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向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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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可江波濤只能感受到過分的熱意——哪怕指尖的一小塊皮膚都變得焦黑，他也沒有搞清楚“痛”是什麽。
這事被他的母親發現了。
牧師治療後，被母親牽著手回家的江波濤在母親滿是關懷與擔憂的目光中，答應她自己再不會因為想要知道“痛”是什麽，就去做像今天這樣的這種……危險的事。
他以為自己真的感覺不到痛了。
但不是。
年幼的江波濤在一次普通的晚餐時丟掉了手中的餐具。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左手……他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大概是一整只手吧，都處在一種奇怪的感覺中。
那是一種江波濤從沒有感受過的滋味——並不好受，但非常讓人印象深刻。
江波濤感覺到自己在流淚。
但是，這是為什麽？
江波濤眨眨眼，大顆大顆的淚珠更加不聽話地流過臉龐。
他搞不清楚了。
他不難過啊，為什麽會哭？
父母圍著他關切詢問，小小的江波濤卻有些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疼……”
當他想要和父母訴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時，張口而來的詞，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主動說出的。
原來，這種難受的、不愉快的、厲害得會讓我忍不住哭的感覺，就是痛嗎？
被父母帶著前往牧師處的江波濤想。
牧師並沒有查清楚江波濤忽然感覺到疼痛的原因。
但這種情況在以後的日子裏，一直不曾遠離江波濤。
江波濤自己受傷了、不舒服了，從來不會感受到疼痛，但他身體的某部分，三五不時地會莫名其妙的疼。
起初間隔的時間很長，但有一段日子——大概是在江波濤長身體的那段時間——各種奇奇怪怪程度不一的疼痛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家常便飯一樣拜訪江波濤，讓他不得不習慣。
等江波濤成年，疼痛出現的次數，又變少了。
江波濤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所查找的所有典籍沒有一本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但他還挺喜歡這件事的。
倒不是說他就喜歡疼痛，只是……知道自己有痛覺、能感受到疼痛，總比完全感受不到好，對吧？再說，疼歸疼，他的身體依舊十分健康。
於是江波濤也不再執著於“這些奇怪的疼痛究竟是怎麽回事”這種問題，變得更善於忍耐它們。
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葉秋。
四
“你還好嗎？”
“第二級……”
“什麽？”
剛剛消滅最後一只魔獸的男人轉頭看向江波濤。激烈戰鬥中侵染了織物的鮮血還未幹涸，他手中緊握的戰矛也殘留著被魔法攻擊的痕跡——可他看向江波濤的眼……那裏面已經沒有戰鬥中的嚴肅與無情，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緊張與關心。
“沒——我是說，我很好。”
江波濤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皺眉。這並不困難，鑒於他背部和左腿傳來的疼痛感還在第二級。
他把自己能感受到的痛感簡單分了個級。
完全不影響自己平常行動、不需要怎麽註意的是第一級，有些劇烈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需要在戰鬥中被考慮到的是第二級，會對行動能力帶來巨大影響的，第三級。
顯然江波濤並沒能成功讓鬥神——哦是的剛和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冒險者共同面對一群麻煩魔獸的男人就是鬥神葉秋——放下擔憂。
江波濤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到自己腹部那道明顯的創口。
“呃——我可以解釋。”
他迎上葉秋的眼：“我沒有痛覺，所以……所以這沒什麽，真的。”
“就是需要治愈術——或者包紮。”
江波濤補充。
他撒謊了。
並不是沒有痛覺。但是，但是——好吧，他也沒說錯啊？他的確感受不到自己傷口的疼痛。再說，看著葉秋的模樣……江波濤是真的想做點什麽讓對方看起來好一點。
他不想讓葉秋因為自己難受。
不管那種“難過”是多麽細小。
但一貫擅長感知他人情緒並能很好照顧對方的江波濤又失敗了。
“過來，我幫你治療。”
鬥神皺著眉招手。
江波濤沒法拒絕，他也不想拒絕。
他沒問葉秋用在自己身上的治療卷軸價值幾何——很明顯那是價值昂貴的家夥——就只是靜靜接受。
腹部猙獰的傷口一點點愈合，難得的是，這次江波濤有點感覺。
不是痛。
就只是，在葉秋專註地盯著它的時候，江波濤覺得……那傷口在發熱。
或許是全身都有點熱。
“好了。”
葉秋的食指從江波濤身上那部分重新變得光滑的皮膚上拂過，就那麽一小會，卻已經足夠顫栗感從腹部傳遞到江波濤的指尖。
“什——什麽？”
江波濤恨現在的自己。
你平日的伶牙俐齒、從容淡定都去哪了？
他簡直想質問自己。
幸運的是，葉秋似乎並不在意他面前年輕人的失態。
他看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氣——為什麽葉秋會有這種……嗯，如釋重負、詫異和了然又帶著慶幸的情緒？
是我眼花了？
江波濤狐疑地看著葉秋。
很好，他現在看到的是一個面帶微笑的鬥神。
或許真是眼花。
“無意冒犯。但是……葉秋，我註意到你也受傷了？”
江波濤指了指鬥神的背。
葉秋似乎楞了一下。
“你願意幫我處理下傷口嗎？”
“我這裏還有幾個卷軸——不過你知道的，使用治療卷軸之前如果能先處理傷口，更有利於愈合。”
“當然。”
江波濤怎麽可能不答應呢？
“放輕松。”
註意到江波濤僵硬的動作，葉秋輕柔地安撫著他。
但江波濤做不到。
因為——因為——天啊，葉秋傷的是背和左腿！
不是很深的傷口，但那位置……江波濤敢保證和自己疼的地方一模一樣。
他強忍著炸裂的思緒用掉了治療卷軸。
然後他確定了。
因為他不疼了。
——就在葉秋身上的傷口愈合的那一刻，戰鬥中途忽然出現並持續到現在的疼痛，徹底消失了。
哦……
這樣。
是這樣。
江波濤和葉秋一起清理戰場順便收拾戰利品，卻總忍不住用餘光或者幹脆偷偷看那個距離自己不遠的人。
所以說那些疼痛並非憑空出現。
是葉秋——他感受到的疼痛是葉秋的。
他不會為自己的受創而痛，卻能代替——或者至少幫助分擔一大部分葉秋的疼。
江波濤想起傳聞中“鬥神不懼傷害”的特征，翹起唇。
挺好的，如果——如果他能為葉秋做這個。
“小江？”
葉秋在叫他。
而江波濤回應著他，看著靠近自己的人，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超負荷躍動。
就和第一眼見到對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貿然上去打招呼問他能否和自己組隊來這裏探險時一樣。
這感覺能讓江波濤抵禦三級疼痛。
“前輩，我這邊弄好了。”
他沖葉秋揚起笑。
或許更多。
五
江波濤沒想過自己和葉秋的第二次會面會來得那麽快。
在賀武，他再一次遇見了之前返回嘉世城的鬥神。
就是狀況不怎麽好。
魔獸攻城，賀武告急——但如果不是這樣，鬥神也不會出現在苦寒的賀武。
可惜江波濤根本找不到機會和葉秋敘舊。
因為他沒能清醒地站到戰鬥結束的那一刻。
不疼。
但他沒法靠自己從身上壓著的屍體——人和魔獸都有——裏站起來。
他連睜開眼的力氣都快用光了。
江波濤中了一個黑暗系的攻擊，然後被利爪刺穿了胸膛——好在不是左胸。
左手沒有知覺了，右手……就算右手能動，江波濤此刻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操控。
他知道自己還有救——倘若他能被及時地從屍堆中被挖出、再接受足夠的治療。
但這不可能。
與魔獸的戰鬥還在繼續，誰都不會在戰鬥中註意到戰場隨處可見的、大批量的屍體下的一個微弱呼吸。
而一旦戰鬥結束……沒有人會出那麽大力氣就為賀武一個剛出頭不久的新人的——更何況他有好幾個同僚之前就見到到了自己的倒下。
江波濤不怪他們——要知道那會他們都身陷魔獸的包圍圈，每個人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根本沒法支援其他人。
但江波濤知道，可能他們都會認為江波濤已經死了。
受了那種傷，又倒了下去，怎麽會有活著的可能呢？
換江波濤，也不會多想的。
血腥味縈繞在鼻端，黑暗與壓抑相伴相生，揮之不去。
我要死了嗎？
江波濤感覺得到，自己的呼吸的聲音越來越小，而獲取必要的空氣所必須花費的力氣，也越來越多。
他費力地吸氣，呼氣。
疼。
意識不清的江波濤分辨不出身上是哪在疼，但他還能感受得到痛覺。
啊……那不是我的疼。
他模模糊糊地想。
是葉秋吧？
就算是鬥神，也不是萬能的。
還好我能幫他。
江波濤胡思亂想著——劇痛讓他保持著清醒，於是他只好想點什麽，來打發這窄小黑暗空間內的仿佛停滯的時間。
後來他無比慶幸自己此刻的清醒。
“小江！”
他聽見了葉秋的聲音。
他來了。
“我找到你了……沒事了……”
鬥神顫抖的話語裏，江波濤放心地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他身上重傷的部位已經接近愈合，稍微小些的傷被包紮著，並沒有和之前某次那樣浪費寶貴的治療卷軸。
葉秋在他身邊守著他。
“結束了，賀武很安全。”
第一時間發現江波濤清醒的葉秋扶著他坐起身，餵他喝水，然而給了江波濤最想問的問題的答案。
“你……”
江波濤的手摳著床單——神靈保佑他的手現在有知覺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鬥神瞇著眼：“我看到你了。”
“什麽？”
江波濤完全糊塗了：“前輩你是說，你看到我在那倒下了所以就來找我？”
“差不多吧。”
葉秋摩挲著他不離身的戰矛：“我覺得你不會那麽容易放棄自己——你不是那種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投奔死神懷抱的人——所以我就去了。”
“事實證明我很幸運，嗯？”
尾音被葉秋拖得有些長，而這……這像一根細小的羽毛，掃到了江波濤戰爭中不曾被傷害到的心臟。
“是很幸運才對。”
“謝謝……”
江波濤喃喃。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還在疼。
“前輩，我很好。”
“但我覺得你現在不太好。”
江波濤掃過葉修的肩膀、大腿，還有胸膛——那都是他還在疼的地方。
“你又知道了？”
葉秋意味不明地笑。
“涉及到前輩，我總是比較敏銳。”
話一出口，江波濤就意識到不妥。
“我是說，您可是鬥神，誰不崇拜您呢？”
“嗯哼。”
葉秋發出一聲叫江波濤沒法辨別情緒的氣音：“如你所願。”
他起身：“我一會再來。”
江波濤不得不承認，葉秋最後一句話給了他很大的慰藉。
六
葉秋——或者應該叫葉修——沒說實話。
他沒看見江波濤。
但他感受到了——他還在疼，所以江波濤肯定沒死。
這涉及到葉修的一個秘密。
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準確來說，是在自己本應該感受到疼痛時，他不會有感覺。
與之相對的，他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感覺身上某一處或幾處疼。
從兒時到成人，他離開宮殿孤身闖蕩、四處游歷磨煉自己、結交朋友一起建城……那麽長的時間裏，奇怪的痛楚始終如影隨形。
但那種葉修搞不明白為何會出現的疼痛並不會太過分——起碼對葉修而言，那樣的痛還不至於讓他失去戰鬥力。
所以他接受良好。
他甚至有點感激。
因為好幾次他命懸一線時，盡管身受重傷，他也不會被疼痛困擾——而這能讓他保持未受傷時的敏銳和好身手。如果把恰巧從未在他陷入險境時出現的疼痛視作葉修感受不到自身本應該能體會到的痛覺的代價，那麽這種代價完全就是祝福——它幫助葉修活了下來。
然後葉修遇見了江波濤。
一個青澀莽撞、會在初次見面就強撐著邀請自己組隊的年輕冒險者。
挺有意思的啊。
葉修聽見自己的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心臟加快跳動的聲音……
呵。
他看著年輕人明亮的眼，答應下來。
然後他發現了真相。
隨著年輕人——江波濤——腹部傷口的愈合從葉修腹部消失的疼痛，足夠讓葉修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更別提還有在自己身上的傷被治好時，江波濤幾近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的表現。
葉修意識到，他所感受到的，是江波濤應該體會到的疼痛。
而他曾經慶幸過的、自己感受不到的痛楚，是江波濤在為自己承擔。
伴隨著恍然大悟而來的是對江波濤的愧疚、感激、心疼，以及……差點沒能掩蓋住的愛意。
後來他們道了別，各自離開。
但葉秋從未忘記江波濤。
畢竟他能感受到對方——依靠那種奇妙的痛感。
他頭一次開始註意自己的戰鬥方式，在打鬥時盡量不讓自己受太嚴重的傷。
所以在賀武，當劇烈的疼痛咆哮著侵占葉修的身體，鬥神靠著強大的精神忍住了——他爆發出較之前更強的殺傷力，在最快的時間內結束了戰鬥。
他咬著牙，拒絕他人的勸告背對城墻翻找。
葉修並沒有找很久——冥冥之中，他似乎能模糊地感應到江波濤。
他找到江波濤時，對方的狀況糟糕得可怕。就算不用看的，葉修感受到的疼痛也清晰地告訴了他這一點。
萬幸，江波濤還有呼吸。
草草處理了身上比較致命傷口的葉修守在江波濤床邊，然後他等到了江波濤蘇醒，聽見他和自己道謝、趕自己去處理傷口。
不用謝。
葉修默默回答。
你替我承受了那麽多次，而我只幫了你這麽一次而已。
“我一會再來。”
他順從地離開——先前他慌張得忘記了就算身上只有小傷口，那種疼痛江波濤依舊能感受得到。
而葉修不願讓江波濤疼。
他再一次感激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卻並不是為最初的理由。
只是因為……這能讓他感受到江波濤。
七
江波濤在趕路。
疼痛正以一種緩慢的方式褪去，這算是一個好消息——葉秋在好轉。
江波濤按捺住心中的擔憂，憑著對葉秋的了解往嘉世邊境的群山而去。
他贏了。
——在群山深處的一處洞穴裏，江波濤找到了葉秋。
傷痕累累卻依舊警覺、手中握著一柄銀色大傘的葉秋。
“小江？”
葉秋有些遲疑地喊著江波濤。
而風塵仆仆的江波濤，終於忍不住了。
他幾乎是癱倒在葉秋身邊，大口地喘氣。
真的太疼了——這疼痛搞不好超過了三級，但在見到葉秋之前，江波濤必須忽略它。現在葉秋就在他面前，於是他終於能夠放松一小會、允許自己放縱地喘上幾口氣，嘗試著緩解一下疼痛。
“我找到你了。”
幾個呼吸之後，江波濤強撐著坐起身說。
“我在這。”
葉秋幾乎是嘆息著攬過江波濤的肩膀：“對不起。”
“你是該說對不起。”
半倚在葉秋懷中的江波濤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觸碰到葉秋身上那些明顯被詛咒了因而在找到高級牧師前可能都不會愈合的傷口——那很難，因為它們的數量不算少——說的話卻十分不留情。
“你就那麽確定——確定我、或者其他人會知道你還活著，能趕來給你幫助？”
“但你來了。”
“……是。”
“我看到你了。”
江波濤換了個姿勢，直面葉秋疲憊的面龐：“我感受到你了。”
奇怪的是，葉秋似乎並不吃驚。
“我知道。”
“你——”
江波濤驚愕地看著微笑的葉修。
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早就知道？！”
他幾乎是嘶吼出這句話。
“不比你發現這件事早。”
葉秋放下了那把傘：“畢竟，我也能感受到你。”
“……”
“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江波濤難得對自己的分析存了疑，他擡眼看葉修，小心翼翼地問。
“我曾經以為自己沒有痛覺，但奇怪的是，我有時候又能感受到‘痛’——明明我自己身上什麽也沒發生。”
葉秋看著那雙明亮如昔的眼睛，要用盡自己引以為豪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沈溺其中、不湊上前，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直到我遇見你。”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是江波濤從賀武到輪回、自葉秋救了自己後逐漸和他熟稔起來交流增多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可又是如此陌生。
因為他在說——
“這不是一個好時間。但是我覺得這話，必須說出來。”
“江波濤，我愛你。”
“可能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但現在一定是最愛你的那一刻——以後的每一天，都只增不減。”
“我……”
江波濤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幹澀得不成樣子。
但這並不妨礙他說出已經在內心深處存放了太久的話語。
“我也愛你，葉秋。”
葉秋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奇怪：“叫我葉修，小江。”
“……所以，你是想和我說，這麽久了，你都用的是假名？”
“呃，抱歉？”
江波濤不想和病患計較。
所以他從善如流地開口：“我愛你，葉修。”
然後他笑瞇瞇地、用盡全力沖自己的胸口就是兩拳。
“！”
葉修很明顯地震了一下。
“我舍不得讓你受傷。”
“但不做點什麽，我又消不了氣——所以只好傷一下自己讓你疼一疼了。”
江波濤十分理直氣壯地說。
“……太有效果了。”
“我這裏好疼。”
葉修拉過江波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兒的器官，蹦跶得正歡。
江波濤看著葉修那十分明顯地包容的眼光，覺得……嗯還是用嘴堵上對方的嘴吧。
八
後來興欣建城，有消息說興欣那一串“聯合城主”裏的葉修是死而覆生的鬥神葉秋，可惜找不出什麽證據。
再後來興欣的城主之一葉修和輪回的副城主江波濤舉行了婚禮，但究竟誰是娶誰是嫁，從來就沒有個準信。
而對葉修和江波濤而言，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他們結婚之後，痛覺又改變了。
——他們不再是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覺，而是……彼此分擔痛覺。
但這對他們的小夥伴來說，就一點都不友好了。
因為……
“為什麽他倆每次聯系都對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麽那麽清楚啊明明之前都沒有任何交流！”
對此，葉修和江波濤表示……
這是奇跡，你們羨慕不來的那種。
呵呵。
END
【番外1】
“你沒告訴過我你是傳說中的王子殿下？！”
“……我忘了。”
“……我想自殘。”
“我錯了！放開那個刀讓我來！”
“哦，你想我疼？”
“……我真的錯了小江求原諒……”
【番外2】
假如原著裏的葉修和江波濤也有這種聯系……
第一次見面時。
和前輩握手的江波濤整個人都蒙圈了。
是說，這種渾身一震、被點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嗎？！！
然而實際上……
葉修：咦，剛剛好像聽到了靜電的聲音？我被電到了？……算了無所謂，反正我又感覺不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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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早之前碼的了，整篇文氛圍有點怪……_(:зゝ∠)_
這個“察覺痛覺”梗之前寫過別的，要是看過可能會眼熟吧。
本來是做G文的，不過現在放出也沒啥~
43、短短短
CP葉江，小短篇一發完~
開放結局OOC預警X3
“怎麽不管我到哪，都能看見你？”
倒提戰矛的男子回首凝視，他發問的對象微不可覺地僵硬了一下。
“你……”
待開口，江波濤才驚覺這一聲中的澀然，幾不可掩。
“群星閃耀處有你，蒼茫雲海間有你，暗夜之深也有你……”
葉修帶著一絲興味：“這麽多年，這麽多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時間點，為什麽直到今天，我才發現無數個世界裏、無數條時間線中，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呢？”
江波濤定了定神：“因為……我也是到今天才發現你與我相似。”
“哦？”
葉修似笑非笑。
江波濤再不作聲。
最後，還是先發問的人打破僵局。
“上來！”
葉修握著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生前：“刀劍無眼，我可不希望你出什麽事！”
是終於見到了可以稱之為“同伴”的存在，所以即便尚未熟悉，也願意看護幾分嗎？
這樣也好。
江波濤掩下先前的萬般震驚向後靠，冰涼的鎧甲觸感分明，可他卻硬生生從中覺察出幾分暖意。
這只是他們彼此相伴的第一個世界。
不受控制跳躍空間偶爾連帶時間的能力，與其說是特殊的“祝福”倒不如稱之為……不可知的存在的詛咒。
當你好不容易和某人交心，卻在之後永遠無法聯系上對方，當你體會過血濃於水的親情，卻在眼睜睜看著年幼者老去……
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再不用孓然一身，再好不過了。
漫長的歲月後，已經和江波濤很熟很熟的葉修在一個普通的夜晚，背對身後璀璨的群星，饒有興致地發問。
“小江啊，為什麽我第一次意識到你的存在，就覺得……‘這個弟弟我曾見過’呢？”
為什麽從最初到現在，你始終表現得對我如此熟悉？
葉修並不曾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但江波濤怎麽會不知道呢？
“因為——”
“是否退出游戲？”
“是。”
江波濤取下同感頭盔。
退出的那一刻世界化為虛無的畫面似乎還在眼前，但江波濤的註意力卻完全不在其上。
自從全息網游風靡、全息單機游戲煥發活力後，江波濤已經無數次進入這款單機的戀愛游戲了。
無數個自己設定背景乃至因為惡趣味在同一個世界觀下選定不同時間段生成的背景下，江波濤見過許許多多個葉修。
唯有剛結束的那次游戲裏，程序設定的“葉修”出現了BUG。
可明明知道那是BUG，江波濤還是不忍心清除。
就好像他清楚一切只是游戲，卻依舊把空閑的時間分配給它。
直到“葉修”問出那個問題。
“葉修”只是程序設定好的NPC，頂天了是具有一定智能的NPC，還出現了BUG。
可當他那般凝視江波濤時，江波濤卻有種自己正在和真實世界的葉修對視的的感覺。
所以他逃了。
不然還能怎樣呢？
他無話可說，也不想說。
“經理，新游戲的測試員已經確定了。”
“是公務員，接點活賺外快的……不過他絕對可信！”
信息聲響起。
絕對可信？誰？
下屬並沒有等江波濤詢問的短信發出。
“是葉神啊！那個葉神啊經理！”
興奮之情幾乎要透過短信溢出來。
葉神？……葉修？！
“好，我知道了。”
他顫抖著回覆了下屬。
葉修前輩……
“前輩，好久不見了。”
第二天，江波濤面帶公式化的微笑和葉修握手。
“好久不見，小江。”
沖他微笑的男人，一如從前。
——————————————————————————
開放結局後續請自行腦補~~
44、橡皮刀
葉江，架空OOC非HE慎入。
“情人節快樂呀，前輩。”
江波濤從廚房中探出頭，笑瞇瞇地和剛睡醒的葉修打招呼。
“早。”
葉修盯著餐桌上擺放著的玫瑰：“這是什麽？”
“情人節禮物。”
江波濤一邊回答，一邊將早餐放在葉修面前。
潔白的餐盤裏做成花朵樣的小饅頭帶著淺淺的粉色，格外誘人。
“你沒必要這麽做。”
可惜食客對精心準備的食物並不滿意。
江波濤依舊保持著微笑。
“我沒有別的意思，前輩。”
葉修嘆了口氣。
“你還需要我說多少次呢？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江波濤正給葉修倒豆漿。
聞言他竟是一絲反應也無，豆漿未曾灑出分毫。
“您不是相信機器人可以產生感情的嗎？”
他坐好，直視葉修的眼睛：“可為什麽這些天您的表現，卻並不符合您曾經的觀點？”
在這個人工智能高速發展、仿真機器人遍地走的世界，不是每個機器人都會被自己的主人平等相待。
但葉修不一樣。
他好像把江波濤當做真正的“人”，從未以“主人”的身份自居過，也不會強硬的命令江波濤。
身為機器人的江波濤愛上他，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問題在於，很大一部分人類是不相信由人所創造出的“機器人”會真的擁有人類的情感的。
江波濤在了解葉修曾經的事跡後以為葉修是那一小部分的例外——實際上看從前葉修對待他的方式，葉修也的確是相信機器人有感覺乃至有感情的。
可是當江波濤鼓起勇氣吐露心跡時，遭受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葉修的心如同緊閉的要塞，江波濤在門口，寸步難行。
有時候江波濤覺得或許自己應該慶幸並感激——至少不接受他的葉修，沒有把自己送去銷毀或者直接拋棄自己。
但他還是不甘心。
他不明白為何平日相處良好的葉修會這樣對待自己。
似乎唯一的答案，只有“葉修不相信江波濤的感情”這一點。
“不，並不是這個原因。”
葉修沒有回避機器人的凝視：“我為你產生感情而欣喜。”
“我拒絕你的原因很簡單——我有深愛的對象。”
“可是——”
可是都好幾年了，我並沒有見到對方啊？
江波濤飛快地查詢自己的資料庫，還連上了網絡搜尋葉修的從前，重點：“伴侶”。
可他一無所獲。
“別找了，你找不到的。”
葉修起身，拋下最後一句話後離開。
但江波濤知道他沒有說謊。
這就是答案嗎？
他看著葉修一口未動的餐點，楞楞地想。
葉修心裏有一個人……或者機器人，而這個存在，是江波濤根本比不上的。
他甚至連知曉對方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這只能說明，在葉修看來，江波濤遠不如對方。
啊，這就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如此殘酷，如此清晰。
機器人從未踏足過的書房內。
“不用了。”
葉修再次拒絕好友蘇沐秋好心的提議。
通訊另一頭的蘇沐秋表情嚴肅：“他和小江幾乎一模一樣，你真能受得了？”
葉修微微仰頭，投影出的書架上，一張合影裏的陽光幾乎要照入現實。
被年輕葉修摟著的人，笑得放松而溫和。
小江。
他在心底默念。
他的愛人，他的伴侶，他決定要度過一生的人。
江波濤。
聯盟與域外侵略者的決戰中，江波濤帶回了確保聯盟勝利的關鍵情報，自己卻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戰場上。
葉修帶回了愛人的屍體，親手下葬。
機器人“江波濤”是一個意外。
早在戰爭開始之前，聯盟一群關系極好的軍官們，都湊熱鬧地在蘇沐秋的人工智能研究中摻了一腳——他們給予蘇沐秋授權，並配合他的實驗，讓蘇沐秋能為新一代智能機器人輸入以軍官們為藍本的性格模板。
聯盟最高層對此樂見其成——萬一實驗大獲成功，這群智能機器人培養起來，對聯盟有益無害。
實驗並沒有成功。
輸入不同性格模板的機器人並不比普通智能機器人出色，甚至於它們的表現都會讓人懷疑它們是否真的有輸入某個確定的“性格模板”。
這是高層們得到的信息。
蘇家兄妹和葉修瞞下了一個秘密。
有一個實驗品成功了。
“江波濤”。
被輸入江波濤性格模板的智能機器人，發展出來的“人格”與江波濤一模一樣。
不希望它成為真正的實驗品從此無法離開實驗室一步的葉修帶走了它，並且真正將其當做普通“人”來看待。
但現在的狀況，是誰都不曾預料到的。
“我沒事。”
半晌，葉修回答自己的友人。
“在這裏他最安全。”
蘇沐秋沈默了一會。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失去伴侶後，身邊有位和伴侶極其相似的機器人晃悠的葉修過得有多難。
如果蘇沐秋知道名為“江波濤”的智能機器人已經愛上了葉修，並且不止告白了一次，那麽蘇沐秋會立刻殺上門來，帶走這位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葉修庇護之下的機器人。
因為那太痛了，對葉修而言，這樣的情況太過痛苦。
可惜蘇沐秋不知道。
因此他只是再一次對摯友妥協。
“保重。”
蘇沐秋說。
葉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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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被他的母親發現了。
牧師治療後，被母親牽著手回家的江波濤在母親滿是關懷與擔憂的目光中，答應她自己再不會因為想要知道“痛”是什麽，就去做像今天這樣的這種……危險的事。
他以為自己真的感覺不到痛了。
但不是。
年幼的江波濤在一次普通的晚餐時丟掉了手中的餐具。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左手……他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大概是一整只手吧，都處在一種奇怪的感覺中。
那是一種江波濤從沒有感受過的滋味——並不好受，但非常讓人印象深刻。
江波濤感覺到自己在流淚。
但是，這是為什麽？
江波濤眨眨眼，大顆大顆的淚珠更加不聽話地流過臉龐。
他搞不清楚了。
他不難過啊，為什麽會哭？
父母圍著他關切詢問，小小的江波濤卻有些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疼……”
當他想要和父母訴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時，張口而來的詞，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主動說出的。
原來，這種難受的、不愉快的、厲害得會讓我忍不住哭的感覺，就是痛嗎？
被父母帶著前往牧師處的江波濤想。
牧師並沒有查清楚江波濤忽然感覺到疼痛的原因。
但這種情況在以後的日子裏，一直不曾遠離江波濤。
江波濤自己受傷了、不舒服了，從來不會感受到疼痛，但他身體的某部分，三五不時地會莫名其妙的疼。
起初間隔的時間很長，但有一段日子——大概是在江波濤長身體的那段時間——各種奇奇怪怪程度不一的疼痛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家常便飯一樣拜訪江波濤，讓他不得不習慣。
等江波濤成年，疼痛出現的次數，又變少了。
江波濤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所查找的所有典籍沒有一本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但他還挺喜歡這件事的。
倒不是說他就喜歡疼痛，只是……知道自己有痛覺、能感受到疼痛，總比完全感受不到好，對吧？再說，疼歸疼，他的身體依舊十分健康。
於是江波濤也不再執著於“這些奇怪的疼痛究竟是怎麽回事”這種問題，變得更善於忍耐它們。
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葉秋。
四
“你還好嗎？”
“第二級……”
“什麽？”
剛剛消滅最後一只魔獸的男人轉頭看向江波濤。激烈戰鬥中侵染了織物的鮮血還未幹涸，他手中緊握的戰矛也殘留著被魔法攻擊的痕跡——可他看向江波濤的眼……那裏面已經沒有戰鬥中的嚴肅與無情，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緊張與關心。
“沒——我是說，我很好。”
江波濤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皺眉。這並不困難，鑒於他背部和左腿傳來的疼痛感還在第二級。
他把自己能感受到的痛感簡單分了個級。
完全不影響自己平常行動、不需要怎麽註意的是第一級，有些劇烈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需要在戰鬥中被考慮到的是第二級，會對行動能力帶來巨大影響的，第三級。
顯然江波濤並沒能成功讓鬥神——哦是的剛和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冒險者共同面對一群麻煩魔獸的男人就是鬥神葉秋——放下擔憂。
江波濤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到自己腹部那道明顯的創口。
“呃——我可以解釋。”
他迎上葉秋的眼：“我沒有痛覺，所以……所以這沒什麽，真的。”
“就是需要治愈術——或者包紮。”
江波濤補充。
他撒謊了。
並不是沒有痛覺。但是，但是——好吧，他也沒說錯啊？他的確感受不到自己傷口的疼痛。再說，看著葉秋的模樣……江波濤是真的想做點什麽讓對方看起來好一點。
他不想讓葉秋因為自己難受。
不管那種“難過”是多麽細小。
但一貫擅長感知他人情緒並能很好照顧對方的江波濤又失敗了。
“過來，我幫你治療。”
鬥神皺著眉招手。
江波濤沒法拒絕，他也不想拒絕。
他沒問葉秋用在自己身上的治療卷軸價值幾何——很明顯那是價值昂貴的家夥——就只是靜靜接受。
腹部猙獰的傷口一點點愈合，難得的是，這次江波濤有點感覺。
不是痛。
就只是，在葉秋專註地盯著它的時候，江波濤覺得……那傷口在發熱。
或許是全身都有點熱。
“好了。”
葉秋的食指從江波濤身上那部分重新變得光滑的皮膚上拂過，就那麽一小會，卻已經足夠顫栗感從腹部傳遞到江波濤的指尖。
“什——什麽？”
江波濤恨現在的自己。
你平日的伶牙俐齒、從容淡定都去哪了？
他簡直想質問自己。
幸運的是，葉秋似乎並不在意他面前年輕人的失態。
他看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氣——為什麽葉秋會有這種……嗯，如釋重負、詫異和了然又帶著慶幸的情緒？
是我眼花了？
江波濤狐疑地看著葉秋。
很好，他現在看到的是一個面帶微笑的鬥神。
或許真是眼花。
“無意冒犯。但是……葉秋，我註意到你也受傷了？”
江波濤指了指鬥神的背。
葉秋似乎楞了一下。
“你願意幫我處理下傷口嗎？”
“我這裏還有幾個卷軸——不過你知道的，使用治療卷軸之前如果能先處理傷口，更有利於愈合。”
“當然。”
江波濤怎麽可能不答應呢？
“放輕松。”
註意到江波濤僵硬的動作，葉秋輕柔地安撫著他。
但江波濤做不到。
因為——因為——天啊，葉秋傷的是背和左腿！
不是很深的傷口，但那位置……江波濤敢保證和自己疼的地方一模一樣。
他強忍著炸裂的思緒用掉了治療卷軸。
然後他確定了。
因為他不疼了。
——就在葉秋身上的傷口愈合的那一刻，戰鬥中途忽然出現並持續到現在的疼痛，徹底消失了。
哦……
這樣。
是這樣。
江波濤和葉秋一起清理戰場順便收拾戰利品，卻總忍不住用餘光或者幹脆偷偷看那個距離自己不遠的人。
所以說那些疼痛並非憑空出現。
是葉秋——他感受到的疼痛是葉秋的。
他不會為自己的受創而痛，卻能代替——或者至少幫助分擔一大部分葉秋的疼。
江波濤想起傳聞中“鬥神不懼傷害”的特征，翹起唇。
挺好的，如果——如果他能為葉秋做這個。
“小江？”
葉秋在叫他。
而江波濤回應著他，看著靠近自己的人，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超負荷躍動。
就和第一眼見到對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貿然上去打招呼問他能否和自己組隊來這裏探險時一樣。
這感覺能讓江波濤抵禦三級疼痛。
“前輩，我這邊弄好了。”
他沖葉秋揚起笑。
或許更多。
五
江波濤沒想過自己和葉秋的第二次會面會來得那麽快。
在賀武，他再一次遇見了之前返回嘉世城的鬥神。
就是狀況不怎麽好。
魔獸攻城，賀武告急——但如果不是這樣，鬥神也不會出現在苦寒的賀武。
可惜江波濤根本找不到機會和葉秋敘舊。
因為他沒能清醒地站到戰鬥結束的那一刻。
不疼。
但他沒法靠自己從身上壓著的屍體——人和魔獸都有——裏站起來。
他連睜開眼的力氣都快用光了。
江波濤中了一個黑暗系的攻擊，然後被利爪刺穿了胸膛——好在不是左胸。
左手沒有知覺了，右手……就算右手能動，江波濤此刻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操控。
他知道自己還有救——倘若他能被及時地從屍堆中被挖出、再接受足夠的治療。
但這不可能。
與魔獸的戰鬥還在繼續，誰都不會在戰鬥中註意到戰場隨處可見的、大批量的屍體下的一個微弱呼吸。
而一旦戰鬥結束……沒有人會出那麽大力氣就為賀武一個剛出頭不久的新人的——更何況他有好幾個同僚之前就見到到了自己的倒下。
江波濤不怪他們——要知道那會他們都身陷魔獸的包圍圈，每個人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根本沒法支援其他人。
但江波濤知道，可能他們都會認為江波濤已經死了。
受了那種傷，又倒了下去，怎麽會有活著的可能呢？
換江波濤，也不會多想的。
血腥味縈繞在鼻端，黑暗與壓抑相伴相生，揮之不去。
我要死了嗎？
江波濤感覺得到，自己的呼吸的聲音越來越小，而獲取必要的空氣所必須花費的力氣，也越來越多。
他費力地吸氣，呼氣。
疼。
意識不清的江波濤分辨不出身上是哪在疼，但他還能感受得到痛覺。
啊……那不是我的疼。
他模模糊糊地想。
是葉秋吧？
就算是鬥神，也不是萬能的。
還好我能幫他。
江波濤胡思亂想著——劇痛讓他保持著清醒，於是他只好想點什麽，來打發這窄小黑暗空間內的仿佛停滯的時間。
後來他無比慶幸自己此刻的清醒。
“小江！”
他聽見了葉秋的聲音。
他來了。
“我找到你了……沒事了……”
鬥神顫抖的話語裏，江波濤放心地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他身上重傷的部位已經接近愈合，稍微小些的傷被包紮著，並沒有和之前某次那樣浪費寶貴的治療卷軸。
葉秋在他身邊守著他。
“結束了，賀武很安全。”
第一時間發現江波濤清醒的葉秋扶著他坐起身，餵他喝水，然而給了江波濤最想問的問題的答案。
“你……”
江波濤的手摳著床單——神靈保佑他的手現在有知覺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鬥神瞇著眼：“我看到你了。”
“什麽？”
江波濤完全糊塗了：“前輩你是說，你看到我在那倒下了所以就來找我？”
“差不多吧。”
葉秋摩挲著他不離身的戰矛：“我覺得你不會那麽容易放棄自己——你不是那種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投奔死神懷抱的人——所以我就去了。”
“事實證明我很幸運，嗯？”
尾音被葉秋拖得有些長，而這……這像一根細小的羽毛，掃到了江波濤戰爭中不曾被傷害到的心臟。
“是很幸運才對。”
“謝謝……”
江波濤喃喃。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還在疼。
“前輩，我很好。”
“但我覺得你現在不太好。”
江波濤掃過葉修的肩膀、大腿，還有胸膛——那都是他還在疼的地方。
“你又知道了？”
葉秋意味不明地笑。
“涉及到前輩，我總是比較敏銳。”
話一出口，江波濤就意識到不妥。
“我是說，您可是鬥神，誰不崇拜您呢？”
“嗯哼。”
葉秋發出一聲叫江波濤沒法辨別情緒的氣音：“如你所願。”
他起身：“我一會再來。”
江波濤不得不承認，葉秋最後一句話給了他很大的慰藉。
六
葉秋——或者應該叫葉修——沒說實話。
他沒看見江波濤。
但他感受到了——他還在疼，所以江波濤肯定沒死。
這涉及到葉修的一個秘密。
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準確來說，是在自己本應該感受到疼痛時，他不會有感覺。
與之相對的，他經常會莫名其妙的感覺身上某一處或幾處疼。
從兒時到成人，他離開宮殿孤身闖蕩、四處游歷磨煉自己、結交朋友一起建城……那麽長的時間裏，奇怪的痛楚始終如影隨形。
但那種葉修搞不明白為何會出現的疼痛並不會太過分——起碼對葉修而言，那樣的痛還不至於讓他失去戰鬥力。
所以他接受良好。
他甚至有點感激。
因為好幾次他命懸一線時，盡管身受重傷，他也不會被疼痛困擾——而這能讓他保持未受傷時的敏銳和好身手。如果把恰巧從未在他陷入險境時出現的疼痛視作葉修感受不到自身本應該能體會到的痛覺的代價，那麽這種代價完全就是祝福——它幫助葉修活了下來。
然後葉修遇見了江波濤。
一個青澀莽撞、會在初次見面就強撐著邀請自己組隊的年輕冒險者。
挺有意思的啊。
葉修聽見自己的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心臟加快跳動的聲音……
呵。
他看著年輕人明亮的眼，答應下來。
然後他發現了真相。
隨著年輕人——江波濤——腹部傷口的愈合從葉修腹部消失的疼痛，足夠讓葉修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更別提還有在自己身上的傷被治好時，江波濤幾近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的表現。
葉修意識到，他所感受到的，是江波濤應該體會到的疼痛。
而他曾經慶幸過的、自己感受不到的痛楚，是江波濤在為自己承擔。
伴隨著恍然大悟而來的是對江波濤的愧疚、感激、心疼，以及……差點沒能掩蓋住的愛意。
後來他們道了別，各自離開。
但葉秋從未忘記江波濤。
畢竟他能感受到對方——依靠那種奇妙的痛感。
他頭一次開始註意自己的戰鬥方式，在打鬥時盡量不讓自己受太嚴重的傷。
所以在賀武，當劇烈的疼痛咆哮著侵占葉修的身體，鬥神靠著強大的精神忍住了——他爆發出較之前更強的殺傷力，在最快的時間內結束了戰鬥。
他咬著牙，拒絕他人的勸告背對城墻翻找。
葉修並沒有找很久——冥冥之中，他似乎能模糊地感應到江波濤。
他找到江波濤時，對方的狀況糟糕得可怕。就算不用看的，葉修感受到的疼痛也清晰地告訴了他這一點。
萬幸，江波濤還有呼吸。
草草處理了身上比較致命傷口的葉修守在江波濤床邊，然後他等到了江波濤蘇醒，聽見他和自己道謝、趕自己去處理傷口。
不用謝。
葉修默默回答。
你替我承受了那麽多次，而我只幫了你這麽一次而已。
“我一會再來。”
他順從地離開——先前他慌張得忘記了就算身上只有小傷口，那種疼痛江波濤依舊能感受得到。
而葉修不願讓江波濤疼。
他再一次感激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卻並不是為最初的理由。
只是因為……這能讓他感受到江波濤。
七
江波濤在趕路。
疼痛正以一種緩慢的方式褪去，這算是一個好消息——葉秋在好轉。
江波濤按捺住心中的擔憂，憑著對葉秋的了解往嘉世邊境的群山而去。
他贏了。
——在群山深處的一處洞穴裏，江波濤找到了葉秋。
傷痕累累卻依舊警覺、手中握著一柄銀色大傘的葉秋。
“小江？”
葉秋有些遲疑地喊著江波濤。
而風塵仆仆的江波濤，終於忍不住了。
他幾乎是癱倒在葉秋身邊，大口地喘氣。
真的太疼了——這疼痛搞不好超過了三級，但在見到葉秋之前，江波濤必須忽略它。現在葉秋就在他面前，於是他終於能夠放松一小會、允許自己放縱地喘上幾口氣，嘗試著緩解一下疼痛。
“我找到你了。”
幾個呼吸之後，江波濤強撐著坐起身說。
“我在這。”
葉秋幾乎是嘆息著攬過江波濤的肩膀：“對不起。”
“你是該說對不起。”
半倚在葉秋懷中的江波濤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觸碰到葉秋身上那些明顯被詛咒了因而在找到高級牧師前可能都不會愈合的傷口——那很難，因為它們的數量不算少——說的話卻十分不留情。
“你就那麽確定——確定我、或者其他人會知道你還活著，能趕來給你幫助？”
“但你來了。”
“……是。”
“我看到你了。”
江波濤換了個姿勢，直面葉秋疲憊的面龐：“我感受到你了。”
奇怪的是，葉秋似乎並不吃驚。
“我知道。”
“你——”
江波濤驚愕地看著微笑的葉修。
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早就知道？！”
他幾乎是嘶吼出這句話。
“不比你發現這件事早。”
葉秋放下了那把傘：“畢竟，我也能感受到你。”
“……”
“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江波濤難得對自己的分析存了疑，他擡眼看葉修，小心翼翼地問。
“我曾經以為自己沒有痛覺，但奇怪的是，我有時候又能感受到‘痛’——明明我自己身上什麽也沒發生。”
葉秋看著那雙明亮如昔的眼睛，要用盡自己引以為豪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沈溺其中、不湊上前，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直到我遇見你。”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是江波濤從賀武到輪回、自葉秋救了自己後逐漸和他熟稔起來交流增多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可又是如此陌生。
因為他在說——
“這不是一個好時間。但是我覺得這話，必須說出來。”
“江波濤，我愛你。”
“可能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但現在一定是最愛你的那一刻——以後的每一天，都只增不減。”
“我……”
江波濤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幹澀得不成樣子。
但這並不妨礙他說出已經在內心深處存放了太久的話語。
“我也愛你，葉秋。”
葉秋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奇怪：“叫我葉修，小江。”
“……所以，你是想和我說，這麽久了，你都用的是假名？”
“呃，抱歉？”
江波濤不想和病患計較。
所以他從善如流地開口：“我愛你，葉修。”
然後他笑瞇瞇地、用盡全力沖自己的胸口就是兩拳。
“！”
葉修很明顯地震了一下。
“我舍不得讓你受傷。”
“但不做點什麽，我又消不了氣——所以只好傷一下自己讓你疼一疼了。”
江波濤十分理直氣壯地說。
“……太有效果了。”
“我這裏好疼。”
葉修拉過江波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兒的器官，蹦跶得正歡。
江波濤看著葉修那十分明顯地包容的眼光，覺得……嗯還是用嘴堵上對方的嘴吧。
八
後來興欣建城，有消息說興欣那一串“聯合城主”裏的葉修是死而覆生的鬥神葉秋，可惜找不出什麽證據。
再後來興欣的城主之一葉修和輪回的副城主江波濤舉行了婚禮，但究竟誰是娶誰是嫁，從來就沒有個準信。
而對葉修和江波濤而言，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他們結婚之後，痛覺又改變了。
——他們不再是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覺，而是……彼此分擔痛覺。
但這對他們的小夥伴來說，就一點都不友好了。
因為……
“為什麽他倆每次聯系都對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麽那麽清楚啊明明之前都沒有任何交流！”
對此，葉修和江波濤表示……
這是奇跡，你們羨慕不來的那種。
呵呵。
END
【番外1】
“你沒告訴過我你是傳說中的王子殿下？！”
“……我忘了。”
“……我想自殘。”
“我錯了！放開那個刀讓我來！”
“哦，你想我疼？”
“……我真的錯了小江求原諒……”
【番外2】
假如原著裏的葉修和江波濤也有這種聯系……
第一次見面時。
和前輩握手的江波濤整個人都蒙圈了。
是說，這種渾身一震、被點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嗎？！！
然而實際上……
葉修：咦，剛剛好像聽到了靜電的聲音？我被電到了？……算了無所謂，反正我又感覺不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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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早之前碼的了，整篇文氛圍有點怪……_(:зゝ∠)_
這個“察覺痛覺”梗之前寫過別的，要是看過可能會眼熟吧。
本來是做G文的，不過現在放出也沒啥~
43、短短短
CP葉江，小短篇一發完~
開放結局OOC預警X3
“怎麽不管我到哪，都能看見你？”
倒提戰矛的男子回首凝視，他發問的對象微不可覺地僵硬了一下。
“你……”
待開口，江波濤才驚覺這一聲中的澀然，幾不可掩。
“群星閃耀處有你，蒼茫雲海間有你，暗夜之深也有你……”
葉修帶著一絲興味：“這麽多年，這麽多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時間點，為什麽直到今天，我才發現無數個世界裏、無數條時間線中，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呢？”
江波濤定了定神：“因為……我也是到今天才發現你與我相似。”
“哦？”
葉修似笑非笑。
江波濤再不作聲。
最後，還是先發問的人打破僵局。
“上來！”
葉修握著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生前：“刀劍無眼，我可不希望你出什麽事！”
是終於見到了可以稱之為“同伴”的存在，所以即便尚未熟悉，也願意看護幾分嗎？
這樣也好。
江波濤掩下先前的萬般震驚向後靠，冰涼的鎧甲觸感分明，可他卻硬生生從中覺察出幾分暖意。
這只是他們彼此相伴的第一個世界。
不受控制跳躍空間偶爾連帶時間的能力，與其說是特殊的“祝福”倒不如稱之為……不可知的存在的詛咒。
當你好不容易和某人交心，卻在之後永遠無法聯系上對方，當你體會過血濃於水的親情，卻在眼睜睜看著年幼者老去……
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再不用孓然一身，再好不過了。
漫長的歲月後，已經和江波濤很熟很熟的葉修在一個普通的夜晚，背對身後璀璨的群星，饒有興致地發問。
“小江啊，為什麽我第一次意識到你的存在，就覺得……‘這個弟弟我曾見過’呢？”
為什麽從最初到現在，你始終表現得對我如此熟悉？
葉修並不曾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但江波濤怎麽會不知道呢？
“因為——”
“是否退出游戲？”
“是。”
江波濤取下同感頭盔。
退出的那一刻世界化為虛無的畫面似乎還在眼前，但江波濤的註意力卻完全不在其上。
自從全息網游風靡、全息單機游戲煥發活力後，江波濤已經無數次進入這款單機的戀愛游戲了。
無數個自己設定背景乃至因為惡趣味在同一個世界觀下選定不同時間段生成的背景下，江波濤見過許許多多個葉修。
唯有剛結束的那次游戲裏，程序設定的“葉修”出現了BUG。
可明明知道那是BUG，江波濤還是不忍心清除。
就好像他清楚一切只是游戲，卻依舊把空閑的時間分配給它。
直到“葉修”問出那個問題。
“葉修”只是程序設定好的NPC，頂天了是具有一定智能的NPC，還出現了BUG。
可當他那般凝視江波濤時，江波濤卻有種自己正在和真實世界的葉修對視的的感覺。
所以他逃了。
不然還能怎樣呢？
他無話可說，也不想說。
“經理，新游戲的測試員已經確定了。”
“是公務員，接點活賺外快的……不過他絕對可信！”
信息聲響起。
絕對可信？誰？
下屬並沒有等江波濤詢問的短信發出。
“是葉神啊！那個葉神啊經理！”
興奮之情幾乎要透過短信溢出來。
葉神？……葉修？！
“好，我知道了。”
他顫抖著回覆了下屬。
葉修前輩……
“前輩，好久不見了。”
第二天，江波濤面帶公式化的微笑和葉修握手。
“好久不見，小江。”
沖他微笑的男人，一如從前。
——————————————————————————
開放結局後續請自行腦補~~
44、橡皮刀
葉江，架空OOC非HE慎入。
“情人節快樂呀，前輩。”
江波濤從廚房中探出頭，笑瞇瞇地和剛睡醒的葉修打招呼。
“早。”
葉修盯著餐桌上擺放著的玫瑰：“這是什麽？”
“情人節禮物。”
江波濤一邊回答，一邊將早餐放在葉修面前。
潔白的餐盤裏做成花朵樣的小饅頭帶著淺淺的粉色，格外誘人。
“你沒必要這麽做。”
可惜食客對精心準備的食物並不滿意。
江波濤依舊保持著微笑。
“我沒有別的意思，前輩。”
葉修嘆了口氣。
“你還需要我說多少次呢？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江波濤正給葉修倒豆漿。
聞言他竟是一絲反應也無，豆漿未曾灑出分毫。
“您不是相信機器人可以產生感情的嗎？”
他坐好，直視葉修的眼睛：“可為什麽這些天您的表現，卻並不符合您曾經的觀點？”
在這個人工智能高速發展、仿真機器人遍地走的世界，不是每個機器人都會被自己的主人平等相待。
但葉修不一樣。
他好像把江波濤當做真正的“人”，從未以“主人”的身份自居過，也不會強硬的命令江波濤。
身為機器人的江波濤愛上他，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問題在於，很大一部分人類是不相信由人所創造出的“機器人”會真的擁有人類的情感的。
江波濤在了解葉修曾經的事跡後以為葉修是那一小部分的例外——實際上看從前葉修對待他的方式，葉修也的確是相信機器人有感覺乃至有感情的。
可是當江波濤鼓起勇氣吐露心跡時，遭受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葉修的心如同緊閉的要塞，江波濤在門口，寸步難行。
有時候江波濤覺得或許自己應該慶幸並感激——至少不接受他的葉修，沒有把自己送去銷毀或者直接拋棄自己。
但他還是不甘心。
他不明白為何平日相處良好的葉修會這樣對待自己。
似乎唯一的答案，只有“葉修不相信江波濤的感情”這一點。
“不，並不是這個原因。”
葉修沒有回避機器人的凝視：“我為你產生感情而欣喜。”
“我拒絕你的原因很簡單——我有深愛的對象。”
“可是——”
可是都好幾年了，我並沒有見到對方啊？
江波濤飛快地查詢自己的資料庫，還連上了網絡搜尋葉修的從前，重點：“伴侶”。
可他一無所獲。
“別找了，你找不到的。”
葉修起身，拋下最後一句話後離開。
但江波濤知道他沒有說謊。
這就是答案嗎？
他看著葉修一口未動的餐點，楞楞地想。
葉修心裏有一個人……或者機器人，而這個存在，是江波濤根本比不上的。
他甚至連知曉對方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這只能說明，在葉修看來，江波濤遠不如對方。
啊，這就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如此殘酷，如此清晰。
機器人從未踏足過的書房內。
“不用了。”
葉修再次拒絕好友蘇沐秋好心的提議。
通訊另一頭的蘇沐秋表情嚴肅：“他和小江幾乎一模一樣，你真能受得了？”
葉修微微仰頭，投影出的書架上，一張合影裏的陽光幾乎要照入現實。
被年輕葉修摟著的人，笑得放松而溫和。
小江。
他在心底默念。
他的愛人，他的伴侶，他決定要度過一生的人。
江波濤。
聯盟與域外侵略者的決戰中，江波濤帶回了確保聯盟勝利的關鍵情報，自己卻永遠地留在了那片戰場上。
葉修帶回了愛人的屍體，親手下葬。
機器人“江波濤”是一個意外。
早在戰爭開始之前，聯盟一群關系極好的軍官們，都湊熱鬧地在蘇沐秋的人工智能研究中摻了一腳——他們給予蘇沐秋授權，並配合他的實驗，讓蘇沐秋能為新一代智能機器人輸入以軍官們為藍本的性格模板。
聯盟最高層對此樂見其成——萬一實驗大獲成功，這群智能機器人培養起來，對聯盟有益無害。
實驗並沒有成功。
輸入不同性格模板的機器人並不比普通智能機器人出色，甚至於它們的表現都會讓人懷疑它們是否真的有輸入某個確定的“性格模板”。
這是高層們得到的信息。
蘇家兄妹和葉修瞞下了一個秘密。
有一個實驗品成功了。
“江波濤”。
被輸入江波濤性格模板的智能機器人，發展出來的“人格”與江波濤一模一樣。
不希望它成為真正的實驗品從此無法離開實驗室一步的葉修帶走了它，並且真正將其當做普通“人”來看待。
但現在的狀況，是誰都不曾預料到的。
“我沒事。”
半晌，葉修回答自己的友人。
“在這裏他最安全。”
蘇沐秋沈默了一會。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失去伴侶後，身邊有位和伴侶極其相似的機器人晃悠的葉修過得有多難。
如果蘇沐秋知道名為“江波濤”的智能機器人已經愛上了葉修，並且不止告白了一次，那麽蘇沐秋會立刻殺上門來，帶走這位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葉修庇護之下的機器人。
因為那太痛了，對葉修而言，這樣的情況太過痛苦。
可惜蘇沐秋不知道。
因此他只是再一次對摯友妥協。
“保重。”
蘇沐秋說。
葉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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