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禾下了飛機，沒見到黎卷，走到機場門口，才看到她和連斐澤，兩人正被四個女孩子圍著，低頭給她們簽名。

“咳咳。”仗著自己現在是半個素人，蘭溪禾拉著行李箱自然地混進他們當中，“能給我也簽個名嗎？”

黎卷擡起頭，一眼認出了她：“你怎麽提前到了？不是還有半個小時？”

“是你們記錯時間了吧？”蘭溪禾質問。

“不是吧？”連斐澤掏出手機看一眼，“居然真的記錯了。”

“兩個人都能記錯，也真有你們的。”

幾個粉絲紛紛笑起來，客氣地和蘭溪禾問好，拿著簽名和筆手挽手離開了。

“你們和粉絲的關系還挺融洽的。”回去的路上，蘭溪禾與黎卷坐在後排，連斐澤在前面開車。

連斐澤說：“也不是粉絲，是看過我們演的戲的路人，在門口被認出來了，就順便簽了名。”

“還不是因為你，仗著自己糊，戴個口罩就出來了。結果剛下車就被認出來了，還好咱們是來接人的，萬一被拍了洗都洗不清。”黎卷往後視鏡瞪了一眼，連斐澤笑嘻嘻地回望她。

“你們兩個現在關系變得這麽好了？”蘭溪禾問道。

“我們關系哪好了？只是剛好在一個劇組拍戲，他非要跟著我來接你。”

連斐澤點點頭：“是我非要跟著她來的。”

蘭溪禾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黎卷歪過頭，賭氣似的哼了一聲。

剛下飛機是蘭溪禾給楊珞玉發了微信報平安，過去快半個小時楊珞玉才回覆她，文字看起來冷冷的，還在生她的氣。

蘭溪禾從百花獎提名的時候就告訴過楊珞玉她要去帶新人，楊珞玉只當她是在開玩笑，後來見到她手裏公司新人的資料才知道她是來真的。

本來說好等百花獎頒獎典禮之後再走，但因為唐政北的突然告白，蘭溪禾提前跟公司打了招呼，楊珞玉為這事跟她生了一個星期的氣，一直到現在都沒哄好。

【今天拍的這場戲要淋雨，註意點別感冒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示了兩分鐘，楊珞玉才慢悠悠地回覆了三個字【知道了】

蘭溪禾正打算關上手機，又有兩條信息發過來。

【回家之後幫我寄兩件衣服】

【你是不是沒告訴唐政北你要走？】

【我正要告訴他】

楊珞玉發了個大拇指【蘭溪禾，真有你的】

“你真打算就這麽放棄楊珞玉和唐政北那四個啊？”蘭溪禾正考慮著該怎麽告訴唐政北，黎卷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個問題蘭溪禾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又說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黎卷點點頭：“我理解不了，但我支持你。”

“你們公司那幾個新人之前來我們劇組試過戲，我還有點印象，你要帶哪個？”連斐澤問她。

“陶倉。”

“他啊，那小子長得挺帥。”連斐澤禮貌性的誇一句，隨即皺起了眉，“可他不是科班出身，單論演技和那幾個科班的有壁，也不如楊珞玉有天賦。”

黎卷也好奇：“你怎麽選了這麽個人？”

“他長得好看。”蘭溪禾言簡意賅。

“確實，那小子不上鏡，本人比照片帥多了。笑起來也很陽光，是鄰家哥哥那一款，如果選對了角色應該挺吸粉的。”連斐澤嘴比腦子快，發現黎卷正用異樣的眼光盯著自己，忙解釋道，“因為他之前當過我姑姑雜志社的平面模PanPan特，我對他印象更深一點。”

這已經是第二個說陶倉本人比照片帥的了，蘭溪禾的期待值又提高了幾分，家都顧不上回，讓連斐澤直接把她送到了公司。

在她接手之前，陶倉已經面試過四五個劇組了，但是一直沒有被選上。他們這些新人是被一個四十多歲的經紀人李星統一帶領的，對他們屬於放養。

陶倉試鏡沒過後，李星打算把他送去下屆選秀，就一直把他扔在公司上課。

蘭溪禾站到練習室面前，聽裏面傳出細弱的歌聲，唱著奇木樂隊的《青》，聲音很小，但還是能聽出來跑調。

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長相俊秀的少年正對著鏡子練舞，不愧當過模特的人，寬肩、細腰、長腿、身材比例S，舉手投足間都該極具觀賞美感。

可惜他四肢過於僵硬，跳起舞來像是提線木偶，有種詭異的詼諧感。

李星究竟是怎麽想的，現在什麽樣的人都能送去選秀了嗎？就這水平送去肯定會被群嘲的吧？

陶倉蹦了一會兒，滿頭大汗的靠在鏡子上休息。

蘭溪禾推門走了進去，嚇得他從地上彈起來：“嗯、額……蘭蘭姐好。”

熟悉的稱呼勾起蘭溪禾一些回憶，她對陶倉點點頭：“坐。”

陶倉抽出紙把汗擦幹，拘謹的坐在了蘭溪禾對面。

“我有話直說，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你練習唱跳了。你可能不太適合去參加選秀。”

陶倉抿起嘴唇，眼神茫然無措：“我知道。”

他已經簽約逐影快兩個月，兩個月來除了去劇組試鏡就是在公司待著；簽約時他簽的是影視部，和他一起的幾個人已經陸陸續續進了組，他卻被一直沒有被選上，李星也沒那麽多精力管他，半個月前把他扔到練習室讓他和練習生一起準備明年選秀，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三天前公司通知他要有新的經紀人來帶他，“是楊珞玉和奇木樂隊的經紀人，不知怎麽就選中了你，你就偷著樂吧。”

陶倉又期待又緊張，他也想知道為什麽蘭溪禾會選中自己。

“蘭蘭姐，我演戲不行，唱跳也不行……”陶倉垂下頭，像幼兒園裏做錯事的小孩子。

蘭溪禾掏出一沓文件：“你唱跳確實不行，但是演戲可以再救救。我看過你演的一些小片段，非科班出身演成這樣也不錯了。”

陶倉擡起頭，眼底又冒出希望的光：“真的嗎？”

“嗯，李星之前給你挑的那些角色都不適合你，你現在的演技撐不起來。我給你找了個角色，你看看，下周二去試戲。”

“啊……？”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他們今天才見面，陶倉還以為要花一段時間和蘭溪禾熟悉一下，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給自己安排好了。

蘭溪禾擡眼和他對視：“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想到對方也不過是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女孩，被這雙美麗的眼睛註視著，陶倉瞬間紅了耳朵。

“那就好好準備吧，下周二我帶你去試鏡。”蘭溪禾把覆印好的劇本給他，“我們去人事部登記一下。”

“好的蘭蘭姐。”

陶倉跟在蘭溪禾身後，高大的身軀小步挪動著，蘭溪禾停下，他也跟著停下，蘭溪禾回頭看他，他紅著臉笑笑。

真像個剛上的幼兒園小孩，時刻不離的跟著老師。

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冒了上來，蘭溪禾走在去人事部的路上，大腦已經陷入了回憶的海洋。

她第一次見洛原的時候也是這樣，靦腆的叫著她‘蘭蘭姐’，紅著臉和她說話，不敢看她的眼睛，走路時總要跟在她後面。

她把洛原當弟弟一樣對待，在一天天的相處中，洛原也變得越來越放肆，逐漸展現出他原本的樣子，會和她開玩笑，會為了多休息半天跟她撒嬌，會在過年的時候千裏迢迢趕回來陪她吃一頓年夜飯。

洛原在她心裏的角色也慢慢從‘同事’變成了‘家人’。

如果洛原也只把她當姐姐就好了，就不會有後來那麽多事情。

“到了。”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蘭溪禾讓陶倉先進去，自己到走廊裏接電話。

來電顯示上‘唐政北’三個字，蘭溪禾連做幾個深呼吸，才敢按下接通建。

“你去哪兒了？一天沒見你，酒店裏也不見人。”唐政北的語氣還是輕松的，帶著翹音。

“我回公司了。”蘭溪禾一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公司安排我帶新人，言姐會接替我帶你們的。”

“你說什麽？”唐政北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蘭溪禾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什麽時候安排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蘭溪禾沈默片刻：“我正打算告訴你。”但因為各種事情耽誤了。

對面沈默的更久，低聲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才走的？”

蘭溪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保持沈默，等於是承認了唐政北的說法。

“你不是答應我，要在事情解決後給我一個答覆嗎？”唐政北的聲音像是風雨中搖搖欲碎的線，牽扯著蘭溪禾的心臟陣陣發疼，“這就是你的答覆嗎？”

“我……”

“蘭蘭姐，你要過來嗎？”

唐政北瞬間淩厲起來：“那邊是誰？你要帶的新人是個男的？”

“我現在有點事情，我們晚上再說這件事。”蘭溪禾的心臟要爆炸了，不管唐政北的回答，匆匆掛斷了電話。

陶倉站在門口，無辜地看著她：“蘭蘭姐，你還好嗎？”

“我沒事。”蘭溪禾把手機裝回包中，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進了人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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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好手續簽好合同已經是下午，蘭溪禾疲憊地拖著行李箱回到公寓，在路上給唐政北發了微信。

打字能更好的掩蓋情緒，只有這種方式她才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

出租車開到公寓，唐政北都沒有回覆她，蘭溪禾去問楊珞玉，她也沒有回覆自己。

或許在拍戲，蘭溪禾安慰自己。

從接到唐政北的電話開始她就在不安，唐政北顫抖的聲音在她腦海揮之不去，折磨著她的心臟，也折磨著她殘存的理智。

渾渾噩噩地出了電梯，蘭溪禾在包裏翻找鑰匙，行李箱的車輪在寂靜的走廊裏響起，聲控燈跟著亮起。

蘭溪禾擡起頭，走廊盡頭的身影隨著燈光變得清晰。

唐政北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在北方蕭瑟的晚秋之夜，單薄的讓人心疼。

“你怎麽來了！”蘭溪禾快速開門，一把將唐政北拉進房間，“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有沒有被人認出來？”

唐政北臉頰被凍得發紅，鴉羽般的睫毛上像是結了一層霜，他面無表情地低頭凝視著蘭溪禾，一言不發。

“你說話啊……”

肩膀的重量突然加重，唐政北伸手抱住了她，攜著一身寒氣，牢牢地裹住她。

蘭溪禾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麽，耳邊是唐政北的溫熱的鼻息和委屈的低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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