮現。

“那我可不敢當,讓顧總失眠的是大明星吧,我看顧總心態還蠻少年的,追星都追成朋友關系了”。竇慎行發現自己一想到那個小明星就不自禁的牙尖嘴利起來。

顧恒聽他說完這句話猛地把兩條長腿收了下來,眼睛都放出了光。他聽出了竇慎行言語中隱隱的醋意,這讓他感覺有點心花怒放。雖然他還不確定竇慎行到底是不是少年的秦笙,但是他心裏卻能體會到這個外表冷漠的男人對自己絕對有感覺。他摸了摸臉,心裏竊喜自己生了一副男女通殺的好皮相。

“你真能逗”,他不想讓話題往韓舸那邊轉。

“竇老師夠意思,晚上再給個機會唄,咱倆去吃點東西,好讓我晚上能睡個好覺啊”。

“不了,晚上我有事,顧總別多心,你和曾隊是同學,咱們都算朋友,不必這麽見外”。

竇慎行冷淡地回絕了他。

顧恒還想爭取和他見面,項目的事是一方面,心裏面想見這個男人才是重點。可惜竇慎行很快就表示他有事要忙,掛斷了電話。

顧恒三分開心七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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