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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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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之前想的是,等你嫁進來後,就扔進後殿,不聞不問,等時機成熟後再談和離之事。”

沈桑整顆心忽地躥在嗓子眼,手指緊抓住衾被,連呼吸都刻意放慢。

黑夜中人的感知總是格外敏感。

“孤與你無親無故,亦無男女之情,對你的寬容不過是因為孤是太子,肩上擔著的是天下和萬民,而你只不過是其中離孤最近的一人罷了,僅此而已。”

靜了半晌,謝濯問:“太子妃想和離嗎?”

沈桑揪著被角,好半天都沒回應。

她不想和離,也不能和離。

但這話她不能現在就直接說出口,沈桑掐了下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翻了個身,看向謝濯,輕聲詢問:“若是臣妾和離後,殿下又會娶個什麽樣的女子呢?”

“她會生的貌美,也會比臣妾更會討太後娘娘的歡心嗎?”

“還是說,她更會討了殿下的寵愛呢?”

沈桑勉強扯了抹笑,尾音透出抹委屈,“大抵是要比臣妾都做的好吧。”

謝濯楞了下,“孤……”

“若是殿下想要和離,哪怕臣妾要受世人背後指指點點,也會尊重殿下的選擇。”

黑暗中,沈桑一雙眸子顯得格外明亮。

謝濯被盯的有些心虛。

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為沈氏考慮,卻從來沒有顧及過沈氏的處境。是啊,他是太子,日後終歸是要娶妻生子的,就算現在和離,也會有新的太子妃進來。

這著實是他沒想過的。

兩人再次陷入沈默。

空氣中漸漸升騰起令人壓抑的窒息感,雙方都將彼此打了個措手不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外面殘留的煙花聲。

“睡吧,明日還要請安。”謝濯也有些頭疼,翻過身,避開沈桑飽含覆雜情緒的眸子。

太子殿下覺得,他在太子妃面前丟了臉。

問了個漏洞百出,蠢笨至極的問題。

事實上沈桑現在沒有任何想法,她只是,單純的在瞪她的太子夫君。

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可現在,沈桑一點都不喜,甚至想將謝濯踹下床。

女子最重名聲。她與謝濯的婚事在皇都中沸沸揚揚了五年,八擡大轎的擡進東宮。卻在幾年後,在一無所出的情況下與太子和離,外面的人會怎麽想,天下的人會怎麽說她。

那必然是她承受不住的指指點點。

還好她機智靈敏,抓住太子心坎裏的軟肋。

再者,他們現在被窩還沒捂熱乎,煞風景的“和離”就如同一座大山,重重壓在她的心口,壓的她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沈桑又重新翻回去,面對著墻生悶氣。

如此氣人又欠扁的太子,愛誰要誰要。她不稀罕了。

不知過了多久,謝濯睜開眼,看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

他睡不著。

太子殿下註定今夜要失眠了。

驀地他聽到裏面的人動了幾下,還有輕微的“嘶”了聲,問:“怎麽了?”

沈桑嚇了一跳,她以為謝濯早就應該睡著了,只好道:“好像有東西在硌著臣妾。”

應該是剛才鬧洞房時,灑在床上的花生紅棗沒有清幹凈。

“孤瞧瞧,”謝濯也坐起身來,摸了兩下,“沒有啊。”

黑夜中兩人只能看見對方模糊的動作,沈桑往裏退了退,“有的,臣妾感受到了。”

兩人摸了會兒只摸出顆紅棗,生怕還有別的也沒立即躺下。

沈桑眨眨眼,道:“殿下,我們為何不點燈?”

謝濯頓了下,臉面上閃過不自然,道:“沒有人會在床事時點燈。”

沈桑:“……”原諒她,幾乎都要忘了此事。

兩人又找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後方才停下,背後出了薄薄一層汗。不用看也知道這會兒床鋪該亂成何樣,沈桑只好讓謝濯先下去,等收拾好再讓他上來。

謝濯趿著鞋坐到桌邊,紅棗圓滾滾的擺滿了整個托盤,他順手摸了顆塞進嘴裏。

挺甜。

“要來顆嗎?”謝濯對著在收拾的沈桑道。

“……”沈桑婉拒了他,“謝殿下美意,臣妾已經漱過口了。”

謝濯“哦”了聲。

隨後安靜的房間內接連又響起果殼聲、清脆聲,沈桑已鋪好床褥,退到裏邊就要躺下,見謝濯還沒有要睡的意思,忍不住問:“殿下今夜沒吃東西嗎?”

謝濯認真想了想,道:“吃了,吃了幾口。”喝茶倒是喝了不少。

前宴的人圍著他轉來轉去,即便他說了以茶代酒,可手裏的茶從來沒有空過。那時他喝飽了沒有感覺,可現在是半夜,空腹感又湧了上來。

沈桑也想到了,她默然半晌,披好外衣下床,將白天藏在鏡後的糕點端了出來,“這是臣妾餓了偷偷藏起來的,若是殿下不嫌棄,可暫且用些。”

謝濯看了眼,倒真也沒嫌棄,一口一個吃了起來。

見他吃的香,沈桑也忍不住用袖子遮掩著,偷摸嘗了顆紅棗。

嗯,是挺甜的。

可以等明日讓白芷問問,是從哪兒供的紅棗。

黑燈瞎火的,新婚夫婦二人簡單用過些,便回到喜榻上又重新入睡。

或許是吃飽了,沈桑也沒再想那些糟心事,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沈桑醒過來時謝濯已經不在身側,就連桌上、地上的狼藉也被收拾幹凈。

沈桑心底忽的有些覆雜,想起昨晚謝濯說的話和做的事,她是覺得愈發看不透太子這個人了。

“太子妃醒了嗎?”外面敲了敲門,接著傳來嬤嬤的聲音。

沈桑低頭看了眼衣服,故意扯了幾下領口,才道:“進來吧。”

話落,幾名婆子前後進來,行過禮後就大膽的上前掀開被子,待見到那方沾了落紅的白巾絲帕時老臉一喜,連忙讓人給拿出去收好,想必是進宮傳話去了。

對此沈桑竟一點都不意外。

等被伺候著洗漱更衣後,沈桑出了寢殿,到堂中與謝濯相對而坐。很快婢女們上了膳食,見太子動筷後沈桑才慢悠悠吃了起來。

她不怎麽喜歡甜膩油膩的吃食,只挑了些簡單清口的青菜,不緊不慢的嚼著。等到她吃的差不多後謝濯也正放下筷子,桌上的魚肉蝦仁動筷最多。

還有那一碟畢羅酥。

沈桑眼角一抽,權當什麽都沒看見。

等到用完膳,兩人簡單收拾後便去給昌安帝和霍皇後請安。

馬車行到殿外,沈桑掀開簾子彎腰下了馬車,好巧不巧的被勁風吹起的簾子勾住了發間步搖。

此次白芷不在旁邊,沈桑摸索半晌也沒將那細絲兒取下來,她咬咬牙,對著那邊在吩咐侍衛的謝濯道:“殿下,可否過來幫臣妾一把?”

謝濯一回頭,就見著他的太子妃彎著身姿,似春水般的眸子正飽含殷切的看著他。

此時此刻,太子殿下竟一時找不到可以用詞語來形容他的心情。擺擺手讓那侍衛退下,走到馬車旁,修長好看的手指扶好鎏金雪玉步搖,輕輕一勾將簾兒挑到一旁。

他的太子妃,不僅嬌氣,還有些笨。

沈桑生怕亂了妝容,低頭從腰間系著的香囊中摸出面小銅鏡,一把塞進太子殿下手裏,讓他舉起來正對著自己。

謝濯看著沈桑,又看了眼手裏握著的銅鏡,難得語氣裏多了絲好奇,“你怎麽會隨身帶著這些?”

“女為悅己者容,為了隨時能夠維持精致妝容,姑娘家身上都會帶著。”說話間,沈桑又摸出把檀木梳輕輕撫平淩亂的青絲。

謝濯:“……”

想起上次的宴會上,有幾個公子哥興致勃勃的猜姑娘家身上的香囊都會裝些什麽東西,再到如今知道了真相,他突然對姑娘家腰間香囊裝的是些什麽一點都不好奇了。

等收拾妥貼後,沈桑收好物什,對著謝濯盈盈一拜,“臣妾謝過殿下。”

謝濯盯著那鎏金雪玉步搖看了看,又將目光落到沈桑姣好的面容上。頓時,太子殿下眼底露出大大的疑惑不解。

這跟之前有區別嗎?

他很想問,但身為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絕對不能問。

見謝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沈桑摸了摸臉,問:“是臣妾的臉上有臟東西了嗎?”

見她瑩潤的手指又要摸上香囊,謝濯脫口而出:“沒有,太子妃妝容甚好。”

說完,大步離開。

見謝濯已走遠,沈桑不疑有他,邁著碎步跟了上去。

對於眼前這個早有婚約卻遲遲未定下的兒媳婦,皇帝原本是興致缺缺的,沈家現在只是個沒落世家,族中入朝為官的不少,可真正拔得頭籌,令人記憶深刻的卻沒幾個。見沈桑容貌綺麗,不由想起自己後宮的三千佳人,心想著等回去後就讓人再去民間尋些貌美女子。

倒是霍皇後對沈桑甚是喜愛,賞了不少的珠寶首飾。沈桑一直對這位皇後娘娘有著好感,笑著道謝,隨後將自己先前從同安寺裏求來的平安福遞過去。

平平安安,簡簡單單才是最好。

隨後兩人去太後娘娘那處坐了會兒,最後便是要去給太子的生母齊淑妃請安。剛到殿門口,就有小宮女出來迎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有些惶恐不安的說道:“奴婢給太子殿下、太子妃請安。娘娘最近幾日身體抱恙,剛吃了太醫院送來的藥睡下,此時怕是不便相見。”

“是嗎?”謝濯慢悠悠的開了口,聽不出什麽情緒。

早就聽說齊淑妃對太子不喜,只一心疼愛被調去遠關的小兒子,起初還以為傳言誇大,如今看來倒是一點都不假。

她這個新媳倒是沒什麽,反正又不是日後什麽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沈桑站在旁,擡眸看著太子的側臉,心裏暗自揣摩著。

謝濯道:“既然母妃身體抱恙,孤就不便叨擾,改日再來請安。”

走了兩步,又停下,轉身對那小宮女道:“若是宮中缺藥,可隨時來找孤。東宮尚且還有些許藥材,畢竟,母妃藥不能停。”

說完攜沈桑離開。

小宮女連忙跪安,恕她愚鈍,聽不懂太子話裏的意思。

什麽叫做……藥不能停啊?

作者有話說:

像極了男朋友在樓下等女朋友化妝換衣服的時候,還有,商場廁所外面那直溜溜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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