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嗓音淡淡，自然且隨意。

只兩個字，直播間炸了。

原本就已經層層密密極難分辨內容的彈幕直接變成雪白一片，只有v用戶換了花裏胡哨的顏色，還能夠在一眾彈幕中艱難突圍。

【聲音！吸溜吸溜！】

【嬸嬸跟他玩跟他玩！】

【我耳朵炸了嗚嗚嗚！聲控福利QAQ】

【啊原來是男生嗎，我還以為輸是妹子，都已經準備好磕cp了】

【男生也不妨礙啊（輕輕】

【？？？似乎有道理？】

【圈地自萌ok？這是電競不是粉圈】

沈放覺得耳朵有些發麻，手指不自覺蜷縮。

耳機裏傳來的聲音跟幾年前沒有多大變化，但給他的感覺卻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這聲音更冷淡，更溫緩。

不像之前還透著一股青春蓬勃氣，他整個人像是隨著時間積澱了下來，說話自帶一種處事不驚的淡然和冷靜。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吸引人。

想聽他聲音，想讓他再說一點，再一點。

“一號是不方便開麥嗎？”

莫許之發了聲，五號妹子先是頓了會兒，見沈放還沒說話的意思，說，“不方便那就算……”

“可以。”

沈放說：“沒有不方便。”

偷摸摸坐到旁邊的小周上下瞧著沈放，再看了一眼電腦屏幕，有些疑惑。

這還沒下飛機呢，隊長這就激動得紅眼了嗎？

莫許之挪動著鼠標，慢慢找著手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幾年沒玩了，他的技術直線下降。

shen_依舊和以前一樣跟他一起行動，對方反應快手速也快，最後變成了他躺著到了決賽圈。

其他三個隊友都陣亡了，都殷切地看著他倆。

【？？？這就是有的人吹的shu？技術好？】

【沈神都把好武器給他了，結果人家不要，非要拿著破槍打空氣，唉，就是玩】

【跟我想象中不一樣……算了，聲音好聽就不錯了，不能期待太多，哥哥再多說幾句話吧】

【嬸嬸牛逼！那麽遠都能打中！】

【這把會不會翻車啊，決賽圈還剩那麽多人】

【一帶四，的確沒辦法，原本以為的超神隊友沒想到就是個擺設】

沈放早在落地後就關了彈幕。

周邊的人變多，他和shu躲進了一間房子觀察周圍情況。

跟之前一樣，沈放負責前面，莫許之負責後面。

外面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

沈放仔細聽著響動。

莫許之沿著墻根走，在某個地方停住。

上膛。

心裏計算著距離，莫許之操作著人物一個突然轉身，舉起槍對著窗外。

——然後就沒了動靜。

“嬸，轉身，北偏東三十度。”

聽見聲音，原本還在前面觀察外邊情況的沈放瞬間轉身，槍口毫不猶豫對上莫許之說的方向。

一聲槍響。

【shen_擊殺了路人甲】

【剛才是有人在後面嗎？？？】

【我不僅聾了，還瞎了。不僅聽不到後面有腳步聲，甚至屏幕晃得沒有看清槍神剛才幹了啥】

【牛逼！】

【槍神反應速度好快！】

【輸是怎麽發現外邊有人的？按理說他那邊應該看不到才對】

【剛才輸在幹什麽，怎麽停住了？】

鑒於shu剛才的一系列操作，直播間水友幹脆直接把他叫做輸，短短時間內就已經叫順口了。

“抱歉，醫院網有些不好。”

莫許之把電腦搬到窗邊，頓住的畫面終於又動了起來。

他總算理解為什麽季柏文要把電腦拿到外邊去了。

他又問：“剛才是不是過去了一個車隊？”

“嗯。沒到半分鐘。”

沈放一頓，“98k？”

“嗯，找到手感了。”莫許之笑了下，“畢竟人老了，到點該睡覺了。”

直播間的水友雖然聽不懂他們在交流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到沈放把身上背著的98k遞給shu。

【給他給他！md這誰受得了嗚嗚】

【好家夥，背了一路一發子彈都不肯浪費，原來是給輸準備的】

【？開口就是98k，技術不行還非得要好武器】

【槍神！記得你說過什麽嗎！98k就是命，誰也搶不走啊！】

【這局真的完了】

然後一眾水友就看到頂著【shu】名稱的人直接跑出了房子，沈放跟在後面。

他們看到shu對著遠處的車輛架起了98k。

沈放則是巡視著周邊，看有沒有人在暗處埋伏。

【不會吧不會吧，這麽遠，輸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射中吧】

“砰”

“砰”

……

“砰”

四聲槍響響徹曠野。

【shu使用98k擊殺了路人乙】

【shu使用98k擊殺了路人丙】

【shu使用98k擊殺了路人丁】

莫許之一共打了四槍，一槍瞄準快速移動中的車胎，讓車停住後趁車上的三人沒有反應過來，壓槍上膛絲毫不停頓，一槍一個。

右上角顯示著的隊伍數減一。

——shu一個人就滅了一個隊。

【好……好絲滑，我滑跪的姿勢也很絲滑】

【牛逼！那麽遠都能射中】

【嗚哇哇這就是遠古大神嗎！！！】

【終於知道為什麽嬸嬸給槍給得這麽迅速了，換我我直接連人帶槍一起奉上】

【好帥！！有誰錄屏了嗎，剛才剛顧著看了嗚嗚嗚】

【我錄了！！！】

收了三人小隊的物資，莫許之和沈放肉眼可見地變得富有。

之後兩人滿場亂竄，開啟亂殺時刻。

直播間的水友一時間不知道該看哪裏。

沈放和shu兩邊都秀得飛起，看到了這個就錯過了那個。

最後不出意外地吃了雞。

等屏幕上現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雞”的時候，莫許之趁空打開了瀏覽器。

游戲結束，返回準備界面。

一隊五個人沒一個離開。

一直很活躍的妹子問：“我們再來一把？”

“哥哥們再來一把吧。”

依舊是熟悉的老大哥的聲音。

躺贏的感覺太爽了。他們有預感，要是今天把這兩個人抱緊了，一夜上分不是夢。

沈放眼睫垂下，沒有發話。

莫許之淡笑，謝絕了：

“熬不住，我今天就到這裏就好，有緣再見了。”

他剛剛搜了怎樣退出房間，這才知道要右鍵單擊人物，之後會現出退出的選項。

他玩游戲本來就是一時興起，再過不久就要去劇組，他得在之前把研究數據整理好，明天還得早起去一趟實驗室。

他話說完，房間裏的人數就從5/5變成了4/5。

沈放也跟著他退出了。

這兩個人退得太快，其他三個人還沒來得及加好友。從排行榜翻到了兩人，又發現兩個人都開了拒加好友。

沈放點開好友面板，看到熟悉的原始頭像還亮著，抓緊時間敲鍵盤，打好的話刪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變成了簡潔的一句：

【明天還可以一起玩嗎？】

那邊消息回得有些慢。

沈放甚至已經可以想象出shu悠哉悠哉的模樣。

【這幾天有些忙，以後一定^_^】

沈放打鍵盤的手停住，垂下頭來。

【那可以加個微信嗎？】

手指動了又動，沈放打下一行字，卻遲遲不敢發送。

他怕。

他怕shu一下線就再也不會上線。

他也怕發出這句話後shu以為他別有用心，不再和他聯系。

從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來。

沈放眼角一跳。

迎著沈放的視線，小周大方地拍拍他的肩，一臉正色：“想出手就出手，隊長現在不要聯系方式，到時候被別人要到了有你哭的。”

【小周牛逼！幹得漂亮！】

【雖然感覺小周的話有些奇怪，但的確是這麽個理，槍神別怕就是沖！我們還想看一起打游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周神助攻】

【嬸嬸別慫就是上！長這麽好看技術還好，沒人會拒絕噠】

沈放看著空蕩蕩的編輯欄和新發出的消息，只覺得腦子有些發脹。

手有些發麻的同時心臟也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整個人處於極端緊繃的狀態。

終於，對面傳來了消息。

【shu：抱歉突然有點事，下次再說^_^】

消息彈出來後，對面的頭像又變為灰白一片。

變相被拒絕了。

小周立馬端著屁.股下的板凳溜了。

像是被宣判了最後的死刑，沈放坐在椅子上呆著坐了會兒，之後關掉聊天界面，重開一局游戲。

沈放直接殺了一晚上。

莫許之在想怎麽回覆shen_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從研究院打來的，還挺急。

暫時將游戲這裏的事情的事情擱下，莫許之找到藍牙耳機，一邊姐電話一邊整理著身邊的東西。

“……可以趕到，大約需要一個小時，你們先把偏轉路線記錄下來……嗯，那個檔案在……”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

駱文雲掛了電話，一對淺灰色瞳孔映著電腦幽藍的光，臉上沒有半分波動。

電腦頁面上還停留某一條微博。

這是莫許之今天發的微博。

看到照片的瞬間他就明白了。

“停車。”

助理被駱文雲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

“駱哥，怎麽了？”

駱文雲瞥了眼被放置在身邊的大把藍色花束，點了支煙含在嘴裏，說：

“這些，全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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