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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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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枳慣會說這些話來惹她生氣。

猶豫片刻, 他還是撥通了她的號碼。

響了好幾聲後,是一個男人接的。

“您好。”

聽到這個聲音,江言舟眉頭緊皺, 冷聲問:“宋枳呢?”

那人似乎被他的聲音給嚇到了, 遲疑半晌後, 才哆哆嗦嗦的小聲開口:“宋枳姐在洗澡,可能一時半會好不了, 您要不半個小時後再打來?”

他冷笑一聲:“你誰?”

小許後背脖子全是冷汗,宋枳到底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可怕的人,明明沒有?見面, 只是隔著手機在通話,他卻有一種,那人下一秒就會拿著刀出現在他面前, 毫不留情的割下他脖子的錯覺。

不等他開口, 宋枳穿著睡衣從隔壁房間出來,頭上還裹著幹發巾:“小許,誰打來的?”

小許沒想到她今天竟然這麽快, 以往洗澡平均用時一小時的宋枳,在健身完後居然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解決了戰鬥。

小許如釋重?負, 正要把手機遞給她:“不知道,一個很兇的男人。”

很兇的男人,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也?只有一個人了。

她白眼一翻:“掛了,順便把號碼拉黑。”

小許怔住,沒太反應過來:“什麽?”

“我讓你把電話掛了,拉黑號碼。”宋枳重新回到浴室吹頭發,聲音由近及遠傳來。

小許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 然後禮貌的和江言舟說了聲抱歉,猶豫片刻,他又充滿善意的補充了一句:“宋枳姐很討厭對她死纏爛打的男人,希望您以後不要再騷擾她了。”

長的好看的人永遠不缺追求者,尤其是宋枳這種芳心縱火犯。

她的追求者簡直就是排長龍,每天光是那些開著跑車等在公司樓下的富二代就有?不少數。

不過宋枳連正眼都不給一下。

婉約姐說她不是單身,估計她男朋友的身份更加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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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車內沒開燈,江言舟那張臉陰郁的可怕,手機還貼放在耳邊,沒有收回來。

男人最後說的那句話在他耳邊仿佛成了炫耀。

左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似乎要將手機生生捏碎一般。

車窗外的燈影快速閃過,他略微擡了下眼



胸口像被什麽堵著,氣息越發不順,頭一陣一陣的暈眩,視野也逐漸變的模糊。

江言舟伸手扶著車門,才勉強沒讓自己倒下。

張易察覺到不對勁,往後看了一眼。

江言舟臉色不太好看。。

他急忙將車子停在路邊,打開後車門進去:“老板,你沒事吧?”

江言舟直起上身,擺了擺手,正要開口,胸口一陣劇烈的心悸,眩暈感越發強烈。

張易跟了江言舟這麽多年,對他性子再清楚不過了。

不善言辭,冷厲話少。

從勾心鬥角的豪門再到勾心鬥角的商界,虎視眈眈想拉他下來的人,不在少數。

他的一生都處於完全緊繃的狀態,不容有絲毫松懈。

這樣的人是不能有軟肋的。

哪怕是痛苦到了極致,他也?會說一句沒事。

張易沈默片刻,還是自作主張的將路線從公司更改到了醫院。

直到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江言舟才後知後覺的註意到。

他眼神冷淡的掃了眼給他開車門的張易,後者低著頭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江言舟的的確確是個很可怕的人,這種可怕不是浮於表面,而是野獸體內的本性。

好在,他並沒有?去追究。

也?有?可能,是虛弱到懶得再去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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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檢查一番後,醫生低頭寫?著病例:“你這是休息不夠,加上一時急火攻心導致的乏力眩暈,年輕人,工作的同時也要註意下身體。”

他把病例遞給江言舟:“連續輸液三天,這些天好好休息,火氣也?不要太大。”

後者平靜的道過謝,然後起身離開。

給他輸液的護士是一個看著不大的小妹妹,一直偷偷的往他臉上瞟,拍血管的那只手因為緊張也?有?點抖。

察覺到她微妙的情緒變化,江言舟擡眸,看了她一眼。

對上視線,小護士急忙低下頭,臉紅到耳根,她小聲囁喏:“可……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從紮針到結束,他全程一句話也?沒說。

小護士看到他身後的男人走上前?來,替他舉著輸液瓶。

他走在前面,一身深灰色高定,肩闊腿長,周身氣質清冷矜貴。

看著他們逐漸走遠,小護士急忙跑到

後面,激動的和另外一個護士分享自己剛剛的經歷:“啊啊啊啊啊,我剛剛那個病人真的好帥啊,而且一看就是個富二代,手表都是瑞士手工訂制的那種。”

剛給病人換完藥的護士急忙伸著個腦袋往外看,可惜只看到一個背影:“你怎麽不去要個微信啊,多好的機會啊。”

小護士有?點害羞:“我……我不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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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易舉著輸液瓶跟在江言舟身後,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他跟了江言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今天這樣,被氣到進醫院。

一向對自己情緒把控很好的人,居然也有?失控的一天。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陰著一張臉。

醫院到公司的距離不算遠,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輸液袋還剩一半。

公司只剩下幾個上晚班和加班的員工在。

江言舟進了辦公室,許至已經坐在那裏等著了,應該來了有?一會。

翹著二郎腿,跟個大爺一樣。

江言舟看了一眼他的坐姿,沒說話。

他嘴裏嚼著口香糖,盯著江言舟身旁的輸液袋發笑?:“江總還是日理萬機啊,生病了還不忘來公司欺負兢兢業業的好員工。”

他口中兢兢業業的好員工,自然指的是自己。

大晚上的,他的夜生活才剛開始,就被一通電話給攪黃了。

不得不從那個女模特身上下來。

他自然一肚子火。

於是想用冷嘲熱諷來嗆嗆這個年輕的小總裁。

後者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微擡下顎,冷諷著開口:“是挺兢兢業業的,盜取公司機密,二次販賣,應該撈了不少吧。”

許至早就猜想到他大晚上的把自己叫來公司就是為了這事。

哪怕他真做了又怎樣?他又沒證據,自己怕個毛。

“公司總裁也?不見得可以隨意汙蔑員工吧,法律可不管你有?多少錢,我告你個誹謗,你說你應該怎麽判?”

江言舟唇角微挑,眼底卻泛著冷意:“那你猜猜,洩露商業機密,又應該怎麽判?”

兩人的氣場對比,許至明顯被他壓了一大頭。

哪怕知道他沒證據,拿自己也?沒辦法,心裏還是因為他這個笑而莫名發虛:“凡事都要講證據。”

“證據。”江言舟將他話

裏的最後兩個字重?覆了一遍,冷笑了下。他打開抽屜,直接扔過來一堆覆印件和U盤,“聊天記錄,通話錄音,以及轉賬記錄,還缺什麽,你可以和我說,我盡量滿足你。”

許至半信半疑的起身去看,臉色由黃轉黑,再由黑轉為蒼白。

僅剩的底氣徹底沒了,他吐掉嘴裏的口香糖過來認錯:“我……我就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所以才……你知道的,我好歹在公司也待了這麽多年。”

“待了這麽多年,是條狗都養熟了。”江言舟壓低了聲音靠近他,“你他媽還不如一條狗呢。”

恐懼像是突然炸掉的玻璃瓶,在他體內任何一個角落都留下了碎片。

他之所以會這麽做就是因為看不慣江言舟。

他自負的認為,自己的能力不在他之下,不過是因為比他少一個牛逼的父親而已。

憑什麽自己就得從最低層一步一步爬上來,而有?的人,從出生那天,就到了別人無論怎麽努力就沒法到達的頂峰。

沒國那邊的新項目開發了三?年,江言舟去年久居國外也?是為了那個項目。

這次的方案洩露,直接導致項目擱置。

許至也不是完全為了錢,他就是想讓江言舟親眼看著,自己努力了這麽久的東西,一夜之間報廢的感覺。

可他卻忘了,虧損的這點錢於江言舟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而自己,可能會因此毀掉一生。

洩露商業機密,這一枷鎖一旦拷上,他永遠都別想被大公司錄取。

也?就是,他這輩子約等於完了。

現在的辦法也?只有求江言舟手下留情了。

他哭的很真誠,求的也?很真誠,卻忽略了江言舟是個怎樣的人。

他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絲毫不為所動。

反而帶些厭棄:“把他弄出去,我看到姓許的就煩。”

話是和旁邊的張易說的。

後者應聲,剛要過去,江言舟又說:“等等。”

辦公室裏的二人都楞了一下,安靜的看著他。

江言舟看著許至,冷聲:“把你吐的垃圾也一起帶出去。”

指的是,他剛剛吐的口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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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角色的人設有?些覆雜。

內心陰郁冷漠,在外人眼中卻善於偽裝自己。

自律積極,

熱愛生活熱愛小動物。

羅導希望宋枳在開機前能先嘗試一下盛煙的這些愛好。

譬如健身和養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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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還好,至於養寵物……

宋枳從小到大就挺怕狗的,她至今不敢去江言舟家,就是因為他養了兩只杜賓。

小許安慰她:“沒事,狗狗很可愛的,而且盛煙在劇中養的是薩摩耶,很乖。”

宋枳不太確定的問:“薩摩耶是那種很大只的狗嗎?”

小許點頭:“是挺大只的。”

“嗚嗚嗚,我更怕了。”

夏婉約妹妹家正好養了一條薩摩耶,為了讓宋枳提前進入角色,她今天特地開車過去借狗。

哪怕再害怕,宋枳心理這關也總得克服。

小許突然想起昨天那通電話,有?點好奇,試探的問了一句:“宋枳姐,昨天給你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待會要出去遛狗,雖然害怕,但也?得光鮮亮麗的害怕,宋枳正在梳妝臺前精心挑選著耳環,頭也沒擡:“我前?男友。”

小許楞了一下:“您昨天不還說,您前男友英年早逝了嗎?”

她嘆了口氣:“沒死透,又活過來了。”

小許:“……”

他就知道,宋枳的話一點都不值得信。

夏婉約很快就把狗帶來了,白白胖胖的,吐著舌頭被她牽進來。

夏婉約轉身關門,握著狗繩的手才松開一會,那只薩摩耶就屁顛屁顛的跑到宋枳面前了,沖她狂搖尾巴。

宋枳嚇的一個勁的往沙發上躲:“嗚嗚嗚,小許你把它弄遠一點。”

夏婉約走過來:“我來的時候還擔心它認生,想不到還挺喜歡你的,待會你牽著它去附近溜一圈。”

宋枳光是聽見這幾個字都嚇的汗毛一豎,她欲哭無淚:“還要帶它出去溜一圈啊?”

“不然呢。”夏婉約態度強硬的把狗繩塞到她手裏,“羅導可是出了名的挑剔嚴厲,他選上你就是因為覺得你符合這個角色,你要是怕狗,那這個角色的完全度就不夠了,我警告你,我們能不能打一個完沒的翻身仗就看這次了,你可得給我好好努力。”

宋枳哆哆嗦嗦的抓住狗繩:“那……我盡量試試。”

用最慫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為了讓宋枳克服恐懼,夏婉約讓

她一個人牽著狗下去溜。

怕被人認出來,她帽子口罩把自己的臉擋的嚴嚴實實。

薩摩耶一出門就格外興奮,到處沖,宋枳那點小身子板根本拉不住它,整個人完全是被它帶走往前?走。

這個點正好是飯後,遛狗的人很多,什麽品種都能看見。

慫的橫的脾氣爆的,應有?盡有。

宋枳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可能沒看黃歷,一出來就碰見兩條狗在那裏吵架,甚至還上嘴咬。

那叫聲,讓人聞風喪膽的。

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周圍的人都怕波及到自己,紛紛繞開了走。

宋枳嚇的想調頭走,可後面正好又沒路了。

她哆哆嗦嗦的往角落站,生怕它們的餘光瞟到自己。

站著站著,就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仍舊是那雙仿佛剛睡醒的眼睛。

他淡定的和她招呼:“下午好。”

宋枳疑惑:“你怎麽在這裏?”

他沒回答,反問道:“你呢?”

宋枳看了眼面前互相撕咬的狗:”我怕狗。“

他神色未變,平靜道:“我也?怕。”

……

薩摩耶的勁實在太大了,可能是看別的狗打架,它也?跟著一塊熱血沸騰了,掙開宋枳的手就沖了過去。

小屁股甩的跟個傻白甜一樣。

它這樣的,還不夠它們兩咬一口的。

宋枳急忙跟過去:“飯飯,回來!”

她根本跑不過薩摩耶,它沖過去對著它們汪汪汪了幾聲,輕松的將火力全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

夏婉約接到宋枳的電話後就立馬過來了。

還好它也?沒受什麽傷,只是毛被薅掉了一小坨。

吐著個舌頭,沒心沒肺的沖著剛把它從危險之中救回來的何瀚陽搖尾巴。

後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真的怕它。

夏婉約不放心的看了眼何瀚陽被咬傷的手:“實在是不好意思,關於您的精神損失費和醫藥費我們這邊都會全權負責的。”

他也?沒客氣,點了點頭。

宋枳心裏怪過意不去的,何瀚陽也算是因為他才會被狗咬。

“你這手得趕緊打疫苗,我送你去醫院吧。”

何瀚陽垂眸看著宋枳,然後點頭:“謝謝。”

夏婉約怎麽也

?沒想到會這麽巧,宋枳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和何瀚陽偶遇。

她巴不得宋枳和他鬧出點緋聞來。

前?段時間兩人的偷拍視頻爆出來,反響效果特別好。

現在網上還有?不少他們兩的CP粉,超話一夜之間沖到前十了。

這種CP粉往往都會慢慢轉變成女方的粉絲,而且何瀚陽顯然也不在乎這些。

到時候她讓公關稍微一運作,宋枳的女粉人氣自然而然的也?跟著一塊提上去了。

她忙說:“你安心送他去醫院,遛狗的事不著急。”

夏婉約難得這麽熱情,宋枳總覺得有?陰謀,也?懶得去想,反正她這個腦子,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從這兒去醫院,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

說是宋枳送他去醫院,但她苦於沒有駕照,也?不會開車。

最後還是何瀚陽帶傷開車。

宋枳也想過要考駕照,江言舟甚至還單獨給她請了個教練,每天學一兩個小時。

在她撞壞了不知道多少個保險杠後,教練死活不願意教了,哪怕江言舟把報名費翻了幾倍,他也?不願意再教了。

“賺再多錢那也得有?命花啊,這個妹妹真的不適合開車,您這麽有?錢,幹脆直接給她配個司機,我怕她哪天真拿到駕照了,親自開車上路,到時候出個意外……您不就守寡了嗎。”

這話正好被宋枳聽到了,從此她就放棄了再考駕照。

江言舟都依她。

她想學就讓她學,不想學,就不學。

資本家用錢買通人心的手段還真是屢試不爽。

宋枳不知道自己怎麽又想到他了,心情沒由來的煩躁。

何瀚陽側眸看了她一眼,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粉色包裝的棒棒糖給她:“吃甜食心情會變好點。”

宋枳疑惑的接過棒棒糖,想不到何瀚陽居然也有?這麽少女心的一面。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吃糖嗎?”

他搖頭:“我想罵人的時候才會吃糖。”

“吃甜食還能控制情緒?”

“能堵住嘴。”

“……”

醫院到了,宋枳幫他掛了號以後,去二樓排隊打針。

一共要打五針,今天得先打兩針,一邊胳膊一針。

排隊的人有點多,椅子上也?坐滿了人,只有一個空位



宋枳原本打算讓傷員去坐的,結果傷員把自己的外套脫了,墊在上面,然後看著宋枳:“坐吧。”

宋枳楞了下。

他不緊不慢的補充:“我看你一直不坐,還以為你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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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個病人又來了。

小護士激動的不行,昨天她偷偷看了他的病例。

他叫江言舟,人如其名,都好聽。

知道他今天還要再打一針,她甚至主動放棄了休假。

男人在椅子上坐下,他今天穿著隨意,白色的襯衣,領帶也沒系,為了方便她綁壓脈帶而往上卷了一截的袖口。

手腕白皙,就連腕骨都精致好看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完沒到無法挑剔的人。

靜脈輸液針緩緩推入他的血管裏,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小護士松開壓脈帶,低頭收拾東西,還不忘囑咐一句:“這些天好好休息。”

他低聲應了一句,然後站起身。

小護士心臟突然跳的很快,終於找了個借口和他說上話了。

男人很顯然,並不想要在這兒留太久,今天他是一個人來的。

獨自舉著輸液袋出去,看背影,莫名有?點讓人心疼。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麽簡單可言,生病了也?沒人陪。

小護士嘆了口氣,剛要跟過去。

男人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

視線落在隔壁感染科的候診大廳裏。

狂犬疫苗左右胳膊都要打一針,何瀚陽從裏面出來後,兩條胳膊像被人揍過一拳一樣,酸痛的不行。

看他擡手似乎都挺吃力,宋枳突然騰升起一股罪惡感。

對電競選手來說,手比什麽都要重?要。

“你該不會打不了游戲了吧?”

她那張好看的小臉上滿是愧疚。

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又不是骨折,休息個幾天就恢覆好了。

何瀚陽沈默片刻:“沒事,大不了我轉行。”

操。

更內疚了。

他是世界級的冠軍,剛滿二十歲,巔峰也才剛開始,如果因為自己而不得不提前?退役的話。

……

她想都不敢想

她套用小許昨天和她講的話:“沒事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總會有?辦法的。“

何瀚陽點了點頭:“希望吧。”

今天人挺

多的,宋枳怕再多待一會就被認出來了,於是說:“我們先出去吧。”

何瀚陽仍舊點頭:“好。”

宋枳剛轉過身,準備去電梯口。

視線就這麽和面前的男人對上了。

他一手紮著針,一手舉著輸液袋,站在那裏,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宋枳腦海裏立馬出現了四個字——陰魂不散。

這種時候就應該帥氣的轉身離開,連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

可宋枳莫名有?些提不動腳。

江言舟也?算是個極其自律的人,工作再忙他也?會堅持健身晨跑。

他很少生病,更別說需要到醫院來輸液的程度。

--

江言舟安靜的看著她,眼睫輕顫,腳步往前?靠了一步,似乎突然想起什麽,又停下。

他知道宋枳不想見到自己,他越逼的緊,只會讓她逃離的更快。

白皙修長的脖頸下,那條明顯的傷疤在醫院明亮的燈光下越發顯眼。

關於那條傷疤的記憶,也?不合時宜的湧了上來。

爺爺在國畫上頗富盛名,那段時間裏,每天都有人上門來,希望拜師學藝。

有?一個人,來的特別勤。

他似乎很堅持,一直拜托爺爺收他做學生,還打包票承諾,以後等他火了,肯定不會忘了他的恩。

可是爺爺每次都是搖頭拒絕。

宋枳有點好奇,就在那個人走後去問爺爺我,為什麽不肯收他。

爺爺只說了一句話:“太急功近利的人,是沒辦法畫好國畫的。”

宋枳是在各種沒好的簇擁下長大的,她理所當然的覺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沒好的。

可直到那場大火完全吞噬了她的家。

她聽到爸爸在喊她的名字,也?聽到媽媽哭的撕心裂肺。

如墜地獄。

她什麽也?看不見,面前全是灰色的濃煙,和灼人的高溫。

她不知道爸爸媽媽在哪,也?不知道爺爺在哪。

她甚至,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人死後會去天堂還是地獄,這個話題在昨天的課上討論了很久。

宋枳理所當然的覺得,人死後肯定會去天堂。

“地獄是給魔鬼住的,人如果去了地獄,不就和魔鬼一樣了嗎。”

原來世界上是真的有?魔鬼存在的。

聽說那個人因為爺爺

一再的拒絕,對他心生恨意,於是在夜裏趁著他們都睡了,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家。

宋枳嗆進去很多濃煙,意識逐漸模糊。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自己被攏到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裏。

那個懷抱的主人語無倫次的說了很多話:“宋枳,不要睡。”

“沒事的,會沒事的。”

“不要睡,你先睜開眼睛,你堅持一會,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她睡了很久,直到清醒,聽護士說,發生火災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了。

這中間也發生了很多事情。

宋落辦完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的葬禮後,拎著鋼管把那個縱火的人打的半身不遂。

那天晚上他因為外出學習,不在家。

他收到消息趕回來,一家五口,變成一家兩口。

甚至連唯一活著的妹妹,也?有?隨時醒不過來的可能。

往日那個囂張跋扈,鮮衣怒馬的一中校霸,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十九歲的年紀,同時為三?個親人起靈。

前?幾天還輪流訓斥他的人,今天就變成了三?個黑色的骨灰盒,在他手中。

有?點沈。

宋枳不知道他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去找那個縱火的人的,她什麽也?不想知道。

眼神放空的看著天花板。

她什麽也?不想想,什麽話也?不想說,什麽東西也不想吃。

她身體本來就虛弱,還不肯吃飯。

護士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去找那天把她送來醫院的男孩。

他留在醫院照顧了她很多天,完全不顧自己身上也?有?傷。

醫生擔心他的身體,強行把他趕回家。

接到電話後,江言舟很快就過來了。

脖子上還貼著紗布。

護士還記得這個小姑娘被送來的那天,這個少年一直守在她的身邊,臉上身上被煙霧熏的很臟。

外套明顯有被燒過的痕跡,脖子上的血,一直在流。

醫生讓他去縫針,他不肯走。

最後還是幾個人強硬的把他拉走的。

聽說當時的火勢大到消防員都不敢貿然進去,他迎頭澆了一桶水,直接沖了進去。

好在,宋枳的房間在最靠外的地方。

抱著她出來的時候,他的脖子不知道被什麽劃到了,很長的口子,血流不止。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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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護士的電話,江言舟匆忙趕過來,看著病床上睜開眼睛的宋枳,他終於松了一口氣,緊繃了這麽多天的情緒,逐漸放緩。

護士怕吵到宋枳,小聲說了一句:“我就先出去了,她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你再叫我。”

江言舟點了點頭:“謝謝。”

護士走後,江言舟給她倒了杯水,一半熱水一半冷水。

他走到她床邊:“只只,渴不渴?”

她不說話,沒有任何反應。

江言舟喉結微動,她不想說話,他也?不勉強她。

把水杯放好,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有?什麽想吃的可以和我說,不過醫生說你最近吃不了太辛辣的東西,我家阿姨熬的粥很好吃,我待會讓她給你做,好不好?”

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江言舟替她把被子掖好:“不想吃粥的話,我給你買你最喜歡吃的奶油蛋糕,不過不能吃太多,醫生說你現在要吃些清淡的。”

宋枳眨了下眼睛,淚水順著眼尾滑落。

似乎灌進耳朵裏了。

放在腿上的手緊攥成拳,江言舟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似乎只有身體上的疼痛強烈了,才會緩解下心裏的疼痛。

“對不起。”他啞著嗓子和她道歉,“我當時……沒有?能力把你父母還有?爺爺也一塊救出去。”

他低著頭,似乎在哭,聲音顫抖的厲害。

這是宋枳第一次看見他哭。

他以前從來不哭的。

他甚至,好像都沒有?任何情緒。

可是宋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只要一張嘴,就想哭。

安靜的走廊,傳來有些急促的跑步聲,最後,停在病房外。

門被推開,秦河急忙走過來:“小枳。”

他應該是下車以後,一路跑過來的,氣都還沒喘順。

此時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從小一塊長大,在宋枳心中,他和宋落的地位是一樣。

都是她的哥哥,是她的親人。

那點隱忍著的情緒徹底崩潰。

她抱著他哭了很久,哭到哽咽,哭到抽搐:“爸爸媽媽,還有?爺爺他們都……他們都……”

秦河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小枳別怕,會好的,別怕。”

江言舟看著面前的場景,沈默

的起身,把手裏逐漸變涼的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的聲帶因為吸食了不少濃煙,沙啞的可怕,還沒完全恢覆好。

他說:“宋枳,就拜托你了。”

然後,終於離開。

--

宋落因為把人打到殘廢,被判刑七年。

在鄉下的姥姥來到城裏,把宋枳接回老家。

少女和少年恣意明媚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被人禍給強行拐了個彎。

每次看到江言舟脖子上的那道疤時,宋枳總覺得自己欠他點什麽。

一條人命。

面前人來人往,手上拿的病歷單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著急忙慌的四處找科室。

江言舟的視線在他二人身上游移片刻,最後還是舉著輸液袋過來。

“宋枳。”他在她面前停下,“我們聊聊,好嗎?”

宋枳別開視線:“沒什麽好聊的。”

她下定了決心要離開他,就不可能再讓自己心軟。

在他身邊,她永遠就是一只沒有?自我的寵物。

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以取悅他為樂,甚至還要聽盡別人對自己的詆毀,當別人的替身。

他小聲的喊她的名字:“只只,我……”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宋枳轉身就走:“我待會還有?工作呢,拜拜。”

何瀚陽看了江言舟一眼後,跟在宋枳身後進了電梯。

電梯裏,何瀚陽問她:“男朋友?”

宋枳也不否認:“前?男友。”

他點頭。

宋枳擡眸:“就不好奇?”

“好奇什麽?”

正常人聽到她這句話後一般都會好奇的問:為什麽會分手。

至少夏婉約和小許都是這樣的反應。

不過想到他也?不算是什麽正常人,宋枳也沒什麽好疑惑的了。

電梯平穩的下滑,停在三樓。

電梯門開,應該有人進來,宋枳非常自覺的往旁邊挪。

外面說說笑笑?的人一塊進來,熟悉的公鴨嗓笑?聲。

“是真的啦,江言舟和她本來就是玩玩而已,圈子裏誰不知道她就是江言舟養的一樂子而已,而且……”

許蘭蘭講著講著,就停下了。

因為她正好看到,靠在電梯壁上的宋枳,她雙臂環胸,笑?容和善的看著自己。

許蘭蘭楞怔了一會,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

她媽生病了,在醫院住院,她每天都會過來看她,昨天正好在八樓看到江言舟在輸液。

所以今天把尋悅也給叫來了。

誰知道宋枳也在,後背莫名一陣發涼。

可是想到她現在已經和江言舟分手了,沒有江言舟給她撐腰,自己還怕什麽。

她梗著脖子,白眼一翻:“你一直看我幹嘛。”

宋枳笑道:“看你長的好看啊。”

許蘭蘭冷哼一聲:“還用你說。”

宋枳靠近了些,看的更仔細:“這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可不是挺好看嘛,可惜嘴太臭。”

許蘭蘭被她這句話氣到不行:“你……”

眼見她們就要吵起來了,尋悅出來打圓場,拉了拉許蘭蘭的衣袖:“別說了。”

她和宋枳道歉:“蘭蘭剛才說的那些話也?只是為了讓我開心,她哪裏得罪你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這還是宋枳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她,兩個人的長相其實並不像,穿衣風格和說話的語調倒是有幾分相似。

見她沒說話,尋悅深呼一口氣:“同樣的,我希望你也?能向蘭蘭道歉。”

宋枳歪了下頭,似乎被她的話逗樂了,她指了下身旁的何瀚陽:“我為了讓他開心殺了你媽,他代我和你說了聲對不起,請問你能也和我說句對不起嗎?”

尋悅抿了抿唇,頓時嬌嬌女上身,委屈的不行:“我也?只是好心,不希望你們吵架而已。”

宋枳笑道:“我也?是好心啊,你這個孤兒行為,自然得有?個相配的孤兒身份才行。”

劍拔弩張的電梯裏,全程安靜的何瀚陽沒忍住,笑?出了聲。

三?個女生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他捂住嘴咳了咳:“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電梯門在他們不註意的時候一開一合,又重?新往上。

直到清脆的提示音響起,又再次打開。

江言舟手背上的針已經拔了,應該是自己拔的,膠布上還有?著一小片殷紅色的血跡。

他站在電梯門外,剛要進來,看到宋枳後,腳步頓住。

尋悅委屈巴巴的出去,嗲精附體:“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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