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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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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被這番變故驚得措手不及。他想過無數種可能,他甚至想過張起靈會從天而降宣布他就是新任武林盟主——那也沒什麽奇怪,以小哥的能力絕對是當得起的。這樣的發展吳邪雖然會吃驚,但是不會無法接受。但眼前這個人的出現,簡直就讓吳邪覺得自己根本還沒睡醒。他所看到的這一切大概只是他的一場夢境,而他的本體現在還在西湖邊的吳山當死覺。不,也不對,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可從來沒想過要當什麽武林盟主,要當也是小哥當才是!

現場也是一片沸騰,議論紛紛,顯然,對這位突然出現的“武林盟主”,眾人皆有所懷疑,尤其是那些看張家不順眼的人,絕沒有這麽好打發。

“既是新武林盟主,那為何不見禦賜鬼璽?隨便找個人就說是武林盟主,未免難以服眾。”

“就是,怎麽以前從沒見過張家有這號人?連老盟主也沒提過。”

“若是沒有鬼璽,豈非人人都可以做武林盟主了,又何必非要你張家來選。”

吳邪註意到,從開才開始那幾個找茬的聲音就一直圍繞在一個方向,獨立成群,似乎也是生面孔,著裝上也沒什麽獨特的風格,卻不知為何要處處來找張家麻煩,簡直有些刻意了。

“武林大會上歷來沒有出示鬼璽的傳統。”臺上老者沈聲道。

“哼,說得好聽,江湖上誰不知道,張家內鬥,把鬼璽弄丟了不說,還把繼承人趕跑了。如今鬼璽不見了,人也丟了,你們就想隨便找個人來當武林盟主,這豈不是把江湖同道當傻子嗎?大家說說,有沒有這個理兒!”

那人一邊說還一邊煽動,故意把輿論向對張家不利的方向引導,漸漸的,反對的聲音也多了起來。吳邪這會兒已經蒙了,他一方面對那個長著自己臉的人充滿疑問,一方面又覺得鬧事的人也很可疑。他搞不清這些勢力到底哪一方是對小哥有利的,簡直連助威都不知道幫誰。

忽然,從臺上傳來幾聲脆亮的擊掌,伴隨著一句慨嘆:“這幾位仁兄說的有道理啊。”

此語一出,現場一片安靜。只因那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和吳邪面容幾乎一模一樣的“新武林盟主”。那人笑瞇瞇地負手而立,雖是和吳邪同樣的面容,卻是全然不同的氣質。吳邪記得曾經有人說過,他很適合笑,笑的時候讓人覺得親近,看著順眼;但是對面這個人恰恰相反,他笑的時候眼裏的東西太多,獨獨沒一樣是真誠。恰恰因為這種氣質的差異,一時間到也沒人註意到混在人群中的吳邪。

“在下張海客,不過是張家一個小小的族人,多年來名不見經傳,照理說是沒資格做這個位子的。但是我既然站在這裏,便是有十成的把握,張家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欺騙諸位。”

“噢?”又有人冷笑,“我怎麽聽說,新任武林盟主另有其人呢?聽聞老盟主生前掛在嘴邊的可是一名叫做‘張起靈’的人,怎麽一轉眼名字就換了。”

吳邪一驚,立刻朝那出聲人的方向看去,奈何距離遙遠,他實在瞧不出說話的是誰。看來這件事當真和小哥有關。難道小哥原本是武林盟主繼承人?那為何又有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坦然地站在臺上?難道張家也要對小哥不利?往壞了想,如果真像那人說的,是張家人在追殺小哥,那小哥如今豈非極有可能已經慘遭毒手?不,不會的,吳邪隨即又否認。以小哥的武藝,自保是沒問題的,還是先別自己嚇唬自己。吳邪強迫自己靜下心神,繼續觀察場上的形勢。

張海客被質疑後,不怒反笑,別有深意地對臺下人道:“你很了解張家呀,怎麽這麽重大的消息,連我族人尚不清楚,兄臺卻說得有理有據,仿佛親眼看到一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好!說得好!看來我族內當下第一件要事便應是大力徹查族內,以免那些對張家意圖不軌的奸細四處刺探,妄圖陷家族於不義。”眼見著臺下之人臉色微變,張海客又道:“既然這位仁兄一定要看我張氏傳族之寶,在下也不是小氣之人——你且看,這是什麽?”

只見他一揮手,便有人端上一只錦盒,張海客當眾打開,取出一枚四四方方的墨玉印璽——龍紋鬼鈕,絕無仿制可能,這不是鬼璽又是何物?

“不可能!這是假的!”對方竟好似受到震驚,一句質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張海客不說話,只是走到少林方丈前,道:“方丈是這場上唯一親眼見過先帝禦賜我張家鬼璽之人,還請鑒別。”

那老和尚道了聲“阿彌陀佛”,便小心翼翼地接過鬼璽,顛了顛,又摸了一遍上面的紋路,道:“墨色天成,冰晶玉潤,此物乃昆山玉王費勁一生心血尋材、雕琢,世間絕無人可仿制,這的確是先帝禦賜鬼璽。”

“不可能!這一定是你們和這禿驢串通好的!鬼璽明明就已經——”他一著急,連聲音都尖銳起來,聽著竟不似男子。那人警覺異樣,再想遮掩,已是不及。

“已經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了?”張海客冷笑,突然走下高臺,向那人走去,“你從小變聲功夫就不到家,一著急就會露餡。這張面具也做得不好,顴骨太高下巴太小,不像個男人。你出門前一定很急,連鏡子都沒照,是不是,張、海、杏?”

那人面露驚訝,隨即臉色一沈。他與臺上之人對峙片刻,竟是冷冷一笑,揮手在臉頰邊緣一撕,一張人皮面具便被揭開,露出一張清麗幹凈的面龐,的確是個女子無誤。然而,面對眾人的驚訝與敵意,女子卻並不慌亂,反而似胸有成竹。

“張海客,你拆穿我又如何?我同樣能拆穿你的伎倆。”聽起來,這位女子似乎和這位“新武林盟主”是熟識之人,“你今時今日站在這裏,難道就不會問心有愧?”

“我有何愧?鬼璽乃是前任武林盟主親手傳於我,有諸位長老作證。”

女子突然笑了起來,明艷如花,很是動人。

“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口中的前任武林盟主姓什名誰?他又為何會傳位於你?不,你說了也沒什麽用,長老,這件事該有您來告訴大家,我剛才所說可有半句是假?”張海杏話鋒一轉,指向臺中央一言不發的張家長老。

場上氣氛越發凝重,事態突然向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去。聽那女子話裏之意,張海客的盟主之位來得似乎大有緣故。

老者與女子對視半晌,終是長嘆一聲,沈沈地道:“上任武林盟主,乃是由老盟主張瑞桐親傳的張家族長,張起靈。而張海客的席位,是張起靈傳授的。”

吳邪聽到這裏,腦子幾乎要炸了。

怎麽小哥又變成前任武林盟主了?這是演的哪一出啊?好好的為什麽要把位置傳給別人?張家流行孔融讓梨這套?吳邪實在忍不住要往前湊,想聽得更仔細一些,偏偏人們都聚集到了臺下,而托了這張臉的福,他現在的處境也十分危險。眾人的目光都被集中在臺上還好,但凡有一個人回頭,看見他這張和“武林盟主”一模一樣的臉,只怕場面就要更亂上幾分,偏偏他自己又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老者繼續道:“這件事,朝廷也是知曉的,並不影響今日的武林大會召開,也並無不妥。”

雖然老者如此說,可是眾人的心思早已被轉移到了別處,此時此刻,大家議論紛紛的無外乎“張起靈”這個名字。這三個字江湖中人倒是似曾聽聞,似乎早些年曾出現在張瑞桐身邊幾次,是個年紀尚淺的青年,如今應已年過不惑,繼任盟主倒也合理。只是為何這人又要立刻傳位於他人?這實在免不得讓人猜想。

終於,有人提問道:“長老,張起靈盟主為什麽不親自來向大家解釋?即便張大俠不願出任盟主,也應出席武林大會,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澄清心志,如此這位張海客盟主方算得名正言順。”

“並非張盟主不願到場,而是因為……”那老者猶豫半晌,長嘆一聲,“而是因為張起靈盟主他,已經過世了。”

“轟”地一聲,吳邪只覺得腦中一個驚雷炸響,之後任那老者嘴唇開合,他卻是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了。

“張海杏,你膽敢不遵從盟主遺命!”

“張起靈算什麽盟主?他的繼位尚有疑點,更何況是受命於他的你了?張起靈不過是老盟主外面撿回來的孤兒,連張家人尚不算,老盟主又怎會將盟主之位傳與他?我看這件事根本是有人幕後策劃的。”

“你今天是一定要跟張家作對了?”

“這話怎麽說,我可是一切都在為張家的立場‘考慮’啊……”

張起靈張起靈張起靈……吳邪只覺得耳邊不停地有人提起這個名字,聽得他心煩意亂,頭痛欲裂。突然,人中一陣刺痛,吳邪猛睜開眼,正對上胖子的大臉。胖子顯然還顧忌著周圍,壓著聲音道:“小吳,你可算醒了。”

周遭還在吵個不停,吳邪捂著太陽穴站穩身子,發現他還在麒麟頂,現場依舊一片混亂。看來他只是暈眩了一瞬,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至少那個叫張海杏的女人還在不停地煽動人反對張家。也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麽,只是每一句都有人提到“張起靈”……

吳邪想到之前的噩耗,不由悲從心生。又有誰能想到,那晚竟是他們最後一面。他猶記得自己救下張起靈的時候,他受了那麽重的傷,流了那麽多血,可即使那樣他都熬過來了,又怎麽會死得不明不白?吳邪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定是有什麽不對,今天的武林大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先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接著是小哥的死訊,這簡直都太不對了。可是,這是由張家長老親口說的,這些可是小哥的家人,他們總不會說謊。難道小哥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臺上臺下的爭執越發激烈,人群漸漸分成兩方,一方面力挺張家,依舊以張家為尊,另一方面則對張家的作為頻頻提出質疑。忽然,主臺左側的席位上有一個人站起身,緩緩走到正中央。

那人看來已年逾九十,但是一雙眼睛依舊十分有神,那是一種陰鷙的神色,讓人看著便渾身發冷。他面對張海杏,沈沈地道:“小姑娘,此事可容不得你信口開河,你可有證據?”

張海杏昂首:“何須我出示證據,這件事張家每個人都知道。何況真相還不止如此,張起靈此人,還是個殘害同門的魔頭,依我看,老盟主的死只怕也和他脫不了幹系。”

“張海杏!莫要在此胡說,老盟主過世事關重大,豈容你信口開河?”張家長老厲聲道。

“是嗎?”張海杏冷笑:“那麽上月二十,張起靈狂性發作,殘殺前去請他回族的張瑞伯、張海傑、張海英三人之事可否屬實?那三人身上的刀傷皆為黑金古刀所致,不是他做的,還能有誰?你們包庇兇手,蒙蔽天下武林同道,又是何居心?”聽她言語間,竟是已經不以張家人而自居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戲連場,連臺下的眾人也暈了頭腦。張海杏言之鑿鑿,連張家長老竟也無言以對,這似乎更印證了事情的真實性。一時間大家也不知道該相信那邊,連少林方丈也低語了一聲“阿彌陀佛”。

那九旬老者緩慢而低沈地道:“若是如此,此人的確不配統帥我中原武林,此人之遺命,恐怕也不可……”

“住口!都他娘的住口!”

一聲怒喝傳來,臺下的青年氣沖沖地道:“小哥才不是什麽魔頭,你們如此栽贓陷害他,是要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嗎!”

吳邪曾聽聞過江湖險惡,但他從未想過人心居然可以醜惡到這個地步。如今小哥生死未蔔,這些人便已仗著小哥無法出來為自己辯解,將臟水潑與他。連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的罪名都羅列出來了,簡直欺人太甚!

吳邪氣得發抖,只恨不得用目光便把張海杏和那老頭兒瞪出兩個窟窿,因而全沒註意到——此時此刻,眾人的目光完全被他那張與張海客相似的面容所吸引。而臺上的張海客,臉色也十分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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