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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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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霍家,就不能不提霍家的傳奇——霍仙姑。時過境遷,曾經的霍仙姑早已成了如今的霍婆子,但是霍家女人的傳奇卻始終是江湖中的一段奇談。

當年先帝打江山時,眾多綠林英雄拔刀相助,霍仙姑便是其中的一位巾幗。傳言霍家祖上有一門靈巧工夫,練起來身輕如燕,可飛檐走壁而悄無聲息。由於這門功夫只有女子可習,所以霍氏一門一直以來都是女子當家。當年霍仙姑便是憑著這一身功夫只身夜探敵營,不聲不響的盜出敵將臉上一縷胡須。第二日霍仙姑陣前將胡須遞上,嚇得敵將當即吩咐拔營後退三十裏,再不敢輕舉妄動。這一舉大殺敵軍銳氣,又為大軍拖延了時間,為先帝帶兵創下虎牢關大捷奠定了根基。

霍仙姑那時年輕貌美,又有“老虎嘴上拔毛”的聰慧與膽識,聽說連先帝也為其動心不已。而大抵是因為女子當家,在皇帝看來並沒有什麽威脅,是以後來霍家並未像吳家解家急流勇退,反而一直深受朝廷器重。解霍兩家共處北方,在立場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比起解吳兩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姻親關系不知親厚多少倍。因此解雨臣代替霍仙姑出面,吳邪倒也並不意外,他所差異的是霍仙姑帶來的那句話。

此刻,他們正在去往霍家的馬車上。為了低調行事,馬車棄官道而走小路。車輪壓在並不平整的路面上,發出咯咯的聲音,吳邪掀開窗簾向外望去,只見夾道青山隱隱,碧草如茵,只可惜車裏四人各懷心思,並無人欣賞。

黑眼鏡另有要事,就此和他們分道揚鑣,而霍家和潘家園同在順天,胖子自然是要搭順風車回家。此刻小小的車廂裏一下子擠上了四個大男人,吳邪即使心中有疑問,也沒有機會開口。

顯然,讓張起靈改變主意的正是霍老太太的那句話。

魚在我這裏。

什麽魚?鱖魚鯉魚黃花魚,難道張起靈特別愛吃魚?所以霍老太太以魚做誘餌……得了,打死他也不相信小哥大老遠去霍家是為了吃魚,這也太不靠譜了。何況在家的時候,吳邪請他吃過西湖醋魚,張大俠可是十分給面子的——一口都沒動!嚇得吳山當廚房裏一個月再也沒見過魚腥。

推測小哥的事情,大概不能從這麽淺顯的方面入手。霍老太太口中的“魚”似乎只是個代稱,很有可能是什麽黑話,或者是諧音?吳邪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張起靈身上,靈光閃現,他右手突然本能地摸上自己的領口……

“吳邪。”

吳邪回神,只見張起靈突然靠近,動作親昵地為吳邪緊了緊領口:“別著涼。”

這下不只吳邪,連對面的解雨臣和胖子也驚呆了。車裏的氣氛一時詭異到了極點,吳邪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哎呦我次……”胖子一頓,強吞回半個臟字,一拍腿道,“胖爺出去透個氣。”

小花似乎也有點不自在,見胖子要走忙道:“還在趕路呢,外面沒地方給你坐。”

“那我就騎馬去,再不成我跟車跑!反正這車裏是沒法呆了……”

丟下這句,胖子便嘀咕著挪到車夫邊上,東拉西扯地搭起話來。解雨臣長嘆一聲,只能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對對面視而不見。

吳邪還處在震驚之中。這樣的碰觸其實不算難以接受,平日裏也並非就沒有,但是剛才一瞬間的氣氛真是怎麽看都是這悶油瓶子……故意的。吳邪偷瞄了一眼,發現罪魁禍首已經沒事人一樣的打起盹來。確定張起靈沒有繼續耍他的意思,吳邪這才稍微冷靜下來。他想起小哥剛才的眼神,再度回想了一遍方才的情景,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

剛剛一剎那,張起靈是在提示他一件事。

吳邪的手指動了動,終究壓住了想立刻握住胸口墜飾的沖動。張起靈說過,這件東西不能叫外人看見,所以借此提醒他。

魚在我這裏——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剛才怎麽沒想到,自己不是也有這樣一條蛇眉銅魚嗎?既然霍老太太這樣說,難道蛇眉銅魚不只有一條?吳邪想起從認識到現在,至少有兩次,小哥對銅魚表示出了十分罕見的重視,難道說小哥的事情果然和這銅魚的秘密有關?

這枚銅魚是爺爺留給他的,爺爺和張家是舊識,霍仙姑也有一枚銅魚,張起靈在尋找銅魚——這幾件事之間肯定有著什麽聯系。吳邪下意識的覺得,小哥那天晚上的不同尋常,以及自己會成為武林盟主的“後選人”這幾件事的關鍵,也許就在這條魚身上。周圍的謎團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他隱隱覺得有些事可能會超越自己的認知。雖然小哥說過答案不在他這裏,但是他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而那個所謂的“久遠的約定”也讓他十分在意。既然爺爺也是這件事的參與者,吳家又在這裏面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吳邪凝神思考,沒註意馬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前面有個茶棚,休息一下吧。再走半天就能到順天府了。”解雨臣說完,利落的下車,似乎一分鐘也不想在車裏呆了。

終於只剩他們了,吳邪剛要說話,卻聽小花喊道:“吳邪,不喝水嗎?”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起身下車,朝胖子走去。吳邪明白張起靈並不信任解雨臣,這裏也的確不是談話的地方。他嘆了口氣,暫時打消了追問的念頭。

解雨臣是吃穿用度極為講究的人,難為他願意在這路邊茶棚落腳。不料小九爺道他原本只是想歇腳,見這小店還算幹凈,便了要了幾壺茶水。吳邪其實也渴壞了,接過茶碗便是一陣牛飲,回過味兒來才發現這茶味道居然不錯,正要再品,卻在放下茶碗時微怔。

這條路上並沒有什麽人際,茶棚裏只有兩個夥計,一胖一瘦。胖的正在和胖子惺惺相惜,瘦夥計則端了茶水給張起靈送去。

張起靈什麽也沒說,接過茶碗送到嘴邊,吳邪卻突然靈光一閃,大吼道:“小哥別喝!”

他一聲叫得十分突兀,眾人大多沒反應過來。然而張起靈身邊那瘦夥計卻忽地一彎腰,猛地從袖口飛出兩把尖刀。出乎意料的是,那飛刀卻不是針對張起靈,而是直奔吳邪而來。吳邪嚇得手裏一抖,丟了碗轉身逃竄。千鈞一發之際,張起靈飛起一腳踢在了那人膝蓋。那瘦子身子一矮,飛刀便失了準頭,兩柄尖刀貼著吳邪頸側和腋下堪堪劃過,帶起兩簌風聲,催人膽寒。

而與此同時,胖夥計轉眼自桌下抽出一根長條兵器,掄起一周,把胖子揮開。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會兒的工夫,解九爺的劍已經貼在了他脖子,再沒給他發威的機會。而另一頭,瘦夥計也被張起靈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吳邪驚魂未定,上前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不用問了。”小花冷笑一聲,看著掉落地上的長條兵器,“‘九環禪杖’華和尚,‘二把刀’朗風,都是陳家的人。”

陳家?吳邪想起武林大會上那個助紂為虐的老頭子,那應該就是陳皮阿四了。身為九門第四家,陳皮阿四在江湖上也算大名鼎鼎,只是不同於其他幾門,陳家盛的卻是惡名。只因這陳皮阿四雖然一身好本事,但是行事極為陰毒狠辣。陳氏一門並非家族,乃是陳皮阿四的徒弟和門客組建,一些道上走投無路的惡人匪類前往投奔,陳皮阿四也照收不誤。只是他自己也並不將徒弟和門客當人看,大多是利用他們去犯險趟雷。眼前這兩位看來便是陳皮阿四的爪牙。

“你們為什麽要埋伏我們?”

那二人面面相覷,隨即道:“我們要找一個叫吳邪的。”

吳邪一楞,他看看張起靈,對方也是一臉凝重。吳邪想了想,又問道:“他還說什麽了?都告訴我,我不要你們的命。”

朗風似乎並不相信,看起來還在動腦筋,那和尚倒是個心直口快的:“他只說抓一個叫吳邪的,生死勿論!”

吳邪乍聽聞這四個字,一股涼意頓時竄上背脊。他還想再問,解雨臣卻道:“那老鬼做事就是這個風格,從這些棋子嘴裏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的。”

這茶水果然是有問題,不過二人說他們只是放了很輕的迷藥,他們是準備藥效發作再動手,沒想到吳邪突然大叫,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解雨臣給那兩個人一人餵了一顆藥丸,說是慢性毒藥,叫他們兩個月後到解家要解藥,便如吳邪所言,放了人離開。

危險雖然解除了,但這個地方是說什麽也不能再停留了,眾人立即趕路,再不敢耽擱。路上,胖子忍不住問吳邪,這麽多高手都沒有察覺茶棚有問題,他是怎麽發現的?

吳邪想了想,道:“有幾點。一是這裏人跡罕至,茶棚開在這裏本來就很奇怪,而你看這些茶碗,都是嶄新的,連一點水漬都沒有,顯然都是新采購的,這不尋常;二就是這茶水,這是信陽毛尖兒,蘇軾都誇的好茶,哪有茶棚舍得給客人泡這個的?”

還有一點吳邪沒說的是,當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些奇怪的味道,吳邪沒法形容,但那一定不是普通的茶棚夥計該有的。吳邪說著,隱隱覺得耳後有些疼痛,他以為是有小蟲鉆入了衣內,便道:“胖子,你看我脖子怎麽了?”

沒等胖子過來,張起靈卻一皺眉,翻開吳邪領口一看,只見那處已經被血糊了一片。

胖子嚇了一跳:“哎呀!這傻孩子,受傷了怎麽也不吱一聲?”

“受傷?”吳邪擡手抹了一下,果然看到些血跡,不過看樣子並不嚴重,“沒事,好像是擦破點皮,一點兒也不疼,我都沒察覺到。”

“還是小心為上,”解雨臣上前替吳邪檢查傷口,態度鄭重,“朗風人稱‘二把刀’,他的飛刀是兩兩齊發,一刀殺人,一刀阻你退路。你察覺不到是因為他的刀很快,快得你幾乎感覺不到疼,你剛才也算鬼門關前繞了一圈。”

“這麽厲害?”吳邪不禁後怕,隨即又覺得頭有些重,不由緊張,“完了,這刀好像有毒,啊我要暈了!快,有沒有紙筆,我要寫遺囑!”

張起靈表情一變,立刻扯過吳邪的手腕把脈,不過只按了片刻就冷冷地瞄向吳邪。

解雨臣一臉好笑地看他們:“放心吧,沒毒,是刀刃擦著肉皮了。到霍家上點藥,明天就沒事了。”

吳邪松了口氣,心說自己總算沒有倒黴到家,若是沒被刀紮死,卻因傷口感染中毒而死,那也太憋屈了。

“可是我真的有點暈。”吳邪捂著太陽穴揉著。

“是茶水裏的迷藥,”張起靈突然道,“你剛才喝了不少。”

原來如此。

離霍家還有半天的路程,撐是一定撐不住了。馬車顛簸,藥勁兒越發上頭,吳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只覺得座位一下子舒服了許多,身體也不再隨著路面顛來顛去。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胖子和小花的聲音——

“那個……胖爺突然想起來,剛才和外面還沒聊完,我出去待會兒。”

“……我也去車頂吹吹風。”

周圍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吳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喃了一聲,隨即聽到讓他安心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沒事,睡吧。”

這一覺睡得很沈,當吳邪再次清醒,寫著“霍府”二字的氣派大匾,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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