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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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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同安寺出了混亂,可華陽公主的法事還是要做的。

正殿內,柔燈師太和幾位師太誦經完畢,起身,將燃好的香火交到太後手上,念了段繁瑣經文,“太後娘娘節哀。”

太後是個要強的人,從不會輕易傷春秋悲。

可這會兒看著小女兒的牌匾,眼圈通紅,整個人在嬤嬤的攙扶下才能站穩。

當年,她生下皇帝後,身子便落下病根,期間不知沒了多少個孩子才懷上華陽公主,寵著、疼著,生怕磕著、碰著。可那時朝堂後宮正值囹圄,她雖不喜爭鬥,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入獄,一咬牙,便帶著一雙兒女走進這條不歸路。

就在先皇要冊封太子的時候,她故意激起先皇對幾位皇子的不滿。卻不想,其他皇子亦是心狠手辣,私下竟要合謀篡奪皇位,她只好狠下心,為了拉攏人心不擇手段。

千算萬算,萬萬沒有算到她在籠絡人心的時候,失去了自己天真可愛的小女兒。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哀家……是哀家對不起華陽,是哀家這個做母親的,對不起自己的女兒……”

太後撫摸著靈位,哽咽落淚。

其餘人也聞之傷情。

外面,謝濯聽著哭聲,帶陸一走到遠處,吩咐道:“這次他們已經失去了刺殺孤的最好時機,想必回皇都後便會開始聯系他們的線人,你多派幾個機靈的盯著。”

“屬下領命。”陸一正要走,想到什麽又給折了回來,道:“殿下,昨日屬下跟沈三姑娘身側的侍衛交過手,身手不錯,就是經驗不夠。”

謝濯有些意外。

陸一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又是個話癆,可骨子裏卻嚴厲的很,能夠讓他誇的人還真不多。

說這話的時候,元熹正從遠處經過,驀地停住往這邊看了一眼。

隔得遠看不見臉色,卻能想象出這小侍衛神色好不到哪兒去,後匆匆離開。

陸一看的莫名其妙,“好是好,就是脾氣沖,一看到我們就冷著臉,跟被人搶了老娘一樣。”

謝濯瞥他一眼,“說的你好像搶過。”

“啊?”等謝濯走遠,陸一才反應過來,心中道了聲不好,忙追上去解釋,“屬下沒別的意思,也沒說沈三姑娘就是老娘……不對,但三姑娘要是嫁進東宮,還真就是您搶了人家。”

“聒噪。”

等做完法事,一行人快馬加鞭趕了回去。

太子和太後公然遇刺一事鬧出的動靜可不小,謝濯索性放開手,任憑事情在皇都傳的風風雨雨,甚至還故意放走了些風聲。他到要看看,隱藏在京城中的那些個暗線,接下來會怎麽做。

應該不會笨到再行刺一遍的地步。

可接下來的一道聖旨,卻讓所有人傻了眼。

沈氏女救駕有功,擇日與太子完婚。

朝堂上還在討論的熱火朝天,昌安帝卻直接敲定婚期,就定在六月初三。

消息一出,後宮妃嬪已經各動了心思,紛紛給自家爹娘傳了話,讓人趕緊帶著物什去沈府走動走動。

這個時候,既不費心費力還能討人歡心的,自然就是上門套近乎,多在人前走動走動,好好露個臉面讓人瞧瞧,說不定怎麽著就被人記在了心裏。

一時間,沈桑成了整個皇都最炙手可熱的搶手貨,連帶著沈府的其他人都跟著沾了光。

沈家大爺升了官,沈家二爺在煙花地成了眾人吹捧的對象,夜夜流連忘返在府外,宿醉不歸。

臨近傍晚時,清涼院的眾人送走最後幾人,徹底松了口氣。

白芷揉捏著肩膀,活動了下脖子,酸痛感險些讓她站不住。

元熹在旁邊連著聽了幾日女人們的嘰嘰喳喳,整個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仔細一瞧,竟是連眼下都有了層厚重的烏眼青。

今兒泡的是花茶,室內飄著淡淡的清香味,沈桑替二人各自倒了一杯,“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清涼院不大不小,也就只有他們三人。

白芷道謝後接過,潤潤嗓子,元熹不喜甜食,猶豫了會,還是悶了一口。

“姑娘,奴婢怎瞧著你一點事都沒有?”

自打賜婚的事落定,這皇都中不管熟的不熟的,都上門攜禮拜訪。

沈桑笑著一一接待了眾人。

不卑不亢,從容大方,又是讓眾人好生讚美。

“不過是習慣了。”沈桑起身坐到鏡前,擡手摸了摸發髻間的珠簪,眸底露出滿意之色。

這可是皇都的最新款式,說起來還是面子好使。

面子有了,什麽人都得敬你三分。

“三姑娘可在?”有人在外喊道。

白芷出去,見是陸一,道:“奴婢見過陸侍衛。”

“我家殿下讓我來的,三姑娘可在?”陸一撓了撓臉,舉高手裏的盒子好讓沈桑看見,擡高聲音道,“三姑娘,上次殿下損了件衣裳,這不,特意派屬下來重新給您送了件。”

沈桑也有些驚訝,微微屈膝道謝,“勞煩陸侍衛回去替我謝過殿下。”

“不打緊不打緊,三姑娘客氣了,”陸一連忙躲開,“屬下先回去向殿下覆命。”

等三姑娘嫁過來,日後就是一家人,還談什麽謝不謝的。

沈桑笑笑,道:“白芷,送送陸侍衛。”

等將人送走,沈桑打開盒子查看,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那衣裳幹幹凈凈,花紋繡飾先不說,就連料子都是一般,頂多比街上賣的稍微好上那麽一點點。

“這……”白芷有些為難,“姑娘,太子是不是給您送錯了?”

她家姑娘衣裳華麗,樣式布料花紋個個都是上成,這素凈的白衫,倒是真成了個特別。

白芷不信的將衣服抖摟了抖摟,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當真是件純白如雪的素衫。

“……行了,收起來吧。”沈桑揉著額角,頗有些心力交瘁。

就連唇上新染的唇脂顏色瞧著都淡了三分。

她大概可以預料到以後的日子。

都說太子謹行儉用,淡泊樸素,可也沒有人告訴過她,謝濯能夠節儉到這種地步啊?

……

太子府

“收下了?”謝濯正在欣賞筆墨未幹的畫作。

陸一點頭,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去的路上他連如何化解三姑娘見到衣服時的尷尬神色的措辭都想好了,還好他跑的及時,放下東西就走。

“你也不必這種眼神看孤。沈氏雖出身世家,卻無半分東宮主母的儀態,日日花銀子於身外之物,倒不如換成米粥施舍百姓,這才是將來母儀天下該做的事。”

頓了頓,謝濯道:“除了那張臉。”

陸一噎住。

母儀天下跟沈三姑娘的臉有什麽關系?

……

雖說距離婚期只有倆月,但該有的東西早在之前就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準備著。這會兒只要再看看哪處還有欠缺,去舊換新,一切自然都可以趕上。

東宮正為太子的婚事準備的熱火朝天,而沈府這邊,也久違難得的吃了頓團圓飯。

沈家人都坐在這裏,男女眷各一桌。孩子被奶娘哄著坐在一旁,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各位長輩,小手無措的抓著衣角,不情願的扭來扭去。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沈家的家規。

“平常你們都在外面忙,鮮少回家,今日難得回來一次,不必如此拘束。”沈老夫人放下筷子,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隨後吩咐道,“去將房裏的東西拿出來分給這些小輩,就當是我這個祖母的一點心意。”

等東西拿來後,眾人方才瞧清是玉鐲子和長命鎖。

玉鐲子質地清脆,觸感溫和,長命鎖花紋精致,金銀點綴,都是上稱。

沈二爺看著自家小兒子把玩的長命鎖,隨口道:“先前兒子還以為母親沒多少東西,沒想到一出手就是這麽大方。要真這麽說,三姑娘私底下可是得了不少寶貝吧?”

室內一靜。

“聽說宮裏已經放了旨意,再過兩月三姑娘就要嫁入東宮,就算是得了寶貝,那也是要帶過去的。”另個打扮招搖的女子手托香腮,對著沈二爺嬌滴滴拋了個媚眼,“二爺,您今夜可沒吃多少杯酒怎就醉成了這樣,不如今夜來奴家房裏,讓奴家陪您練練酒量如何?”

這般輕佻放浪的話一出,其他女眷瞬間來了精神,有些大膽的還去偷瞄二爺正房的臉色。

趙氏臉色鐵青,冷了聲音斥道:“杜氏,你今夜可沒吃酒,怎的話也般多。”

杜氏哎呦一聲,捂著肚子道:“二爺您瞧,這孩子又踢我了。”

怪也就怪趙氏的肚子不爭氣,生了一個女兒後再無所出,反倒是這個從煙花地出來的杜氏剛來沒多久就替沈二爺生了個白胖小子。聽大夫說,這一胎又像是個兒子。

沈二爺最吃這套,隔著眾女眷說了幾句好聽的話,才道:“娘,今兒大家夥都在這裏,您就說說,到底給三姑娘準備了多少嫁妝?您可別藏著掖著,怪叫人心裏不舒坦。”

沈桑剛給四房的阿五小姑娘餵了勺鮮湯,聽到這話動作一頓,將小姑娘交給奶娘。

沈二爺平日花天酒地沒個正經,這次倒問了句人話。

她也想知道,沈府能準備多少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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