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知沒有吭聲, 就這樣坐在龍椅上看著兵部侍郎廖先。如果今天傳來的不是城破而是匈奴來犯的話，周行知或許會給廖先一個機會，讓他帶兵上戰場。

可惜沒有如果, 滄南城破看似是因為將領疏忽職守才會失守, 但實際上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樣的，聰明人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邊境的將士這幾年就沒有缺過軍餉，駐守在最外面的也都是從軍四五年的老兵了, 如果不是有人可以發出了錯誤的指揮，肯定不會造成那麽大的傷亡, 更不會連城池都丟掉。

“陛下, 臣願意立下軍令狀，臣到邊境後定在七日之內把匈奴趕出滄月城, 三月之內擊退匈奴！”見到周行知沒有反應, 廖先狠下心說道。

“廖侍郎，邊境有鐘元帥在，你不必太過憂心。”周行知淡淡地看了廖先一眼，這個人是好的, 但他還沒有和嘉親王斷幹凈，在這個時候她是不會冒險的。

“傳朕的命令, 靠近邊境的七個州府，每個州府調出兩千的精兵增援鐘元帥。”周行知現在勉強冷靜了下來，看在依舊跪在地上的廖先，稍稍松口, “廖侍郎既然那麽關心前線戰事，那朕就委派你為欽差，去查探滄南城破的原因，如果是主將棄城而逃的話, 殺！”

周行知這是給廖先一個選擇機會，如果他把嘉親王安插在邊境的將領斬殺的話，那就是選擇了站在周行知這邊。如果他過去以後只是幫忙糊弄，或者有意為嘉親王開脫的話，任由他是不是將才，周行知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廖先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他也不是蠢貨，多多少少也猜到邊境的事情和嘉親王有些關系，猶豫再三後只能選擇磕頭領旨。

他是承了嘉親王提拔的恩情不錯，但他更是一名有血性有底線的軍人、將領，他最見不得這種事情了。

滄南城破的消息毀掉了周行知的好心情，大朝會結束以後她依舊是沈著臉，手指不停地摩挲著手裏的湯婆子，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陛下，現在去禦書房嗎？”魏忠小心翼翼的問道。

周行知閉上眼吐出了一口濁氣，“寧萱呢，她在禦書房？”

“回陛下的話，皇後娘娘在用完早膳以後就去禦書房了，說是早點幫陛下把奏折處理完。”魏忠壓低聲音說道。

周行知慢慢睜開眼，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來。朝廷的事情是朝廷的事情，她不想把不該有的情緒帶到葉寧萱身邊。

到了禦書房以後，周行知就示意無關的人退下，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葉寧萱身邊，慢慢的在她左邊坐下。

“下朝了？”葉寧萱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奏折上，“今天是最後一個大朝會了，應該沒有什麽大事吧？”

周行知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葉寧萱的側臉，然後從側邊抱住她，把腦袋埋在了她的頸窩裏。

“怎麽了？”葉寧萱放下奏折，轉過身來面對著周行知，“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寧萱，滄南城被匈奴……攻破了……”周行知悶悶的說道，“軍民一共犧牲了四千餘人。”

葉寧萱楞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滿腔的怒火，滄南城是邊境的城市，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駐守在那邊的將領好像是嘉親王的人。嘉親王這是瘋了嗎！竟然用國土和百姓的性命來給周行知挖坑！

“行知，這不是你的錯。”葉寧萱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周行知，只能摸了摸她的腦袋，生硬的安慰道，“駐守的將領是嘉親王的人，應該是他在謀劃著什麽。”

“嗯，可是他不應該這樣做的，那些百姓和將士是無辜的……”周行知用鼻尖蹭了蹭葉寧萱的脖子，讓自己的話語不要帶上怒火，“我讓周圍幾個州府派了援軍過去，廖先想要帶兵去回擊匈奴，但我只是指派他為欽差，讓他去查滄南城的事情。”

“這樣也好，廖先畢竟是嘉親王的提拔上來的人，多些防備總是沒有錯的。”葉寧萱輕輕的拍著周行知的背，“鐘元帥是老將了，邊境的事情他肯定會處理好的。”

周行知擡起頭，鼻子有些微微發紅，“寧萱，你知道我……二皇兄是怎麽離世的嗎？”

葉寧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在先帝病重的時候，邊境又起了戰事，二皇子正好就在附近，就自告奮勇擔任了主帥。”

“後來好像是二皇子為了鼓舞士氣，自己就當了先鋒，最後……遭遇不測。”葉寧萱說道，隱去了其中一部分經過。

周行知點頭說道，“其實太後和我說過這件事情的細節，當時父皇病重了，已經提早寫好聖旨讓二皇兄繼位，如果二皇兄沒有出意外的話，繼位的人會是他，而且應該也就是一個閑散王爺。”

葉寧萱皺眉，“行知你的意思是，二皇子的死可能和嘉親王有關系？”

周行知繼續點頭，“四年前廖先還是邊關的將領，按照嘉親王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只拉攏一個人。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嘉親王後續肯定還會有動作，他估計是要故技重施，逼我上去邊境，然後對我下手。”

“我記得四年前，匈奴先後攻破了三座城池，將士傷亡達到數萬人。”葉寧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如果嘉親王要故技重施的話，這一次死的人還要更多。”

周行知嗯了一聲，開口說道，“所以，寧萱我有一個想法，既然……”

“不行，你不可以禦駕親征。”周行知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寧萱就直接打斷了，有些生氣的問道，“你既然知道嘉親王給你挖坑了，你為什麽還要一頭紮進去？”

“邊境一共三十萬精兵，十二萬聽從嘉親王的指揮，剩下的十八萬會聽從我的，算起來我的勝算應該大一點吧？”周行知沒有想到葉寧萱的反應那麽大，“我不會像二皇兄一樣上前線的，我最多就是在後面坐鎮，壓住那些亂來的將領而已。”

“如果我不去的話，肯定會有其他人犧牲。”周行知補充道。

葉寧萱不說話，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盯著周行知看，像是要把她真個人看穿一樣。

周行知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道，“多虧青衣發現的鐵礦，養在皇陵附近的禦林軍已經武裝的差不多了。說起來訓練了也有大半年了，已經形成一定的戰鬥力了。到時候把他們都帶上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葉寧萱還是沒有說話，繼續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周朝的將領那麽多，根本就不差周行知一個人。而且她已經是皇室裏的獨苗苗了，就算她同意了，文武百官也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好吧，我不去了，我就是提那麽一嘴而已。”周行知在心裏嘆了口氣。可惜自己想到火炮時候太晚了，按照目前的研究進度，火炮想要面世的話怕是要在過上半年。不然的話，區區匈奴又有何懼，幾顆炮彈下去就都解決了。

滄南城失守的事情讓所有人心情都沈重了很多，一直到除夕這一天，周行知和葉寧萱才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這幾天增援的士兵已經出發了，兵部侍郎廖先也已經帶著一批物資，頂著欽差的名義踏上了北上的路。如果他日夜兼程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就快要到軍營了。

“陛下你還在憂心邊境的事情嗎？”鐘青衣揣著一個木盒子走了進來，發現葉寧萱不在後，就和周行知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嗯，一想到邊境的百姓衣不裹體食不果腹，朕就沒有什麽心情過年了。”周行知說道，吐出了一口白氣。

按照匈奴人的習性，想要奪回滄南城或許不需要費多大力氣，但是城內的物資肯定已經被匈奴洗劫一空。

現下正值年關，一般來說百姓都會把一整年的收獲都放在了家裏，算得上是最富足的時候了。可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匈奴人打進來了，那些底層百姓辛苦了一年的東西說沒就沒了。

周行知雖然有讓廖先帶著糧食和禦寒的物資過去，不過那些東西估計也就只能勉強維持百姓十幾天的溫飽罷了，後續肯定還要撥下大筆的銀子。

“陛下，我最近賺了一些銀錢，陛下看看滄南城的百姓缺些什麽，就買些什麽給他們送過去吧。”鐘青衣對帶兵打仗的事情一竅不通，她只能選擇性的貢獻出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

說著鐘青衣把手上拿著的木盒子放在了周行知的面前，“錢也不多，就五萬兩，陛下你看著用就是了。”

鐘青衣這半年來賺的錢很多，但她投入的錢也很多，開新的店鋪、雇傭員工、建造工坊、研究材料，這些都是要砸錢下去的。

按照兩人獲得的分紅計算的話，一年下來鐘青衣也掙個六七萬兩銀子。如今她一口氣拿出五萬兩的話，估計是把老底都掏出來了。

周行知盯著木盒看了好一會，最後長嘆了一口氣，“有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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